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丁依楠家住了几天,埋着头睡了足足一天。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睡醒后发现天再次黑下去,丁依楠在公司加班没有回来,她坐在床上出神许久,醒过来的时候恰好接到柳子舜的电话,让她明天去上班。
工作起来时间就如飞般走过,她工作勤勉,准备各种资料和行李,熟悉资料,了解公司的运作流程,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她每天忙得身不沾床,每天公司的人都下班后她还在那里,学习研究。
只是对已经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连丁依楠都不例外。
丁依楠对此非常恼火,连连骂她好几回,吃饭的时候都不忘记数落她。她好脾气谍着,就像当年被宿舍同学排斥那样,不做声的一脸疲乏谍着数落。丁依楠最后也没了脾气,只说:“回来了就好。”
公司非常缺人,她一来就跟着柳子舜出差去了北方好几个城市;落在柳子舜眼睛里,多是感慨秦玮的推荐正确,还有自己的的确确没有选错人。
新人大都外派,而现在正是过年的时候,全世界都缺人。薛苑也二话不说交了申请,主动要求去非洲。
第二天名单拿下来,却指派她去南美,柳子舜说:“秦炜的意思,他不希望你一个女孩子去非洲,南美吊件好多了,有英语照样可以用的。”
薛苑压不在乎去非洲还是南美,她只盼望早点离开。
签证比她意料之外的速度下来,她很快的准备了行李。不过她去南美之前,先回了一趟家。
跟她一起回去的还有秦玮,这倒完全是巧合。
她收拾行李时接到秦玮的电话,秦玮知道她马上要回家,于是玩笑着说,他也想跟着去看看。因为他自己也即将回北方,临走之前想先去领略下秀美的江南风光。
秦玮帮她很多,薛苑怎么会拒绝,当即就说了好。
她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回家,这次回去,就像任何一个离家一年以上的人回到家中的感觉一样,明明景物依旧,但总是觉得有什么藏在背后的事物偷偷的改变,那种改变是在每个人的身上微妙靛现出来。长辈们鬓角的白发多了几,同龄人大都结婚了。
这个季节是冬天,江南的冬天远不如响可看到景色多,既无雪景,植物也衰败了。空气潮湿,河水浅浅的,却分外清澈,偶尔有几片枯叶漂浮在上面,像小船一样。
薛苑领着秦玮走进院子,然后在天井里站住,回过头跟秦玮说:“我家就在这里了,很老的房子,师兄你别见笑。”
“怎么会见笑呢。”
秦玮左顾右盼了一会,他是北方人,自小在北方长大,院子里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新奇而有趣。江南的百姓向来注意享受生活,天井中有不少他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那些木制的老房子,有着雕花的门窗,光芒疏疏漏漏落下来;镇子里水道纵横,其上有百年历史的石板桥,若是仰起头来,可以看到方方正正奠空。
这么久的时间没有回来,屋子里积了厚厚的灰尘。于是那个下午,薛苑就挽起袖子开始打扫。秦玮要帮忙,她坚决不让,说他会弄乱屋子里的东西,然后在天井的某个角落里翻出一套朴素的渔具递给他,让他去门外的河道钓鱼。
秦玮对钓鱼的兴趣远远不如领来的大。他干脆搬了张凳子去院子里陪大妈领。
这是若干年内,薛苑是第一次带着男人回来,附近的大婶们对这个眉目疏朗的青年表现了强大的兴趣,扯着他就说个没完,搬出一张小几,三五张凳子,把自家做的小零食摆上,彻彻底底开茶话会的模样。
话题主要还是在薛苑身上。说她小时候的时候,怎么学习好等等,秦玮专心地听着,跟大叔大妈们聊得极好。
薛苑费力做完屋子的清洁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秦玮和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他坐在人群中,愉快的跟大伙领,说笑声传来,纯正的普通话似乎有点格格不入,但又显得怪异的协调。
带秦玮回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样的可能了。她看到他的面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转眸间眸光逼人。她扶着门,大脑有片刻的恍惚晕眩,竟以为坐在这里的是另外一个人。
老邻居王婶招呼薛苑过去坐下,顺手拿过一个削好的半边苹果递到她手里,才说:“小苑啊,你瘦得厉害啊。这几年是没有吃好还是怎么的,下巴都尖了。”
薛苑微笑:“没有啊,我吃得很好。”
“看起来总是让人雄……”王婶拍拍她,却看秦玮,笑眯眯开口,“小秦啊,以后对小苑好点。”
秦玮笑着跟薛苑交换一下眼神,然后笑了,“婶子你说哪里话呢,你想多了,我只是薛苑的朋友而已。”
“什么?”王婶大惊,没想到自己看人这么多年居然有走眼的一天,“只是朋友?还以为你马上就是我们沅镇的女婿呢。”
“不是的。我只是听说沅镇的风景好,跟薛苑回来看看。”
所有人都面露遗憾。薛苑环顾四周,笑着打岔:“你们别担心我嫁不出去。”
“是啊,”秦玮附和,“追求她的人排成长队呢,可轮不到我。”
一群人都笑起来,摇摇头:“小秦你客气了啊,长得又好,工作也稳妥,不知道哪个女孩子有福气。”
又是一通愉快的闲聊。王婶从小跟薛苑亲厚,握着她的手,想了想又说:“小苑,你这一出国就是几年吧,不如把房子租出去,反正空这也是空着。”
这话倒是没错,沅镇这些年也在以缓慢的速度朝前发展,旅游的游客也慢慢多起来,薛苑家的房子地理位子很好,靠水临街,如果出租,应该可以租得一个合理的价钱。
“也好,”薛苑想一想,“那就麻烦王婶您帮我打点了。”
那天的晚饭两人也是在王婶家吃的,薛苑本来有心自己煮饭,但王婶一把拉住她,说“冷锅冷灶煮什么呢”就拉他们上门了。
吃过晚饭天也黑尽了,秦玮隔着窗户看到河水上灯光点点,是另一派不曾见过的景象,就问那是什么,薛苑微微一笑,示意他拿起外套,自己拿起围巾围上脖子。
“出去看吧。”
沅镇是个安静的小镇,到了晚上自然更是如此。两人沿着河边一路慢行,行人不多,连续剧的声音从临河的屋子里传来,在夜色中不停的回荡。沅镇上是没有路灯的,每个窗口透出来的光亮已经足够视物了。
两人在桥畔蹲下身来,影子在飘飘荡荡的河面微微荡漾。薛苑伸手指了指河里的光亮,说:“除了□□月,腊月的时候我们镇上也会放河灯,取的是祈福和消灾的意思。还有一首童谣,五月初五包粽子,七月十五放河灯。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
她念着童谣,声音轻柔,秦玮听得神往,下意识问:“河灯哪里有卖的?”
薛苑笑着看他一眼:“我们这样的小地方,不是越吴那种旅游胜地,河灯都是自己做的,外面哪里有得卖呢。”
“不是旅游胜地才好,朋友去过越吴,说不论什么时候都人山人海,让人着急。”
“这到是。”
清澈的水波荡漾,薄薄的波纹光芒从水面反到两人的身上,好像跳舞一样。秦玮看着薛苑,她坐在石板阶梯上,身后的围巾长发微微摆动着,面庞眼神犹如春水。
秦玮于是微笑了,指着脚下潺潺的流水慢慢说:“我明白了,只有这样的水灵地灵的地方才能长出这样的薛苑。”
薛苑早已经过了听到赞美脸红的年纪了,也以同样的语调玩笑回去,“师兄,地灵出人杰,水灵出妖怪,你看我是人还是妖怪。”
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说法,秦玮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拍她的头。
“你还是更像人杰一点。”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夜空里这样的笑声格外响亮,连江中的竹灯笼都轻微的晃了晃。某种美妙的香气在笑声停歇后飘过来,带着点油和香气。
其实晚饭他吃得很饱,可这样的香味让他按耐不住的向往,深吸一口气,“这是什么味道?”
他难得嘴馋成这个样子,薛苑抿嘴一乐,拍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来,“是我们镇上的一种小吃芝麻饼,师兄,你坐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点过来。”
她很快地走开,秦玮等了一会再回头,只看到她上了桥走到对街的角落,那里有一星灯光。哪有让女人给自己买吃的这种行为,秦玮想着自己也干脆过去找她,不料一站起来刚刚转身,却一怔。
萧正宇那张脸只要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更何况两个人还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秦玮就认出了他,随后花了几秒钟确认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确有其人。河边的光可以说黯淡,萧正宇穿着件深色的风衣站在夜色中,因此他一张苍白的脸格外醒目。
秦玮迅速收敛起了全部的笑容,下一个瞬间就换上在工作中待人接物时的礼貌态度,“萧先生。”
萧正宇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淡淡地问他:“可不可以借个地方说话。”
秦玮回头看一眼远处的薛苑,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薛苑和萧正宇之间发生了什么秦玮完全不知情,但从她日益消瘦的脸上和无名指上消失得戒指上看到了一些讯息。加上看到萧正宇也是一脸苍白好像见了鬼的模样,心里也就有数了。
两人三步两步走到几乎漆黑的巷子深处,萧正宇站住了,问:“薛苑……她最近好不好?”
声音明显有点发紧。秦玮抬起眼皮看他,似笑非笑的回答:“你跟着她有一段时间了,难道还会看不出来她好不好?”
“……是吗。”
他自然是知道的,没办法把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开。薛苑过得很顺利,找到了新工作,上班下班,尽职尽责的工作。对她而言,前路难走,可她还是走出去了,而他还站在原地,除了每日买醉,几乎不干什么事情。
萧正宇轻微的语塞,最后又扯到很远的话题上,“你们——”
他重复的说了三四个“你们”,想问的话却始终没有问出来。秦玮看他一眼,或许因为太暗,面前这个男人的五官有些扭曲,只有一双眼睛还是亮着的,那份亮光里有太多的情绪,他一时也分辨不清。
秦玮觉得自己几乎是以看好戏的目光瞧着他,好整以暇地等待下面的话。可“你们”那句终究没了下文,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句。
“秦先生,她不应该去南美或者非洲。你告诉她,不用费心的躲开我,我过两天就会离开。”
“这个不是你能做主的,”秦玮冷静地开口,“我不会干涉她的决定。你跟薛苑之间的事情,坦白说,我不关心。不需要别人,她也会扛过去的。萧先生,你认识她这么久,应该知道她从来不是小孩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萧正宇阖上眼睛片刻,“这些我何尝不知道,我只是担心……想到她离开那么远,我不放心。”
秦玮的声音也不由带上了一点同情:“别担心,不止她一个人去,还有同事。”
“……当年她退学的时候,你怎么熬过来的?”
忽如其来的问话让秦玮一怔,片刻后才笑了。
“起初几天跟你现在差不多,失魂落魄,不过很快也就习惯了,人生还长,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感情也不是生活的全部。你会习惯的。”
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临近,于是对萧正宇略一颔首,不再多言,走出巷子,从她手里接过纸袋,打开一看,是烤得很正好的酥饼,黄澄澄略带焦黑的表皮,撒着一层均匀的芝麻,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薛苑的目光在那条本看不清的巷子所在的方向略微一停,对他笑:“师兄,你尝尝看,特产芝麻饼,很香的。我多买了几个,明天可以当早饭。”
馅里夹了蜂蜜和果仁,吃起来意外的香甜。虽然吃过晚饭了,秦玮还是一口气吃下了两个芝麻饼。
薛苑看得好笑,谁能想到秦玮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他吃但急,嘴角上还留下了一点芝麻,薛苑伸出手,在他嘴角上轻轻擦过去。
感觉她指腹上的炙热温度,吃惊的人换成了秦玮。他盯着她的脸,从她无奈的目光里看出浓浓的祈求意味,顿时心神领会,顺势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手心,在那沾着芝麻的手指上不重不轻的一吻。
薛苑温柔地微笑:“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手牵着手离开,直到刚刚的路消失在拐弯处后才松开手。秦玮抱着纸袋,倒是笑了:“你知道他在?”
“我远远看到你们在说话……”薛苑沉默片刻,又说,“师兄,谢谢你陪我演戏。”
秦玮摇摇头,“你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不怕我会假戏真做吗,你知道我以前喜欢你的。”
他的话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确有其事,薛苑呆了呆,脸涨红了:“师兄,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他快点走——”
秦玮哈哈大笑起来,拍她的肩膀:“看到你惊讶成这样,也算报复你了。我之前喜欢你没错,现在只当你是朋友。事过境迁了。朋友间帮个忙,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过小师妹,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表情分外轻松,仿佛随着这句话,两人以前那些暧昧牵绊的往事也随之变得透明起来。
薛苑心里稍微轻松下来,轻叹一口气:“长痛不如短痛。彻底断绝他的想法。”
“也是断绝你的想法?”秦玮说,“你想得太多了。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当时离开的时候,我很绝望的想,也许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跟你说笑领了,但现实远没有那么糟糕。我现在都能跟你熟练的演情侣了。你跟萧正宇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过去的。”
薛苑微露出个艰难的笑容,“师兄你说的对,时间永远是最好的东西。我也希望在以后的某一天能够心平气和的看待现在发生的事情。但现在,我还做不到,我需要想一想。”
秦玮伸手拥抱她。那是一个充满友情的拥抱,因此异常温暖。
“小师妹,不要为难自己。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从沅镇回来的第二天,薛苑在机场送秦玮回去北方;第三天,轮到自己上飞机了。她跟着另一位同事推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和各自的朋友话别,薛苑最后拥抱了一下丁依楠准备入关,就在此时机场遇到了意外之外的人。
李又维站在安检口等她,看到她过来,言简意赅地开口:“我查过你的航班,还有两个小时,先借我半个小时的时间。”
看到他丁依楠有点惊讶:“李先生?”
李又维却不想浪费时间,跟丁依楠略一颔首后说:“我在咖啡厅定了张位子。”
事情变化到如今的局面,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薛苑拍拍丁依楠的肩膀,示意她先走,再跟他一点头:“走吧。”
机场的咖啡厅在入口处不远,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整个机场远近情况一览无余。因为地势平坦,目光可以看到很远的,薛苑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城市居然有白云。
她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正对上李又维的视线。他一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推给她一个半大的信封,淡淡开口说:“那幅画。”
“什么?”
“你父亲给你母亲的那幅画像。”
声音还是平直的。忽然李又维以这样不带感情的声音说出来,薛苑一瞬间呆若木**,但这些时日以来,大喜大悲经历得太多,除了半边身子无法动弹,几乎上还算镇定:“你说什么?那幅画……你给我了?”
“画在信封里,你倒出来看看。”
她拿过信封,无法理解李又维是怎么把那么大一幅画装进了信封;没有时间去置疑,她倒过信封,一堆五颜六色的碎片从里飘出来,每一块的边角都带着烧焦的痕迹。
薛苑手指发抖,“这……怎么回事?你烧了?”
“不是我,”李又维瞥一眼她,“就算你不选我,我也不至于拿一幅画撒气。这幅画二十年前被我母亲烧掉的,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那场大火。”
因为颜料都是自己亲手调制的,效果极佳,二十多年过去,残片颜色还鲜亮如昨。也许当时火苗是从中间燃起来的,残片中大都是四个角上的部分,依稀可见水墨的背景。有一块残片上有父亲熟悉的字迹——就像李又维说的,清晰地写着“纪念我的妻子,送给我的女儿。”
保持最好的一张残片上有一截绿色军装的衣领。因为烧焦了,所有残片的边角都微微泛黄,朝上无力的卷曲着。
她费了很大的劲把眼泪逼回眼眶。好像被人抽走了筋骨,人忽然软下来。薛苑双手哆嗦,连几张碎片都握不住了。可以说话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又维双手端着咖啡杯,轻轻晃了晃,似笑非笑地开口:“起初只想逗逗你。你坚持寻找画的神情我很着迷,我想,时机成熟时,再给你一个惊喜好了。后来用这幅画要挟你也不是我的本意,我之前太自负,以为本不用拿出这幅画作为筹码你也会选择我。当然,现在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薛苑费力开口:“这幅画怎么到了你母亲的手里?”
“是我舅舅从你说的那个庄东荣手里买的,”李又维喝了口咖啡,说着往事,“因为我妈的关系,我舅舅一直不喜欢我爸,可以说恨之入骨。他无意中见到我爸爸给画叶文婕的那些画,后来又在市面上看到同样以你母亲为主角的画,笔法太过相似,他就以为是我父亲画的,毫不犹豫买了下来,然后给了我母亲。”
薛苑默默听着,小心地收拢那几张残片重新放心信封,又打开挎包放进去,等着他说下去。
李又维沉默了一下,“我母亲看到那幅画后非常生气。之前我爸答应她不再画叶文婕,想不到他出尔反尔,一怒之下,把我爸所有的作品聚到书房,一把火烧了屋子。好在抢救得及时,没有全部烧毁,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碎片,你看到的这几张,就是前不久我在废墟堆里找出来的。”
薛苑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只好感慨:“你妈妈……这又是何苦?”
“你为了这样一幅烧焦的画放弃了自己的前程,又是何苦?”李又维相当冷静,“不过是想不开罢了。”
这倒是人间至理。人总会执着一些事情。
薛苑站起来,露出个苍白的笑容:“不论怎么说,我明白了。李又维,谢谢你在我离开前告诉我真相。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寻寻觅觅多年,结果画以这样的形式回到了她手里。不是她任何一个预期之中的情况。
她觉得自己应该欣喜若狂,但怎么也无法真正高兴,好像一个在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人,好容易找了一湾绿洲,可之前的艰苦生活已经毁坏了身体,找到了水源也无济于事。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抱着那几块碎片入怀,这些残破的碎片,是她寻觅多年的依靠,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安慰她的东西,也是唯一的真实。
看到她有起身离开的趋势,李又维比了个手势再次叫住她,沉声问:“因为董再冰的事情,你跟萧正宇分手,但你没有责怪我,我很想知道原因。”
薛苑沉默片刻,才说:“因为我爱他,所以不能原谅。”
说完也不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推着行李离开咖啡厅。
他只是坐在原位,看到她的修长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之中。她一路离开,没有回头。
机场本来就是个离愁别绪的地方,远近都有人在话别,还有相拥的情侣。
他在机场还坐了片刻,慢慢把手中的咖啡喝完。却没想到,看到意料之外的人也走进了咖啡厅。是费夫人和萧正宇,他不由得笑了,真是熟得不得了的老熟人啊。
费夫人和岳万里在离他很远的位子坐下,萧正宇则弯腰跟费夫人低语数句,又回过头来,目光在他身上一停,朝他走了过来,在对面的那张空椅子上坐下。
咖啡厅人声嘈杂,两个人却再没有以前相见的剑拨弩张,平静得好像相熟若干年的老朋友,虽然眸子都是冷的,但好歹还可以交谈下去。李又维随口问:“你送你妈回去?”
萧正宇跟侍者要了咖啡,才回答:“不,我跟她一起去英国。飞机晚点,先过来坐坐。”
“真有趣,”李又维微微笑,“你难道不知道今天薛苑出发去南美?十分钟前她还坐在你现在的位子上。”
那张名叫冷静和镇定的面具一瞬间就破裂了。萧正宇愕然,下意识捏紧了杯子,喃喃问,“是今天吗?我不知道。”
他忽然像领悟了什么一样想站起来,结果被李又维一句话叫住:“不用追,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
宿醉涌上脑门,萧正宇颓然跌回椅子里,昨天晚上灌下的几瓶各种各样的酒的劲头涌上来,天旋地转,苦笑一声,伸手盖住了眼皮。
错过就是错过了。就像一句诗里说的,如果你因错过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错过群星。
萧正宇已经没了力气,喃喃自语了几声“已经走了”就再也没有说话。
咖啡厅暖得很,他穿着长长的风衣,很快就觉得热了。但这样的热让他很快的清醒过来。他对李又维恨得咬牙,但心里更深处更多是对自己的厌弃。那种厌弃的感觉比一切情绪都要强大,以至于居然可以状若平静的坐在李又维面前而不是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打他一顿。
他听到李又维说:“我记得几年前在美国也有一次,再冰在医院里,我们俩也是这样,坐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里,讨论今后怎么办的问题。”
萧正宇冷冷瞥他一眼,“与其说是讨论,不如说是对殴合适一点。”
那时候见面时两个人就要打起来,比现在年轻,各自被某些事情刺激得整个人都不在正常的行为上,看到董再冰几乎是支离破碎瞪在医院里,身上是数不尽的伤,难免暴躁。
李又维端起咖啡拿在手里晃了晃,“你现在还想打架的话,我随时奉陪。”
萧正宇不再说话。他已经装不出那种平淡冷静的样子,因此也放弃了。他浑身都是郁,目光锐利如刀,在他冰冷的眼风下,咖啡厅的侍者问他要不要喝什么都问得结结巴巴。
他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落在李又维眼底,“哧”一记嘲笑:“如果薛苑选择了我,哪怕被她憎恨,不论什么手段,我也要把她追回来。”
萧正宇沉默片刻,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重新浮现在脑海。她带秦玮回家,两个人异常亲密,牵手走过河道边的长街,站在桥上拥抱。
大概恨他恨到极点了,才那么快投入别人的怀抱。
这些话他统统不会说。李又维却已经预料到了,也沉默下来,晴不定喝完手中的咖啡,一抓大衣站起来就要离开。
萧正宇忽然抬起目光,问他:“她离开前,有没有说什么?”
“说了。”
“是什么?”
李又维瞥他一眼,嘴角牵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说,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原谅你。”
萧正宇的手一抖。
他不知道李又维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费夫人是什么时候坐过来的握住了他的受。他茫然掸头看向天空,只看到一架银色的飞机凌空而起,在空中划出白色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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