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羊绒衫,露着半截白藕似的胳膊,腕上带着一只皮
带儿的女表,透着干练和知性。一头乌黑亮泽的垂肩长发,浓密柔顺,一丝不乱,
衬托得皮肤更加白皙光洁。
她下着一条咖色高腰裙裤,把两条腿无形拉长,腰身纤细挺拔,毫无余赘。
以她的年龄,能保持这样不输少艾的身材,让祁婧也由衷钦佩。
谭樱最动人的是她那双眼睛,鼻梁秀挺,眼窝微陷,幽深的眸子里闪动着稍
显冷澈的光,却怎么也掩不住顾盼之间的一缕风情。整个人看上去哪里像五十出
头的女人,说是四十一二也有人信。
许博把生日蛋糕递给父亲,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弯腰要给祁婧换。
祁婧余光里感受到婆婆面色越发的难看,赶紧笑着说:「哎呀,我自己来,
自己来!」
老许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两人抢拖鞋,把蛋糕递给了老婆,走向厨房:「先
坐那儿喝口水,菜马上就齐了,今天你们有福气尝到我的手艺,嘿嘿!」
祁婧换好鞋,从婆婆手里接过蛋糕放在餐桌上,一边拆着包装一边说:「妈!
您这生日是往回过的吧?越过越年轻了!」
谭樱站在一旁看着,脸上的表情缓了缓,没笑出来,淡淡的说:「那我不成
了老妖精了。预产期是几号啊?」
「过了春节,二月十五号。」
祁婧没想到婆婆虽冷淡却肯跟自己聊天,还涉及生孩子的事,即便本能的紧
张,心里还是有点儿喜出望外。
许博在客厅的沙发里竖着耳朵听婆媳说话。他深知母亲比父亲小很多,一把
年纪了依然有些任性。平时母子俩相处,他都是顺着哄着,也不知道祁婧的道行
够不够,不禁替她捏了把汗。
很快,菜齐了,四个人围桌而坐,父子婆媳两两相对。
谭樱死活也不肯戴那顶寿星帽,父子三人刚要唱生日歌也被叫停,说最烦西
方这一套肉麻程序了,傻乎乎的。最终只好每人切了一小块蛋糕完成仪式。
祁婧记得往年给老人过生日,许博从来没搞过这些西洋套路,这回显然是为
了给自己搭台才改了戏本儿,不由一阵不安。也难怪婆婆兴致不高。
「妈!祝你生日快乐!」
许博适时拿出礼物,是个扁长盒子。祁婧也连忙把礼物递上:
「妈!生日快乐。」
谭樱顺手接过,递给老许,并没有打开看的意思。老许没接,搓着手说:
「送的什么?打开看看嘛!」
谭樱搭了老许一眼,没说话,表情无奈的打开扁盒,里面是一条枚红色的丝
巾,拎出来一抖,质地柔滑,光泽跃动,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她看着儿子笑了
笑,又打开另一个盒子。
这回,祁婧明显看到了谭樱眼睛里放出的光。
谭樱抬眼看了祁婧一眼,把项链拎了出来,往脖子上比了比,似乎很满意,
又深深的看了许博一眼,动作缓慢的把项链放回盒子,转头对祁婧说:
「祁婧,咱们两家都是普通人家,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是最重要的。你那工
作虽然稳定,挣得毕竟不多,以后还是别花这冤枉钱了,过日子,要把心思放正,
安分守己的才好,知道吗?」
祁婧唯唯点头,应承着:「嗯嗯,知道了!」
这时老许听不下去了,插嘴说:「人家孩子送你生日礼物,别摆校长的架子
好不好,职业病。」
「我这不是给他们提个醒吗,小孩子懂什么,吃饭!」
一桌子的丰盛菜肴,饭却吃得不咸不淡,没有庆祝生日的气氛,不过也不算
冷场,爷俩还陪寿星喝了两杯红酒。
自始至终,祁婧都没尝出来公公的手艺如何。「安分守己」云云把一桌子的
滋味都变成了苦涩与难堪,她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几句婆婆爱听的话,脸上的笑绷
得干巴巴的,自己都觉得累,可又能怪得了谁呢?
来日方长,祁婧知道自己终究躲不过。
饭后,谭樱推说头疼,独自回卧室躺着去了。老许示意许博去看看,拉着祁
婧来到了客厅。
「小婧啊!你别多心,你妈她就是情绪上还没转过弯儿来,你看着我,多给
他点儿时间。」
祁婧一听这话连忙摇头:「爸,您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许博,不能怪妈,
她也是心疼许博,我早该过来……」越说越是自责,眼圈儿也红了。
老许摆了摆手,呵呵一笑:「孩子,这话本不该我说,但今天有这个机会,
我也给你交个底。你是个懂事的姑娘,一时行差踏错这没什么,经历了事情你们
才更懂得生活的不易,更珍惜彼此啊!我们老家伙没那么多说道,只要你们好好
的,我们就高兴啦!所以,孩子,别背包袱,啊,我跟你保证,你妈那儿
的工作
我来做,绝对没有问题。」
一番话把祁婧说得更加愧疚难当,强忍住才没掉下泪来。她看得出来,一晚
上,父子俩卖力的帮衬自己,拉近婆媳之间的距离,就差替自己请罪了,可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该当自己面对的,别人无从替代。
祁婧思忖片刻,憋回行将溢出的眼泪,坦诚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