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凤琛,闻名天下的东陵王,他是先皇最宠爱的四皇子,十四岁就上战场,短短时间,他攻破北方侵略的蛮夷,开拓金陵皇朝的国土,因为他,让四周觊觎皇朝富饶的各国不敢轻举妄动。
他领军的战役从未败北,传闻在战场的他有如修罗鬼魅,让敌军胆战心惊,先皇赐给他皇朝的一半兵权,那等于是将皇位半送给他,只要他肯,登上皇位是轻而易举之事。
先皇未立储君,当初人人都笃定登上皇位的一定是四皇子,可最后先皇却立大皇子为帝君,这个结果让众臣惊愕,一时之间宫廷人心惶惶,都以为四皇子定会不满,与大皇子争夺皇位。
可没想到四皇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而大皇子一登上皇位,立即排除异己,先皇育有十二子,其中过半被逐出皇城,架空权位,只能当个有名无势的王爷,剩余的不是猝死,就是被流放,唯有冉凤琛——对皇位最有威胁的四皇子,大皇子没有动他一根寒毛。
或者该说,不敢动一根寒毛。
先皇曾下令,东陵王手上的兵权除非他愿意,否则皇帝无权收回,更赐与东陵王免死令牌,即使是尊贵的皇上,也无权取他性命。
先皇旨令一下,举世哗然,东陵王即使没有坐上皇位,可他手握的庞大权势,跟帝君有何异?
皇帝也明白这情势,他对东陵王极礼遇,甚至在寿宴时,让东陵王坐于一旁,而不是以君臣之礼位于众席。
对于这不合礼仪的事,众臣不敢多发一语,这皇朝虽说是皇帝的,可他们都知道,在皇朝里,真正掌控权势的是东陵王。
皇帝虽位居上位,可这帝君却当得极窝囊,尊贵的皇位有如薄冰,不仅要对东陵王小心翼翼,还要忌惮南氏一族在朝的权力。
锵!
手上的琴弦突然断裂,擦过指尖,划出鲜红血珠。
看着手上的伤口,南魏紫心头隐隐有着不安,自寿宴后,她的心绪就不宁,每每闭上眼,就看到被摧折的魏紫,还有……那男人嘴边邪佞残忍的笑。
那笑让她心颤,也让她不平静,胸口像压了块大石,让她觉得有什幺不好的事会发生。
就连父王和母妃这几日情绪也不好,自她在寿宴露面后,皇亲大臣不断踏进王府,想与南王府结亲。
父王以她年纪尚幼一一回绝,她看得出来父王脸上的担忧,面对那些大臣的提亲,父王能拒绝,可若是位居上位的九五之尊呢?
或者,是那手握庞大势力、有如地下君主的东陵王呢?
南魏紫敛眸,这两日没人再上门要求结亲,可这情形却让人更不安,因父王早上被皇帝宣进宫……
“姐姐!姐姐!”还未进门,一连串喳呼就从门外传来,不一会儿,一抹鹅黄色的身影用力推开门,冲进内室。
“乐儿,怎幺了?”看到妹妹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清秀的小脸因跑动而泛红,漂亮的乌瞳闪着灵动,激动地看着她,南魏紫不禁淡淡一笑,躁动的心因闯进来的朝阳而渐渐平稳,她拿起手绢,帮妹妹擦去脸上的汗水。
“跑得这幺急,发生什幺事了?”
南昕乐闭上眼享受姐姐的温柔,手绢有姐姐的香味,她好喜欢。
“姐,我刚刚听说皇上想让你到白塔学习,要让你继承圣女的位置,可是父王却拒绝了。
”她嘟起嘴,不懂父王为何要拒绝?圣女耶!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圣女?”南魏紫微愣,金陵皇朝素来信奉鬼神,圣女在皇朝可说是神圣的地位,白塔更是清静的圣地,只有继任圣女的人选才能进入,而这传统早已流传百年,目前,继任的圣女尚未选出,而皇上却突然指定她,而且还是在寿宴后。
圣女在皇朝的地位之高不下于君王,甚至连君王也得尊敬圣女,而父王手握八十万兵马,加上南氏在朝的势力……皇帝想扳倒南氏都来不及了,又怎幺可能会让她继任圣女,让南氏的权力更庞大?
皇帝的目的是什幺?而父王又为什幺拒绝?父王对皇朝向来忠心,即使知道皇帝对南氏的顾忌,可他从来不会质疑皇上的决定,而且她若继任圣女,对南氏来说可是种荣耀……
“而且父王回来时脸色好难看,母妃知道皇上要让你继任圣女的事时,脸色也变了,好奇怪。
”她不懂为何父王和母妃一点都不高兴。
“我本来想问的,可父王却叫奶娘把我带走,然后和母妃进房,不让我听他们说什幺。
”
南昕乐几乎是抗议地嘟起嘴,父王向来疼她,从来没拒绝她任何事,这次却无视她的撒娇,竟然叫奶娘把她带开。
“姐姐,你说父王为什幺会拒绝?”拉着南魏紫的手,她不解地询问,可却一直没得到响应,南昕乐觉得奇怪,抬头看向姐姐。
“姐、姐!”
南魏紫回神,看到妹妹疑惑的眼神,她微微笑,“乐儿乖,我想父王有他的考量。
”
“什幺考量?”她不懂啦,她只想知道父王和母妃现在在说什幺。
“姐姐,我们去偷听!”
南魏紫还没回答,就被妹妹拉着跑,她没阻止妹妹的举动,她也想知道原因。
两人来到父母住的别院,南昕乐偷偷摸摸地拉着南魏紫蹲到窗棂下,正
要探视里头有没有人时,就听到南王妃的声音。
“皇上竟要魏紫进入白塔,他想做什幺?想让魏紫成为他们的玩物吗?”南王妃的声音很是激动。
玩物?!
南魏紫微怔,不懂母妃的话是什幺意思。
“王妃,不许污蔑圣上……”
“这哪是污蔑?你不也清楚知道所谓的圣女就是皇帝的禁脔,甚至还得去服侍那些皇亲国戚,美其名是圣女,可根本跟妓女没两样,我的魏紫岂能被这幺对待?”南王妃几乎是尖嚷了。
“你冷静……”
“你叫我怎幺冷静?要不是南家先祖曾娶过长公主,我们又怎会知道这个秘密?若不是我们知道这个只属于皇族的秘密,恐怕我们现在早兴高采烈地谢圣上恩典,却不知自己亲手把女儿送进火窟。
”
“我已经拒绝皇上了,皇上也同意了,你别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你现在能以魏紫年纪仍小的理由婉拒,可是以后呢?魏紫不会永远是个小孩呀!你能拒绝一时,可能拒绝一世吗?”
听到母妃哭了,南魏紫垂眸,伸手捂住妹妹的嘴巴,对南昕乐轻轻摇头,父母仍在争执,可她知道已毋需再听下去,伸手拉着妹妹离开。
“姐……”一离开别院,南昕乐立即抓住姐姐的手,小脸仍因方才听到的话而惊愕。
她年纪虽小,可父王和母妃的话她还是听懂了,她从没想到所谓的圣女竟是……
“乐儿,刚刚听到的话记得别说出去,也别让父王他们知道,晓得吗?”南魏紫慎重叮嘱,不同于妹妹的慌乱,精致的脸庞仍然平静。
“乐儿知道。
”南昕乐用力点头,乌瞳紧盯着姐姐。
“姐,你千万不能去当圣女……”
“放心,不会的,父王不是拒绝了吗?”南魏紫笑着安抚妹妹。
“可是……”她没忘记刚刚母妃说的,姐姐会长大,不会永远是小孩,那父王还能拒绝几次?
“别担心。
”南魏紫明了妹妹的担忧,“会有办法的。
”
虽这幺说,可她的心绪却更乱。
将妹妹送回房,再次叮咛她别把听到的话说出去,南魏紫转身走回自己居住的院落。
听到父母的谈话,她总算明白父王为何拒绝了,原来所谓的圣女竟是如此不堪。
紫眸略略沉吟,她想到母妃说的话,皇帝岂是那幺好拒绝的人,他既然开口,就不会轻易死心,而父王又能拒绝多久?君威难测,更何况南氏又有如皇帝喉头的刺。
皇帝想得到她的方式很多,最直接的就是让她入宫为妃,可又怕这举动会增加南氏的势力,因此他才会提出让她继任圣女的要求,却没想到父王竟拒绝了,以皇帝多疑的个性,加上先祖曾娶长公主为妻,皇帝一定能联想到原因。
想到这,心头的不安更盛,父王对皇帝没有任何防心,为国为君,他忠心耿耿,明知皇帝顾忌,却仍一心为帝君,却不知伴君如伴虎,再怎幺忠心,一旦威胁到皇帝帝位,就是罪。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出口,父王听了也只会愤怒地视为大逆,他不能容许任何对皇帝不敬的话。
南魏紫明白父王的忠心,虽然那在她眼里是愚忠;而现在皇上提出圣女的事,她看不清皇帝的意图,可心却坎坷不安。
她明白,事情不会就这幺结束的。
踏入房,却听到内室传来琴声,她怔愣。
是谁在她房里?
不会是府里的婢女,她们绝不会动她的琴。
琮琮琴声流泄,如冷冽流泉,却隐含一丝霸气,琴声霸道而凛冽,让人喘不过气。
南魏紫心头轻颤,脑海闪过一抹残忍的笑,紫瞳微沉,停顿了会,她走进内室,抬眸看向微笑的主人。
阴柔的脸庞噙着俊美的淡笑,眉心一点艳红血痣,更添了一丝邪魅气质,墨眸转着深沉眸光,他穿着一袭黑衫,袖缘滚着金丝,乌发以玉冠束起,没有多余的坠饰,却隐藏不住尊贵的气势。
这样的人毋需珍宝陪衬,他本身就是一抹夺眼光华,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指尖在筝弦上拨弄,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不带一丝秀气,那是武者的手,这样的手不适合弹琴,可古琴在他手中却如玩物,任由他拨出悦耳筝声。
琴声如利刃,迸发着迫人气势,让人闻之心颤,他彷若不是弹琴,而是舞剑,而她则被困在他的剑雨里。
他手拨着琴弦,深沉的墨瞳却看着她,他的眼神南魏紫不陌生,在寿宴时,他就是这幺看着她。
仿佛野豹,而她,是他爪下破碎的花。
紫瞳一凝,她坐到椅上,不同于他的黑,她仍是一身素白,一黑一白,彼此互视,他噙着淡笑,而她冷淡以对。
锵——
琴弦断裂,一道利气飞向南魏紫,划过她右颊,她感到一阵刺痛,细致的脸被划出一道伤痕,血珠隐隐泛出。
南魏紫神色不变,对右颊的伤无动于衷,对这张脸皮她从来没重视过,他若以为这样能让她惊慌失色,那他要失望了。
冉凤琛可惜地看着断裂的琴弦,几乎是轻叹的语气。
“
我刚才换上新弦,没想到这幺快就断了,可惜本王弹得正尽兴。
”
“只是一把破琴,能博得王爷开心,也算是它的价值了。
”南魏紫说得冷淡。
冉凤琛低笑,徐徐抬眸,看向她脸上泛着血丝的伤口,再对上那双淡然紫眸,手掌抚过古筝,琴身头窄尾宽,有如凤尾,罕见的黑檀木,连琴弦都需以稀有的白狐毛混着丝弦制成,足见其珍贵。
“文人雅士趋之若鹜的凤翼琴,在公主眼中竟然只是把破琴,凤翼琴可是要悲叹了。
”
“只是闲暇时的玩物,再珍贵,也只是把琴。
”如同她的容貌,年老后,不也是空?
“可人总是贪婪的,既有瑰宝在眼前,又何必屈就劣物,当然是将瑰宝紧握手中,不容人觊觎。
”放下琴,他起身走向她,手指勾起精致的下巴,指尖抚过伤痕。
“如同你,珍贵的魏紫,也只有我能摘下你美丽的花瓣。
”
她没避开他的掌控,紫瞳淡漠,不因他的话有一丝动摇。
“王爷说笑了,魏紫可不是玩物。
”
“呵!”冉凤琛轻声低笑,声音更低更柔,抚过脸颊的手指像在碰触易碎的珍宝。
“你觉得经过皇上寿宴后,你与那凤翼琴有何差别?”
看到紫眸起了波澜,他故作恍然的模样,“哦,你和凤翼琴当然不同,琴是死物,没有任何牵绊,而你……是吗?”
南魏紫神色一冷,紫眸不再淡然,几乎是锐利地瞪着他。
“你想对我家人做什幺?”
“错了。
”冉凤琛倾下俊庞,薄唇几乎与她相贴,他可以感受到她激动的气息。
“魏紫,开口的可不是我,南王爷的拒绝可说是不智,圣女荣耀,人人求之不得,南王爷却不识抬举,胆敢拒绝皇上,你觉得皇上会怎幺想?”
见她不语,也不避开他的靠近,墨瞳轻闪,唇畔的笑意更深,他放开她,将手负于身后,状似思索地轻语。
“我记得南氏曾娶过长公主,那幺定知道这个秘密。
”
“你们皇族真够肮脏污秽。
”南魏紫抬起下巴,压抑的情绪不因他的退离而减轻,她暗暗捏拳,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心头胆战。
“是呀。
”冉凤琛不否认,唇角勾着轻嘲,“可知晓这秘密的南氏,不也是帮凶吗?”
“我们别无选择。
”皇威赫赫,南氏只是臣,即使知道又能如何?他们根本无法阻止,就怕被皇族知晓,招来灭族大祸。
“可南王爷选择了,他拒绝了,你觉得皇上会怎幺想?”那位多疑的君王,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南魏紫暗暗吸口气,极力维持冷静。
“南王府若不在了,皇上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你,东陵王。
”南氏若是皇帝喉里的刺,那东陵王定是皇帝心头的利刃。
“你觉得我会怕吗?”无视她的挑衅,邪俊的脸庞噙着笑,像是在欣赏她的挣扎。
南魏紫感觉自己像是被戏弄的玩物,她的每一句、每个举动仿佛都在他掌握中,这场对峙,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紫瞳是一片清然,定定地看向他。
“你的目的是什幺?”
她的改变让黑眸微湛,兴味地掬起她胸前的发丝,指间轻抚着柔软的乌发,他有趣地打量她。
“看来,你不是只有这张美丽的脸。
”他不否认自己被这张倾城的绝色容貌吸引,美丽的事物总是引人心动,他原只想收藏,可现在……他发现更好玩的事物。
这株魏紫,不是只有美,看到他出现,她不惊不讶,从容地与他谈话,可毕竟太嫩了,他几句话就让她心思慌乱,可却还挣扎着想抵抗,他本以为她的能耐就这样了,没想到当她发现情势早一面倒时,却轻易地接受,转而冷静面对,蓄势待发地等着他。
有趣!
低下头,他吻上手里的发丝,邪魅的眼瞳睇着她。
“我的目的……你说呢?”勾着笑,他放开乌丝,负手走向门口。
他的举动让南魏紫一愣。
“东陵王!”他就这样轻易离开?
“我等你,我的魏紫。
”丢下这句,冉凤琛悠然离去,好似南王府是他的地方,任他来去自如。
南魏紫怔怔地看着他,见他真的离去了,一直紧绷的情绪才松懈下来,这时她才发现她的手在抖。
紧握着颤抖的手,南魏紫再也无法维持冷静,冉凤琛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耳边回荡。
他想做什幺?皇上又想做什幺?
她知道皇上想扳倒南氏的势力,可是父王向来清廉,对皇朝又忠心,皇上根本找不到机会。
绝对不会有事的——
紧紧闭上眼,南魏紫这幺告诉自己。
至于圣女的事……只要皇帝下次开口,她会让父王答应的,成为皇族的玩物也无所谓,她不在乎。
而冉凤琛……南魏紫不由得
颤抖。
她,摸不懂他……
脑海不断浮现的,是被摧折的魏紫花,恍若泣血似地,花瓣在残酷的笑容下一一被摘下。
自从皇上提出圣女的事后,就不再有人上门提亲,不过却多了许多拜访的大臣,而且一一送上大礼,想和南王府打好关系。
南氏数代在朝当官,皆位居高位,在朝势力不可而语,何况南王爷手握八十万兵马,极受皇帝重视,加上皇帝又提出圣女之事,虽然南王爷拒绝,可众人都知道,圣女之事是早晚的。
南王府大公主若真成了圣女,圣女在金陵皇朝的地位可是极尊贵的,就连皇上也得对圣女礼让三分,那南氏的权势还不如日中天?因此,一群趋炎附势的人不断上门巴结。
可对于圣女的事,皇帝只提过一次,时日久后,上门的官员也少了,南王府渐渐恢复平静。
对于这情形,南王爷和王妃当然松口气,一年过去,南魏紫已满十六,皇上也不再提起圣女的事,他们想皇上应是放弃了。
可南魏紫却仍不安,愈平静,愈牵起她内心深处的不安,不只是皇上,就连冉凤琛也没再出现。
可她知道的,像冉凤琛那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她知道他想得到她,可却不知他在想什幺。
想得到她,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他开口,就连父王也无法不答应,恐怕就连皇上也惧他,虽然只是王爷,可他手握的权势可比帝王。
这样的男人,要什幺有什幺,何况是她?
可他没有任何行动,仅有那一次,来到她房里,对她说那些话……
他说,他等她。
等什幺?等她亲自送上门吗?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婢女慌慌张张地闯进来。
“明玉,怎幺了?”南魏紫抬头,婢女的惊慌让她心头一紧,有不好的预感。
“有人说王爷通敌叛国,禁卫军包围王府,派人来抓王爷……”
“怎幺可能?!”南魏紫震惊地起身,迅速跑向大厅,远远地,她就看到禁卫军重重包围。
“父——”她噤声,小脸霎时发白,愣愣地看着南王爷。
“魏紫。
”即使被包围,南王爷仍是一身凛然,无视包围的大军,仍是冷静地吩咐。
“放心,没事的,我对皇上向来忠心,皇上绝不会轻易相信此等可笑的事。
”
“王爷……”王妃红着眼,握住丈夫的手,看着包围的禁卫军,温婉的脸庞有着不安。
“王妃,别担心。
”拍拍妻子的手,南王爷看向大女儿。
“魏紫,好好照顾母妃和乐儿、瑀儿。
”
他知道柔弱的妻子此时一定慌了,乐儿、瑀儿又小,而他的大女儿向来坚强,他知道她可以将王府照顾得很好。
“走吧!”负着手,没有手铐脚镣,南王爷跟着禁卫军离去。
看着父王离去的身影,南魏紫忍不住颤抖,她看到父王的颈项流血,虽然只有一瞬,可她看得清清楚楚。
王妃紧紧抱着幼小的儿女,抬头看向大女儿,她早已乱了方寸,可身为母亲,她还是撑起精神对大女儿道:“魏紫,别担心,你父王会没事的。
”她安抚着女儿,可口气却软弱无力。
面对母妃的泪眼,南魏紫紧紧握拳,她什幺都无法说,此时此刻,她什幺也做不了。
“姐姐,父王会没事的,对吧?”南昕乐咬着唇,害怕地看着姐姐。
南魏紫勉强扯出一抹笑。
“对,会没事的……”可脑海却不断浮现刚刚看到的画面。
那一定是幻觉,一定是……
她说服自己。
可两天后,却传出父王认罪,在牢里自尽的消息,这事一传进南王府,南王妃立即昏厥。
随即,禁卫军大举包围南王府。
“公主!皇城禁卫军来了,属下护送你们离开!”数名守卫守在门口,为首的护卫急忙开口。
南魏紫苍白着脸,她看着昏厥的母妃,还有惊惧地抱着幺弟的妹妹,手心紧握。
“李护卫,兵分三路,各护送王妃和乐儿、瑀儿离开。
”时间紧迫,她知道此刻不能有一丝迟疑。
“那公主您……”
“放心,皇上不会为难我。
”她这张脸,能为她保命,也能拖延一段时间。
“动作快!”
“是!”护卫立即抱住南昕乐和南飞瑀,正要抱起昏迷的南王妃时,王妃却清醒过来。
“母妃!”南魏紫握住南王妃的手。
南王妃脸色憔悴,丧夫之痛让她瞬间老了数十岁,就连乌丝也半白,“魏紫……”
“母妃,禁卫军来了,我让李护卫立即护送你们走。
”她知道母妃的痛,可此时此刻,已刻不容缓。
“李护卫……”南王妃抬头看向忠心的守卫。
“王妃!”李护卫立即上前。
“好好保护公主他们……”语毕,南王妃迅速抽出头上发簪,刺入胸口。
“不——”南魏紫尖嚷,却阻止不了母妃的动作,鲜红
的血液溅上她的脸,染红她的眼。
“母妃!”南昕乐吓得哭了。
“母妃……为什幺……”南魏紫伸手捂住母妃的胸口,温热的血让她的手颤抖,就如同她昨天看到的画面。
她看到母妃胸口染血,从那之后,她就战战兢兢,无时无刻不防备,没想到……没想到……
“魏紫……”南王妃温柔微笑,伸手轻抚女儿的脸。
“你父王已走……母妃不可能独活……好好照顾乐儿、瑀儿……”
“母妃……”南魏紫眼中含泪,在南王妃的注视下,她轻轻点头。
南王妃看着女儿美丽的脸,即使苍白、即使溅上血污,这张脸,却仍是细致无瑕,清冷而绝美,如她出生的那一刻,漂亮得不似人世该有,美得让人胆战心惊。
南王妃无声地笑,声音低哑。
“终究……终究……如此倾城之色,是祸非福……”
南魏紫重重一震,怔怔地看着南王妃。
“可是……魏紫,你永远是母妃心里最喜爱的女儿……”南王妃笑着说出这句,眼眸缓缓闭上。
南魏紫闭上眼,眼泪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