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西园寺秀策逃走的方向,闪着野兽般没有感情之光的瞳孔里,他在担心什么呢?而脸上略带嘲讽的笑容一时倾国倾城。
或许,永生对于一个不死的人而言,原本就是死亡。
多么奇怪的情形,两个年轻漂亮的男人,一个短发,一个长发,竟然是前辈与后辈的差别,他们相隔了不同的时空,原本是毫不可能交集的两个人,如今坐在了一起。
“一场真正完整的人生,从出生,成年,衰老,到最后死去,你活过的四百年岁月并不能使你成熟到可以做我的前辈。人生中哪怕只是一个短暂的片段,只要你真正用心投入过,就能让人成熟起来。而你,曾经真正地投入过吗?”天忌叹了口气,他是在说楚狂人,又像是在感叹自己。
狂人沉默着,过了很久,等天忌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人流中,才黯然自语道:“我曾经真正地投入过,可是我已经忘记了”。
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是忘记了自己是否曾经真正地投入过,或者,还是忘记了真正投入过时的那一份感觉?
***
“死了?”
“恩,最后时刻被他发现了,没办法”。
“朱颜,这次失手可不像平时的你?”天忌沉声道。
单薄清瘦的年轻男子,转过身去眉间阴冷。
第七十三章
“我这是怎么啦?”梁孝琪终于醒来,她食指揉着有些胀疼的太阳穴,那里被西园寺秀策胁持时,淤青了一小块。
“你早晨在门外晕倒了,不小心磕到这里,”男人以手握过她的手指,轻轻以手指关节触了一下那里。
“唔~,”梁孝琪怕疼地吸了口气,皱了皱眉头,“我记得好象在门口被一个男人撞了一下。”
“恩,那是一个冒失鬼,”楚狂人停顿了一下说道,这是他和天忌早就商量好了的说辞,“我们已经把你送到医院去看过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不需要留院观察,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男人眼神清晰地注视着她,想知道她对这次事件了解多少。
“我们?”梁孝琪一丝疑惑。
“就是你那朋友,天忌,你晕倒之后,我就用你的手机给他拨了电话,你知道的,我对上医院看病这类事情不是很擅长。”
“这么说,你们见过面啦?”女孩表情一些欣慰,看来整个事件中她的确一直是在昏睡。
“恩,他是个好人,”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将一点散乱的发丝抚平。
“天忌,他当然是个好人,”梁孝琪知道两人见过面了,而且看上去见面的效果不错,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天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异性朋友,从小就很好,”她强调到。
“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异性朋友?”男人显然对异性朋友这种称呼不太理解。
“曾经最好的异性朋友,”看到男人不解的表情,梁孝琪误解了,她把男人握住她手指的手拿到唇边轻吻了一下,“当然现在最好的异性朋友是你啦。”
“你吃醋了?”女孩存心好奇地睁大漂亮眼睛盯着男人,其实她一开始就存心要这么引起误会的,男人的表现令她有点开心,孰不知男人对女人们这一套早已了熟于心,只要他有心观察和了解他的猎物。
“一整天了,你肚子不饿吗?我给你煮碗面怎么样?”楚狂人放开女孩的手,起身问道。
“恩,有点,那就麻烦帅哥啦,”梁孝琪朝男人粲然一笑。
男人转身进厨房。
“你爱我吗?”当男人走至门边,她忽然叫住他,眼睛勾勾地想要知道他的心。
男人转过脸来,注视着她,突然笑出了声,既险恶又可爱,接着消失进门里。
“就知道是这样,”梁孝琪懊恼地在沙发上躺下,身体还是有点感觉疲乏。
这时,茶几上,她的手机响了。
“天忌呀,”她开心道。
“醒了?”天忌在电话里问。
“恩,谢谢你哦。”
“呵,不客气。”天忌听了一下,“他呢?”
“狂人啊,他到厨房给我弄吃的去了,你要跟他说话吗?”梁孝琪的食指继续不自觉地揉着太阳穴。
“不了,我已经和他见过面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哦?他怎么样?”女孩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耳朵贴着手机关切地问。她非常想急于知道天忌对楚狂人的看法与态度。
“想听实话?”电话那边天忌难得地笑了笑。
“当然,不想听实话我干嘛要问你?我打小就知道你,你不是那种心里明明对别人有看法,表面上却装着特热情的那种人,这点你不论对我还是对别人态度都一样,所以我们才是朋友,”最后一句梁孝琪特别强调道。
“这个男人不适合你,他远比你我所了解到的还要复杂与危险,不仅对别人危险而且他自己处境也很危险,他身上有着太多未知的危险了。”电话里面天忌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恩,我知道,今天这件事他跟我说是个意外,我知道它不是一个意外对吧?”梁孝琪小声贴近手机说道,她怕厨房里的狂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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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边,天忌沉默不答。
“可是怎么办?我爱他,”女孩的声音在手机里哽咽了一下,她以手指拭去眼角的泪痕。
“你能确信自己的一生就只会爱
上一个人吗?你还年轻,而他已经有四百岁了。”天忌在电话里低声道。
“我不知道,将来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现在我只爱他一个,”梁孝琪的鼻头抽了一下,将要流出的泪水逼了回去,“但是我们不是应该要相信爱情么?电影、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告诉我们的吗?”
“相信爱情?”天忌回味了一下这句话,在电话那边他轻轻摇了摇头,对于爱情,他没有发言权,因为,他没有恋爱过,他能肯定的只能是梁孝琪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太危险了。
“恩,不管将来怎么样,我都想相信爱情一次,相信这一次,不是吗?”梁孝琪握着耳边的手机轻声哭着笑了,笑容纯真又残忍,对自己残忍。
手机那边,天忌依然沉默,他只能静静倾听电话里女孩对自己轻声的诉说,诉说着她认为能说服他的理由,其实不过是要说服她自己相信这份爱情,给予她自己信心的理由。
“我有个请求,关于我和狂人的事,”女孩最后说道。
“你们的事,我不会对伯父说的,”天忌知道她要说什么。
“谢谢你,天忌,我只是希望我和狂人能静静地去尝试一下这份感情,我知道它很难,甚至像你所说的很危险,但是我还是想去试一次。”
此时,狂人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香气扑鼻的碗。梁孝琪赶紧将手机藏到身后,抹去泪痕,给了男人一个喜逐颜开的笑靥。
“啊,好香啊,”她笑道。
***
“嘀,嘀,嘀”对方手机挂断的信息在天忌耳边响起。他沉默片刻,默然说道,“祝你幸福,”便将手机关掉揣进上衣口袋,最后遥遥注视了一眼头顶的那扇窗户,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席上。
“走,”他吩咐道。
“走?”驾驶席位上的清瘦男子疑问道,“这个异能者不进行控制吗,难道就这么让他在社会上?”
“我说走,”天忌沉声说道。
“他很危险,天忌,我是以同僚的身份提醒你,你这样做违反了规定,要承担责任的!”单薄清瘦的男子遽然眼神泠泠,细长的眉角抹过一丝阴翳。
“不需你提醒,这个异能者的事情回北京我会亲自向上面汇报,而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况且,”天忌若有所思地说道,“他的事情也许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之外,未必是我们能控制的住的”。
“哦?”单薄的年轻男子边发动汽车引擎边好奇地问,“你的言下之意,是说他的能力可能我们未必能控制的住?”
“我是说也许,”天忌合目答道,他将头靠在后面,落寞而疲乏。
驾驶席上的朱颜却眉头皱起,细目薄唇微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七十四章
在浩瀚无垠的人类历史中,在芸芸众生中,有些人默默无闻,看来平淡无奇,但上天却特别地眷顾了他们。如果进化可以作用于最渺小的生物,那对人类又有何不可呢?他们就在人群中,在我们之间,我们和他们在街上擦肩而过,并一去不回头,从未怀疑,从未注视。但是,他们是否已经自知了呢?
当命运来临时,他们又将何处遁形?是任由命运选择,还是最终改变了命运?这其实是很残忍的,突然,你被从所熟悉的环境中抛弃出来,你生命中原本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变的无关紧要,这种进化的力量是没有感情的,它只知道生命必须与死亡斗争的残酷现实,如果你不想做试验室的老鼠,不想被当作异类亡命,你就不得不远离和放弃曾经熟悉的一切。从此,你的人生没有比自我保护更重要,一切为了生存。
***
这是一幢很有些年代的老式楼房,楼顶是几间过去年代里用石棉瓦与铁皮搭建的违章建筑,铁皮墙上基本无窗,管道与线路杂乱地裸露在外,似乎早已没什么人在这里居住。
一道阴影遮蔽了楼顶的月亮,以无比诡异轻盈的姿势,飞落在铁皮屋前。
门被拉开了,这个身影顺手扯亮了房内昏暗的灯光,将一把分辨不出本来光泽的开水壶坐到炉子上。
这是一名四十左右的男子,未老先衰的样貌显示着主人潦倒落魄的人生,唯一称奇的是其裸露的背部生着两对灰色的翅膀,翅膀不大,羽翼整齐毛泽柔顺,奇妙和谐地遮覆着男人背部两侧的肩胛。
这个怪异的男人转过身,却停住了,在狭小局促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是你?”显然来的不是陌生人,可是背上长翼的男子口气之中却带着说不出的惧怕与颤抖。
“我已经获得外住许可了,”他谨慎地向对方解释道。
“我知道,你的外住许可是两年前我经手的,”来者淡淡地答道,听不出一点感情。
“那你今天来,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问一下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与众人不同吗?”对方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却反问道。
“想过,那又怎样?你们把我抓去研究了那么久,不也没弄明白吗?”男子没好气地说。
“你就没想过这是上天选中了我们,特别赋予我们与众不同的吗?”来者继续循循善诱道。
“上天既然选中了我们,要使我们与众不同,那他为什么又在我们之间赋予不同呢?我们中间究竟谁才是上天真正眷顾的那个,谁才是他最偏爱的那个?”
“也许吧,这种事谁知道呢?”男子因为不知道来者的目的,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看过《物种起源》这部书吗?”来者的脾气似乎不错,无视他的不礼貌。
“什么物种起源?没看过,”男子似乎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摇了摇头。
“你真该看看,我建议你,”来者很恳切地建议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识字不多,”男子瞟了一眼炉子,他为对方继续在这个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的话题上纠缠感到不耐烦。
“书的第三章第五节写道,生存斗争以在同种个体间及变种间最为激烈,你不觉得这话很有意思吗?”不理会他的话,对方自顾问道。
“有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男子又瞟了眼炉子上的水壶,他始终有点担心炉子的火是不是不旺。
“你应该明白,如果你过去不明白,我希望你从今天起开始明白,什么是生存斗争。”来者显然对他无视自己态度有点生气了,加重了语气,“我们的朋友,人类,是战胜他的其他变种之后才生存了下来的,而我们之间,也许应该也有,也只能有一个胜利者在未来获得生存权,而非什么外住许可权!”
“你什么意思?”男子终于从对方变化了语气中听出了一点不详的意味。
“我要你记住什么是生存斗争。”对方的语调变的冰冷而尖锐。
“我记住了,”男子紧张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和手,他开始为自己刚才的不礼貌感到很后悔。
“既然你记住了,那就好了,”对方细细的瞳孔中释出一点满意地笑容。
危险,这个危险的笑容,使男子警觉地扑向门口,想要拉开铁皮门逃跑,可是过早张开的翅膀却被狭窄的门框卡住了。
狭窄的房间里,凌乱纷散的灰羽让人目惑而窒息,被捂住的嘴唇发出痛彻肺腑地悲鸣,当来者的手掌从男子赤裸的背脊上抽出时,两对翅膀之间居然看不到一丝伤口,那手掌仿佛不留痕迹地穿透了男子的身体,并致其死命。
“进化并非是请客吃饭,其过程从没有间断过暴力,而死亡与灭绝的来临通常是悄无声息,并在这世界上无时不刻地上演着。”凶手轻声叹道,并扯来一根裸露的电线,将其紧紧缠绕在死者的脖颈上,直致勒出一道深深的淤痕。
“‘残缺孱弱者死去,健全幸运者总会生存。’《物种起源》第六十三页,第三章第五节最后一句,”做完最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