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坐在天府广场中央,脚下的大包小包像参加排练大型运动会开幕式累了的运动员般,东倒西歪地挤在一起休憩。
“一片云也没有,”男人仰头看了看天空。
“那里有一片,”女人指着广场北边高大的开国伟人像头顶稍高点的地方。
“恩,算是,不过小了点,勉强是,”男人说。
女人惬意地将两腿伸直放松,小手握成拳状,轻轻敲打着刚才走累了的部位,心满意足地说道:
“真好,要是永远能这样就好了,两个人”。
不过当她转过脸发现男人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而在刚刚走过的一个穿着紧身露着一双白皙大腿的青春靓女的背影上时,她擂了男人一拳头:
“看哪里了,你的手准备好了么?”
“准备什么?”男人不解地收回视线。
“准备接你的眼睛,你的眼睛要掉出来了。”
“嘿嘿,”男人尴尬地笑了笑,不过随即狡辩,“好象没见你穿过这样的衣服,我敢保证你穿上一定不错!”
“是啊,你还想我穿上再给你跳一段艳舞是不是?”
“未尝不可”,侧眼看看身边的女人,不施一点粉黛,依旧眉清目秀,想象着她的辣舞,男人悄悄咽下唾液。
“想都别想!”可惜女人一点面子都不给。
“难道作为你的丈夫也享受不到这种优待?”男人还要做无谓的争取。
“想看就上视频聊天室去,你又不是没看过,”女人损了一句。“无趣,”被梁孝琪戳到伤疤,男人死心了,脸朝上寻找刚才白云所在的位置。云已经变了模样,从一小片可爱的柳絮状变成了蓝色天空之壁上一抹没涂匀净的白色涂料,这大自然的手艺偶尔也差的离谱。
不过男人此时的心根本不在云上,关于聊天室的谈话又引他想起了青色的女妖,这个陌生的异国女子究竟为了什么原因费劲心机地想要陷害他?而她跟在韩国遇见的异能女杀手,由纪惠,还有那个死了的真纪子之间又有什么联系?还有那个挟持梁孝琪而向他要芯片的年轻男子又是什么来历?甚至还有那个莫名其妙要杀死他的天忌曾经的搭档兼助手朱颜。过去他从不去细想这些问题,他把这些事情当作发生了,便过去了,他只想简单地顺应这个时代,像个普通人类似地生活。可是生活却一而再地找他的麻烦,现在他要结婚了,是否能就真的能与这些事情撇清了呢?
也许,就像天忌所说的,他已经被这些看似莫名其妙的事情深深地卷入了,的确有什么混乱的地方,而自己却一无所知。如此一想,他觉得也许与天忌合作不失为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过这样做势必要放弃自己目前的状态,势必要令他与梁孝琪之间的关系造成一定破坏,比如结婚。
较之过去的四百年的光阴,那些逃亡与洞穴的日子,像现在这样,能静静地看这个城市的天空,长空寥廓,一片朗然,哪里还有什么任何不满的地方,回到家里,床让你舒服的躺下就能睡着,旁边睡着的是心上人,如果这就是所谓爱,那么他承认自己有点爱的感觉了,而且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即使跟身边这位偶尔有点小脾气的大小姐斗几句嘴,那也是一种享受,何况在床上的她是那么的妙不可言。
最终,他还是舍不得放弃现在的一切,只要那些家伙不再来骚扰他,就此和这个女人一起走到世界末日那天来临也无妨。
“嗨,你在发什么呆,不是又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吧?”男人自顾想的出神,却忘记招呼身边的女人。
“用冰块给你降降温,免得你想的上火”,女人将自己嘴里嚼碎了的冰块敷在狂人的额头,冷的他一个机灵蹦了起来。
“哈——哈——”,男人的囧样,让吃着冰棍的女人笑的前仰后俯。
第九十八章
婚礼前一天晚上。
床头左右是新买来的一对台灯,透过薄薄的灯罩看来,更像两个相互依偎的弱小的心灵光球,散着彼此对未来忐忑不安的微暖光泽。
狂人坐在桌子前手拿剪刀剪着各色的彩纸,这是到时候要撒的幸运星星。
“天忌到了吗?”他问。
“他明天早上飞机,赶得上中午的婚礼。”女人回答他。
“明天你的那些朋友会来吗?”他又问。
“我没有给她们发请贴,也没有通知她们。现在我们的事,大家避都避不及吧,我们又何必给人家增添麻烦呢”,梁孝琪独自盘腿坐在床上整理着衣物,口气有点点失落,与其是回答,莫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地自我回答。“过去是做服装的,如今自己要结婚了,婚纱什么的还只得将就”,她自嘲地笑道,说的是白天在影楼试婚纱时跟工作人员发生的不快。
男人停下手里的活,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例如辛苦你了,跟着我你受累了之类的,他却说不出口。
这时桌上开着的笔记本电脑有QQ新消息,是消逝多时的青色的女妖的头像在闪。
点开QQ对话框,女妖只有四个字:
“点开看看,”后面贴的是一个网址。
狂人打开网址,出来一个韩国的新闻网页,黑头标题霍然醒目:
“黑帮大火并,锐牙会大佬横死街头!”
文章报道的是两个星期前,发生在韩国黑道火并事件,据说是汉城、京畿道原本一向视同水火的几个黑道帮会突然联合起来向江原道一家独大的锐牙会发难。双方火并之激烈,警方已经无法控制事态。由于此轮偷袭之猛,锐牙会伤亡惨重,几天之内各地分部陆续被铲除。事情原因,警方初步判定此轮火并是因地盘纠纷引起的,但据消息
灵通人士披露,背后不排除有境外黑道势力介入的可能。从火并至今,锐牙会可说是溃不成军,继大佬李克烈首当其冲横死街头之后,会中其余重要干部死的死,降的降,李克烈的两个儿子也早在前年和去年一个被仇家暗杀,一个在车祸中死去,如今作为其合法继承者的私生女李素也在此次火并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不等狂人质问,女妖又发来信息。
“听说你出狱了,要结婚了,你以为一切就结束了吗?不,我对你们的祝福才刚刚开始!”女妖在QQ上留下了最后几句话,便不再有动静,头像也变成灰色。
看罢留言,狂人默然坐在电脑前,他的心里空空洞洞的,不知作何猜想。
“有事?”床上的梁孝琪觉得他表情有点奇怪,问他。
“没事,”他继续坐到桌子前剪彩纸。
“没事就帮我看看,怎样?”梁孝琪把明天要穿的喜嫁汉服穿上。白天在婚纱店里,就旗袍与汉服的选择,她最终还是别出心裁地选择了后者。
“腿很迷人。”
“你哪里看到腿了?”女人笑骂。
“我说的是实话。”男人说道。的确,他有透过衣服看见不穿衣服的女人的白皙大腿的本事。何况女人衣服里面本无一物。
“恩,你这人有时嘴巴还挺甜的,”她说,“不过,我喜欢甜嘴滑舌时的你。”女人得意地笑了,踮脚下了床,在男人的唇上吻了一口,令人心荡神移。
此时此景,这位从床上走下来的汉服华裳美女,竟让男人脑中再次有了时间与空间上的一丝错乱。遥记起四百年前的那一场决定命运的帝国婚礼,远嫁异国他乡的帝国公主穿上华裳,广袖,博带,款然步入名臣大将齐聚的庙堂,略显稚嫩的面容却已是宝相庄严,就像在灯火熄灭的佛堂点燃一支蜡烛。那一刻,何等的气象斑斓,神光离合,在他的心里曾默默地激起为她守侯终生的一缕爱意,而今那爱竟如天际浮云,在悲欢离合的岁月际遇之中渺然无踪,以致今时今日他还须为确认一点爱费时费力地挣扎于红尘人世。
男人关上笔记本,牵过女人的小手,细细摩挲这令他熟悉又伤感的华服,这华服唤起了他早已陌生已久的情绪,那是一种为其美所震撼而萌发的爱怜之意,自然地想要为其守侯终生。
“你怎么了?”梁孝琪觉察男人的不对劲,伸手一摸,在男人的脸颊上摸到一手泪水。
“没什么,你抱着我就好,”狂人把脸浸在女人的衣服里,任由她的十指温柔地安抚自己的头发、脸颊,触摸自己的一切。那些纷纭的昔日感觉如同天际涌动的浮云倒叙或者快进般重现心头。
这一瞬间男人感觉到了爱,这一瞬间之后,他们做爱了。
***
这个世界既脆弱又危险,所有意外的事情都很容易发生,即使是前一刻才产生的爱,后一刻便可能轻易消失。
女人在床上酣然入睡,狂人却难以入眠,即使是在最忘我的欢愉时刻,他也听的见自己的内心在暗自吞声叹息。世间最伤感的事情是,当你学会爱一个人的时候,却是你不得不放弃她的时候,你这么地想要爱护她,可你却不得不做出伤害她的决定。
他光着身子悄然下床,走过沙发,打开电脑,重新把QQ上的留言看了一遍。空气如水一般的凉,他的心不想做出决定,但他不能这样置所爱的人于危险不顾,历史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每当你这么地担心失去时,没准你其实已经失去了。对他而言,即使到了几乎没什么可再能失去的东西时,只有那些注定的纠缠要伴随他,不死不休。
“干什么呢?冷,快点上来,”女人半梦半醒之间,睁着惺忪的睡眼唤他。
狂人删掉QQ记录,回到床前,轻轻掀开毛毯躺到女人身边。女人一把搂过他,她身上温暖柔软,下部湿润迫切。
“呃,好温柔,你今天真的好温柔呵,”当男人进入时,女人的嘴角浮现笑意,她的腰,她的腿迎合着他。
“我想我们不能结婚了,”男人说。
“什么?”女人没听清楚,身子继续动作着。
“我是说,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这样。”
这句话女人听清楚了,她停止了动作睁大眼睛不相信地望着男人的眼。
“我是说,你是一个好女孩,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是说我还没有学会爱一个人,你知道的,我失去了爱人的能力,我们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对你是不公平的,“男人解释道,但越解释越语无伦次,越缺乏说服力。
“你要跟我分手?你还在我里面,却要跟我说分手?”女人眼含泪花,打断了男人的解释。
“恩,可以这么说,”狂人从女人身上下来,转过身背对着她坐起,他没有勇气对视女人的眼睛。
第九十九章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你混蛋!”背后传来女人的哭声。相处这么久,男人早把她看白了,即使是骂人,她也骂不出什么刻毒的话来,她更不是那种撒泼乱摔乱抓的女人。
“你的话想要多少男人都会有吧?从中找一个爱你的男人应该很容易。我不适合你,跟我这样一个没有爱的人生活有什么意义?”
“我不相信你不爱我,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呢?”女人穿着单薄的内衣坐了起来,从背后环腰将男人抱住,脸靠在男人的肩后,低声抽噎道。
“我自己知道自己,我已不可能再恢复爱人的能力了,虽然我努力过,但我实在不想再继续装下去了,很累,你知道吗?为什么要这么愚蠢呢?我们继续下去是在浪费时间,最
后受伤只会更严重,”狂人努力地想要说服她,虽然他知道不太可能,也许他应该更绝情点。
“我不管,就算你不爱我,可是我爱你,”女人用手把男人箍的更紧。
“何必呢?我已经决定了,天一亮我就离开这里,”狂人说道。
“离开这里?你离开了这里还能去哪里?”这话把还在抽噎的女人逗笑了,“你身无分文,没学历没房子,莫非又想回去做民工,或者乞丐?”
“做民工,做乞丐又怎么了,我只求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哪里不行?”
“你是宁愿做民工做乞丐也不愿和我继续下去?”女人坐到男人的对面,眼睛红的像个兔子。
“恩!”男人找不到反驳的词,只能闷应道。
“嘿嘿,别给我装酷,你究竟在想什么?莫名其妙地说要分手,一定有原因!”女人盯视男人的眼,也许她在感情上幼稚,但大脑绝不幼稚。
这次狂人不打算回避她的眼睛了,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抬眼直视女人的逼视,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情感,冷冷的,是漠视与不屑的眼神。
“好吧,我老实告诉你,我已经腻味你了,现在的你已经激不起我一丝欲望。我实话告诉你,我本来就是一个以女人的感情为食物的家伙,榨取女人的感情越多,我就越强大,四百年来我对那些女人如此,现在,对你也是如此,我已经彻彻底底榨干了你所拥有的感情,你已经不能再满足我更多的需求了,”狂人看着对面那一双红肿的兔子眼睛,直看着它们变的更红,变的泪水泛滥,他做到了无动于衷。
“你有种,楚狂人,你刚才还在跟我上床,现在竟能说出这种话,我跟你拼了!”即使修养如梁孝琪,也最终被激怒了。
可惜,她怎是狂人的对手,他只一抬手,她便摔到了床尾。
“我跟你睡觉并不代表我就爱你,我跟所有的女人睡觉,并不代表我就要爱所有的女人,李佳欣,陈可儿,李素,还有***(梁孝琪的那个时尚朋友),都是”,狂人冷冷地从床上站起来,这些女人,除了李佳欣,其他的梁孝琪都还不知道狂人跟她们有过关系,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