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一听说明天就走,突然想起了那瘸子师傅,便找了个借口,急急忙忙
的告辞离开。
叶青萍急匆匆来到院子里却发现那瘸子早已在树下等她,她尚未开口瘸子便
笑道:「恭喜叶姑娘脱离苦海修成正果,将来立了战功,拜将封侯可别忘了我这
个瘸子师傅。」
「你胡说什么,我那是去拼命,说不准便命丧战场,也不知能不能再活着回
来。」叶青萍出门后被冷风一吹,已经清醒了许多,突然想起打仗绝非儿戏,到
时候四面八方都是兵器箭矢,任你武功再高也无济于事,大将军骑着骏马驰骋沙
场自是威风,可那寻常兵丁却多半战死沙场,不由得有些后悔。
瘸子见她神情沮丧,安慰道:「你不是学了那玉女刀法吗,到时候使将出来,
所向披靡,又有谁能挡得住你一招半式?」
叶青萍摇了摇头说:「你这瘸子刀法,在斗场里唬唬人还行,真到了战场上
多半不怎么管用。」
「胡说,我这刀法……」瘸子又是一通胡吹后突然正色道:「你我好歹师徒
一场,别老瘸子瘸子的,叫我一声师傅吧。」
叶青萍也收起了嬉皮笑脸,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口称师傅,磕了三个响头,
站起身问道:「敢问师傅尊姓大名,何门何派?」
瘸子沉默不语,似乎陷入回忆,良久后才缓缓说道:「跟你说了也无妨,我
姓李名桓,出身少林,后来为了一个女子,反出门墙,还血洗了戒律院,杀了那
秃驴主持。我这世上仇家甚多,随便出来一个也能让你生死两难,所以你莫要在
他人前提我姓名。」
叶青萍听他将如此隐秘之事也对自己说了,心下不禁有些感动,但转念一想:
「这瘸子胆子也真够大的,以后还是和他撇清关系为好。」
李桓继续说到:「其实你比苏茹看事透彻的多,性子又不受约束,早晚必干
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非是大善大器便是大奸大恶。我也不用忠孝信义这等世
俗常理来劝你,只希望你日后难以决断之时扪心自问,无愧于心便好。」
他又从腰间解下那把断刀,递给叶青萍,说道:「为师也没什么好送你的,
这把兵刃伴我多年,今日便送给你,只是此刀乃大凶之器,犯了天怒才被雷劈断,
你不到保命之时莫要使用。」
叶青萍接过断刀,却发现它极为沈重,她手上一沉竟差点没有抓住,仔细看
去,只见刀身虽从中间折断剩下的一截却仍有三尺多长,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何物
所铸。
她将断刀背在身后又和李桓说了一会,依依惜别,正要转身离去,忽听他说
道:「上次我说你是受诅咒之人,你莫要放在心上。这世界纷繁无常,因果相冲
相克,却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天命二字?那些揣测命数之人,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说完他仰天大笑,留下还在原地发楞的叶青平,唱着那疯疯癫癫的儿歌飘然
离去。
从昨日傍晚开始,天上飘起了雪花,一夜都没有停过,到了早上这雪越下越
大,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鹅毛大雪无情的在天地间肆虐,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阴霾的天空下,长安城外的荒野上白茫茫的一片,隐隐约约中能见到路边一
些破旧的房舍和几棵枯树在狂风里飘摇欲坠。
由于正值初冬,雪花落地便化,弄得地上泥泞不堪。
在漫天的风雪中,一队唐兵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烂泥,向着东方艰难前行。
按理说这样的天气本不适合行军,一日走不出两三里便要休息,无奈前方军
情紧迫,这支由农民和奴隶临时拼凑起来的唐军还是按时上了路。
叶青萍和苏茹肩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她头戴铁盔,身上穿着一幅破破烂
烂的软甲,其实所谓软甲也不过是木片外包了几块铁皮再用绳子穿起来而已。
原来她在斗场中从死人身上偷了不少首饰,一到军营就贿赂了征兵的军官,
买了个军曹来当,剩下的钱则买了这幅简陋的盔甲充充门面。
而苏茹自然不屑于做这等事,因此和其它士兵一样,身上仍是原来那套破旧
的棉衣遮体。
叶青萍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长安城,却见那巍峨雄伟的城墙在漫天
飞扬的大雪中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再也看不真切。
想起两年前她作为奴隶初次来到这里的情景,想起她初入青楼,再入死牢,
又在生死斗场中苦苦挣扎的那些日日夜夜,一切仿佛都尽在梦中。
「长安,终有一天我还会再回来的。」她心中暗暗发誓,转过身迎着风雪向
着那烽火连天的战场走去,冥冥之中在那里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向她召唤。
这是一个灰色的世界,灰濛蒙的天空,苍茫灰白的原野,还有不远处那灰黑
色的城池,彷彿这充满死气的天地间已经永远失去了颜色。
天上厚厚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呼啸的寒风吹得人脸上生疼,旷野上毫无遮挡,
一个个站在寒风中的唐兵只能挤在一起取暖,被冻得瑟瑟发抖。
一群乌鸦自空中掠过,几只胆子大的时不时俯冲下来,停在那些死去的士兵
身上啄食屍体,发出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