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26日
【伊奴星游记】第二十章：挣扎
＊＊＊世界林地面，距女英团地下基地出口３０公里；ＰＯＶ阿旺＊＊＊正日当午，猛烈的阳光炙烤着森林，地表的热气和蚊虫的响声交织在一起，让阿旺难受无比。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他一边用手驱赶着蚊虫，一边探头探脑地在森林里小心翼翼地前进。
他腰间别着碎梦，肩上背着个大包，里面装着食物和伪装用的衣服。
从女英团基地逃跑后，他便凭着记忆，往司雷市的方向一路狂奔。
这一身锻炼出来的小功夫，用来干架，不一定够，但是用来逃跑，还是绰绰有余的。
让他跟伊奴王那种怪物决斗？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虽然出逃后的计划还没策划好，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眼下先回到兰奴院藏起来，如果能找到小芸的话，那就稳了，那小狐狸精那么机灵，肯定能把他们的退路安排得稳稳当当。
对于女英团的众女，虽然的确心存愧疚，但是性命忧关的事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阿旺迈开双腿，在白岩般的树根上跳跃奔跑，像是要逃离自己心中的阴影。
突然，天上传来一片怪叫，像猛禽混合着毒蛇的嘶叫声。
翼手妖！！阿旺心里一惊，连忙顺势趴下，从包里掏出一张隐身毯盖在身上，隐身毯将地上的风景投影在毯面上，阿旺顿时像消失在地面之上。
一大片紫色的翼手妖像蝗虫一样，盖云遮日地从头上掠过。
它们在往女英团基地方向飞！阿旺心中一惊，森林的阴暗里，传来一声机械的轰鸣声和野兽的呜鸣，阿旺连忙将隐形毯裹紧了两分，大气也不敢出。
阴暗里，数以千计的机动战甲，正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女英团的方向前进，它们每走一步，都在森林的草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脚印，郁翠的大树在他们的脚步下吱呀着倾倒。
空中还有无数小型飞艇，轰呜着从头上缓缓掠过。
虽然伊奴中央军平时经常会派出一些小型部队进世界队搜索和滋扰，但是规模如此庞大的进攻部队，却是前所未闻！而且他们正径直地往自己身后的女英团秘密基地行进！难道，女英团基地的位置，终于暴露了？阿旺正寻思着，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嗥叫。
兽兵团！！果然，数之不清的独眼兽，巨蛇、狼人，在前方地面机甲部队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从阿旺身边列阵通过，大地在他们沉重的脚步下颤动着，各色猛兽怪异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像要将阿旺的耳膜撕裂，他摒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隔着薄薄的隐身毯子，不时有怪物们的巨脚从他身边踩过，惊出他一身冷汗。
大部队终于离去了，队伍的最后只有十几头垫后的狼人，一个狼人在他身边走过时，停下了脚步，像是嗅到了什么东西，伏下身子，在阿旺身旁转着圈，鼻子一抽一抽地闻着草地。
显然，它嗅到了人肉的香味，它在阿旺面前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眼睛和阿旺只隔着一层薄纱！「救命啊！！！！！」。
阿旺的恐惧已经到达顶点，他抽出圣刀，向狼头胡乱砍去，将狼头的长嘴削去一半。
鲜血喷溅，狼人捂着剩下的半张嘴，惨叫着呼叫同伴，阿旺掀开隐形毯一跃而起，没命地逃跑。
身后传来野兽在枝叶间飞窜的声音。
阿旺也顾不了那么多，一边尖叫一边胡乱挥着刀逃跑，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他向前狠狠地摔了一跤，一转身，那几个追捕的狼人已经在头顶的树干上来回跳跃，愤怒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完了完了……」
阿旺只觉下身一热，尿了裤子。
狼人张开四爪，从树干上一跃而下，闪着白光的利爪就要把阿旺撕成碎片！「救命啊！！」
阿旺抱头大喊。
一道蓝色的光芒像晴空惊雷一样闪过，落到阿旺面前的并非利爪，而是狼人被拦腰斩断的尸体，兽毛上还燃烧着暗蓝色的火焰，散发着血肉的焦味。
一个倩影在空中闪过。
另一个狼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根蓝色的光鞭已经绕住了它的脖子，噼啪一声，电光大作，乌黑的兽血四溅，又一个狼首滚动着跌落在草地上。
莲！阿旺像见到了救星。
莲从空中的摩托飞艇一跃而下，手中的武器一时变成光刀，一时变成电鞭，杀入狼群中，所过处火星飞溅，狼人们在光刃的斩击下纷纷化成发着焦臭味的尸块，最后幸存的狼人见形势不对，后腿一蹬，往大部队的方向逃跑，但没跑出几步，便被莲追上，噼为两半。
阿旺回过神来，捡起背包，准备悄咪咪落跑。
「给我站住！！」
莲一声怒喝，向后甩出一鞭，电光鞭鞭身倏然伸长，卷住了阿旺的脚腕，微弱的电流让他一边抽搐一边倒下，转眼被卷扯到莲的面前，他第一次见到莲用如此愤怒的眼神盯着他，小巧的胸脯剧烈地起伏「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临阵逃脱！！」。
「莲……不不不，恩人，这是误会，是误会，我刚刚出来侦探敌情，发现好多敌军，正准备跑回去跟您汇报，没想到您这就来了，真是无书不成巧，山水有相逢啊！！」
阿旺满
脸堆笑。
莲哼了一声，一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将他的双手扭到身后。
「轻点轻点轻点！恩人啊恩人，我的好姐姐，手要断了要断了！」
阿旺夸张地大叫道，一道无形的力道锁住了他的双腕，阿旺知道，那是力场手铐。
莲扭着他的手，将他丢上摩托飞艇，在林间无声无息穿梭而去，绕过前方缓慢行进的敌军大部队，向女英团地下总部飞去。
＊＊＊世界林、女英团地下总部、司令室；ＰＯＶ阿旺＊＊＊莲气呼呼地押着阿旺来到司令室处，月玫、霄岚和一众队长正在围坐着等着他们。
「月玫大人，我把这小子抓回来了！」
莲一把把阿旺推进司令室，阿旺一下没站稳，摔倒在众人中央，背包里的罐头散落一地。
「这家伙趁我们不注意，在仓库里偷了不少食物，还用平底锅打晕了一名戒备的卫兵，正在世界林里往城市的方向逃跑」
莲汇报道。
阿旺想开口求情，见到莲怒气冲冲的样子，看来是指望不上了，他往队长里看了一圈，玉音，玉银叹了口气，失望地转过头。
霄岚眼像是失望，又像是关切，和他的眼神一对上，又扭过了头。
「阿旺贵主」
月玫的语气仍然冷静而温柔「你为什么要逃跑？」。
「那还用说吗！！！」
阿旺大叫起来「你们想让我跟那种……那种能一个人宰掉一支军队的怪物单挑！这跟让我去死有什么区别？我不逃，难道让我在这里等着他来宰我？？」
「但是这是命运，命运是无可逃避的」。
「命运命运命运，什么狗屁命运！我阿旺才不信这狗屁东西呢！！我管他什么伊奴王！！什么位面之神！！我跟他们无怨无仇！他们凭什么来害我？？什么拯救世界！我又不欠这个世界钱！！凭什么整个世界都要我来拯救？？」
阿旺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我真的……真的不是你的要找到那个什么救世主，你看看我」
阿旺哭起来，张开双腿，让月玫看到下身的尿渍「我就是个小人物，又好色、又没用，我真的不想跟什么伊奴王决斗，更不想当什么救世主……我只想找回我的小芸，阿伊，一起过点平平静静的小日子……」。
「够了！！」
一名情绪激动的男队长怒喝道「月玫大人，大军压境，身为团里的一分子，居然阵前逃脱，本身就是死罪！再说，这种怂包是哪门子的神使！！我看不如剁了他祭旗！我们全军出动，跟敌军正面决一死战！！」。
众队长纷纷咐和。
月玫举起手，让众人安静，她默默地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阿旺，良久，她对莲说：「莲，请你解开他的手铐」
「什么？？」
众队长像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骚动起来。
「马上解开他的手铐！莲！」
月玫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莲犹豫了一下，将阿旺的引力手铐解开。
月玫走到阿旺面前，蹲了下来，红色长纱拖到地面。
纤美双手将阿旺的脸扶起。
「走吧」
月玫对他轻声说道。
「什么？」
包括莲在内所有人，都惊讶地叫出声来。
阿旺更是感到不可思议，自己临阵逃脱，月玫小姐……这就放过自己了？「每个人都有权利根据自己的自由意志选择。一直以来，我们都在以救世为名，无视了阿旺贵主的自由意志，强迫他接受一个他不情愿接受的身份，这是不对的，跟我们女英团创办的初心也是背道而驰。这是我们的自己的责任，我们有义务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月玫站起来，举起双手示意众人平息争议。
「让阿旺贵主和伊奴王决斗，是奴家的提案，所以，奴家将会负起所有责任，回王殿刺杀伊奴王，亲手给将这一切了断！」
月玫环视四周的队长，眼神无比坚定。
「不行，这太危险了！！」
莲大声反对道，其他的队长纷纷附和。
阿旺口瞪目呆地看着月玫，刺杀伊奴王？凭她一个弱女子？？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勇气？？虽说伊奴王还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但是一旦失手………「我们应该突破包围圈，保存有生力量，撤离这个基地！！」
有队长提议道「这样突然冒进的刺杀行动，太危险了！」！「各位队长请放心，在伊奴王的眼中，奴家仍然是那个温顺的王下第一女奴，况且奴家身边还有一直冒充为待女的玉音、玉银，刺杀并非全无胜算。以前奴家没有动手，是因为奴家认为即使没了伊奴王，也会有新的王取代他的位位置，对改变伊奴星的现况于事无补，但是，现在越来越明确了，伊奴王代表的，是整个伊奴星对我们的残酷压迫与统治的意志，他一日不死，我们女英团便永远不可能有胜利的一日，和他的死斗，是我们女英团不可避开的命运，况且他一死，他座下的将军肯定会为了争夺王位发动内战，无暇继续顾及女英团，所以，或者这才是最好的上策。」
月玫向众队长解释道。
议论声渐渐平息，月玫转过身，将阿旺的脸扶起，「阿旺贵主，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月玫怔怔地看着他，眼里泛着淡淡的哀伤。
「那个人，现在已经变了，或许说是已经死了也不为过……但是奴家从你身上，看到了跟那个人一样的力量，或许你自己还没意识到，但是总有一天，你会面临选择，一些艰难的选择，这些选择将会显示你灵魂的底色，到那时候，我希望你依然能坚持着自己的本性」。
月玫把手放在阿旺的胸前。
「一切随心」
阿旺呆呆地说道。
「对，一切随心」
月玫笑道，她站起来。
「莲队长，请为奴家准备好一个小型的隐身飞行舱，奴家必须绕过进犯的军队，回到王殿」。
「是的，月玫大人」
莲行了个军礼。
「还有，阿旺贵主，你也跟奴家一起来吧，绕过了大军，到达城市边缘后，奴家会把你放下，你就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月玫笑着对阿旺说道。
「伊奴王的大军马上就要来到了，团长大人，这个时候您离开基地，会导致军心不稳！」
有队长反对道。
「在奴家不在的期间，由霄岚副团长来指挥抵御，如果奴家发生了什么事的话……」
月玫转身向霄岚微笑道，「那团长的职责，就交给霄岚大人了」。
「月玫大人……」
霄岚看着月玫，眼中的神色无比复杂。
「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奴家刺杀成功了，奴家会伪造王命，让大军撤退，如果不成功的话……」
月玫环视她的队长们「那我们就在另外一个世界聚首吧」。
「是的！团长！」
队长们纷纷将手迭在胸口行礼，她们的眼中噙着泪花。
警报声响起，队长们离开中控室，指挥着她们的战斗小队做好战备，准备进行最后的死战，停机坪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和紧张之中，一部部整修完毕的飞舰和摩托飞艇，旋转着送入升降台，舰桥上，无数吹哨员吹着哨子，挥舞着信号棒，指挥战舰的起降。
所有人都像是把阿旺当作透明一样，对他不理不睬。
阿旺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百味杂陈。
莲催促着他去逃生用的隐形飞行舱，他却像没听到一样。
面对着无法战胜的敌人，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无畏地面对。
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像只老鼠一样夹着尾巴逃跑。
有生之来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可耻。
一行人来到地表起降台。
月玫已经在等着他了，玉音、玉银也换上了待女的装束，她们两人一直伪装成待女侍候在月玫左右，伊奴王对她们也没有戒心，这次，当然也将月玫一同执行刺杀任务。
莲将四人送入隐形飞行舱，按下控制面板的一个红色按钮，小小的飞行舱表面投影上四周的景色，像隐形了一般，莲设定好目的地，跳下舱门。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恩人？」
阿旺向莲问道。
「不」
莲把她的刘海拔开，将头发在脑后扎起，露出她额头上的疤痕「这是最后的战役了，我作为女英团的队长，有义务和我的队员一起战到最后一刻」。
阿旺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头。
莲看着阿旺，轻轻叹了口气「作为女英团的队长，我不会原谅你的懦弱，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非常欣赏你的善良，这几个月的相处，我很开心，今天一别，可能没机会再见了，保重，阿旺」。
莲向他轻轻挥手。
阿旺还没来得及道别，舱门便迅速关上，一阵让他站立不稳的眩晕，隐形飞行舱离开升降台，破空而去。
停机秤的一根石柱后，霄岚默默地看着飞行舱远去，怅然若失。
她的内心在呐喊，她多想冲上去，扯着阿旺的衣袖，将他留下来，但是眼下，让他留在这里，跟让他留下来等死无异………隐形飞行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中。
彤云密布，长风似泣。
一滴玉泪从霄岚的脸庞滑过。
＊＊＊世界林边缘、司雷市边境交界，无人区；ＰＯＶ阿旺＊＊＊隐形的船舱在世界林的边缘徐徐降下，司雷市的建筑天际线在不远处清晰可见，所有的边境警卫队都被调离到攻打女英团总部的部队，此时的边境寂寥无人，只有冷风压着小草。
飞行舱徐徐着地，舱门打开，月玫指着城市，对阿旺嘱咐道：「为了避人耳目，奴家不方便把您直接载入城内，接下来的路，要您自己走了，进入城市前，记得用立体投影易容，低调行事，别忘了，您现在还是被通缉的犯人。」
阿旺神色恍惚地走下舱门，望着熟悉的城市天际线，心中满是内疚与苦涩。
「月玫小姐……您真的……真的要去刺杀疤面王吗？」
「这是奴家的命运」。
「如果……如果你失败的话……」
如果月玫不小心失手了，并且被活捉的话，伊奴王会在她身上使用多么可怕的刑罚呢？阿旺甚至不敢去想象。
「如果失败
了，那也是位面之神的安排」
月玫微笑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月玫走近他。
湿润的红唇贴上了阿旺的嘴。
两人恋恋不舍地吻别后，月玫走上飞行舱。
「今天一别，奴家和您恐怕再也不会见面了，愿位面之神庇佑您和您的爱人，永远的幸福、平安」。
舱门惚地关闭，阿旺还没来得及好好道别，飞行舱倏地升空，破空而去。
荒野中只剩下阿旺一个，只有风声和密林深处微弱的机甲军前进的轰隆声。
他背着背包，拖着碎梦，一步一步地向司雷市走去。
背包里有易容用的立体投影手环，月玫还趁别人不注意，给他塞了一大笔钱，交代他先乔装打扮，回到兰奴院，找到小芸、阿伊、毓菲后，便逃到别的行星，隐姓埋名地藏起来，那笔钱，足够他过一辈子花天酒地、酒池肉林的日子。
这一切，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完全高兴不起来呢？女英团的大家都知道这场战斗没有半分胜算，但是所有人都坚守在岗位上，准备战到最后一刻。
月玫小姐更是选择了最凶险的刺杀行动，如果失败，她会遭到什么样的残虐？阿旺甚至不敢去想象。
此时他的心中，只有无限的内疚和自责。
他回过头，向女英团基地的方向看去，看着那些参天的巨木，在机甲车的辗压下纷纷倒下。
不久，伊奴军的主力舰队也会从天而降，女英团将会被彻底剿灭。
以伊奴军那残暴个性，她们将会被活促，然后被关到不见光日的地牢，被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至死，甚至被虐杀示众。
只有他一人临阵逃脱，苟且偷生。
只有他一人。
风在阿旺的耳边怒啸。
他停下了脚步。
他将背包卸下，狠狠地向司雷市的方向一丢，背包重重地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罐头和钱从呲开的口子滚落一地。
阿旺紧了紧腰间的「碎梦」，转过身，撒腿跑进世界林，朝女英团基地方向跑去。
他的心脏在狂跳，双耳除了心脏声，听不见任何声音。
全身因为害怕，止不住地在颤抖，奔跑着的双腿紧张得快要抽筋。
他要怎么绕过伊奴军的包围圈？他要怎样和莲、霄岚她们合流？见到她们，他该说什么？就算他成功回到基地，他能做什么呢？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色痞、懦夫、胆小鬼，连刀也只能勉强拿稳，进入战场，只是像一个被扯入龙卷风的蚂蚁，什么也做不了。
女英团的姐妹们，仍然会被打败、被活捉、被污辱、被折磨、被虐杀，他能做什么呢？他能改变什么呢？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至少，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必须和她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