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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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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她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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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适合她的名字。

    施少连将那本书念了两三遍,她才睁开恍惚的眼,掩掩唇,微微打了个哈欠,慵懒无骨:“我给大哥哥倒茶。”

    她拎着茶壶徐徐上前,在桌前不知被什么绊倒,脚下略一趔趄,直直往前栽去,眼前正是冷硬地面,半途被他揽臂扶带入怀中,埋脸在他胸膛上,听见他幽幽的叹气:“妹妹小心。”

    她忙不迭的从他身上爬起来,面红耳赤哼声:“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茶壶磕在地上,滴溜溜淌了满地的茶水,她唤宝月来收拾,自己要从他身上起来,却被施少连牵留在身边,手绕过她的纤腰,将书本平摊在膝头:“我一人念的也困乏,妹妹和我一道念书吧。”

    她半倚半靠在他膝边,抬眼看他,见他目光澄净,面容温和又俊逸,暗暗咽下口气,默然点点头,顺势在他踏脚的脚凳旁坐下,将身体挨在他腿畔,笑容有些勉强:“我和大哥哥一道看书。”

    第15章

    他也曾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一字一句给她念书,给她开蒙,甜酿是聪明孩子,虽然学的晚,却学的很快,不费他的精力。

    兄妹两人共看一本书,甜酿轻声念,施少连跟着读,她突然顿了顿,嫣然一笑:“好像回到了以前,哥哥在虚白室教我念书写字,好怀念呀。”

    他温柔浅笑:“是啊,妹妹那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儿,一转眼好几年过去了,妹妹也长大成人了。”

    “哥哥也变成了大哥哥,成了一家之主,府里这么多人,我们的吃穿用度,全靠哥哥用心经营。”她摩挲着书页,扭头去看他,目光盈盈,“我心里头一直感激哥哥,谢谢哥哥这些年一直照料我、帮我、宠着我,这份恩情肝脑涂地也难报。”

    “都是一家人,妹妹言之过重。”

    她眼巴巴的望着他,发自肺腑:“大哥哥是我最亲的亲人,不论以后人在哪儿,和哥哥隔的有多远,甜酿也会时时刻刻念着哥哥的好,也盼着哥哥时时刻刻都好,早日娶个好嫂嫂,鹣鲽情深,日子和美。”

    他温柔注视着她,眼里俱是柔情蜜意,良久莞尔一笑,弯起指节在她鼻尖上划过:“你这尚未出嫁,就惦记起以后的日子了,在哥哥面前恨嫁,羞也不羞,是不是眼巴巴的等着出嫁,巴不得离哥哥越远越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脸颊浮出一线红晕,眼闪躲低头,“只是盼着哥哥好。”

    她轻启唇瓣:“沈姐姐已经嫁了好几年了,哥哥真的要为了她不娶么?”

    “她嫁不嫁,和我娶不娶有什么关系。”他施施然一笑,“真是怪事,沈妙义不过是个外人,我早早都忘记了,你们一个两个却都惦着她,我不娶,只是遇不上合心的罢了。”

    “那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妹妹也帮哥哥留心一二,说不定能有良缘遇。”

    施少连掩上书卷,想了想,含笑道:“嗯,我要求不多,就照着二妹妹的模样品性,找个凑合的就成。”

    甜酿轻轻抿唇,而后微微鼓起腮边,眼轻轻往他面上一滑,眼波生媚,眸露娇色,轻嗔:“哥哥知道我生的拙笨,又千百样不会,还这样说话来打趣我。”

    他挑眉,上下端详她的妩媚纯真,点头笑道:“确实没遇见有比二妹妹还拙笨的丫头,二妹妹倒有些自知之明。”

    她佯怒起身,手里捏着本书,袅袅婷婷的倚在窗畔看书,背身对他道:“妹妹生的凑合,怕污了哥哥的眼,哥哥还是回去吧。”

    施少连粲然一笑,他喜欢她这做张做势、乔模乔样的架势,起身掸掸衣袍,走出绣阁,佯装要走:“那劳烦妹妹送一送?”

    “哥哥慢行,我差使宝月送哥哥出门。”

    施少连笑着摇摇头,跨过门槛,背手在台阶下驻足片刻,又踱至窗前,和她隔着半扇窗子:“我真走了,妹妹也不亲自送送么?”

    甜酿从书里抬眼看他,又低下头去,将身子偏了偏,不理他。

    “没良心的小丫头。”他手中掐着朵幽幽绽放的香兰,小心翼翼的簪在她发间,“别动。”

    她闻到那甜蜜蜜的花香,伸手摸了摸鬓,终是无可奈何,幽幽叹气:“好容易养的一株兰花,才露了两三个花骨朵,就被哥哥折去。”

    “你若喜欢,送你十盆八盆也有余。”施少连含笑,“我真走了。”

    “冲着哥哥送花的心意,我送送大哥哥。”甜酿施施然扶鬓,“哥哥若真有心,就再送妹妹一盆兰花。”

    既要出门,宝月从衣橱里寻出一席薄薄的豆绿挑绣披风,抖一抖就要给甜酿披上,施少连嫌她手脚鲁莽,略略皱眉,温声道:“二小姐还病着,经不得风,手上当心些。”

    他将披风接在手里,裹在甜酿肩头,温声道:“抬头。”

    甜酿将螓首微微扬起,正对着他,施少连俯低身体,一丝不苟将衣带系好,端详片刻,微笑道:“极好。”

    她也嫣然一笑:“谢谢大哥哥。”

    兄妹两人相伴往绣阁外走,半道正遇上桂姨娘和紫苏相伴而来,两人笑道:“姐儿的病好些了?”

    “只是昨日吹了凉风,有些儿发热,歇一觉便好。”甜酿有些不好意思,“给家里头添麻烦了,姨娘勿怪。”

    又道:“我怕祖母在寺里挂心,想再回去陪祖母。”

    “好孩子,哪里用这样。”桂姨娘道,“明日就将老夫人接回来,你就莫来回折腾。”

    紫苏见施少连一早便出门来了绣阁,正犹豫要不要来绣阁服侍,正逢顺儿进内院,言之有远来商客找大哥儿谈事,索性来通传一声,半道又遇见桂姨娘,此时见兄妹两人相伴出来,向甜酿问了好,将顺儿之事转给施少连听。

    施少连略说了几句话,和甜酿道:“我出去一趟,即刻便回,妹妹在家歇息,少费心。”

    甜酿点头,和施少连作别,又和桂姨娘、紫苏说了一席话,才带着宝月回了绣阁。

    她起先在暖阳下坐着出,被暖融融的日光晒的困倦,又独自上楼,想卸去钗环回床打个盹儿。

    乍一眼看镜里,她脂粉不施,首饰全无,更显得黛眉玉肌,黑发红唇,头上只用一根银簪松松挽髻,发间的那朵兰花便格外的娇弱惹眼。

    甜酿将兰花摘下,默默的在指间把玩片刻,而后懒洋洋掀起眼皮看着铜镜发呆。

    宝月端茶水点心上来,见甜酿垂着眼,将兰花花瓣一缕缕撕下,胡乱扔在妆台上。

    “这样漂亮的兰花,二小姐前几日稀罕的跟什么似的,这会撕花儿做什么呢?”

    “花儿离了枝就死了,也就不好看了。”甜酿幽幽的叹气,轻敛细眉看宝月拾掇屋子,轻声问:“宝月,你是不是有些害怕大哥哥。”

    宝月挠挠头:“婢子有吗?”

    “大哥哥要你手中的披风,你躲开了手,你在我身边,无论做什么,从来不会这样。”甜酿道,“你觉得大哥哥如何?”

    宝月支支吾吾:“本来就是婢子的错,大哥儿也没骂婢子,就轻轻说了声……大哥儿脾气很好,对下人们也很好,宝月也不怕他……只是大哥儿有时候……情有点不一样,婢子说不上来怎么不一样,只觉得大哥儿眼睛像冻住了一般,看着心头有点怕。”

    甜酿慢慢将手中兰花一缕缕摘下。

    何止宝月怕,她也有些怕。

    有没有人知道,施家温润如玉,人人夸赞的大哥哥,其实真实的本性不是这般,不温润,不柔和,甚至有些阴鸷和阴沉。

    她的大哥哥,伪装的比她还要好。

    有谁的亲生爹娘死时,四下无人之际,他能静静的注视着棺木,那一双温情脉脉的眼里,一点也没有伤心,有的只是空白和冷漠。

    常年读圣贤书的人,会在抓住自家携款私逃额铺子伙计后,在一家人苦苦哀求下,宁愿把千两的银票都周旋给官府衙差,也要把那伙计的流刑改成死罪么?

    在谈婚论嫁的情人对他弃文从商表示失望,想方设法回转他的心意之际,转身就踢了婚事,勾引她最喜欢的婢女,最后惹得她失望另嫁。

    性洁爱净的人,日日要沐浴换衣,容不得一丝污秽的人,会去勾栏院里寻欢作乐?

    她比谁都怕他,却比任何人都要依赖他,要想尽办法讨他的欢心,也要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引火上身。

    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和王姨娘佯装亲母女,骗得施存善把两人带入了施府,虽然日子过的小心翼翼,却也不是毫无一丝破绽,被他察觉后,他却默不作声,还屡屡帮她掩饰,为什么呢?

    甜酿不敢想,也不敢猜,她隐约知道答案,却从不去深究,施家的日子过得太久,她已经倦了,王妙娘已走,她也等着,等着明年的亲事,把她也带走。

    要努力抓住圆哥哥,无论那婆子是谁,都不能搅乱她的亲事。

    第16章

    施老夫人带着家中的女孩们从广善寺回家来,一家人俱站在门首等着,见着马车驶入门停定,甜酿上前撩帘,笑嘻嘻的去扶施老夫人:“祖母。”

    又问姐妹们:“姐妹们在庙里可住的好?”

    施老夫人和几个女孩都下车来,见甜酿采奕奕:“甜姐儿的病好全了?”

    “睡一觉就大好了。”甜酿一手扶着自家祖母,一手牵着苗儿,“家中没有祖母和姐姐妹妹们,真是分外冷清,大伙儿再不回来,我都想再回寺里住了。”

    施老夫人牵着她的手,笑吟吟的:“好孩子,不过是离了一两日,你就这样惦记。”

    桂姨娘和田氏都热络迎上来,听得此言,田氏笑道:“这阖府上下,就数甜姐儿最懂事、贴心。”

    “可不,要我说,我这大孙儿和大孙女,都是一等一的好。”

    云绮正和芳儿携手下车,听到祖母说话,心头颇有些不悦,暗自嘀咕一声,被芳儿听去,偷偷扯住云绮的袖子,宽慰她的不豫:“姐姐别恼。”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进了正堂说话,斟茶布席,好不热闹,喜哥儿和小果儿绕着屋子打闹嬉戏,施少连也回来的巧,正是人齐的时候,屋里说的正是半月后的中秋节,要提前打点节礼,也要请两个伶人来家里说戏,喜庆一番。

    原来是前几日在寺里,施老夫人和赵安人、张夫人闲聊,说起逢年过节的庆祝,赵安人爱听曲听戏,又不爱去戏园子挤凑,常请伶人来家说戏,又说了好些有名有姓的伶人,大大夸赞了一番,施老夫人因此记在了心里。

    施少连一听,亦是点头:“既然过节,当然要热闹些,还有标船上送来的新鲜螃蟹,我去拿几筐回来,往各家送些,也让家里人尝尝鲜。”

    田氏道:“老夫人要请伶人,那我也请两个弹唱说曲的,来席面上助助兴。”

    既然说定,施少连连声吩咐人请账房孙秉老来筹备,要新鲜果品,也要好酒酥肉,席面最好摆在园子里,搭个小棚,一边赏月一边听戏,最好不过。

    孙秉老连连点头:“晓得晓得,就按大哥儿的意思办,正巧家里还收着几坛上好的金华酒,配螃蟹最是得宜。”

    众人说过一番话,见时辰不早,田氏带着自家几个孩子就往后罩房去,甜酿陪祖母坐着说话,正瞧见苗儿出门前朝她回顾微笑,心知肚明,略坐了坐,也辞别祖母,往园子里去。

    苗儿正在荼蘼架下站着,不多时见甜酿来,两人携手在一处说悄悄话,苗儿问道:“人多不方便细问,如今身体可舒坦了吧?”

    甜酿点头笑道:“姐姐莫紧张,我哪有半点不好的样儿。”

    苗儿倒笑:“倒不是我多紧张,只是有人心里头挂念着,那日你跟大哥哥回的匆忙,他看在眼里,也有些急了,拉着我问来问去的,还说这几日况家小妹妹会去书院一趟,让你递个消息给他。”

    况家小妹妹巧儿常跟母亲去书院给况学送衣送食,也常替几人传个只言片语,甜酿眼睛盯着地面,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残花落瓣递给苗儿:“那就托巧儿把这东西送给他吧。”

    苗儿笑:“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懂了。”

    甜酿捏着那衰败的花瓣微微一笑:“就跟他说,他若不明白,以后就再也别来见我。”

    言语说完,辞别苗儿,自己分花拂柳,回了绣阁。

    流光易逝,转眼中秋佳节在即,施少连吩咐人往生意往来各家各处,又往张、况两家亲家都送了螃蟹和新鲜果品,又特别吩咐人,叮嘱了几句,抬着一箩螃蟹和几盆名贵艳菊送去了赵安人家。

    赵安人看着门房送来的礼品,颇有些捉摸不透:“谁家送来的?”

    “是哨子桥的施家,家里两个小厮抬来的,说是前几日他家老夫人听得安人团圆节里爱热闹,要布席,正逢家里船上送货来,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只图个新鲜,请安人笑纳。”

    赵安人看着地上的东西,和身边婆子说话:“这好端端的……家中哪里缺这些东西,平素也无来往,这如何能收。”

    窈儿正拎着只螃蟹腿儿:“娘,这螃蟹好肥,你前几日不是唠叨买的螃蟹鱼虾都不如金陵的好么?这下倒有好的送来了。”

    又去看那菊花,粉蕊紫瓣,淡雅高洁,是外头少见的品种,窈儿笑道:“这花我喜欢。”

    赵安人亦看看送来的东西,礼节上不高不低,又顺应时令,恰到好处,心头也是满意,让人收拾回了厨房,笑道:“这施老夫人,瞧着慈眉善目的,倒是个通透人。”

    身边伺候的嬷嬷笑道:“这施家铺子生意做得也好,前日里老身去买绒线,正去了他家,各色各等,应有尽有,里头人也多,应酬的伙计半点也未不耐烦,还送了老身一两的线。”

    赵安人“哦”了一声:“只听闻他家开了个生药铺子,如何又是绒线铺又是标船,到底做的是什么营生?”

    恰好那走街串巷,通达人群的梳头婆子也在,笑呵呵道:“听闻这施家是做药材生意起家的,后来开了好大间的生药铺子,还请了大夫义诊,生意兴旺的不得了,后来又连接开了绒线铺,绢绸铺,当铺,听说漕运上还有他家的标船呢,专往钱塘一带贩丝绸,每次那绸布,好几大车都拖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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