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人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一个人的形象浮现在他的脑识里面,一个他早已忘怀的以为不会再想起的人影,一个曾经告诉了他一切身世的人影,一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过的人,一个后来又追杀他到天涯海角最终将他封禁在哀牢大狱里的男人。
楚狂人猛地坐起来,心中惊异万分,这个人应该不会还活着吧,应该不会,毕竟他只是个人类,四百年了早该死了。
“你怎么了?”女人关切地问。
“没什么?”楚狂人推开女人的手,自己擦去额上的汗水,心中忑忑不安。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个独一无二呢,凭什么就你可以活个四百年?”梁孝琪发觉男人神色有异,似乎刚才的话题涉及到了男人的什么敏感之处。
“因为我的物主还没死,”男人随口答道,“不过现在跟死也没什么区别。”
“你的物主?”女人真的有些惊奇了,她感觉男人这玩笑越开越有劲了,“你也有主人哦?他现在在哪里?能找的到他吗?他长的是不是也很帅哦?”
“帅什么帅,她是个女的!”男人现在已经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心情了。
“女的?为什么是个女的?”这一来梁孝琪更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你不知道天地阴阳相生吗?”男人没好气地答道,其实这些问题他也不是太明白,所有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告诉他的,那个人把他封禁在大狱之后曾经专门陪了他几年,专门为他解释了他自身的来龙去脉,以及所有的因果由来,否则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生命,如其他同类一样或者昏昏噩噩地随着物主自生自灭,或者惊世骇俗地在人间制造动乱。
“好了,就你知道的多,也不知道你从哪里看来的这些,拿来开我玩笑玩,”女人也没好气地说道,玩笑开的过了就没意思了。
“你认为我是在开你玩笑?”男人有些气恼,当他认真的时候却被认为是玩笑,真是失败。
“听着,我从未对人向今天一样说过自己的真面目,可是你却说我是在开你玩笑!”楚狂人一把捉住女人的肩膀,瞪着她那双装的无辜又纯净的大眼睛道,今天她那素雅短发以及低胸小衫都不能吸引他的目光,他真的难得动怒了。
“如果是真的,那你证明给我看啊?”梁孝琪无惧地回视男人,她今天是要铁了心逼出男人的真面目。
“我可是一个专门以女人为食物的人精,你不怕?”楚狂人有点察觉到女人的心思了,他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将脸逼近对方的脸蛋,几乎属于猥亵罪的地步。
“切,要怕早该怕了,还用等到现在?”女人倔道。
“是吗,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很愿意露出我的真面目。”
“讨厌,我喜欢温柔的。。。。。。”楚狂人的手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只有温柔的话是不可能知道真相的。。。。。。”
***
有时,
对付爱你的但不听话的女人,强硬点不失为有效的办法。
第六十一章
窗外的雨声不过是床底前的过场,那些天生具有温暖的、深沉特质的女子,其身上自然散发的令人熟悉的旧物温暖,是安抚男人们心灵的最佳灵丹妙药。
女人独自一人,端坐镜前,补妆与梳发,时间似乎已经停止在几个世纪前的优雅片刻。
男人远远地侧身躺在床上,端视着女人的背影,心中偶尔有些唏嘘感喟,女人真是难以捉摸的生物。
假如,要想真正认识一个女人,那么没有比和她上床更直截了当的方式了。外表清纯的或许放荡,豪放的或许胆怯,教养的或许粗俗,矜持与伪装,在忘我的欲望之中都将赤裸裸地展现。
在床上,梁孝琪的表现则青涩如小女孩,卸去衣物之后,稚气的脸庞,纯洁的露在灯光下的长腿,一切都证明了她无论在感情还是床上,都始终是个没长大的小女人。
可是,一旦下床,她身上就立刻恢复了简洁、随意,夺目且凛冽逼人的知性。
“我算完了,又被你玩了,你说话不算话,可耻,不要脸,我怎么就如飞饿扑火似的硬要往上扑呢?”女人背对男人说道,手上轻轻拍着脸颊。
“我还就喜欢你这股子见了我这样不要脸的男人连命都豁出去的劲儿,希望你再接再厉永不放弃。”男人轻笑了一声,收拾下床,与梁孝琪之间自然轻松的氛围,让他开始会笑了。
“哼,”女人的鼻音表示不满。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我把这段时间欠你的都补上,”男人悄然从身后双臂环抱住女人的胸,脸庞轻轻搁在她的肩头,轻声说着。
“我要做你的主人。”
“我的主人?”男人一时没明白。
“我要做你的物主,不管你有多少女人,只有我是唯一的,我要做那个与你共生的物主,哪天你要再让我不爽了,我就一死了之,让你也不能留下快活!”女人回转头,晶莹剔透的一双大眼睛,倔强而坚定。对此,男人心头一疼,惟有紧紧搂住女人的肩,将女人的脸蛋紧贴在胸膛,逝者终将逝去,没有人能随他永远,凡事早已注定,无论多美好的誓约终将不能兑现。
人的易感性,体现的往往是一种悲剧美,倘若是一种恶的易感性,无疑是黑暗惨淡之中的一缕亮色,它试图在“黑色”的审美快感中寻求纯净的升华。非人类的男子,他的内心世界有没有人类世界正常的是非恶善观念,或者,他更能洞悉人性、观照人生,并为尘世的宿命感到无助而悲哀?
一只小小的黑色昆虫,在梳妆台上的灯罩里,无知勤勉地爬着,它的生命微不足道到,人类根本无
须去关注它,并由其自生自灭。男人盯盯注视着它的爬行,胸膛,手腕上感受的是女人湿润的呼息,以及女人皮肤下面血脉的细微扩张与收缩,清晰可辩。
“你准备好了么?”男人在女人的耳边说着。
“准备好什么?”梁孝琪还沉浸在片刻温柔之中。
“准备好了解我的真面目。”
“真的?”她醒过来。
“真的。”
男人放开她,离开一点距离,身子挺拔笔直,表情就如《指环王》中英俊的精灵王子,准备搭弓射箭般沉稳潇洒,让人找不到一丝缺陷与遗憾。
不过,女人没有时间欣赏,她看到了让她惊讶的事物。
男人缓缓抬起的食指尖闪烁着磷火般的一朵微弱的荧光,那光源不似附着在皮肤表面的燃烧介质之类的东西,而是来自皮肤之下筋脉血肉的自燃,微弱的荧火哧哧吐着冰凉的蓝色火舌。
女孩完全被这不可思议的东西震慑住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魔术,这是的的确确的燃自楚狂人手指尖与其血脉相通的意识之火。
当男人的指尖之火接触到女孩的前额皮肤正中时,一点清凉的感觉,那朵微弱的蓝色荧火竟透过光洁的皮肤像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直达脑识。
昏眩间,梁孝琪眼前的画面轰然变了,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图象。
不知是何年代,一座旧时庭院,一位十多岁的古装少女正在烛光下翻阅书籍,她面容秀丽但气质忧郁,时而喃喃自语,时而面朝空气诉说什么,空气中似乎浮有淡淡的人形。
未等梁孝琪细看,镜头一变,依旧是那座旧式庭院,少女长大了,美丽而苍白的面容只有在面对那个已经凝聚成形的年轻男人时才有微笑,而那男人的脸活脱脱是另一个多情而温柔版本的楚狂人。
镜头再换,接着的画面是从南到北,长亭古道,一乘官轿行走在山川田野之中,轿中的女孩不时掀起轿帘微笑目视着众人之中骑着白马随行在侧的少年人,那初雪般的笑容足以融化世上最坚硬的一颗心。
接着镜头再换到了京城,金銮殿上威仪的天子在册封,两国的使节在旌旗中又开始了远行,女孩还是女孩,年轻男人还是随行在侧,只是女孩的脸上不见了笑容,眼中有了一丝阴翳。
接着是异国他乡,在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的祝贺中,新郎是面色憔悴的太子,新娘是心神不安的女孩,而年轻男子远远地站在大殿之外,眼中是空漠与迷茫。
镜头又是一转,倭寇攻来,守卫京城的军队一战即溃,皇帝与太子失魂落魄地丢弃了自己妻子,丢弃了自己的军队,早早逃亡而去了,火光四起的皇城,被遗弃的女孩呆呆地坐在城楼上,四周军旗在焚烧,箭矢从身边射过,只有年轻男子在乱军之中疯狂地杀戮与找寻着她,枪折了,刀卷了,头颅与鲜血抛掷在空中,当他用最后一丝气力寻到城楼时,两人目光相视,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镜头再一转,因为帝国的援军来到,消沉的皇帝再次萌发了收复失地的信心,在招募死士的誓师大会上,当年轻男人将指尖的鲜血滴入酒碗的一刹那,他回头远望城楼一角飞檐,但望不见飞檐内太子妃苍白透明的脸庞与泪水。
接着是连续跳转的疆场厮杀镜头,铁骑在阵地上往返冲突,死士们在最前沿孤军鏖战,死士们在暗夜里刺杀敌顽,每一次斑斑血迹地归来,年轻男人眼神中却是更炽热的目光。
为了尽早结束战争,皇帝准备用死士越洋去刺杀敌酋。一个雷雨夜晚,突破敌军的防线,十几名死士泅渡海峡登上了敌岛,经过日伏夜潜,终于摸到了敌酋所在,死士们在付出了半数牺牲的代价之后,终于潜到了敌酋藏身之处,但是。。。。。。
但是,此时门开,一张晕染的美如空灵鬼魅般的女人的脸出现在死士们面前,脸上的一双长睫毛却空洞无物的漂亮眼睛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包括通过楚狂人的脑识观看的梁孝琪。突然,那本是空洞无物的瞳人却浮现出了人间一切欢喜、愤怒、哀伤、恐惧,爱慕、憎恶、贪欲,七情六欲分离混杂变幻无穷,迷惑、复杂与沉溺,顷刻之间,死士们被刺激的心血激荡,浑身血脉陡然膨胀,纷纷七窍破裂,眼珠爆裂。男人一样不能避免,即便他是非人之躯,全身的筋脉也鼓凸欲爆,眼睛、嘴巴、鼻孔、耳朵都已经渗出了血,视线开始模糊,但是透过男人的脑识梁孝琪却分明能看到他此刻的所思所想,那是在遥远的海那边在城楼的火光中一张女孩泪水盈盈的脸蛋。最后她看见男人出手了,一剑飞掷而出,目标穿越那张鬼魅的女人脸,是屏风后面那个矮小丑陋如猴子的男人,在全身俗不可耐的金色披挂下,那是一张惊骇的要多丑有多丑的脸。
镜头突然断掉,梁孝琪最后记住的就是那双眼睛,而对其拥有者的相貌几乎完全没有印象。那双原本空无一物,却瞬间足以夺取一切感情与生命的漂亮眼睛中,仿佛有一双充满魔力的手生生探入自己的眼瞳,探入到自己最深最敏感的心底,连血带肉活活地剥去了自己所有敏感疼痛的机体,最终留下的是一具无欲无味的空壳。
即便不是身临其境,即便只是通过楚狂人的脑识,梁孝琪却身同感受地体验到了他当时的一切,这份无以伦比的疼痛使得她最终失去了意识。
第六十二章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窗子是开着的,依在窗边的瘦削身影,被对面楼顶的巨副广告灯牌蒙上了一层忽而明艳,忽而阴霾的光膜,或清晰,或朦胧,仿佛不留意随时会消失的烟雾中的影子。
“狂人,”躺在沙发上的梁孝琪微微欠
起身,低唤着男人的名字。
“恩,”阴影中男人应了声。
“我看见的都是真的吧?”女人还对自己看到的画面感到心有余悸。
“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真相吗?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在过去已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通过我的记忆,你只是把四百年前发生的事情重新经历了一遍而已。”男人的声音柔弱无力,虽是平淡无奇地说来又带着一种诡秘的魔性。
“四百年前?真的是四百年前?”虽然对于天忌这样的异于普通人类的例子也有所了解,可是目前男人这个情况毕竟太过超出现实了,梁孝琪仍然有点似信非信。
“这么说,你真的不是人类啦?”她双手抱膝,全身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喃喃自语道。
“你怕了么?”这是一个微笑的、温柔的声音,楚狂人从阴影中走出来,坐到了女人的身边。
他轻轻握住女人放在膝前冰凉的小手,将手心的温暖传递给对方,是真真实实的人类的温暖,这让她感到一丝放心与平静。
“那双眼睛,那双奇怪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平静下来的梁孝琪回想起最后看到的画面,不由问道。
“眼睛?什么眼睛?”
“那双女人的眼睛,仿佛有魔法似的,我看到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女人问。
“那双眼睛叫‘破情之瞳’,是一种传自东瀛的绝密忍术,任何人只要和它对视一眼,都将因各种情感的同时被其眼神所剧烈激发,从而超出身体的承受极限,最终心脏筋脉破裂,七窍流血而死。所以他是一种必杀的忍术,从来没有人能从这种忍术下活过来,”说到这里,楚狂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人总有这样那样的情感,完全没有情感的人是不存在的。”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无敌了?”
“哼,虽然很厉害,但也不是谁都可以练的,只有天赋异禀的人才能练就,而且练成之后绝情绝欲,所以真正能练成的几乎是百年难遇。况且这种忍术还有两个致命的弱点,一是它使用一次相当耗费精力,每次使用的间隔按使用者本身的修为不同而长短不同,长者十天半月,能力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