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4日
乳白的云雾在峰峦间徐徐弥漫,似将一切笼上了薄纱,教人对眼前所见疑真疑幻。
武翩跹朱唇紧咬黛眉斜挑,满面的伤痛与愤恨——遥想那人当日所陷之绝境,是何等之令人心碎。
“师父!你怎么了?”小玄轻唤,讶然地望着她。
“没听见么,从今往后,再不许你叫我师父!”武翩跹厉声断喝。
“不叫师父叫什么?”小玄吃了一惊。
“叫什么谁睬你!”武翩跹冷冷道:“总之不许你再那样叫。”
“这是为何?”小玄讶道,见她神色不同往时,可谓冰寒到了极点,心中暗暗惊急,忙道:“莫非弟子做错了什么?”
“既然你记忆已复,自然知晓你本就不是我门下。”武翩跹道。
“可是……”小玄沉住气道,“师父,那天如非你及时赶到,弟子势必要遭毒手,于我有救命之恩,后更屡次相救,再又千辛万苦地为弟子除疾解厄,这些时日,你还传授与我许多功法绝学,赠赐神兵,如今的我,自然就是你的弟子!”
“我骗你,不配做你师父。”武翩跹声冷如前。
“师父于弟子恩同再造,重逾山岳,徒儿没齿不忘。‘不配’二字,弟子万万不敢认同!”小玄正容道。
武翩跹盯着他两眼,脸色终似缓和了稍许,却仍道:“不让你叫你就别叫!”
“以后不叫师父,又该叫什么?”小玄惶急道。
“随你。”武翩跹淡淡道,“至于睬不睬你,是我的事。”
“你们适才可瞧见了什么?”红叶高声叫道,同虚耗小鬼从林木间钻出,快步朝二人奔了过来。
武翩跹转身就走。
小玄急追上去,一旁陪尽好话,武翩跹只是不理不睬,全然不给他纠缠的机会。
红叶同小鬼怔了怔,不解地跟随在后。
“适才天上的影像不知是怎么回事?”小玄按不住问。
“我怎知道。”武翩跹淡哼一声,面笼寒霜。
“恐怕又如那天一般,瞧见的只是幻像……”小玄疑色满面地自语。
武翩跹掠了他一眼,眸底似有千言万语,但终究还是没再吭声。
万千里外,世间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间,一白发女子忽然蓦然心悸,停下了手中的竹锄。
在她旁边,一个背着竹篓在旁摘拾花果的青衫女孩察觉,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轻唤道:“娘娘,怎么了?“
白发女子不言不语,心口却是突跳个不住,思如潮涌间突地一个恍惚,人已处身于万丈高空之上,背后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巍峨大山。
那时的她还是一头青丝,如云似水的柔滑,惹得他常捧在掌心里细抚轻吻。
她步罡踏斗,一手提剑,一手托着只卷轴,口中默默颂念,张开一张潜藏着无尽玄机的网。
此乃教祖悟先天至灵而成的镇教至宝,每次祭展,皆须冥思祷颂一时三刻,有莫大的诛邪降魔之能。
不知过了多久,突似感应到了什么,她闭目感应,在已融入山川云海的大网里仔仔细细地搜索,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莫名的心悸、不安乃至惶恐。
教尊有令,师伯请回。魔头受阻折返,已为普天神佛诛灭——白石僮子在空中传讯。
但她依然心跳心悸,莫名的胆战心惊,久久无法平复。
收网之时,她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冒着永失永逝之险,亲身投入其中,再次仔细检察她的网,搜寻那个令她惶惑难安的原因。
她的心骤然停顿,在网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躲藏着一颗白芒流转的小小奇石。
那是他腹际之物,与生俱来。
她记得他说过的话,瞧见这颗石头,那就说明他已不在了。
殿中一片宁静,紫烟袅袅,如丝如缕。
她跪坐蒲团,俯首聆训。
在她面前的影子终于开口:“因吾教助力,阻住魔头,终于将之诛伏,今已飞灰烟灭。这前截后剿,殊实不易,以你厥功至伟。”
她强抑着心底的莫名恐惧,微颤着声:“敢问师尊,不知那伏诛的魔头是谁?”
“是玄狐。”影子的声音里带着欣慰:“此魔同刑天一样,皆有那不死不灭的能耐,非寻常可破。这趟如非为师事先得知消息,命你以吾教至宝封阻,定然给那魔头逃入常羊秘境里去,待到那时,普天神佛亦奈何不得他了。”
她身躯轻震,刹那间面无血色,支撑着才未晕厥过去。
前方的影子似乎还在说些什么。
但她的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再也没有什么听得进去。
她心碎地在梦巢中悲恸,这里曾是他与她幽会的地方。
她连日不食不眠,只昏昏沉沉地自怨、自责,以及无休无歇的思念。
那会的他,定是万般无奈,因此才将自己的根本设法藏放在网中,留给了自己。
她曾经向他炫耀自己最得意的法宝,悄悄告诉他“网”的秘密,还有怎样才能发现融入天地的它。
他亦告诉她,他其实知道这张“网”的秘密,在很久前。
这张“网”是他克星的衍生。
那么,那天的他,定然知晓拦住他的——是她的网。
她仿佛听见了发丝在一根根地在枯萎,由黑转灰,再成白。
她猛然想起,曾有一天,他指着腹间的奇石在她耳畔说,那是他的根本。有个不知是真是假的传说,如果哪天他不得已离去了,而这颗石头还在,也许有缘人的心头血能让他回来。
她一阵振奋。
她解开衣襟,倒握着入梦,将锋尖对准了心口,然后徐徐压入,不管传说是真是假。
她捧抱着石头,深深地埋在胸口,让汩汩流出的温热沐浴着滋润着他的托付。
魂归来兮。
她默默地向冥冥祷告,一声声一句句地祈求放他回来。
一天一夜,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她昏死了过去,臂弯依旧紧紧地捧抱着怀里的石头。
梦巢里。衣裳尽赤,青丝成雪。
天色终于放明,一行人收拾了营地,扑灭篝火,继续朝密林深处搜寻。
“你怎么又惹娘娘不高兴啦?”红叶悄悄问,语气里带些埋怨。
小玄叹了口气,不知如何说起,想起先前所见,忽道:“适才你也瞧见天上的异象了?”
那投影在空中的人像太过高大,一举一动亦不可捉摸,让人总觉得很不真实。
“嗯,瞧见了。”红叶点点头,喃喃道:“这秘境之中,诡异之事真是不少。”
“你瞧见的是什么?”小玄继问。
“一个女人。”红叶比划着道,“高高地立在云雾之中,身子比山岳都大,手中持一把光芒闪闪的宝剑,容颜妍丽之至,敢情是从前过往此处的仙人?”
“除了剑,可还瞧见她手里有啥?”小玄道。
“还有一幅卷轴,抛向高处,越变越大,转眼就不见了。”红叶答。
小玄轻吸口气,既然红叶瞧见的与自己看见的相同,那么先前天上的影像,必定就不是由心所生的幻象了。
他心念数转,更觉疑窦丛生,暗暗诧讶:“师父的影像为何会在此处出现?难道她也到过常羊山?这秘境有三灾天劫封锁,她又是如何进来的?抑或……她并没有进来,适才所见只是她在别处的影像,给天地造化移到此间的?”
百思不解之余,先前那缠闹的旖旎蓦地涌上心头,不觉欢喜无限,偷眼朝前方望去,见倩影娉婷曼妙,于薄云淡雾中宛若烟笼芍药,胸口一阵怦怦悄跳。
周遭寒气愈重,正行间,忽见五、六丈外枝叶晃动,却是一头大母熊领着两只小熊从灌丛间钻出,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这秘境之中生灵极众,没甚稀奇,但红叶见两只小熊圆滚滚胖乎乎的憨态可掬,煞是可爱,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忽闻沙沙声响,又有一头更加高大的棕熊从林木间转了出来,探头探脑地远远地跟在一母二子后面。
“你们瞧瞧,这是一家子么?”红叶道。
小玄同旁边的小鬼皆转头去看。
母熊不时回头,发出一声低低地咆哮。
“这是做娘的在叫唤做爹的去觅食来给小熊吃么?”红叶笑道,心感温馨之至。
小玄同小鬼对视一眼,有些无语。
大熊鬼鬼祟祟地随后跟着,离两头小熊越来越近。
母熊停了下来,回身朝大熊一阵咆哮。
大熊也停下了脚步,迟疑着磨蹭着。
母熊突然发怒,嘶吼着朝大熊冲了过去。
大熊掉头就跑。
红叶一阵错愕。
母熊追出了老远,将大熊赶得无影无踪,方才悻悻回到两头小熊身旁。
“是做娘的心疼小仔子,不许做爹的教训么?还是嫌做爹的太过懒惰,没去给小熊找吃的?”红叶纳闷道,心里只觉有些好笑。
“只怕那公熊不是它们的亲爹。”小鬼脱口道。
“真的?”红叶奇怪道,“不是亲爹就不让靠近么?那么凶的,不都是熊嘛。”
“给它靠近小熊就要死了!”小鬼耐心答道。
“为什么?”红叶讶道。
“因为公熊要杀死它们。”小鬼道。
“这又是为啥?”红叶睁大眼睛。
“因为有小仔子的母熊不让……不让……”小鬼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不让什么?干嘛吞吞吐吐的?”红叶有些摸不着头道。
小鬼嗫嗫嚅嚅,望着眼前的女孩,掂量着直言相告的后果。
“说呀!”红叶嗔道,眼角忽尔瞥见旁边的男儿似乎忍俊不住,心中越加疑惑。
“肏。”小鬼小声从嘴里挤出个字。
“嗯?”红叶没回过神来。
小玄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
红叶蓦地明白过来,两朵红云飞上俏颊,一脚将小鬼踹飞出去。
“仙姑姐姐,是你要小的说的呀,怎么却要打人?”小鬼揉着屁股委曲万分道。
“你怎不拦住它!”红叶冲男儿发火。
“我?”小玄笑咪咪道,“我也不知道它要说什么呀。”
“就两无赖!”红叶跺跺足,朝前跑开了。
一行人继朝前寻,轻风拂过,隐约间忽闻一阵奇异之声传入
耳中,如琴似瑟极是悦耳。
众人心中一动,个个凝神聆听,随着接近,那奇异之声愈渐清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交织成一片醉人心魄的天籁之洋。
“敢情找到了那风声树林?”红叶欢喜道。
“多半是!”小鬼道,“这声音小的认得!”
小玄心中惦记着那传说中的不老泉,不由一阵兴奋。
众人加快了脚步,过没多久,果然在林子中瞧见了一株又一株的风声木,起初只有寥寥几棵,随着深入,由疏渐密,绵延成片。
耳闻目睹,众人已知此间定是风声树林无疑。红叶脚步如飞,小鬼闻名许久,却也只是头一回到此,两个快步前行,兴致勃勃地游目四顾。
孰知武翩跹同小玄却越走越慢,忽尔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喂,你们别走那么快!”小玄叫了一声。
“怎么啦?”红叶回头问。
“你们说,这里的风声木怎么跟我们见过的那棵不太一样?”小玄道。
红叶同小鬼迷惑地朝周遭望去,见身边的风声木虽然也是实如细珠,但枝叶浓绿近墨,大多皆是通体覆满厚厚的苔藓,串串藤蔓深垂,蜿蜒于地。
“这些风声木更加高巨,看上去明显要老些,跟我们之前见过的那棵相比,怕是要年深月久许多。”红叶迟疑道。
“这模样,是不是跟袭击我们的那棵暗魉有些相近?”小玄道。
红叶吃了一惊,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对啦!”小鬼猛然记起,压着声道:“传说此处已被一个可怕的妖王占据,我们千万要留心提防!”
红叶脸色苍白,那原本无比动人的天籁之音此际入耳,竟感有些阴森起来。
正说间,忽闻沙沙声响,众人迅转过头,却见是那母子三熊一家从灌丛间钻出,料是也给风声木发出的奇异之声吸引,游荡到此了。
众人松了口气。
“有备无患,大家留神点终归没错。”小玄道。
红叶与小鬼心底发虚,不再乱走乱闯,皆老老实实地跟在武翩跹同小玄近旁。
一行人缓缓前行,在林中搜寻了数个时辰,由晨过午,直至天色渐暮,却始终没有找着什么不老泉,至于高大建筑更是不见一檐一角。
众人心中暗暗失望,小玄忽见昏暗的地面上隐有光亮,遂走上前去,拣了根枯枝将败叶泥沙拨开,赫见几颗大小石头堆挤做一处,通体微微泛亮,拣起抹去尘土再瞧,但见色彩各异流光隐转,甚是瑰丽。
余者皆转过头来,红叶凑到小玄跟前,诧讶道:“未经雕琢,便有这等光色,怕是上好的玉石哩?”
小玄将石头递与她收了,又埋头用枯枝在地上拨寻,很快又找到了不少玉石,他心中暗奇,掀开深层的泥土,竟然瞧见了一抹抹巨大的金痕,蹲下身去,运注真气去挖了一掌在手,再以两指搓磨揉开,赫是粗细不一的金色细沙。
“难道是金子?”红叶奇道,“竟然这么轻易就能寻着?”
“当然是,没啥好稀奇的!”小鬼洋洋得意道:“小的没撒谎吧,这秘境之中遍地是金玉珍宝!”
小玄轻吸了口气,抬头朝四下望去,道:“怕是还真不少!”
小鬼竟道:“小的还知到几处,在一条黑水溪边和一个极深的大坑洞内,像这样的金子玉石,比此处还要更多!”
朕家徒四壁,这笔横财正可一解燃眉之急!小玄心中兴奋,仿佛已瞧见了金光灿灿堆积如山的国库。
只是——要将此处的玉石金子开采淘选出来,绝非独力可为。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畔的如意囊,开始发愁怎样才能将这秘境中的无尽珍宝搬运出去,旋又哑然苦笑:“能不能从这秘境逃出去,都还尚未可知,现下为这些操心个啥!”
就在此际,忽见武翩跹飞上一块高石,朝某处凝目眺望。
众人均猜她发现了什么,纷纷跟着跃上高石,循着她的视线朝前张望。
红叶神色骤然凝结,吃吃道:“那些是……是啥?”
在他们眼前不远处骤然开阔,一片巨大的洼地出现在风声树林之间,余阳的斜辉洒落其中,模糊不清地映耀着堆积如山可疑之物。
小玄提聚目力,终于瞧清那是由一根根、一具具残缺污秽的骸骨堆积而成的尸海,凝结于深浅不一的红色当中,层层叠叠狼藉不堪,料是时日甚久,有许多地方已被厚厚的暗绿苔藓及枯木泥浆所覆盖。
忽有风过,奇恶的腥臭直袭众人,红叶猛地捂住鼻口,几欲呕吐。
“这得多少生灵的尸骸所积,才能呈此地狱一般的景象!难不成此处也出了个骷髅老怪那样的歹毒恶魔?”小玄惊怒交加,捏紧了手中的神骨宝剑。
“敢情那……那那可怕妖王就在此处?”小鬼哆嗦道。
洼地边上灰影晃动,众人移目瞧去,却是那一母二仔棕熊一家,母熊很快便发现了不大对劲,调头就走,同时不住地回头吆叫,似在呼唤两只小熊离开。
然而两只天真浪漫的小熊却好奇起来,探头探脑地朝洼地里窥望。
洼地中的尸骸堆突地拱动了起来,顶得高处的骨骸纷纷朝四下滚落。
母熊大声吼叫起来,两只小熊唬了一
跳,调头就跑,然而一股浓暗近墨的绿雾已骤从尸骸堆里窜出,巨蟒似地将两只小熊卷上了半空,形廓一糊,转瞬即剩骨架,分崩离析地撒落下来。
红叶惊呼一声,提剑从高石上飞了出去,小玄赶忙纵起,紧追上去。
母熊悲嚎一声,调转巨躯,咆哮着朝绿雾冲去,岂知给那股绿雾稍稍一拂,即时血肉尽腐,刹那间也化做一具骨骸,余势未减地冲入洼地,摔得四分五裂。
“瞧清楚再说!”小玄在洼地边沿追上红叶,心知凶险,牢牢地扣住了她的粉腕。
红叶浑身发抖,泪花在眼眶间打转。
“咦,还有谁?”一个阴恻恻地声音响起,洼地骨堆上已多了条影子。
众人望定,却是个身上缠裹着破烂布条的老叟,通体覆满厚厚的绿藓,看不到半点肌肤,额顶拱着两只珊瑚状的长巨怪角,立在那里,仿如刚从炼狱里逃出。
“什么邪魔,如此肆杀无辜!”小玄厉喝。
“真是好久了,好久没瞧见炼气之辈了……”怪角老叟嘶哑着声道,呆滞的目光徐徐转过,落在小玄同红叶的身上:“你们是人?是仙?还是……神!”
随着最后一字的吐出,怪角老叟抬眼望向高石上的武翩跹,目光无比之阴森瘆人。
“这几只生灵或许只是路过,与你何干?怎就下此毒手!”小玄怒道。
怪角老叟目光转回他身上,森寒道:“此处乃是本王的地盘,管你是路过还是想要染指,只要胆敢踏入吾地头一步,便该粉身碎骨,不独那几只蠢物,即便是你们,亦难逃此厄!”
小玄愈怒:“这风声树林乃天地造化,怎就成了你的地盘?”
“强者为王!既然本王寻着了这不老仙泉,此处自然便归本王了!”怪角老叟嗤声笑道。
“不老泉就在此处?”小玄失声,再朝四下张望,却仍没发现什么有水之外。
“你们亦是来寻泉水的是么?”怪角老叟放声笑道,“那真是徒费工夫了,早在千载之前,仙泉便已被本王喝光啦!且源头已竭,你们是点滴都得不到的了!”
小玄瞧向洼地,不由大失所望,目光愈冷:“这洼地中的骸骨,都是你残害的生灵?”
红叶亦怒道:“传说中的不老仙泉,竟然给你糟蹋成这地狱一般的模样!”
“谁叫那些不长眼的蠢物胡闯进来!”老叟狞声道,“无论是谁,只要胆敢踏入我的地盘,觊觎仙泉,谁就得死!”
“老东西,你究竟荼毒了多少生灵!”小玄怒极,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骨,心底已动了杀念。
“这些蠢物,俱如蝼螘,没了就没了,谁会去数。”怪角老叟轻嗤一声。
“老东西!怎的如此歹毒,上天定不饶你!”红叶怒骂。
“歹毒?”怪角老叟冷冷道,“要论歹毒,上天才最歹毒,道貌岸然满口仁义,实则最是狠辣歹毒!”
“胡说八道!”小玄喝道。
“胡说八道?”怪角老叟森然道,“本王的原本的居所,乃地华盛极之处,更胜此处百倍,还不是给你们口中的上天霸占去了!他们以天命为名,为了在地华盛极处造座封印魔首的坟墓,便毁吾家园,灭吾族众!更遍栽毒秽,阻吾归还!本王今之所为,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