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道:“哎,小伙子,要吃香蕉不?”
程小天脑袋都要钻到地下去了:“赵阿姨说想让你和她女儿认识一下……”
居彬放下水瓶,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当天晚上,程小天被居彬挟着去上厕所,在里面折腾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腿肚子都打颤,脸上满是红扑扑的未褪去的情潮。
“晚上十点,C区。”陈锦征对程小天眨了眨眼睛,潇洒地推门而出。
程小天慌慌张张地应下来。
居彬从报纸上抬起头,问程小天:“晚上十点干什么?”
程小天心虚地说:“没,没什么,他说要传个电影给我。”
骗人的。
其实是晚上要组队打游戏。怕被居彬知道,因此约时间都不敢光明正大,像两个地下特务接头对暗号。
陈锦征原本对此颇为不屑,打个游戏算什么啊,又不是杀人放火,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但程小天还惦记着居彬手受伤的事,不想让他不高兴,因此拼命拜托陈锦征隐瞒这件事。
陈锦征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只是陈锦征有点越来越嚣张,觉得他紧张的样子很好玩儿似的,三番两次在居彬在场的时候故意逗他。有几次还从外面买了烤串麻辣烫之类的进来,故意问他要不要吃。
当着居彬的面,程小天当然每次都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其实心里都快戳死陈锦征了。
“昨天下午,你和陈锦征去哪儿了。”
居彬声调平淡的一句话一出来,就炸得程小天魂飞魄散。
“啊?啊……就……在医院啊。”
“我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想起来手机忘了拿,回到病房发现你们俩都不见了,”居彬的声音的声音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态势,依旧温和得当。
程小天冷汗都下来了:“去……去花园里转了两圈吧,大概……病房里有点闷……”
居彬直视着程小天,良久才道:“知道了。”
然而当天晚上,程小天正准备上线挂游戏的时候,居彬向他伸出了手。
“医生说虽然还有两三天就出院了,但是静养为好,文件我帮你接收,你先睡吧。”
程小天看着居彬不容拒绝的神情,心知居彬大概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抖抖索索把笔电交了出去,头埋在被窝里作鸵鸟状。
心里忐忑不安地,不知道放了陈锦征鸽子,第二天要怎么向他交代。没想到陈锦征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杀了过来。
程小天躲在被子里,听见洗漱完毕准备去上班的居彬对陈锦征道:“你来了。”
语气毫不意外,早就知道他要来似的。
陈锦征一时语塞,还算有点良心,没直接把程小天卖了:“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这话,恐怕应该我来问你。”
“我来找小天玩儿啊,”陈锦征吊儿郎当地在病床边坐下了,“你上班去吧啊,别太操心了。”
居彬语气变得有点冷:“我问你来做什么。”
陈锦征还是毫不正经的语气:“小天是我朋友,我来看看他,不是应该的么。”
气氛变得古怪异样起来,看不见的电流在两人毫不退让的眼神间滋滋作响。
旁边病床上的赵阿姨也不看清宫剧了,转过头来,眼睛在居彬和陈锦征之间来回逡巡窥探。
第12章
剑拔弩张之际,程小天战战兢兢地钻出头来:“我错了……”
陈锦征抢白道:“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居彬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对陈锦征道:“出去谈。”
陈锦征似乎想反驳,看见程小天拼命朝自己使眼色,把话咽了下去,翻了个白眼,转身跟居彬出去了。
当天下午陈锦征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前来找程小天玩。
程小天看着从上午送走陈锦征开始就异常沉默的居彬,想问又不敢问,怯怯地没话找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居彬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
程小天说:“东西有点多,不知道你车里塞不塞得下……”
大部分都是程小天指挥居彬从家里搬来的笔电游戏机,还有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坚果零食盒子。
“我叫了搬家公司。”
程小天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安晨会不会来……”
自言自语地说着,却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诚惶诚恐地抬起头,发现居彬眼神定定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程小天往被窝里缩了缩,“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居彬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却重又低下了头,翻开了报纸:“没事。”
他能感觉到程小天困惑地看着自己,或许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欲言又止,或许是不明白住院以来他隐隐约约的逃避,或许是为了清晨他和陈锦征的那一场冲突。
他不是喜欢逃避和推卸责任的人,然而追溯到缘起,这场冲突原本应该与他无关的。
陈锦征于他完完全全只是一个“认识的人”,或许可以称得上旧友。事实上大学期间的聚餐、酒会,每次也都是陈锦征拉他去的。陈锦征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在华人圈里混得风生水起。他则喜静,如果不是必要的社交联络和人脉牵扯,能不去的他都会推掉,倒也谈不上厌恶,纯粹觉得没必要,嫌麻烦而已。
他和陈锦征的再度重逢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陈锦征曾经是他的同学,仅此而已。
因此陈锦征主动提出要帮忙照顾程小天的时候,他确实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想太多。陈锦征最近时常和他有商务上的合作,这或许是陈锦征来主动拉拢的一种手段,他不便表现得过于冷漠,因此也就默认着接受了。
可当他从医院的监控录像里看到陈锦征带着程小天逃出医院的时候,他少有地发蒙了。
他想不通陈锦征想干什么。程小天的病情并不严重,如果只是为了拉拢自己,陈锦征做做样子每天来陪程小天聊聊天削削苹果就足够了,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性。
陈锦征的表现证实了他的猜想。或许陈锦征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话语和神情与宣布占有权的挑衅毫无区别。
可陈锦征竟然在医院楼道里大骂他“占有欲恐怖,和心理变态的人没什么两样”。
他出奇地平静。
陈锦征说的是实话,从三年前开始他就无意隐瞒这一切。
他只是觉得怪异,这些话竟然是由看上去最圆滑精明的陈锦征说出来的。
陈锦征还言辞激烈地说了许多,他心不在焉地,并没有全部听进去。
但有一段话是陈锦征不顾旁人围观,指着他大骂的,他听了进去,在陈锦征走后还反复在脑子里盘旋。
“我原先以为你只是太爱程小天,所以忍不住包容保护他。然而我越接触他越觉得胆寒,你不觉得你自己心理有问题?把一个普通人放置在真空环境里,让他只围着你一个人打转,无论喜悦还是悲伤都以你为中心,你觉得这是爱?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变态的人。程小天告诉我,他现在一日三餐、起居出行都一定要经过你的同意才可以,打个游戏进个网吧都要战战兢兢,你觉得这是正常的?
“他现在无法察觉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但是我告诉你,他不可能一辈子被你骗着,等他明白的那一天,他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你。”
陈锦征说完,用厌恶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走了。
旁边有人在看他,但他几乎感觉不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多么好奇和怪异。
他想说不是的,程小天不是泥人,他并没有想要故意把程小天捏成什么样子。程小天就是程小天,无论什么样子他都会很喜欢很喜欢。
但他的大脑短暂地麻痹了。
脑海里反复地回响着陈锦征的最后一句话。
“等他明白的那一天,他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你。”
出院那天,安晨和陈锦征一起来接他。
程小天心里高兴,但还是偷偷摸摸看了居彬好几眼。
居彬表现得异常平静,沉默着把程小天的衣服、游戏机搬到车子后座上去。
程小天跑过去,拉着他的衬衫袖口:“出院第一天,我们去店里喝鸡汁三丝羹好不好。”
安晨面无表情。
陈锦征乜斜着眼,嘴角挂着嘲讽看着他。
居彬话在喉咙口滚了几圈,终于还是说:“好。”
程小天对于情绪的体感很敏感,犹豫了一下,把他拉近了,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只是有点想念三丝羹的味道了,而且陈锦征和安晨都很关心我,我想好好谢谢他们。如果不方便的话,今天不去也可以的。”
居彬喉咙有些发干,摸摸程小天的头,温和地说:“我没有不高兴,想喝三丝羹的话今天就去,明天想喝的话明天也可以。”
程小天小声地欢呼,垫高脚尖,嘴唇迅速地在他耳垂尖上蹭了一下。
无比短暂,嘴唇却滚烫,几乎要将他的耳垂灼伤。
陈锦征在不远处发出不耐烦的“啧啧”声,安晨似乎是隐约地笑了。
程小天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吐吐舌头跑过去,拉着两人钻进黑色宾利的后座。
程小天回家后第二天就收到了陈锦征邀请他去听音乐会的邀约。
程小天原本对这种高雅音乐一向敬而远之,但是陈锦征说这是某部动漫的插曲改编合集的小型音乐会,正好程小天很迷恋那部动漫,立刻便动了心。
想起居彬最近异常温柔平静的态度,大着胆子,期期艾艾地跑过去,问正在烤面包的居彬:“那个,陈锦征问我去不去听音乐会。”
居彬手一抖,白色汤匙里的蛋黄液瞬间泼到了桌面上。
程小天赶紧抽了纸巾覆上去,正卖力擦拭之际,听见居彬声音有些不稳地问:“……什么时候?”
“呃,好像是明天晚上,在市中心的小剧场。”
居彬沉默片刻,重新取了一双筷子搅拌蛋黄液,力气似乎比原先大了些,一边搅拌一边声音低沉地说:“你想去吗。”
程小天手指无意识地玩着衣服上的纽扣,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就去吧。”
程小天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获得了允许,结结巴巴道:“真,真的?那我去了?”
说完又怕居彬反悔似的,一溜烟跑上楼,站在二楼楼梯口开心地对居彬大喊:“那我明天早点吃晚饭,吃完饭就去啦!然后听完音乐会就回来。”
“等等。”居彬忽然说。
程小天的表情瞬间僵住:“怎,怎么了。”
居彬放下蛋清碗,温和地笑了笑:“明天我送你去。”
第13章
陈锦征在小剧院门边抽烟,远远地看见程小天一蹦一跳地过来,后头还跟着个居彬,当下就低声咒骂了一声“co”。
掐灭了烟,摆起笑脸迎上去:“路上冷不冷?”
程小天努力把脸从厚重的羊绒围巾里挣脱出来:“车里有打空调,抱歉让你久等了。”
陈锦征摆摆手,眼睛不情不愿地转移到居彬身上:“你也来了。”
居彬点点头,仔细地把程小天围巾漏风的地方遮掩好。
陈锦征恶劣地说:“我只有两张票。”
“我知道,”居彬穿着白色线衫,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整个人显出些微的孤寂来,“我在外面等。”
陈锦征说得冷淡,居彬回得同样冷淡,两个人好像决战前夕互放狠话。
陈锦征收回眼睛,朝程小天扬扬下巴:“走了,快开场了。”
“拜托你,”居彬忽然低声道,“照顾好他……有什么事,打我手机就好。”
陈锦征又“co”了一声,说不清是嫌肉麻还是什么,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程小天赶紧跟上,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冲居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在寒风里,温暖明媚无比。
居彬回应地浅浅笑了笑,目送着程小天消失在剧院门后。
演出共计两个小时左右,剧院里暖气打得很足,程小天坐着听了一会儿,虽然都是耳熟能详的插曲改编,还是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实在憋不住了,对陈锦征说:“我要上厕所。”
陈锦征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指着走廊说:“出门左拐。”
程小天沿着阶梯一路弓着腰,尽量轻手轻脚跑出去,刚一出剧场后门就被铺面侵袭而来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这一冷一热的,室内外温差起码得有十度了吧。
上完厕所出来,隐约看见剧场外行色匆匆、缩着脖子赶路的行人。正想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瞥见树叶凋零的枯树下,一个有些眼熟的高大背影。
那人剪着利落的短发,身材颀长,穿着白色线衫。在凛冽寒风的围攻下,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背脊。
在意识到那是谁的一刹那,程小天迈开腿就跑了出去。
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抱住那人的背脊,那人怔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转过身,摸摸程小天的头:“不是还没结束?怎么出来了。”
程小天把他往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里推:“你进去,快进去。”
居彬被他推着坐进了轿车后座,程小天随即也钻了进来。
居彬摸了摸被撞到车顶的头,苦笑了一下,看程小天用力拉上车门,温柔地问:“音乐会不好玩吗?陈锦征呢?”
程小天一下子就吻了上来。
居彬愣了一下,感觉嘴唇又湿湿软软的东西舔了自己一下,又一下,甚至企图往他唇缝间钻。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