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脏的,原来的燕子窝早就不见了踪影。『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
乔一成在老屋门前站了许久。
时光嗖嗖地从耳边流过,少年时的乔一成推门而入,进得门来,却已是年过四旬的男人了。
当时那少年,茕茕独立,无比惶恐和哀伤,生命里的障碍这样多,而日子一望无尽。
然而日子也终于走到了这么一天,他曾以为四十岁久远得永远不会来。
在乔一成的记事本上,记下了如下一行:
二月六日办妥银行所有事宜
二月七日所有文件存入保险箱,钥匙将来交南方
二月十日约宋青谷吃饭,品尝苞谷推崇之东北酱骨头
二月十二日入院
乔一成得了肾病。
确诊之后,病情发展得很快。
医生建议透析。医生说,越早越好,特别是早期开始腹膜透析,可以充分发挥原有肾功能的作用,效果会更理想一些。
三月初,乔一成第一次透析。
过程漫长痛苦,乔一成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才结束。医生说,怎么可以没有个家人在身边?怎么可以?
透析过后,效果似乎还不错。只是日复一日地吃着医院配给的食物让乔一成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乔一成提出出院回家去疗养。医生也同意了。
乔一成在病房上迷糊地睡去,朦胧梦里,他端了杯热茶站在窗前慢慢地喝,茶杯晃了一下,洒了他一手茶水,湿碌碌。
醒来发现,手心果然湿润而温暖。
有人伏首在他手上,在哭。
乔一成动一动手,那人抬起头来,一张泪渍渍,眉目间皱起无限哀伤的面孔。
是三丽。
随后有人进病房来,身架宽大,鞋声拓拓。
是宋青谷。朗朗的声音,说,跟这里的主任打了招呼,即刻就搬一个单人病房,并斥乔一成这么不声不响地自己一个人来住院十分愚蠢。
你当你在演八点档?宋青谷说。
兄弟姐妹们都过来了,团团的一屋子的人,宋青谷不由得又说起自己的英明来,若不是换了病房,哪里呆得下这么许多人?
从这一天起,陆续有亲戚同事来看一成,来的人无不轻言细语,所以虽是人多,倒也不吵,多半站一小会儿便走了,不想妨碍病人休息。
二强夫妻两个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个肾病病人的食谱,郑重地请医生看了,天天做了送过来。
三丽拿了一张大白纸,细细地排了个时间表,兄弟姐妹几个轮流来陪着,保证病房一刻也不会空着无人。
七七请三丽把自己也排上,三丽说,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也不容易,我不排你,你有空来看看大哥就行了。齐唯民说,你把七七排上吧,孩子在我家呢。没事的。
有天七七来接四美的班,四美不在,一成说她打水去了。七七一个人面对一成时,总有一分尴尬与瑟缩在,一成拍拍床叫他坐,他挨着床沿坐了半个屁股,没过一分钟便站起来说去帮着四美拎水去。
七七在水房门口看见四美,趴在窗台上,脚下两个热水瓶。
四美在哭。大颗的眼泪扑簌簌落在窗台上,一个一个湿的小圆点子。
七七在她背后站了一会儿,走上去,搂着她的肩,她回过头,肿得桃似的眼睛看着七七,微微有点惊,愣了一愣。七七拍拍她,她的眼中立时又涌了一眶的泪来,伏在七七的肩上,用脑袋在他的肩头轻轻地磕。
七七拎了两瓶水,扶了四美一起回病房,在房门口站住,七七说,四姐,你别进去了,给大哥看到你的眼睛心里难受,我就说你接了个电话先走了。
四美点头,走两步回头,问七七:你刚叫我什么?
七七有点磕巴:四......四姐。
四美脸上忽地透一点笑意出来,说,小七你回头也叫大哥一声,我没听你叫过他。
七七脸上红了一下,微笑着说:好。
七七陪了一成一夜,隔天早上十点多才走,因为项南方回来了。
项南方只见过七七一回,彼此都打了个愣。
七七看看南方又看看一成,哦了一声,说自己先走了。
过了没半分钟,七七却又推门,探了半个脑袋进来,突兀又含糊地说:我走了,大哥。
南方微笑着看着七七出去,又笑着转过身来,说,你这个弟弟挺可爱的,这么大个人,看上去还像个孩子。
一成看着南方,半天才说出一句:南方,你来了?
南方微笑着,也过了半天才答:一成,你不够有信用,你答应过的,若是有事,要让我第一个知道。结果我成了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一成嗫嚅着,内心百感交集,不能成言。
南方于是又笑:青谷人真好,这病房安排得很好。你好好地养病,不会有事的。对了,我帮你联系了一个肾病专家,最近他会从北京过来,帮你会诊。
一成说:这可怎么好意思?
南方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一成,你从来都是怕欠别人的情。可是,人这一辈子,哪能真的孤独到老,谁也不求,谁也不靠的呢?生而为人,本来就是要吃尽千辛万苦,身边有
人相互帮衬照应,彼此扶持,是福气。
一成不语,拉了椅子,叫南方坐下,剥了一个金灿灿的大桔子,递到她手里。南方低头半晌,忽地说:一成,我就快回来了。
你说什么?一成问,回到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