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小心翼翼的说:“海宁曾有一座十分灵验的寺庙,园子便是在那寺庙主持的建议下修建的。01bz.cc”
“果真?”太后在亭子里坐下歇了歇,她再怎么样也是七十岁的人了,身子骨虽然在老人里算是健壮,但走了这么久也是累极。
“那是自然,当初海塘决堤就是那主持算出来的,才保住许多人的命,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泄露了天机,没多久就圆寂了。”
陈夫人语气里有些许的遗憾。
太后听的认真,到最后也跟着叹了口气,“这种才是有真本事的大师。”
“是啊。”
安絮对这种事一向秉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听过就算,倒是太后又接着询问道:“如今那寺庙还在吗?”
陈夫人连忙回答:“自然是在的,虽不如前主持在时名气那么大,但也是众多香客常去上香的地方。”
太后听完,对着安絮说:“哀家也想去上一柱香。”
“等万岁爷回来,让几个阿哥带您去,咱们一路女眷到底是有些危险。”
太后出行可是极其麻烦,但好在她是准备微服私访,因此等乾隆回来后,安絮便把这事都交给他了,自己当了个甩手掌柜。
有乾隆做主,出行上香一事很快就敲定了下来,没带后妃,只带了几位福晋。
安絮的马车里坐着七福晋还有和熙,永璟直接被他十一哥十二哥给拐走了,现在估计正在外边骑马。
“今天天气不太好,看着像是要下雨。”安絮掀开帘子望了望天边,略有些忧虑。
“咱们把伞都备齐了,您就放心吧。”
寺庙就叫无名,建在郊外的一座山上,但并不荒凉,相反的是四周有许多叫卖的小摊贩,并且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香客。
因着今天是阴天,寺庙在周围的云雾中若隐若现,显得十分飘渺。
刚进去就闻到一股檀香,里面的和尚应该都是有些功德的。
殿里虽然人多,但是很安静,香客说话都压低了声音。
和熙刚来就跟着永璟跑走了,永瑆永璂两个也不见踪影,到最后安絮身边就只有几位福晋陪着。
“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跑得比兔子快。”安絮边往厢房走边抱怨道。
“一会把我送进厢房,你们也出去转转,这寺庙里据说有一处桃花林风景甚美。”
“儿臣也有些累了,等您休息好,咱们一同过去。”
说话的是七福晋,安絮暗赞一声灵巧,她情商真的很高,在宗室福晋之间的评价不低。
坐进厢房后,安絮叹道:“可真是年纪大了,原来我能亲自爬上来呢,现在只不过多走了些路,就累成这样。”
“皇额娘哪里老了,您比儿臣可是好多了。”
四五六七几位福晋连连吹捧,听得安絮哭笑不得,“你们先聊着,我去里间休息一会。”
等安絮离开,几位皇子福晋才放松些,方才毕竟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有些话不好说。
五福晋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四福晋,关心道:“你这是又犯了头痛的老毛病?”
六福晋也望过去,她向来心直口快,直接脱口而出:“四嫂若是不舒服,今日就不该来。”
七福晋嘴角抽了抽,连忙制止她,幸好在这儿的几人都了解她的性子,也没说生气。
“不打紧,一会吃颗药丸子就好。”
四福晋苦涩一笑,“我们爷就连陪万岁爷南巡都要带着府里的格格。”
五福晋听完,倒水的手顿了顿,“一家有一家的烦心事,我现在对府里的阿哥那真是恨不得一点都不沾手,全甩给他亲额娘做去。”
五阿哥府里接连夭折了两个阿哥,仅剩的三阿哥也是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愉妃成天把五福晋叫进宫里敲打她,简直是有苦难言。
六福晋和七福晋对视一眼,不由得开始庆幸自家爷不是个宠妾灭妻的。
四阿哥府里的完颜氏,五阿哥府里的索绰罗氏,都是能在府里跟嫡福晋叫板的,追根究底还是仗着爷的宠爱。
“我们爷还保留着一张画像,画的是前头没过门的钮祜禄氏,之前有一位格格不知情,去书房给他送汤的时候,把汤滴在了画像上,惹的他大怒,到现在也没把那格格解禁。”
四福晋感慨道:“若是那位钮祜禄氏没有得病去世就好了。”
也不知道说他是多情好,还是薄情好。
“还是你们幸运,六七八三位爷性子好,府里也没那么乌烟瘴气。”
五福晋还是羡慕的。
“咱们还算不错,千万不能像三嫂那样,一手好牌硬生生的给搅合烂了。”
四人纷纷点头,这是她们的共识,三嫂这些年一直拉不下面子,就越发把三爷往其他人那里推。
如今两人不像夫妻,反而像是仇人,就连和硕淑慎公主都没法子,只能眼不见为净。
安絮稍微休息了半个时辰,出来后带她们去桃花林里转了转,但是在她们眼中,那桃花林却很一般,只是有些野趣罢了,毕竟都看惯了圆明园的武陵春色。
南巡结束回宫已经是五月份,每次回宫安絮都要忙上好一阵,这次也不例外,首先就是容嫔和慎嫔的册封礼,这两人在去年十二月被晋封为嫔,册封礼则是推迟到了现在。
除此之外,还有恂嫔霍硕特氏的追封礼,她是二十四年进宫的秀女,初封常在,后来晋位贵人,二十六年木兰秋狝的时候不幸染病去世,乾隆在今年五月初下令追封她为嫔。
紧接着六月份的时候豫嫔身边的宫女被乾隆临幸,第二天便封做新常在,与豫嫔同住一宫。
忙完这些事,乾隆又动身前往木兰围场,这次安絮没跟着,因为七福晋查出来有孕两个月,但是孕期反应十分强烈,她实在担心,因此就留在宫里照看七福晋。
而七阿哥本人却被乾隆给带走了,他顺带还把几个小的也都带走了,翊坤宫瞬间安静下来,让安絮颇有些不习惯。
“真是怪,原来和熙在的时候觉得她吵,但是当她真的走了,却突然发觉有些寂寞。”
安絮用小火煮着花茶,桂花的清香渐渐散发出来。
壶是透明的,能看见黄色的小花在水里浮沉。
容嬷嬷坐在她对面,慈和的笑笑,“您就放下心,这段时间多休息,等七福晋生下小阿哥,您可是又要开始忙了。”
“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都好,只是希望两者都平安。”
安絮将花茶倒出来,配着点心开始享受午后的阳光。
第102章
安絮难得盛装打扮, 两把头上戴着嵌珠石凤钿,小珍珠细细密密的垂落下来,身上则是穿着皇后的明黄色吉服, 妆容齐整,端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 嘴角微笑向前望。
她身边是七福晋。
这是在画画像, 从刚进宫开始, 安絮每年都会叫如意馆的画师为她画一幅画, 随着年数的增加,画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娘娘可以站起身稍微休息一会。”
这次为她画像的画师名为张廷彦,其父张为邦去世之后基本就由他全权接手, 他如今也是五十多岁的年纪, 虽然手不抖, 但站久了还是腰酸背痛。
安絮便吩咐宫女替他拿了个小凳子, 凳面上缝着棉花, 这样坐着画会好一些。
由于端坐实在是件体力活,因此画了一会, 几人便会起身去屋子里歇歇,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没有几个时辰是画不完的。
“幸好现在是四月, 天还没那么热,若是再过两个月,这一身衣服穿的简直是要把人热的闷过去。”安絮进屋后松了口气,拿起扇子扇了扇。
两个小宫女正轮着番的给她捏肩捶背,听到这句话后,名字叫玉荔的开口道:“咱们这是在园子里还算好的,若是在宫里, 现在就该热起来了。”
安絮点点头,闭目养了半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睁开眼问:“可派人给张画师送上茶水点心了?”
另一个小宫女玉妍连忙应道:“奴才早就让人同一小盆的冰山一起送过去了。”
“那就好。”
又过了一会儿,内间的帘子被掀开,只见穿着一身福晋吉服的七福晋走了进来,她刚进来就告罪道:“方才绵惟哭闹不休,乳母实在是没办法,就来叫了儿臣。”
绵惟是永琮的嫡长子,现在才两个月,满月的时候由乾隆亲自赐名。
“无碍,倒是绵惟如何?”
看七福晋的表情,他应该是没事的。
“不过是天气太热,绵惟出了些汗,那些乳母不敢开窗户,我就让她们把窗户开开,在风口处放了一座屏风,屋子里瞬间凉快不少。”
这一画就是三个时辰,最后完成的画像让安絮很是满意,把赏给他的赏赐又加厚三分。
晚上乾隆过来之后,欣赏了一番画作,然后有些遗憾的说:“张为邦从郎世宁那里学会了一些技巧,但总的还不如他,更不用说张为邦的儿子了,若不是郎世宁近些年年纪大了,病痛甚多,合该让他替你画像。”
安絮前几年的像儿都是由郎世宁画的,他的技巧确实纯熟,其实若不是她不想自画像,应该是自己画才更贴合。
“我前段时间曾见过他,确实老态明显。”
郎世宁历经康雍乾三朝,能一直平平安安的也是一种能力。
两人刚聊完郎世宁,第二天乾隆就给他赐了膳,并且吩咐他与方踪、王致诚几人一同为“接秀山房”澄练楼画绢画三幅。
紧接着永琮几人的画像也画完了,安絮挨个装裱好,放进盒子里,此时那盒子里已经没什么剩余的空间了。
窗外知了的叫声响个不停,阳光照在芭蕉叶上,恍惚间产生了白光。
安絮正盯着和熙写字,龙凤胎现在也有七岁了,永璟不用她多催促,功课每天都是按时完成,但是和熙就不一样了,她是能逃就逃,成天都闲不住,老想往外跑。
“看外边这日头,你要是现在出门,保管没一会儿就得中暑了,先在屋子里写完一张大字,晚上再出去多好。”
和熙从碧纱橱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炫目的阳光让她打了个寒颤,总算老老实实的开始描红了。
此时坐在一边的舒妃宠溺的看了眼和熙,“五格格是极乖巧的。”
安絮摆摆手,“你别看她现在听话,等一会就知道有多难缠了。”
说完这句话,她又问道:“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舒妃放下手里的茶杯,“就是想问一下,九阿哥和我侄女的婚事,万岁爷有说定在什么时候吗?”
九阿哥一直是由太后抚养的,前段日子确定了嫡福晋叶赫那拉氏,就是舒妃兄长的嫡女。
她又解释道:“主要是我额娘年纪大了,太医说要开始准备后事了,若是这样的话,婚期就得往后推。”
刚巧乾隆跟她说过,钦天监算出来今年八月初三是个适合的日子,九阿哥的婚事便定在那时候。
安絮一五一十的告诉给舒妃,舒妃这才松口气,“不瞒您说,若不是万岁爷颁布的诏令上展示了近亲成婚的坏处,我是准备让侄女嫁给小十的。”
去年中旬,乾隆突然把近亲成婚的危害一一公布出去,瞬间引发了巨大的哗然。
有些人自然是不信的,但是乾隆却也没有下法令强制禁止近亲成婚,只是把自己调查的所有数据都书写成册,发给所有官员,甚至就在民间都流传甚广。
这件事带来一个后果,要知道满族上层的联姻关系错综复杂,也许两个从没见过的人,她们都能因为姻亲而关联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