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下心中的惊艳,接过那卷画轴,朝左侧扬了扬下巴,说:“你们的足球在那边。”
也是在这时,雨点透过树叶缝隙滴落下来。
周围完全没有躲雨的地方,林良善赶紧将所有的画轴抱紧,避开他打量的视线,朝前跑去。
幸好今天穿的是平底鞋。
只是还没等她跑出一百米,身后有雨水被踩踏而起的沉重声。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清越声音响起的同时,头上的雨丝被遮去。她停下,再次看向他。
浑身已经被雨打湿了大半,却高举着一件黑色外套给她遮雨。
“不用。”她拒绝。
他笑了下,说:“这些画应该很重要,要是淋湿就不好了。”
林良善抿唇,将那些画轴抱地更紧了。
“麻烦你了。”
三分钟后,等到了停车场。
林良善想了想,对他道:“要是你不急,上车躲下雨。”
道路狭窄,她才刚拿到的驾照,也不敢在这样大的雨中开车送他去哪里避雨。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雨停了,他回去,她也可以放心回家。
豆大的雨打落在车前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将面前的视线模糊成白茫茫的一片。
“不好意思,把你的车都弄湿了。”
林良善在把画都放在副驾驶的位置后,听到后面的歉意,笑道:“没事,这次还要多谢你。”
比起成了落汤鸡的他,她上半身湿的少。
林良善拿了前面的抽纸盒递给后面的他,道:“擦下雨水吧。”
“好。”他笑道,温热的手碰到她的手指,然后拿过抽纸。
“我清早起床睡意浓睡眼尚迷蒙,我忽然想起今日……”手机铃声想起,林良善忙回身,翻出包里的手机。
刚按了接通键,手机那边就传来一道磁性的声音:“善善,什么时候到家,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来接我,我今天开车出来的,等雨停了,我就回家。”
“真地不用吗?”“不用。”
“好吧,我现在在超市,你今天想吃些什么,我正好买了回去做给你吃。”那边传来超市的促销声。
林良善看着面前渐小的雨,“唔”了声,右侧脸颊的梨涡显露,说:“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还有酸汤肥牛、麻辣水煮鱼。”
“好,没其他的了?”
“没了,我就想吃这三个菜。”
电话挂断,林良善靠在座椅上,正好通过后视镜看见后座的人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的样子。
“你怎么了?”她问道,该不会是淋雨生病了?
“是身体不舒服吗?要我带你去……”
“我忽然想起还有急事,要先走了。”车门忽地被打开,在灌入细微风雨后,又合上。
林良善眨巴了下眼,看着朝前跑去的人,不明所以。
等雨停了,她才开车回到清蘅别墅区。
“善善回来了,今天去江大看曹叙那老头怎么样了?”
林良善把画轴放在桌上后,才对坐在沙发上正看报纸的中年男人说:“爸,曹教授好着呢,还让我和你说,让你得空去他那里坐坐,想和你喝酒谈人生呢。”
她环顾四周,问道:“妈还没回来吗?”
“她一去美容院,就要待上半天,刚还给我打电话说快回来了。”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继续看下一版新闻。
“刚才哥哥和我说今天他来做饭,问我吃什么呢。”
“是吗,我和你妈都难得吃上他做的饭。你一回国,他倒是勤快。”
林良善笑着去给他捏肩,“爸,你别气啊。”
“我生什么气?”林安瞥眼看见桌上摆着的一个袋子,随口问道:“那袋子里装的什么?鼓囊囊的一团。”
是那个好心学生落在她车里的外套。
林良善更卖力地捏肩,“没什么。”
好一会儿,在看见林安舒服地眯起眼,她说:“爸,我想搬出去住,在家工作总归不方便。”
“危哥,你今天怎么踢着球,人就没了啊?”
宿舍中,一人甩了甩头发上的水,问道。
闵危双手枕着靠在床头,想着那张微微惊慌的脸,清冷疏淡,一副生人勿近的气质。
明明是第一次见,他却感觉见过她很多次,像是烙印在心里一样。
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
他挑了下眉,又想起车上听到的对话。虽然手机那边的声音很小,但全都听清楚了。
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危哥!你发什么呆呢?”床栏被拍了拍。
闵危起身,从上床轻巧地跳下,顺带勾住书包背上,要出门去。
“去干嘛,都晚上了,等会一起去大排档吃饭呗,校花作陪呢。”在外侧的室友提议道。
闵危拿过挂在架子上的伞,头也没回,说:“我去图书馆静静心,就不和你们去吃饭了。”
门一关,留下宿舍里大眼对小眼的三个人。
“艹,他都年纪第一了,还这样拼命。不行,我也要努力。”
“得了吧,就你那毅力,还没打开书,就要睡着了。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去大排档去。”
“可危哥不去,校花能去?”
“那就先瞒着,难不成你敢去绑着他去?这局也不能泡汤不是?”
……
半个月来,林良善好说歹说,终于让上头两位同意搬出来住。哥哥又帮忙找房子搬家的事。
最后在市中心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小两层的复式结构,不大,但里面样样齐全,不用再花多余的时间去装修整改。
在把里面的家具换了自己喜欢的暖色调后,又把二楼布置出来,放好画具,当做以后的工作室。
在忙碌完后,林良善累地瘫在米黄色条纹的沙发上,又瞥见角落的袋子。
上次没来及问姓名,更别说联系方式。
看来还得再去江大的老校区一回。
近半个月,球场上哀嚎一片。
简直成了数学系班的主场,自从那个科科满分的“怪物”插足,其他球队毫无胜算,连连惨败。
可越是这样,越是激起众人的斗志。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一众人正甩开膀子踢球,势必要让班的人输。几乎都去堵住闵危脚下的足球。
也是在这时,闵危像是感应到什么,抬头朝上方的观台看去,就见那里站着一个穿红裙的女人,似乎对他笑了笑。
他停顿的一瞬,脚下的球被别人截去。
对方的球队欣喜,以为这次能赢一回,却在下一刻,足球再回到那人的脚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球已经突破区域守卫,第五次进球。
“tm的,又输了!”
“艹!”
“不踢了!”
……
林良善观看着下方激烈的球赛,目光始终在那个矫健的深蓝色球衣身上。
直到比赛结束,那人像是看到她,连步跑上台阶,朝这边过来。
他汗流浃背,额上的汗水从沉隽的面容上滚落,抬手擦了一把汗,明知故问地笑:“怎么来了?”
语气熟悉地像认识很久一样。
林良善诧异,却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说:“上次你落在车里的外套,我给你送来了。”
“我已经洗干净,你不用再洗。”她补充。
闵危没有接过袋子,说:“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说完,就转身跑回去。
没两分钟,林良善见他回来,拿着手机。
“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他用最灿烂的笑容问道。
开门见山,让她愣住。
闵危不想再管那么多,尤其这半个月,他总做梦。支离破碎的梦境中,是历史中的金戈铁马,白骨成堆。
从前他很少做梦,但自从遇见她,这样的梦不断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