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真宁不能走,你快让人去把他抓回来。”
林原睨着她的脸色,目光如炬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良善顾不上什么,径直下床,被林原拦住。
“你给我躺着。”
“他是不是走了?”林良善急地哭出来。
林原耐不住她的折磨,道:“他人应该还在外面。”
“哥哥,你快让人拦住他,别让他走了。”
林原恨恨看她一眼,道:“你是不是魔怔了?”
最终,闵危没离开,倒不是因为没法脱身,而是林原说的那句话:“上次,善善疾病发作是因你而起,这回,也是因为你。她的身体本就不好,你是要她的命吗?”
“你私闯他人府宅,更是罪加一等。”
闵危被关进柴房,也没开口辩驳什么,只想着等她病好,自己再离开。
那个叫虹的浪客还在等他,条件是他提出的,若是他这次不能应约前往,后面就需要自己想办法了。闵危坐在一堆木柴中,沉默地想。
红萧被外间动静惊醒,才得知半夜中,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
林良善笑道:“哥哥,我已经好多了,你快去睡吧,明天还得办案呢。”
她瞧着他光裸的脚,心中难受,这次又是自己的折腾,让他为自己担心了。
林原见她确实脸色好些,只道:“明日,我再处理他。”
他,自然是闵危。
林良善没说话,只望着林原的高大背影走出门去。
红萧道:“小姐早些睡吧,明日请了大夫再来瞧瞧。”
她乖巧地躺下,点头道:“好,你也快些去睡吧。”
只是人一走,林良善是再也耐不住那股怪异疯狂的想法,尽量忘却心口余留的闷痛,从床上爬起来,穿好鞋,急切地往书桌的方向而去。可临近那桌子,她又胆怯起来,不敢再动分毫。
她想到自己的重生,这般玄之又玄的事情都发生在了她身上,要是那话本中的故事是真的,那她该怎么办?
她不断和自己说:这世上没那么多玄乎。
林良善还是点了蜡烛,拿了放置在一堆杂书中的话本子,封面上写《铜雀锁》,一如先前般暗淡。
她坐在木椅上,踌躇片刻,打开第一页。
这话本,她没细细看过,左不过一个故事,还轮不到拿出认真的态度来读。
暗黄的烛火下,林良善从第一个字看过去,越看越觉得古怪,书中的少年和闵危真的太像。那时,她还当自己是多想,可今日闵危提及到浪客。
“那人是一名浪客,我偶遇他受伤,便帮了他,才与他同住。”
书中也是同样的剧情,“也不知是幸运亦或是不幸,少年在与狗争夺吃食时,遇到了被人追杀而受伤的浪客。浪客抓住少年的手,向他求救。”
都是叫虹,都是左撇子。
只是前面的剧情对不上,后面的剧情又缺失。
疯狂的想法让林良善觉得自己是病糊涂了。
却这时,趁着刚才开门空当跑进来的白白跳上书桌,不小心碰到了斜放在桌沿的一摞书。林良善蹙眉,拍了拍白白的脑袋以示惩戒,弯腰将那叠书捡起来。
等将书都捡起到桌上,她的目光一顿,直直地落在最上方的书上:《铜雀锁》。
林良善瞪大眼,难以相信这骤然出现的书。裙面被她捏地死紧,她明明白白地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剧烈声音。
翻动上下几本书,她忽然想起这一摞书,是那次去万宝轩找寻《百变效古棋谱》时,顺手拿的,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回来并未翻动过。
万万没想到其中会有这话本。
林良善咽了下口水,颤着手将它打开,闭着的眼睁开,开始看起来。
和那本不一样,是真正的下本。
蜡烛渐短,透过纱灯罩的光越弱。林良善已被这话本中的故事震撼地无法动弹,若说上本的人物没有名字,可这下本已然是确凿地定了姓名。
那被大战得胜的王爷带回王府的少年,正是闵危。而那采药为其医治的少女,正是徐幼娇。
林良善的脑子开始发昏胀痛,她定定心,接着往下看去。
这个话本都是在叙述两人之间的虐恋。
因当年破庙的救治,闵危对徐幼娇心存感念,后回到王府中,却发现当年的少女已然成为太子妃,心中嫉恨,暗中图谋算计,时刻与那太子段昇作对。最后的结局,闵危篡位夺得帝位,杀了太子段昇,却单留下太子妃徐幼娇。
后面的文字,林良善已然看不下去,胃中翻涌起一股股的恶心,竟干呕起来,眼泪掉个不停。
她将话本翻来覆去地看,去找自己的名字,却只得一句:那威远将军府的林良善心思歹毒,不得江家嫡长孙江咏思的喜欢,后设计陷害,妄图与其成就好事,却是害人终害己,落了个毒发身亡的后果。
不,这一定都是假的!可那些事,那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林良善头痛地几乎要裂开,眼中满是癫狂,要把书给撕了,可只撕了一半,她又停手。
这话本中的事情快要和前世重合,可又有不对。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是真是假?……”
她反复地说着这句话,然后抱头痛哭起来,喉间血腥气味积聚。
第三十九章
还未及卯时,红萧进门来看林良善时,发现她趴倒在书桌上,地上是一堆杂乱的书,白白在一旁“喵喵”叫个不停。
“小姐!”
红萧乱地手脚无措,近了些看,人已经昏过去,怎么也叫不醒。
待把林良善扶去床榻上,红萧忙出去叫人。
“大夫,如何?”林原焦急道。
大夫摇摇头,叹气道:“她的状况很不好,原就不该多动情绪,可我方才观她脉象,似是多虑多愁,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老夫的医术不精,这次恕我无能为力。”
说罢这句话,大夫拿起药箱往外走。
林原截拦不住,脸色难看。
却这时,有小厮拿了一信纸过来,道:“公子,静慈师太来了回信。”
林原接过,当见着里面的内容,不由一愕:师傅已外出云游,她临去时说要是林小姐疾病发作,可去寻丞相府的徐小姐,徐小姐是医张松鹤的弟子,有办法医治林小姐。
字迹歪歪扭扭的,恐怕是静慈师太的小童所写。
传闻就算是没气的死人,张松鹤都能将人救活,什么疑难杂症更是不在话下。林安尚在时,曾派人去寻他,想要为林良善除去自出生携带的病症。可张松鹤的行踪难寻,一连几年都没找到人。
自林原入朝为官,他也借着官职便利去找关于张松鹤的消息,却没所获。
好似这样被天下人尊崇为医的人根本不存在。
如今,静慈师太竟说张松鹤的弟子是那丞相府的徐小姐。两人是相识的,可之前从未提及到。
林原想了想,便确定这徐小姐就是刚寻回的真千金徐幼娇,丞相府的其他小姐一直在府中后院,怎可能接触到医。静慈师太的话不会有假,他该去丞相府一趟。
丞相府。
灵鹊将一方帖子递过去,徐幼娇笑着拿过打开,待把里面的墨字看尽,唇边的笑意更甚。
说来张松鹤收她做徒,教她医术,还是一桩机缘。那段时间,他曾无意透露那宿眠山影梅庵的静慈师太是他的师妹,有愧于他。
一个月前,她就已经去往影梅庵。而这回,她正是要利用这层关系谋事。
午时过,徐幼娇就坐着马车到了林府。
只带了灵鹊一人,她还不想将自己会医术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让人觊觎。
林原亲自接待她,道:“徐小姐,家妹的病要麻烦你了。稍后,我会将真宁亲自送到贵府。”
他知晓这徐小姐一直在派人找真宁,特意开出这样的条件。
徐幼娇将手中的绣帕绕着手指两圈后,矜持地笑了笑,道:“好。另外,我希望林公子不要将这件事告知他人。”
“自然。”
林良善还未醒过,脸色白得能看清那流动的青色血管,双眸阖着,沉静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在一番把脉和细察后,徐幼娇微微锁眉。
林原忍不住道:“徐小姐,如何?”
徐幼娇思索片刻,然后一张仙姿玉色的脸上泛起为难,道:“家妹的病是自胎中带来,难以彻底治好,恐怕只有师傅有办法。”
“那张医如今在哪里?”林原早就想问这个问题。
“师傅的行踪难定,自一年前我与他分别,未再有联系。”
徐幼娇诚恳道:“虽我不能彻底治好林小姐的病症,却可以缓解。若以后林小姐好好按照我给的方子修养,也会好上许多。”
林原赶紧道:“麻烦徐小姐了。”
“小事罢了。”
“吃了我的方子,林公子可得嘱咐林小姐切勿再多动情绪。”徐幼娇意味深长道。
“是,我会与她说。”
***
林良善醒转时,已经是三日后。
她两眼无地盯着上方的青色纱帐。
红萧端着煎好的药来时,见着她醒了,高兴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林良善转动两只眼睛看向她,未说话。她的目光又落在那书桌上空置的一角,忽而挣扎着要起来,却全身乏力地跌回去。
“小姐,你做什么?”红萧把药碗随手放好,就来搀扶她。
“那些书怎么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