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及家世父母,卫连姬神色黯淡。
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室子女众多,若失去利用价值,得不
到尊严和权势,过得真还不如世家贵族里的郎君娘子。
心绪百转千回,默了半晌,她眼睫低垂,噘嘴憋出一句:「你是看不起我吗?」
明明一脸委屈,偏还作出这样骄傲的姿态,伤己还伤人。
纪瞻不想哄她,平静反问:「你觉得我是吗?」
他这样冷淡,卫连姬更委屈了,眼泪一下涌出来。
她下颌高抬,声带哭腔:「那你是可怜我吗?可怜我贵为堂堂公主,被自家
人算计,还要你这个外人出手相救?可怜我不得父母真心疼爱,旁人都是表面让
着我,看我风光高傲,实则心里面恨不得将我踩在脚下碾成泥渣……」
「卫连姬,我不是外人,是想和你厮守一生的郎君!」纪瞻强忍下身体痛意,
拔高声调打断她,而后又缓声道:「连姬,我喜欢你,所以才会一直让着你,包
容你。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永远做个骄傲的公主,不柔弱,不掉泪。」
他皱眉,沮丧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
卫连姬意态执拗,盈泪的眸子隐藏质疑:「你敢说你没恨过我吗?我毁你的
亲事,强行占你的清白,还经常骂你打你羞辱你……我回江南也没有尽到一点做
儿媳的本分,让你在家中父母亲眷跟前丢尽了脸面……」
纪瞻温声辩解:「连姬,每个人对感情的表达方式是不一样的,你除了会跟
我哭闹,你还会和别人这样吗?嘴巴会骗人,但身体不会,行动会骗人,但感觉
不会。你心里有没有我,你自己不清楚吗?」
「只是你内心从来没有真正接纳我,我也不奢求你会认可我的家人。」
他叹息,低低坦言道:「我知道,你因先皇后的事,对感情有偏见,对郎君
有误解,但是连姬,你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你这样躲我,不回应我,我会累,
会心寒,还会自我怀疑,是不是我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你接受我。」
卫连姬将眼泪收回去,急声反驳:「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努力接受你,我在这
儿守你两天了,你以为我就铁石心肠,一点不难过?」
见他气得呼吸微急促,眼尾轻泛红,苍白的面颊也晕上一层淡淡的粉,俨然
一副柔弱病美人模样。
卫连姬既心疼,又心生荡漾,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哎,不吵了。你饿不
饿,想吃什么,白粥小菜好不好,我叫人去准备。」
纪瞻清澈的眼睛转了过来,凝视她,慢吞吞地说:「要你喂我。」
「怎么喂,用嘴呀?」卫连姬勾唇娇笑。
纪瞻静静地盯着她翕动开合的红唇,目露渴望,但是不说话。
卫连姬贴近,在他苍白的嘴唇上亲一口,留下一抹胭脂的妩媚痕迹。
她问:「真的很想要吗?」
纪瞻舔了下唇,认真点头。
卫连姬笑盈盈,又凑上去亲他:「那我今天就勉强满足你一次吧。」
第五十五章:是身死,还是成名
纪瞻受伤休养生息不过两月,在入夏时收到朝廷下达的任命,作为朝廷代表,
要去青州协助当地刺史治理讯期洪水。
青州地处中原,每逢夏讯便雷雨交加,洪水爆发,致使途径青州的泱泱黄河
冲垮坚垒城墙,决堤而下,汇于城中。
青州水灾泛滥,百姓流离失所,已是这些年见怪不怪的事情,当地富有的乡
绅每至夏季都会争相出城躲避洪水。
大卫官员晋升,依据政绩考核。卫明帝此举,既是考验磨砺,也是有意提升。
卫连姬得知时,怒气冲冲,执意要进宫与皇帝争执,说服卫明帝收回成命,
另派他人。
纪瞻却是不同意,两人因此事大吵一架。皇命危急,纪瞻带人马连夜就离开
了长安,奔赴水患汹汹的青州城。
卫连姬气得砸了整间房的琳琅宝器,哐哐啷啷的声音响了大半夜。在天色胧
明时红肿着一双眼,开门放话驸马死在青州,都不准下人来禀。
驸马前脚走,公主后脚就要与他断绝联系,可明明之前两人还好的如胶似漆。
侍女们在阶下跪了一地,不敢噤声,冷汗浸透轻衫。
但这只是华阳公主府众人心惊胆战的开始。
公主脾气越来越大,暴躁、挑剔,稍有不如意就打人板子,连最得宠的侍女
青昭因劝了一次酒,就被罚俸半年,禁足一月。
与之而来的,是公主形容可见的消瘦与憔悴,浓厚的脂粉掩不住眼睑下的青
紫。人也弱不胜衣,腰肢纤细不盈一握,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
不问朝堂,不见朝臣,整日里闷在房中,坐在窗下愣愣地发呆。
如同一株娇艳的海棠失去颜色,无声无息没了生气,只剩下清冷
和寂寞。
……
卫明帝听说华阳公主心情郁郁,揣摩着女儿心思,一封谴回长安的诏令发往
青州。
驸马却是拒诏,宁可违逆皇命,也要自请留在青州与当地官员百姓一并抗洪。
据回来的侍卫禀告,黄河洪水已冲到青州城下,一座孤城浑在漫漫水光中,
形势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