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甘华果真神物,这等大瘴也奈何不了我们。」薄野烈赞道。
「这瘴气好毒!」小玄凝望周围,视线及处,不断出现暴毙的飞禽走兽,许多尸身已腐烂大半,覆满令人作呕的尸蛆。
「此雾如此剧毒,绝非寻常瘴气。」武翩跹不动声色道。
「来者不善呐!」薄野烈浓眉紧锁,握紧了手中的长斧。
「天柱寨还有多远?」小玄问。
「快到了,就在前面。」薄野烈道。
「雾很大,小心认路。」武翩跹提醒道。
薄野烈应了,聚神为小玄指路,果然没过多久,一座营寨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前方的雾中。
天柱寨位于虞渊谷半腰的险要处,座落在一块凌空伸出的巨岩之上,俯瞰着深处的谷地。寨中常年驻扎着二百余名守卫,皆为擅长丛林与山地作战的精锐,他们扼守着通往谷底的要道,监视着谷中的毒虫猛兽,年复一年的默默守护着深藏于谷底的远古宝木。
「不对劲……太过安静了!」薄野烈盯着前方道,远远便见寨门大开,门口及墙垛上没有半条人影。
「必定出事了!」小玄道,减缓了车速。
「大家留神。」武翩跹在后边平静道。
云水车从大门徐徐进入,四人凝神戒备,很快便给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寨内尸横遍地残垣断壁,到处是激战留下的痕迹。
从服饰上看,东倒西歪的尸体全是寨中的守卫,皮肤发黑支离破碎,几无一具完整,更有甚者内脏四迸骨骼粉碎,赫呈触目惊心的肉泥状,似给什么极重极巨之物砸中或碾压所致。
红叶脸色发白,猛地把头转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什么样的兵器或功法才能令他们……变成这样?」小玄吸了口凉气。
没人回答。
不知是因为车上带着九叶甘华,还是时隔太久,寨中已几乎闻不到血腥气味,令眼前的惨境显得越发诡异怖人。
车子继朝前行,薄野烈倏地一斧刺出,在断壁间挑起一样物事,众人看定,却是一条给砍断的粗巨兽腿。
「是狰!」小玄一眼就认了出来。
接下沿途又零星发现了狰的尸体与残肢。
「不知有多少狰袭击了这里……」薄野烈沉声道。
「应该有很多。」武翩跹道,目光落在一根屋柱的断裂处,显然是被力量极大且十分锋锐之物扫断,沿途到处都有这样的痕迹。
「很多……」小玄想起先前遇到的那头巨狰,心中不寒而栗。
「而且寨中的守卫还同时遭到了毒瘴的攻击。」武翩跹的目光从皮肤发黑的尸体移到一团肉泥上,好一会方接道:「然后,肯定还有一种比狰巨大许多的东西也加入了袭击。」
余者俱是一惊,气氛窒人。
「祝将军不知怎样了?」薄野烈满面忧色道。
「继续走,我们去望木台!」武翩跹指了个方向。
(第五回)远古巨木
望木台位于天柱寨最西端,是座由大小不一的石块垒成的平台,简单粗犷毫无修饰,但胜在视野开阔,若于往时,从这里可以遥遥望见谷底的几棵寻木。
然而此际,四人立于望木台上,面对的却是满谷的浓雾,根本瞧不见谷底的情形。
「这么大的瘴,究竟是从哪来的……」薄野烈满眼疑惑道。
「如此阵仗,只能是冲着寻木来的……」武甂跹凝望着谷底,毅然道:「我们下去!」
小玄甩了下长鞭,六头猼訑一齐展蹄,牵拉着云水车自望木台上一跃而出,向谷底飞驰下去。
半柱香后,车子仍在向下飞降,未能触及一物。
「奇怪了,到这地方应该能碰着寻木的树冠了,怎么啥都没有?」薄野烈道。
众人心中隐感不祥,极力张望,可惜周遭尽是浓稠若乳的瘴雾,加之此处光线比谷地上段更加暗弱,所见范围极其有限。
武翩跹索性闭起双目,凝神细听周围动静。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车子仍未着地,小玄咂舌道:「虞渊谷果然深极,我们走了这久都还没到底!」
「应该就到了……这里的瘴气要比上面浓稠很多,比先前迫得更近了!」薄野烈道。
小玄仔细一看,九叶甘华开辟出的空间果然窄小了许多,已在不知不觉间给压挤剩方圆十来丈的范围,心头一懔。
正说话间,下降之势忽尔顿滞,六头猼訑蹄已着地,改朝前奔,云水车终于落到了谷底。
「薄野将军,此处应该有一棵寻木是不是?」武翩跹忽道。
「没错,就在这一带,可是……怎么没了踪影?」薄野烈答。
众人四下张望,小玄驾车来回奔寻,间又改换了几次方向,依然不见那棵本该存在的寻木。
六头猼訑倏地毛发扬起,云水车再次离地飞驰,在车子的下方,忽然出现了个深坑。
众人皆朝下望,见坑中漆黑一片,不知深达几许,六头猼訑迈足飞驰,数息间奔出三、四里之距,这才瞧见深坑对岸的边沿。
「好大的坑,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红叶叫道。
「这谷底地形繁杂,沟壑极多,有个大坑也不稀奇。」薄野烈道。
「不对,坑沿翻着许多松土,像是新近才挖出来的。」武翩跹凝望着巨坑道。
「坑里怎有这么多断裂的树根……」小玄奇道。
众人蓦然一凛。
「此处便是寻木的位置!寻
木被人盗走了!」薄野烈怒道。
武翩跹一言不发,显然已认同他的判断。
云水车绕着巨坑飞了几周,众人仔细察看,并未发现更多的线索。
「原来寻木如此之巨,光是根部,便已占地如此之广!」小玄心中震憾,这才对寻木的大小有了个大致的印象。
「寻木如此之巨,他们是如何挖出来,然后又是怎样搬走的?」薄野烈忽道。
无人能答。
「去找下一棵!」武翩跹沉声道。
小玄驾车急奔,薄野烈依然在旁指路,六头猼訑脚力捷健,很快又驰出百余里地,可是依然未能瞧见寻木,留给他们的,还是同样的一个巨坑。
接下云水车在谷底四处飞驰,继又找到了四个巨坑。
众人面色难看,武翩跹更是面笼寒霜,心中震怒至极。
寻木极珍极巨,往往一点枝节,便已足用,因此族人平日采伐与用度皆十分节制,便是建造迷楼之时,也没有耗费多少,未想今次却给別人连根拔去,叫她怎能不怒不疼。
「看来我与寻木无缘,今日怕是瞧不着这种远古宝木了……如此暴伐滥盗,不知是何人所为?」小玄心中也十分懊恼愤怒。
「谷南还有最大的一棵。」武翩跹指了个方向,事虽至此,但她依然不肯放弃。
小玄挥甩长鞭,驱车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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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像还在!」红叶第一个叫出声来,声音里满是欢喜。
隔着浓雾,一棵大得难以想像的巨树影子模模糊糊地出现在前方,高逾万丈,直如传说中的天柱一般。
小玄心中突突直跳,驱车向前急驰。
「还在还在!还剩一棵!」薄野烈在车上霍然立起,扬斧呼喝。
「这就是寻木了!」小玄睁大眼睛,但前方的树木巨大之极,加上夜色与浓雾阻扰,怎么都无法窥其全貌。
车子又行了十余里路,方才到达巨木的跟前,但见藤垂千尺根须如海,小玄驱车绕树而行,愈感其巨,粗略估判,其主干之围圆怕是有五、六里,再抬头仰望,则根本遥不见顶。
「太神奇了,世上竟有如此巨大之物……」小玄满怀震撼,人于树前,只觉渺小之至。
「还有更大的呢,据说建木才是天地中最大的树木,巨可通天彻地,其上还有数座化外城池,只惜原为天界之域,其后又为妖界所据,常人始终难近。」红叶在后座道。
「树上有数座城池……那可要大到什么地步?」小玄喃喃道,不觉神游物外。
「对,其中一座最大的城池,便是大妖界王国的皇都大如意天。」红叶道。
小玄忽然发现,这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说话间,车已绕树一周,并未发现有甚异处。
「真是侥幸,此树尚未遭盗,我们总算赶上一步!」薄野烈道。
武翩跹沉吟道:「谷中寻木,已七去其六,此乃最大一棵,盗伐者肯定不会放过,早晚必会再来,我们就在此处守着,瞧瞧是到底是什么人在盗木!」
「我们寻个隐秘处埋伏,来个瓮中捉鳖!」小玄握拳道。
众人四下张望,此处依然迷雾茫茫,视野并没多远。
武翩跹抬头望向上方,道:「到上边去。」
小玄遂催动六头异兽,驾车朝上飞驰。
半柱香后,车子开始频频掠过巨大的支干,周围枝叶亦愈来愈密,武翩跹忽指一处,道:「就这里吧,把车停到那边的枝杈上去。」
小玄应了一声,将云水车稳稳当当地飞降到师父所指之处:一根巨大的寻木枝上。
他抬起头,望望顶上,见上方叠翠千顷,边沿俱隐在雾中,不知大至何处,疑惑问道:「这是到顶了么?」
薄野烈哂然一笑:「远着呐!」
武翩跹道:「这里应是整棵树的半腰处,寻木极巨,我们守在此处,方可上下兼顾。」
众人次第下车,只见周围葛藤缠绕,叶巨如舟,身处其间,竟生幽深之感。
小玄笑道:「这里枝叶十分茂密,在此埋伏实是再妙不过!」
薄野烈接道:「若是这帮鸡鸣狗盗之辈胆敢再来,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武翩跹默然不语,好一会方道:「大家不可轻敌。寻木极巨,采伐运输绝非易事,谷中遇袭,距今不过在数日至半月之间,对方竟能在如此短的时日里将六棵寻木连根盗去,显非狐鼠之徒,而且数量必然甚众。」
旁边三人闻言,心中一懔,皆想起先前在天柱寨中所见的种种惨状。
「敌人不知何时方至,我们暂且在这里歇息。」武翩跹道。
小玄便去清除周围的密藤巨叶,薄野烈赶忙上前帮忙,寻木枝藤出奇硬韧,两人剑斩斧劈了好一会,方才腾出块空地,让武翩跹与红叶坐下休息。
武翩跹这些日以七绝覆强取神秘真灵,比已往超出百十倍之速,一时难以完全纳为己有,只觉体内有如惊涛骇浪,时时皆有决堤之险,遂又闭目调息,抓紧时间运化吸收。
小玄闲了下来,玩看手中宝剑,着实爱不释手,猛见红叶与薄野烈皆盯着自己,面色有点古怪,正感不解,已听薄野烈问道:「崔公子手中宝剑,可是神骨么?」
「如假包换。」红叶已抢先回答。
薄野烈肃然起敬,他知
晓此剑原为武翩跹所有,又听小玄叫武翩跹师父,心明宝剑乃是武翩跹所赠,羡慕道:「神骨乃吾族圣宝,今日为崔公子拥有,当真是宝剑配英雄哩!」
他与小玄之先见过彼此的身手与胆色,心中早已惺惺相惜。
小玄愈感手中宝剑不凡,道:「这剑只是师父暂借与我的。」心中恋恋不舍,面上却有些挂不住,便走到武翩跹跟前跪下,双手捧剑,恭恭敬敬道:「剑已用毕,还请师父将圣宝收好。」
武翩跹缓缓睁眼,却没接剑,凝眸望着他道:「此剑非凡俗可配,自问世伊始,已雪藏多年……从今日起,你便是它的主人。」
小玄心头一震。
武翩跹又道:「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此剑内蕴玄妙,望你用心领会,莫要辜负了它的神威。」
小玄这一喜非同小可,更听师父言中期望甚高,心中凛然,不敢乱说响亮之语,只道:「多谢师父!」
武翩跹言毕,即又闭目运化调息。
小玄正要起身,忽见她脸上掠过一抹极淡黑气,煞是怪异,猛然想起昨日密道中的所见所闻,心中一惊:「莫非是那些邪气在作祟?」
「恭喜恭喜,崔公子得此神兵,实是莫大之喜!」薄野烈在旁道贺,面上羡色愈浓。
小玄客气两句,还礼道谢。
「心里边美死了吧!」红叶刮脸羞他,心里也为他高兴。
小玄开心一笑,怀抱宝剑,却没心思再去仔细品赏,坐在边上,只时不时望向武翩跹,暗暗担心。
敌人一直没有出现,随着日渐西沉,谷中光线越发暗弱,周围的雾气亦似乎变得更加浓厚,众人肤上微感寒凉。
红叶瞧瞧四下,忽地有些心慌:「若是夜里在雾中走散,那可糟糕得很……」
小玄见她缩着肩儿抱膝坐着,模样煞是可怜,便道:「天快黑了,不如生堆火吧?」
薄野烈也在看红叶,沉吟道:「生火驱寒甚好,只是……」
红叶忙道:「我不冷。」
武翩跹闭着眼道:「此处枝叶极密,谷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