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X2002
字数:18686
2021年11月6日
我心怀忐忑地走进中央生物研究所的大门,上次来到这已经是三年前刚刚融
入族群的时候。不得不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三年的征伐,三年的奔波,从踏上
维多利亚的土地开始,到哥伦比亚联邦停战议和,仿佛只是在转瞬间。
「请出示证件。」门口的警卫尽职地把我拦了下来。
我把塞在大衣内侧口袋的徽章拿了出来,警卫立刻睁大了眼睛。
「欢迎光临中央生物研究所,将军阁下。祝您旅途愉快。」他敬了一个礼。
回礼之后,我通过了闸口,沿着上次温蒂领着我走的路线到达她的办公室。
我轻轻敲了几下门。
「请进~」
温蒂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推门走了进去,温蒂正坐在她的办公桌后,
蓝毒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二位下午好。」「哟哟哟,稀客啊,」温蒂抬头看了一眼表,「挺准时的,
我们俩的时间可不便宜哦。」「好了好了,咱们先给博士干正事,这边请吧。」
蓝毒已经从自己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针剂。
「蓝毒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医学啊?当初你在罗德岛时我记得还是狙击干员来
着。」我缓缓躺在了医疗床上。
「唔,当时凯尔希医生也经常叫我来做一些毒理学测试的,最近我的闲暇时
间也多起来了,就找温蒂要了些资料自学。」蓝毒检查了一下针管里的试剂,对
着已经准备好注射器的温蒂点了点头。
温蒂接过试剂,将注射器里的空气排尽,抽出一小管深蓝色的液体。
「这个试剂可以激活神经里面一些不活跃的区域,根据目前的测试,它应该
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帮助博士你找回忘掉的记忆片段……」「我也很好奇我到底经
历过什么,」我看着无影灯的光芒,「忘掉的东西里,没准是什么埋藏了几万年
的秘密呢。」「啧,速战速决吧,我还要回去照顾小家伙。闭上眼睛,放轻松,
深呼吸。」我闭上双眼,感受着这片无垠的黑暗。针管扎进大臂,一股酥麻的感
觉从药物注射的地方蔓延开来。
「药剂里有麻醉成分,好好睡一觉吧……亲爱的,晚安。」最后一丝清醒的
思维化作幽暗之海上的涟漪,消失在潜意识的波涛中。
––––––
「顿河顿河,我是堡垒,图拉市市政厅已沦陷,重复一遍,图拉市市政厅已
沦陷,请求后撤至103地区加固防御,完毕。」「堡垒,开始转移阵地,放弃图
拉,重复一遍,放弃图拉。突围转移至103区,等待下一步指令,完毕。」「堡
垒收到,请求空军支援,我们会沿着城北环线撤离,完毕。」
––––––
俄罗斯苏维埃联邦共和国,图拉市以北
「瓦西里,我们还有多远?」我询问着身旁的副官。
「距离103区边界10.2公里,少校同志。」「很好,后面的兄弟没有掉队的
吧。」「都跟得死死地呢。」「希望前面的路能顺利点吧。」我看着自己的军靴
在被雪覆盖的沥青路上踩出一个个脚印。
「前方接敌!」走在最前面的前锋在无线电里高喊道,随后对着路边的树林
射击。
「注意两侧的树林,它们来了!」我蹲在一辆车后面,把AK-12的枪口对准
了树林。
扭曲的机械造物从树林中涌出,迎着弹雨向我们发起冲锋。
「换弹!」我低下头,卸下枪上的弹匣,塞回胸挂里,随后抽出一个新的。
机枪手的RPK-16用短点射收割着它们的性命,路基下已经堆起了大块大块的
废铁。
一只四足着地的怪物敏捷地翻过栏杆,扑倒了我身旁的一个步兵。我急忙拉
动枪栓上膛,随后把半个弹匣的5.45mm子弹泼进了它的脑袋。
「没事吧?」我把怪物的残骸踢开,扶着他站起来。
「谢谢……差一点……」「还有,还有一个大的!」一个巨大的机械混合体
缓缓走出树林,深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对着我们。
「用榴弹打它!」我大声吼道。
40mm枪榴弹划着弧线砸在它的脑袋上,碎铁伴随着弹片飞上天空。
「再来!」第二发榴弹在它的胸口爆炸,彻底撕碎了装甲板,轻机枪的穿甲
弹随即将其后的设备打成了筛子,战争机器终于丧失了作战能力。
「清理战场,检查战斗损失情况!小伙子们,打起精神来,莫斯科能不能守
住就看我们了!」我从地上捡起一个机械怪物被打飞的脑袋。
「真他妈的丑……」队伍继续沿着道路行进,消失在远处的暴风雪中。
––––––
「长官,你觉得这堵墙真的会管用吗?」「鬼知道,但我希望它管用。」我
放下望远镜,走出城墙上的哨塔指挥室,凌冽的寒风如同刀片般刮在脸上。
「我父亲说得真对,莫斯科比他妈的中国冷多了。」「100多年前我们可就
是在这么一个冬天打败了德国佬呢。」「你说得对,列别捷夫少尉,我是该乐观
点。」通讯兵推开哨塔的大门。
「少校同志,指挥部来电!」「啧,希望没有坏消息。」正当我准备跨入大
门时,头顶的警报响了起来。
「Блядь!所有人就战斗位置,它们来了!」我看着指挥室里热成像摄
像机的画面,其上密密麻麻的白块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又一声警报响了起来,一旁的电脑屏幕上闪动着红色大字。
「真的是……把所有电子设备关掉,有一阵很他妈大的电离风暴要来了。」
我推开门,士兵们正急匆匆踏着楼梯冲上城墙,不远处的AGS-30榴弹炮已经开始
狂暴地喷出火焰。
这座10米高的钢筋混凝土加固墙就是阻挡它们冲进莫斯科的最后工事。
机械怪物和被纳米瘟疫感染的生物正向着城墙冲来。
空气中充满了铁锈味,我们身上的金属物件噼里啪啦地响着,黄昏的天空中
划过一道道闪电。
「今晚是没法睡个好觉了……」我把头盔系带拉紧,「打起精神来,兄弟们!」
一颗又一颗黄澄澄的弹壳落地,弹奏出一支死亡的交响曲。
––––––
阿戈尔地区南部,海底城市特隆赫姆
我走在大街上,享受着久违的休假。上个星期的会战把海嗣势力彻底赶出了
博德海床,这是南方深海战线到此为止最大的胜利。不过代价是什么呢?又有几
百个猎人变成了伤亡或者失踪名单上的人。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战斗,然后慷慨赴死。
但我喜欢这么做。
「姐姐,想什么呢?」「没什么。」我笑着摸了摸一旁少女的脑袋。
「可是你刚刚若有所思的,还叹着气诶。」「好啦好啦,不管这么多了,先
好好玩一个下午,这还是你提议的哦。」「最喜欢姐姐了,以后我也要像姐姐一
样当一个深海猎人!」她紧紧抱住了我的胸口。
「别这么早就下定论,人是会变的……人是会变的……」当初我又是为什么
才下定决心跑去当深海猎人的呢?要是知道自己的未来,也许我会回心转意吧。
「确实嘛……一年不见,姐姐你又变大了呢~」她坏笑着把脸埋进我的胸口。
「诶诶诶!」整条步行街上都充满了我和她欢快的笑声和嬉闹声。
––––––
「姐姐,你一定要回去嘛?」我和她坐在亭子里,看着不远处落地窗外来来
去去的舰船。
「嗯,军队的生活可不轻松哦。」「那姐姐你见不到我们的时候会不会伤心
啊?」「只要麻木了……死亡也会变成家常便饭……」「姐姐你说什么?」「啊,
没什么……我喜欢在忧伤的时候唱歌,要不我给你唱一首?」「好耶!」她把头
枕在了我的膝盖上。
「海的女儿啊,随着波涛舞动~」我为她理着头发。
「海的女儿啊,不惧风暴漩涡~」她闭着眼睛,如同一个睡美人。
「当她祈祷,星星停止闪烁~」我抚摸着她和我一样的柔顺长发。
「当她流泪,夜晚露出微笑~」我轻轻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海的女儿啊,愿你安息于浪潮之下~」「这首歌好悲伤啊……」我没有说
话,只是轻轻理着她的头发。
「答应我……一定要回来……」「傻孩子……」
––––––
「这就是为啥我讨厌舞会,一群高雅大人物的自娱自乐,还非得拖上我们这
些没啥闲情雅致的小兵当个陪衬。虎鲸你呢?」「我?我不会跳舞啊,而且……
我不喜欢来这种交际场合……我在人多的地方准没好事。」「嘿,瞧你这说的,
我跟你混了几个月也没缺胳膊少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塞进你们小队吗,
刺尾鱼?」我举起桌上的烈酒一口喝下,「因为我之前的队友全死了。」「计较
这么多干啥,我只知道你厉害得很,队长她都天天夸你,这么好的人才能让咱们
捡到真是好运。」「我去倒杯酒。」一对对人在舞池中央进行着协调的交谊,我
则尽力避开那些谈着话的人。那个高挑的女人应该就是传闻里二队的歌蕾蒂娅队
长吧,优雅而致命,这就是她的风格。
果然我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人……
我侧头看着那条剑鱼娴熟地把一个又一个挑战者征服,却没注意到自己面前
的事物,我狠狠地撞上了一个人。
「诶,抱歉啊,没泼到你身上吧。」「唔,没事……」我撞到的女人站在酒
桌旁,远离中心的人群,好像也在试图借酒消愁。
「你不去跳舞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我哪会这种事啊,我跑来当深海猎人之前除了打架啥都不会。」她嘟着嘴,
举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口。
「队长倒是很喜欢跳舞,还天天拉着我们过来陪她。」「那我们两个还真是
挺像的呢。」「第二分队,劳伦缇娜,叫我幽灵鲨也行,交个朋友吧。」「第一
分队,斯卡蒂,我不太喜欢代号什么的。」我握住了她的手。
「嘛,来,喝酒!」「哟,五分钟不见,虎鲸你就跑去沾花惹草,啧啧啧。」
我瞪了她一眼。
「这条欠打的刺尾鱼是我的队友,叫她希尔就行。」「我跟你说,你可得小
心点斯卡蒂……诶诶诶大姐你别打我啊!」「好自为之!」「啊啦啊啦,你们小
两口打架我就不掺和了,下次见咯~」这就是我和她关系的开始。
––––––
美利坚合众国,纽约市
「说实话的,列别捷夫同志,这破地方现在的天气糟透了,又冷又湿。」
「是啊,少校同志,我总感觉这种阴雨天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你给我闭
嘴,上次在明斯克就是你的乌鸦嘴差点害整个队伍被炸上天。」我举起手表看了
一眼。
「这帮美国佬怎么这么能扯啊,这会都开多久了还没决定。」「在背后说别
人坏话可不好哦。(法语)」我和列别捷夫转过头,一个漂亮的棕发女人正站在
我们俩身后。
「二位久等了,我是余辉计划的项目主任,你们可以叫我普瑞赛斯,希望我
们在未来的日子里合作愉快啦。」「俄语说得不错啊,法国小姑娘。」「多谢夸
奖,不过其实我现在还只是学会了一些基础而已。」「哈哈,没事,列别捷夫上
尉和我对自己的语言标准性还是有把握的。」「那未来还请多多指教了,少校同
志。」「走吧,莫斯科的那些老头子们估计已经要开始催了。我们的第一站是符
拉迪沃斯托克,我们在那转机去莫斯科。有什么疑问么?」女人笑着摇了摇头。
「很好,我们走。对了,箱子我来提吧。」我刚刚准备把那个印着联合国徽
标的金属手提箱放上美国人给我们安排的车子,刺耳的防空警报就响了起来。
「Блядь……又怎么了?」车前站着的美军护卫用对讲机说了些什么,
随即快步走到窗边。
「少校先生,你们得换个交通工具,曼哈顿岛要封锁了,我们会带你去联合
国大厦楼顶。」「大兵,怎么回事,我得到的命令是护送这位女士去机场。」
「海军在长岛以南的近海发现了一个超级机械群落,整个城市马上就要军事戒严
了。」「该死的……列别捷夫!你个混蛋嘴怎么这么欠!」我拎起手提箱,扶着
普瑞赛斯下了车。
街道上的美军部队正急忙疏散着平民,各式各样的飞机和直升机从头顶飞过。
南方的城区里面已经响起了枪炮声,并且愈发接近我们的位置。
「少校,少校!机场那边有消息,空军的运输机已经起飞了,塔台要地面上
所有能飞的飞机都离开。」美军士兵把我们送进了电梯。
「直升机会在楼顶把你们接上,祝三位好运!」电梯门关闭,把混乱隔绝在
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是么?」我苦笑了一下。
电梯门打开,我们走出电梯间,几名看起来是政府高官的人正在登上直升机。
「请问你们是普瑞赛斯主任的护卫吗?」一个带着蓝盔的联合国士兵走上前
询问。
「是!」一旁的直升机螺旋桨声几乎要盖住列别捷夫的回应。
「下一班直升机还有十分钟到,你们得等一下了!」「让他们尽快!我们急
着赶早班飞机跑回莫斯科!」普瑞赛斯走到了楼顶的护墙边眺望着远处。
「在看什么呢?」我走到她身旁,看向东河下游,远处的布鲁克林区已经响
起了枪炮声。
「这样繁华的一座大都市很快就要毁于战火了……」「科学家女士,这就得
靠你们的努力了,把失控的魔鬼关回笼子里去。」火焰和硝烟逐渐将纽约市染成
血红……
––––––
阿戈尔南方深海前线,1983号前哨
「进去之后散开阵型,沿中轴线清理整个哨站,接敌自由交战,如果有幸存
者的话可以尽可能施救。都明白了吗?」我点了点头,握紧手中的大剑。
你一定要没事啊……希尔……
「祝各位好运,开始猎杀。」队长按下了按钮,金属防爆门缓缓开启,哨站
里那潮湿阴冷得可怕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们踏入已经丧失电力的
哨站,沿着主干道向前推进。本应被人流充满的主
干道上现在只剩下遍地的杂物,见不到哪怕一个活物。
「斯卡蒂……」「谁叫我了?」我身旁的队友都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抱歉……是我太紧张了……」真的是我太紧张了吗?
水滴声,脚步声,通讯频道里的说话声……还有歌声……
我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身旁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谁在唱歌?谁会在这里唱歌?
仿佛仅仅是哼唱的旋律愈发清晰,轻灵婉转的歌声让我陶醉。
我推开面前厚重的水密门,浓郁的海腥味从房间里传出。
「希尔……」这不是真的。
「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斯卡蒂。」我希望这不是真的……
她从黑暗中走出,赤裸的身躯如此圣洁,其下却又是那么的肮脏。
「回答我……你在为谁歌唱?」手中的剑柄仿佛涂满了油脂,下一秒就要滑
落在地。
「为了你,为了大家。」她缓缓向我走来,那些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触须缠绕
着她的身躯,贴着墙壁蠕动。
如果是往常,我的剑刃已经把它们砸成了碎肉,但我现在却怎么都无法让自
己的手臂动起来。
她轻轻搂住了我,鼻息刮在我敏感的耳朵上。
「和我一起……回到我们永远的家乡吧……」大剑彻底从手中滑落在地。
她轻哼着我曾经唱给她听的歌谣,白藕般的手指在我身上挪转着,外套很快
便掉落在地。
「二楼中心区发现大量恐鱼,重复一遍,二楼……」她轻轻摘下我的耳机,
整个世界顿时安静得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爱你,斯卡蒂……接受我吧,接受我们吧,让我们真正地成为一体吧。」
我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身体也好似一具动弹不得的玩偶,默默承受着她的进攻。
「为什么要为一个把我们当做可消耗品的文明而战呢?」她剥下我上身最后
的内衣,两具白洁如玉的身体交缠着。
「因为……因为我是阿戈尔人……我是曾经宣誓要为国而战的军人……」
「我们不是人,从她们把那管试剂扎进我们身体里开始就不是了。我们只是工具,
只是可以被随意抛弃的工具。她们撒了谎,让我们的双手沾满同胞的鲜血。」她
的手指在我的乳尖旁绕着圈,红晕逐渐攀上我的脸颊。
「不……不是这样的……」「那些监牢,那些镣铐,那些无处不在的戍卒,
斯卡蒂,她们从未把我们当做一份子看待。」我本来还想辩解些什么,她的吻打
断了我的话语,香舌直伸入我的口腔中,狂乱地表现着她的感情。
「跟我来吧,不要再留恋于那个腐朽的旧世界了。」在这令人窒息的吻戏间
隙,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里却好似有一股烈火在燃烧。
我直视着她迷离的双眼,缓缓向后倒去,柔软黏滑的物体接住了我们。触须
随即欢快地缠上了我的躯干,昔日的猎人变成了猎物。
内心深处的准线摇摇欲坠,思维中异常的存在一步步扩张着自己的势力。
我还是一个「人」吗?
她搂住我的脖颈,无比深情地拥吻着,我感到自己身上的某个「开关」被打
开了,被窃取的力量正狂暴地夺回它应得的地位。
痛……好痛……
我痛苦地闭上双眼,试图消除头脑中那宛如千万虫豸噬咬的刺痛。
一边是她愈发放肆的侵犯,一边是仿佛脑浆被搅动的钝痛,这一上一下的折
磨撕扯着我残存的意识。
「我等你回家哦,不许让我失望。」「哈哈,那肯定,没什么东西能打得过
你老姐我。」我首先是人,一个有亲人朋友的人……没有谁,没有什么能改变这
一点!
在狂风暴雨中起起伏伏的意识又跳回到身体里,随即几乎是出于下意识地将
手伸向腰间。
她的表情由惊讶变为不解,最后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匕首轻松地刺穿了她没有丝毫防护的胸口,把沿途的脏器切成两段,我们身
边的触须迅速蔫了下去。我忽然感到自己的胸口也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心脏
在胸膛里胡乱蹦跳着。
她躺在我的膝盖上,用尽全力举起手摸了摸我的脸。
最后一丝血红的光从她的眼瞳中消失。
我趴在她的尸体上,放声大哭。
她胸前流下的血不是渗人的碧蓝,而是炽热的鲜红。
––––––
阿戈尔地区南部,海底城市特隆赫姆
我在废墟间狂奔着,向着那个刻在记忆深处的地方冲去。
这个街区被摧残得面目全非,时不时就能见到地上躺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我不敢直视那些死者的脸,生怕我最害怕的情况成真。
「咕噜咕噜……」一只囊海爬行者从路边的废墟中探出头来,半透明的身体
里装满了毒液。
「别挡路!」大剑结结实实地横着拍在了它的躯干上,它惨叫着飞到几十米
外的墙上,炸成难以辨认的碎片。
我从遍布各种奇奇怪怪恐鱼的大街上转进一个小巷子,浓郁的血腥味从深处
传来。
不可能的,绝对是我的鼻子出问题了……
金属地板上的血迹一路延伸到一扇半掩的房门里。
怎么可能呢……
我推开那扇伴随我度过整个童年的门。
血……到处都是血……
她穿着那件我买给她的白裙子,坐在墙角。
我踢开地上的一具恐鱼尸体,缓缓向她走去。
洁白的蕾丝裙子被利刃切出一道道口子,脆弱的肉体如同破布偶般近乎四分
五裂。
她本应搂在我脖子上的白净手臂掉在不远处的地上,她总是咕咕叫着提醒我
做饭的肚子被剖出一个大洞,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无神地看着门口。
……
……
我来晚了……
……
……
「诶,斯卡蒂你不还有好几天假,怎么就跑回来了?」「不用你管。」「唔,
好吧好吧,别这么凶嘛。」我狠狠摔上门,不顾她好奇的眼神。
毕竟……我只是会给身边人带来厄运的怪物罢了……
––––––
法兰西共和国,里昂市
「喂,慢点,我这老骨头可跟不上你。」「那我更得在你这骨头架子散架之
前带你走走我的家乡咯。」我追在前面的活泼女人身后,在这座城市古老的街巷
中奔跑着。
「快点,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好多呢!」不过我不得不佩服法国人的艺术潜
质,这座既古老又现代的城市让人流连忘返,至少比起大部分俄罗斯城市要漂亮
得多。
「我跟你说,这家店的巧克力可好吃了。」「别,我求求你,别买这个,我
预算要透支了。」「哈~?堂堂中校,还这么小气,这样的人不处也罢。」她嘟
着嘴转过身去。
「好吧,就当我破费了,都多大的人了,真拿你没办法……」我必须得承认
她这招几乎次次都灵光。
和在研究所里干正事时的那副严肃模样完全不同,放松时的她就像一只好奇
的小猫一样。
「好了,121欧元~」她坏笑着看向我,我只得无奈地帮她刷卡结账。
看起来今天我的钱包要薄一层了……
––––––
「你真的不来一块嘛?」「真不用,我不喜欢吃巧克力。」我们在罗讷河边
散着步,秋天的凉风让人倍感舒适。
至少在这个远离战场的城市里,还有着这样一丝安宁的气息。
「我小时候就经常在这里玩,现在想想还是当时那无忧无虑的生活好啊……」
「谁不是呢?」「哈哈,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开开心心玩几天吧。」她小步
小步跳着蹩脚的舞,在我眼里却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
「我们住的酒店可就在前面,可别太忘神了,大舞蹈家。」真拿她没办法…
…
––––––
「请二位慢用。(法语)」「谢谢。(法语)」一顿丰盛的法式大餐摆在了
我们面前。
「额,你确定这玩意真的能吃吗……」我用叉子捣了一下餐盘上的焗蜗牛。
「当然啊,都来法国了,不尝尝我们的特色菜式?」她用手托腮,一脸期盼
地看着我。
「味道不错……」出人意料地好吃?
「那我也开动咯,你可别把东西全抢光了。」一到吃东西的时候她就真的把
自己的淑女形象丢到九霄云外了……
「呐,我们是后天回莫斯科对吧?」她在咽下一口面条之后问道。
「你是不是连行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小盒子。
要不现在就……
「那就好,我还要带你在这周围好好转转呢。」我们闲聊着便把餐桌上的菜
清理得一干二净,但美食并没有压抑住我内心的那丝欲望。
「美食是法国的一大特色,不能不品尝。啊姆……」这是她吃下去的第几只
大虾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精致的小盒子。
就现在吧……
「普瑞赛斯……」「嗯?」「我……额,你愿……」头顶的广播喇叭突然响
了起来。
「宵禁将于一个小时后开始,请各位市民注意时间,谢谢各位配合!(法语)」
我本想把手中的小盒子打开,递给她,但现在却怎么都没法让自己鼓起刚刚的那
种勇气。
「没什么……」「我愿意。」啥?
我愣住了。
「我爱你。」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等一下,等一下,让我冷静一会……」「难不成你又变心了?」她的笑容
看起来有点危险啊……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打开那个盒子,露出里面的一枚铜黄色戒指。
「用弹壳黄铜熔出来的。」「哈~?给爱人买戒指都不愿意多出点钱嘛,中
校同志?」「我觉得这样挺有特色的,就定制了一个……」她接过那枚
小小的黄铜戒指。
「开玩笑的,我很喜欢。」她把戒指缓缓戴在了无名指上,「你要是送那些
老套得不行的东西我反倒是觉得有点失望,都等你表白等了这么久。」我直到现
在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真觉得我看不出来啊,榆木脑袋?」她用手指敲了敲我的头,「从现在开
始,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负!责!哦!」好吧,这不是梦。
「喂,说话啊,榆木脑袋。」「噢,额……我有点太激动了……」「唉,为
什么你就没继承一点你母亲的俄国气质呢,搞了半天还得让我亲自开口。」「好
好好,我负责,我亲爱的女士。」我轻轻吻了一下她带着戒指的左手。
「我爱你,直到我人生的最后一刻。」这是我在这战乱的几年里最幸福的时
刻。
––––––
「唔,慢点……别着急……」我推着她走进我们的房间,双手却已经控制不
住地解着她的衣服。
「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妻子,我怎么等得及啊?」说完我便又用一个吻堵住了
她的嘴。
在我见过的女人里,普瑞赛斯算是相当漂亮的了,面对这么一个投怀送抱的
美女,没有哪个正常男人能不心动。
「切,果然你们这些男人就是只喜欢皮囊,肤浅。」我只是笑了笑,随即帮
她脱下长袖,女人妖娆的曲线一览无余。
顶着我的视线,她看起来也有点紧张,抬起手臂环在胸前。
「看……看够了嘛……」很难想象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没有哦,我还得再换个角度好好欣赏一下。」「诶诶诶!」我一个公主抱
把她纤细的身躯轻轻放在床上,俯下身去再给了她一个吻。唇与舌的交缠让我们
俩都无法自拔,沉浸在这纯粹的爱意中。
膨胀的欲望逐渐把我吞没,我的手摸上了她的小腹,向上划向那对呼之欲出
的丰满。
「嗯?唔……」感受到我不安分动作的普瑞赛斯也只是象征性地扭了扭身子,
在无情的掠食者面前放弃了抵抗。
指尖从她内衣的下缘钻进那团诱人的温暖中,我第一次体会到这令人沉迷的
触感。
「呜……别这样……」她的声音已经有点发颤,愉悦的潮红逐渐爬上脸颊。
「刚刚你不还挺想让我这么做的嘛,」我坏笑着在她耳边说,手上却不曾停
下动作,直至她那连尖端也因为刺激挺立起来的双乳都被我握在手中,「现在怎
么反倒是像个害羞的小女孩一样?」「你又骄傲什么?你个大处男……咿!」我
用指尖捏住她的一个乳尖,用指腹轻轻摩擦着,但因为内衣紧紧的包裹而没法用
力。
还是把内衣解开吧……
我笨拙地抽出一只手,在她背后的吊带扣上摸索着。
「傻瓜,胸罩不是这么解的。要是待会才发现解不开,尴尬的可是你哦。」
她抽出手来敲了一下我的脑袋,随即自己伸手,她上身最后的遮蔽物很快便落在
了床脚下。
普瑞赛斯的双乳不算很有规模,但也足以让我这个单身汉长长见识了。
「你可是把我看光了,以后绝对不准丢下我一个人。」她轻轻咬了一下我的
耳朵。
「说到做到。」她用左手搂着我,再次吻了上来。正当我和她争夺着口腔的
主导权时,下身传来的快感让我乱了阵脚。
之前的调情早已激起了我的性欲,下身也鼓胀到了极致。普瑞赛斯的葱指隔
着内裤的布料轻轻摩擦着炽热性器的冠部,我的呼吸也愈发紊乱。
「我们都到这一步了,还有退路么?」结束了这阵「唇枪舌剑」之后,她一
脸邪魅地对我说道。
她缓缓拉下我的内裤,完全勃起的肉茎出现在她眼前。
普瑞赛斯咽了一下口水,表情看起来很是惊讶。
「看来我们''见多识广''的普瑞赛斯主任也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呢。」「我…
…我就是自己看过一些……」她的脸红到了极点,「最基本的那些……我还是知
道的……」在这方面她却意外地像个小女生。
「那我开始了?可能会有点痛。」「嗯……」她闭上眼睛,把头扭到了一边,
随后用手轻轻拨开粉嫩的阴唇,露出包裹在其中的穴道。
我的目光从她娇羞的脸颊上一路下移,女人那未经人事的甬道等待着异性的
初次光临。
我将肉茎轻轻抵在她的阴户上,火热的龟头逐渐没入她的身体。
她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呼出的热气吹在我的肩膀上。
「呜……」少女正式成为了女人,殷红的血丝从娇嫩的甬道渗出。
「没事吧?」「继续吧……」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她的手指却紧紧抓着我
的身子。对于一个处女来说,看起来第一次确实是一种挑战啊。
我缓缓将肉茎整个深入她的蜜壶中,轻轻抵在子宫口前的弯曲处。但当我向
后抽出性器时,普瑞赛斯无比紧致的甬道如同无数只柔软的小手一样划过龟头,
远超我自己手淫时的快感从下体传来。我缓缓开始了抽插,尽力忍耐着她小穴令
人窒息的吸吮。
「嗯~啊~」
性事带来的愉悦很快便将疼痛一扫而空,反而让她止不住地在我身下娇喘。
「这么快就有反应了?普瑞赛斯主任,可是你先勾引我的哦。」「快点……
再快点……」我再次看向身下的女人,魅惑的微笑攀上了她的面容,双眼更是失
焦地看着天花板。
「那我就满足你。」肉茎在小穴里抽插着,泛着泡沫的蜜液浸润了我们的交
合处。
「咿咿呀!!!」一股温暖的淫蜜撒在我鼓胀的龟头上,这最后的刺激压垮
了我的精神,一大股粘稠的浓精在她的子宫口爆发。粘稠而淫蜜的黏液包裹着我
的肉茎,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我现在把它抽出来,这些液体便会直接喷溅出来。
这就是性交的快感吗?
即使是在她身体最深处射精后,她那无比诱人的甬道依旧不愿放我离开,抽
搐着夹紧有些疲软的肉茎。
和女人做爱可比自己私下手淫要舒服多了啊。
普瑞赛斯已经被性欲彻底支配,淫笑着吻在我的嘴唇上,香舌肆无忌惮地进
攻着。
我突然想要试试换个姿势,便轻轻把她翻了过来。穴道的突然旋转也让疲倦
的肉茎再次坚挺了起来。
「如果你怀孕了,可一定要生下来哦。」她只含糊不清地回应了几句,性快
感的冲刷也让她的精神变成了混沌。
我开始了我们之间的第二回合,胯部狠狠撞击在她丰满的臀部,激起一阵肉
浪。
龟头亲吻着她阴道弯曲处的褶皱,搅动她身体里刚刚淫水和精液的混合物。
喜爱的女人在我的身下娇吟,后入带来的征服感更让我难以自拔。我伸手从
身后抓住了那两团柔软的组织,用力揉捏,时而掐一下那挺立的乳尖。持续不断
的小高潮让普瑞赛斯在我身下不停发出可爱的呻吟。
但不幸的是,这次反而是我先缴了械,温热粘稠的精液冲击着她的子宫口,
诠释着传宗接代的本能。
我的忽然停下让被淫毒折磨得不轻的普瑞赛斯在高潮边缘踩下了刹车,被掐
断快感来源的她哀鸣着。
「这么想要?」这个曾经满肚子坏水的女人如今却躺倒在我身下呻吟,不得
不让人感叹人的变化,「那就自己来争取吧。」我抱着她轻盈的身躯,将两人的
位置倒了过来。
「才不要……不是的……」她涨红了脸,轻轻咬着嘴唇,性欲在洁白的肌肤
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哦?那我先休息了,晚安,老婆大人。」我刚准备起身,就被按着肩膀压
在了床上。
普瑞赛斯有些愠怒地看着我,但欲望还是战胜了那最后一丝羞耻心。她跪坐
在我身上,上下移动着胯部。
「嗯~啊~」
似乎是不满于下身单纯的刺激,她又开始揉捏自己丰满的乳球,粘稠的爱液
把她的胸部染得更加淫乱。
看着她如此低贱地求欢,这种感觉是难以形容的享受。
「哈……呼……」女人剧烈地喘着气,这种姿势对于体力不佳的她来说还是
有点过于为难了。
我抓住她纤细的柳腰,试着举了举。
幸好她不是那种真吃货……
尽管有些累人,但我还是设法把这个荒诞的姿势进行了下去。已经有些使不
上力的普瑞赛斯直接放弃了挣扎,任由我把她的身体当成一个等身玩偶蹂躏。
每次落下都伴随着她销魂的呻吟,肉茎直抵她甬道深处的花蕊,将她最神圣
的房室玷污。性感的两只大白兔在胸前上下摆动着,肆意向外人展示着自己的丰
满和柔软。
本就在刚刚交锋时便几近高潮的她
终于如愿以偿地再次享受到了性的乐趣,
支撑身体的双腿也完全脱力。被强行截断过一次之后,这次更加剧烈的高潮让她
几乎失去意识,她的子宫里面应该已经被我们交合时产生的各种体液给填满了吧
……
我也加快了动作,感受着她紧致甬道的吸吮和包裹。
刚刚坐完一次精神过山车的她还没回过劲便又被拖入下一次激烈的性爱中,
再次开始了快感的盘旋上升。
无意义的呓语从她的嘴角伴随着涎液流出,这连续不断的冲击很显然对于她
来说还是过于激情了。
我忍着手臂的酸痛把她按在我的身上,肉茎狠狠插入她的最深处,最后的浓
精跳动着灌入子宫,汇入里面满腹的黏液中。
我缓缓将已经意识模糊的她放倒在地上,随后把精疲力竭的肉茎从她体内抽
了出来。
这应该是我经历过最疯狂的性事了,哪怕我昨天还是一个大处男。
粘稠的液体从她仍在一张一合地渴求性事的粉鲍中流出,在床单上染上浓郁
的荷尔蒙气息。
几次相隔不久的射精也让我感到有点脱力,浓稠的精液和她自己的淫液混合
着从阴道口涌出。
只见她却用手从下体抹起一丝黏液,放入了嘴中。
品尝了这怪诞的点心后,她那残存的思维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羞红了
脸。
过了许久,我们两人才从这奇特的体验中回过神来,面对面坐着。
「好舒服……」普瑞赛斯抚摸着自己被精液和淫液填满的小腹。
「没弄疼你吧?刚刚有点过了……」「你还知道啊?!」她揉了揉自己的腿,
「我腿都快累到酸死了。」「我可是亲眼看着某人被肉棒肏弄得高潮连连哦,最
后还被中出了一肚子精液。」「我要是真怀上了该怎么办啊……」「当然是生下
来咯,我亲爱的老婆大人。」她的手依旧在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上绕着圈,薄薄
皮肤下的性器里早已填满了交合的淫乱。
「时间不早了,好好睡一觉吧。」正当我要转过身去睡觉时,一个温暖的手
又抓住了我的下体。
「不行哦~」
淫邪的笑容让她显得万分可怕。
她俯下身,灵活的香舌袭过棒身,卷走其上的淫液,随后将敏感的龟头含进
温暖的口腔,细细品尝其上残余的精液和先走汁。
「别……我……」我的话语也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高潮打断了,但是已经空空
如也的卵袋只能挤出一股略显清澈的黏液。
只见她略显艰难地咽下了那可怕的食物,接着捋了捋被各种液体染湿的棕色
长发。
「好了好了,你个整天想着要上我的死变态也满足了吧。」那个熟悉的普瑞
赛斯又回来了。
「当然当然……」「我得洗个澡,你看看你把我们身子搞得多脏。」「介意
一起么,亲爱的?」她瞪了我一眼。
「你不洗干净我可不想跟你睡一起。」
––––––
热水冲刷着我们身上的污垢,也缓缓洗去剧烈运动后的倦意。
我和她赤身裸体地面对面,在氤氲的热气中拥吻,不是为了满足简单的肉欲,
仅仅是传达着发自心底的爱意。
「我爱你,直到世界终结。(法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她握住了
我的手,十指相扣。
「没什么。」头顶的电灯忽然熄灭。
「啊!」「唔,怎么停电了?我去看看。」我推开浴室的门,从酒店阳台往
外看去,大半座城市都陷入了黑暗。
「看起来情况不妙哦,外面都停电了。」「那八成又是电网的问题了,我在
这边的熟人也抱怨说总是这样。」普瑞赛斯拿起一条大毛巾擦着头发,也递了一
条给我。
「那就好,今晚能睡个好觉。」我简单地擦了擦身上的水,套上了内衣。
她很快也吹干了头发,像一只小猫似的钻进被窝挤在我身边。
「你说,如果我们有了孩子,要叫什么啊?」她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在我的
肚子上打着转。
「想这么多啥,你这小身板当妈妈我还觉得孩子苦。」话音刚落,我就感到
有两团有粗糙小凸起的温暖软肉顶在了我的背后,她的手也伸进了我的内裤。
「人家……下面可还没饱呢~」她贴在我的耳旁轻声说道。
「好好好,我最亲爱的普瑞赛斯永远是最美的,我心中只有她一个太阳!」
「哼。」她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胡闹。
「晚安。」我关上了灯。
––––––
阿戈尔南方深海前线,零安全区域
「注意左侧,把那几个在上面的干掉。」我握紧手中的大剑,把它狠狠砸在
那个喷吐者身
上,剧烈的漩涡将它断成两截的身体彻底碾碎。
「它们太多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恐鱼从四面八方涌来,我们的小队仿
佛是疯狂海洋中的一叶孤舟。
「斯卡蒂,你还有多少氧气?」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显示屏。
「一个小时,按现在的战斗消耗速率的话。」「该死,突围,回到上一个营
地!」有时候我真的羡慕这些可以用腮呼吸的同伴,至少她们可以少带一个碍事
的瓶子。
「你后面!」一股剧痛从我的后背传来。
痛……真他妈的痛……
我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支苍白而带满倒刺的鱼叉尖头从右胸扎了出来,被撕
碎的脂肪和肌肉从伤口飘出。
吸不进气……好痛……
我几乎没法聚起精神听清耳机里队友在说什么,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用烙铁
灼烧我的肺。
海水忽然从口中的呼吸管灌进我的嘴里,沿着气管直冲肺部。巨大的水压迅
速挤走空气,死亡离我越来越近。
终于轮到我了吗……
有什么东西卷住了我的腿,把我向更深的黑暗中拖去。
肺里的最后一丝空间被海水占满,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焦急地渴求着氧气,
但我已经无力再抵抗这一切。
一个女人?她好像……穿着我们的制服……不对,她不是……
她摘下我那已经失去作用的呼吸面罩,吻上我的嘴唇。某些黏滑的存在顶开
我的喉咙,向着更深处伸去。
我来陪你了……妹妹……
––––––
「虎鲸,虎鲸!醒醒!」谁在叫我?
「她还活着?」我……不是死了吗?
「但是她没有感染,我们应该把她送到后方去。」头顶的灯光刺得我几乎睁
不开眼睛,消毒水的刺鼻气味逐渐把我的精神拖回身体。
「虎鲸?斯卡蒂?」哦,是她啊……可是她不是另外一个小队的吗?
「能听见我说话吗?」「嗯……」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重锤砸过了一样,
就连这最基本的点头都让脖颈的肌肉酸痛不已。
「我的……我小队的其他人呢?」「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找到了你一个人。」
又是这样……一次又一次……
「这么重的伤你还能捡回一条命,运气可算很好咯。」我才反应过来我还穿
着那件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但是右胸破洞本来插着的那根鱼叉消失了,圆润
的乳房上盖着一块纱布。
我急忙把放在肚子上的三角帽遮在胸前,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让别人看光就
不好了。
不对,那支鱼叉明明……
那深入骨髓的剧痛,恐惧,和窒息感牢牢刻在我的脑海中。
我轻轻揭开纱布,只见肌肤上就剩下了一小个伤口。
「最好别动那个伤口,要是破裂了就算你是深海猎人也不好痊愈。」一个披
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过来,「我来带你去做个测试,这是上面的要求。」身旁的
其它病床上全是奄奄一息的伤员,有深海猎人,也有联盟军队的正规军。
我穿上了靴子,试着从床上站起来。一阵如同触电般的刺痛从腿上传来,站
在我身后的那个士兵急忙扶住我,但很显然她不知道我有多重,两个人双双倒在
地上。
「我来扛她吧。」那个叫醒我的战友把我扶了起来,抬着我向外走去。
一个伤员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
「救救我……求你了……咳呕……救……」她的情况要糟糕得多,浑身上下
都是撕裂伤,我甚至能看到坏死的人体组织里面蠕动的触须。
她抓着我的力度越来越大,但我却使不上力抽回手臂。
联邦共和国「咳咳……啊啊啊!!」她开始抽搐,淡蓝色的血液从伤口涌出,
漆黑的鳞片开始覆盖她的身体。
「离它远点,都闪开!」利剑干脆利落把它的小臂砍断。
它在流泪……
我也在流泪……
举着突击步枪的守卫大跨步跑了过来,两发子弹在电磁轨道的加速下击穿它
的头颅。
那截抓住我手掌的断肢也失去活力,松开了我的手。
「没受伤吧?你怎么流眼泪了?」「只是手腕有点疼……」我撒了个谎。
「那就好,对于她这样的情况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靠她自己,跟我来吧。」
她当时那绝望的表情烙在了我的脑海中,就好像……我就是她本人……
––––––
俄罗斯苏维埃联邦共和国,新西伯利亚市
「注意辐射计量表,这身防护服可挡不住很高的辐射。」盖革计数器令人不
安地鸣叫着,提醒着我们防护服外空气的致命。
「我上一次休假到新西伯利亚玩的时候这里还是个繁华的大城市,
现在却变
成了一个核废墟。」「普瑞赛斯你没问题吧?我们很快就要到了。」我回头看了
一眼她。
「没问题。」「中国人的车队就是在前面失联的,他们身上带着的资料非常
重要,就算是把地板刨开都要给我找出来。」我们在新西伯利亚市被核爆和钴弹
污染的街道上行进着,外界的辐射早已达到致命的水平。
「上校同志,看卫星导航数据的话他们的失联位置就是现在我们脚底下。」
「他们给埋了?」我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建筑废墟。
「我不能确定,但这是我们手头最确切的情报了。」「他妈的,我们要怎么
用手挖开这些破水泥板子!」「不对,中国人最后一次和指挥部通话说他们被逼
进楼房里了。」我看了一眼旁边那个黑洞洞的楼梯间入口。
「列别捷夫同志,你带上A队的人守住地面,我们剩下的人下楼去看看。」
我拉住上尉的手臂,「有任何情况马上通报。」「明白,上校同志。」
––––––
「所有人检查氧气余量,把手电筒打开。」我们在外面都因为铺天盖地的放
射性粉尘而看不清东西,不见日光的楼道里更显得万分阴森。
「每一层的门都看看,他们可能被堵在任何地方。」这栋楼在核爆冲击波的
摧残下只有下部的几层还算完好,旁边的楼房更是直接倒在它身上。
「上校同志,二楼的楼梯间门被一块水泥卡住了,我们正在尝试把它移开。」
「进入二层。」战术手电的光划破黑暗,照亮了一座地狱。
「Блядь!」「别进来。」我挡在了普瑞赛斯身前。
「怎么了?我可不是那种娇弱的小女生。」「最好还是不要……」二层楼是
一个商铺,在核打击来临前这些人一定是在这里躲避纳米虫群。但是很显然他们
没料到新西伯利亚会被放弃,当他们试图离开这里的时候已经晚了,现在他们全
部成了扭曲的尸体。
「他们死于急性辐射病,钴弹的粉尘沿着通风管道飘进来了。」我低头查看
一具尸体,那个人的脸已经干枯溃烂,身上的皮肤也如同纸片一样剥落,干涸凝
固的脓水覆盖着他的身体。
「他妈的……这比切尔诺贝利都渗人……」我们当初用核武器来阻挡它们的
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
「上校同志,我们没找到那些中国人。」「往下层推进,找不到的话我们就
白来了,他们也白牺牲了。」我们推开地下室的大门,身上原本只是轻声蜂鸣的
盖革计数器忽然刺耳地嘶叫起来。
「先关上门。鲍里斯,你用量程最大的计数器测量一下辐射。」我把门推开
一个小缝,他用手举起仪器伸了进去。
「2000伦琴……」「这代表什么?」「别呆太久,上校同志,我建议你们在
五分钟之内出来。」「够了,给我五分钟我都能把这栋该死的烂楼炸掉了。」楼
板忽然震动了一下。
「上校,我们要接客了,正在交火。」「好的,坚守五分钟,我们速战速决。」
我转向身后的队伍。
「所有人把你们手腕上的表设一个四分钟的闹钟,我们时间不多,准备好了
就跟我上。另外,普瑞赛斯你给我呆在这,我禁止你进去。」她有些生气地瞥了
我一眼。
我深呼吸几口气,踏进了地下室。
某条破裂的下水管倒灌进了地下仓库,也把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放射性物质冲
进了这个大池子里。连通这里和地面的斜坡也被垮塌的墙壁堵死。
「那边的墙角!」一个戴着绿色迷彩头盔的人靠在墙边,肩膀上的袖标表面
着他的身份。
我们走了过去,却发现了更多的尸体。
「他们没有白白牺牲。」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躺倒在了地上,胸前的口袋里
插着一张俄语纸条。
「俄国同志,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尽力了,资料在我身下的硬盘里。」
我拿到了那块珍贵的硬盘,把它放进了手提箱里。
他们从上海一路辗转奔波,穿过半个地球去运送这份货物,却最终倒在了这
里,倒在了他们俄国同志的核武器面前。
「辛苦了,同志们。」我用汉语说道。
我本想拿走这些士兵的身份牌,但盖革计数器那恐怖的声响让我断绝了这个
念头。
「我们走吧。」除了我们,谁也不会知道有几个勇敢的中国军人为了护送这
份资料而死在新西伯利亚的一个破地下室里……
––––––
阿戈尔南方深海前线,零安全区域
杀戮,无尽的杀戮。我们宛如机器一般收割着它们的性命,直到我们因为重
伤而被抬下前线,或者干脆直接丢掉自己的小命。
我们中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越来越少,亦或是消失在潮水般的恐鱼群中,亦
或是变成它们的一份子。熟悉的身影越来越少,一腔热血的新兵蛋子顶替了她们
的位置。
反观我们的敌人呢?
它们不惧死亡,不惧疼痛,只知道用噩梦般的尖牙利爪撕碎我们的身体。即
使是最厚重的金属装甲板也没法长久地阻挡它们的噬咬,更不用说血肉。
一个又一个战友因为被拖进无尽的车轮战而死,而她们的尸体很快便会被吞
噬地一干二净,变成新一批恐鱼的养料。
但是我们不能停下,因为这是我们的唯一一次机会……唯一一次终结这场战
争的机会。
通讯频道里尖锐的警报声盖过了我们声嘶力竭的叫喊,残存的深海猎人开始
向来时的路撤去。
发现我们退意的恐鱼群迅速涌了上来,不顾一切地追击着。
那些被感染的前队友从恐鱼群中冲出,迅速沿着人群边缘向前绕去,试图截
断我们的退路。
几枚圆柱体尖啸着从远方冲来,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命中了恐鱼群最密集的位
置,剧烈的震波让远处的我都晕眩不堪。
载满高能装药的超空泡鱼雷准确地把超过一半的恐鱼群炸成了碎片。
就是现在!
我们立刻调过头,坚决地向着刚刚被撕开的缺口突击,把每一只试图阻拦我
们的怪物切成肉沫。
身边的海水愈发浑浊和粘稠,我们向着海沟的最底端沉去,消失在无尽的黑
暗中。
––––––
俄罗斯苏维埃联邦共和国,莫斯科市
「顿河顿河,红星呼叫顿河,红场陷落,重复一遍,红场陷落,我们正在向
火车东站转移,完毕。」我拿稳手中的AK-12,检查了一下最后剩下的三个满弹
匣。
「一路穿过大道,我们贴到对面的楼底下,然后从地铁里面绕过这个街区。」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克里姆林宫楼顶上悬挂的那面残破国旗。
「所有人,上刺刀,跟我上!」我们真的只是在苟延残喘吗?
––––––
阿戈尔南方深海前线,???
又一名战友被祂的触须刺穿了身体,消失在深邃的海沟底部。
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踏着尸山血海前进。
湛蓝色的巨眼和我对视着。
我挥出最后的一剑,斩断身旁盘根错节的神经束。
祂在流泪……
我也在流泪……
––––––
俄罗斯苏维埃联邦共和国,叶卡捷琳堡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们没有时间了……」「难道你只是把我当成一
个实验品罢了?」「是,我曾经得到的命令就是跟着你,记录你的各种身体数据
……但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我不耐烦地甩开她。
「我是士兵,不是宇航员,更不是一个能重建人类文明的英雄。我现在应该
做的是去战场上为人类争取哪怕再多一秒钟,而不是他妈的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她大声吼了回来,「除你以外的所有受试者全部死了,
你是联合国涅槃计划这几年来唯一的成果——一个能骗过纳米机械,甚至吸收掉
这些纳米机械的人类个体……」「所以说,你们到头来就没准备救所有人?」
「我们救不了……试图破译纳米机械神经网络的所有尝试都失败了,即使是最强
大的量子计算机,甚至是人脑制造的湿件主机,都无法匹敌一个遍布全球的巨型
计算机网络。」「你们到底干了什么……」「这是最后的办法了,我们等,直到
最后一个活跃的纳米机械陷入休眠,我们会重新播种整颗行星。」「那你呢?这
个行星上剩下的几亿人呢?」「人总有一死,不是么?」她笑了起来,「为了我
们剩下的人,为了我,活下去,好吗?」「我不能……」她踮起脚来亲了我的脸
颊一下。
「我爱你,直到我人生的尽头。」
––––––
结束了……
都结束了……
手腕上的氧气计量表疯狂地报着警。
深渊之下的海水被鲜血染成妖艳的绛紫,扭曲的尸体遍布海床底部。
一具残破不堪的深海猎人尸体从我身旁向着海底沉去,她的面容被利爪撕破。
我转身向上游去。
窒息感越来越重,我又回想起了那濒死的绝望。
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一头钻出水面,扯掉面罩,我顾不上减压症的后果,大口吸着海面上清新的
空气。
这是我加入深海猎人之后几年来第一次回到海面。
礁石?太好了……
我爬上那块几乎布满藤壶的礁石,
躺倒在上面,快速上浮造成的严重减压症
让我几乎没法动弹。明媚温暖的太阳光洒在脸上,为我带来久违的平静。
我要休息一会……
休息一会……
––––––
我躺进那座金属的棺材中,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走到我身旁,牵住我的手。
「Mrsensemblejusqu''fdel''unvers.」「你可别欺负我
不会法语。」我看到她的眼角也湿润了。
「晚安,亲爱的,我们来世再会。」我回以一个笑容。
永别了,这个世界……
––––––
「一个猎人走上海滩……」我伸手捡起一块洁白的贝壳。
「孤身一人,孤身一人……」……
「Гляньтенадорогунашу……」我看着厚重的金属顶盖
从脚底向上移动。
「Вьетсядальняядорога……」最后一丝光芒被关在了
这座棺材外。
「Эх,даразвеселаядорога……」该死……
真他妈的该死……
……
我看了手心那枚深海猎人徽章最后一眼,握紧拳头将它丢进了悬崖下翻滚的
波涛中。
我受够了……
结束了……
……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