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蓝洁芸和赵平予走了回来,缓缓坐到两人身前,杜平殷虽仍哼了一声,别过了脸去,但却没再出恶言,多半是因为现下四人吴越同舟,若再生波澜,恐怕连这一丝求生的机会都没了。
“当日之事…还请前辈赐教…”虽隔着面巾,看不清楚,但光听蓝洁芸的声音,就连一心放在老父身上的赵平予,都听得出来她紧咬牙关,显然接下来要面对的当日真相,对她颇是一个难以想象的重负,“洁芸希望能够…能够听到全部,没有任何隐瞒,不论是否会伤到家父清誉…”
不只是声音,连纤手都发着颤,赵平予虽说心全放在老父身上,恨不得马上将邵华中给救出去,为他延医疗治,但一路上蓝洁芸对自己颇为照顾,对自己师兄弟力持公平,完全不因为他的貌寝,而有丝毫轻视之意;后来他和郑平亚反脸动手,也是靠着蓝洁芸及时出声,才逼令郑平亚退去,救了赵平予的燃眉之急,赵平予着实颇承她的情,实受不得她太过于伤心痛楚。
虽因隔着面巾,看不清蓝洁芸的容貌,但在赵平予心中,蓝洁芸是如此慧质兰心,老天若有点良心,必会给她与温柔秀雅内涵相符的绝色之姿,方符其实-不过这也未必,外貌和内涵不一定配合无间,至少赵平予就不认为自己的内涵,该配上这么丑的脸,这老天可真爱作弄人。
但光听方才那几句对话,赵平予倏地发现,这原本举止温雅,颇有出尘意态的女子,完全不愧‘雪莲香’之名,现在虽力持表情行动如常,心底却是动荡不安,光看她的纤手微微发颤,便可见她心头的混乱,犹如从云端堕入了凡间,从仙子变成了凡人。虽是如此,但赵平予心中对她仍无丝毫敢予亵渎之意,更不敢冒起一丝怜爱之心,就连现在的情形,也要在心中思量挣扎上好一会儿,才敢伸手过去,手掌轻轻抚在蓝洁芸的纤纤柔荑上头,无言地给她一些鼓励。
虽知蓝洁芸现在心湖震荡不安,仙子下凡般的出众修养,彷佛已抛到了九霄云外,但赵平予心中不只起不了一丝轻视之意,还不由得涌起了佩服之心,光听她方才还敢向邵华中要求听到全部真相,不管有没有伤到蓝元清的名声,便知她鼓起了无比的勇气,明知事实不好入耳,仍准备好接受事实,不容任何疑惑或虚瞒,更没有一点儿杀人灭口的想法,真不愧是一代江湖女侠。
感谢地望了赵平予一眼,蓝洁芸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满含谢意,温柔无比,赵平予原本还在心中害怕,这一伸手过去轻握柔荑,会不会亵渎了她,直到感受到她感谢的目光,七上八下的心才放了下来。他原想将手缩回去,但不知怎么搞的,赵平予的手才一动,蓝洁芸的纤手微微一颤,竟不知道为什么翻了上来,轻柔地覆住了他的手,不让赵平予收回去,彷佛在希望赵平予继续握着她的手,好给她一点儿勇气,去接受邵华中将要说出的事实,真教赵平予受宠若惊。
“这要从当日说起了…”邵华中叹了口气,神色间像是有些恨意,更多的却是悲哀,“老夫和蓝元清、华元子的帐,已计较了快二十年,远在杜老弟搅和之前,这段恩怨就已经生根了…”
“难…难道说…”震惊地差点儿松开了蓝洁芸的手,赵平予面部的表情有些抽动,彷佛又回到了以往曾经历的苦痛之中,痛的他再难自制。而蓝洁芸呢?她虽不知道赵平予为何如此震惊,但纤手上的震颤,却是愈发难抑了。
“没错…”邵华中叹了口气,有意无意地望了蓝洁芸一眼,“当年予儿还在母腹之中,尚未呱呱坠地的时候,就是蓝元清和华元子合作,由华元子跘住老夫,蓝元清一拳击在琳儿腹上,将一股异气击入琳儿腹中,居心狠毒,使予儿从胎内就带着伤,来到这世上,受了不少苦楚…”
“这一点在当日之战时,邵前辈也曾出口逼问,蓝元清和华元子虽未在口头上承认,但也没有一丝否认之言,看他们的神情,应该是事实没错。”杜平殷冷冷一笑,彷佛光是看到蓝洁芸听到这话时,纤手颤抖更剧,连手上的血色都已退尽的模样,心中就浮起了一丝复仇的快感般。
“请…请邵前辈继续…”虽连声音中都在发着抖,但蓝洁芸仍是发了话。不过身旁的赵平予好像也是头一次听到此事,若非蓝洁芸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表面上虽没有半分求恳之意,但光是纤手的微颤,就好像在祈求他不要松手,继续给她支持,让他心一软,没有抽回手去,怕赵平予听清了身旁这女子,便是害得他十余年来苦楚难当的仇人之女,那恨火逼得他非得松手不可了。
“当日崖上之战…”听蓝洁芸仍能力持镇定,准备听完事实,邵华中不由得对此女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光,像她这样有勇气而且坚强的女子,便以邵华中的江湖生涯,也没见过太多,“老夫一开始就拚尽全力,趁杜老弟闻言失惊,连手之势溃散之际,一举搏杀了华元子。但后来蓝元清眼见无幸,竟装着被我震伤的样儿,退出战局,趁杜老弟为了护住他,让他有调息之机,致使拚尽全力,与我在崖边互较内力的当儿,在杜老弟背后印了一掌,将我们两个一同推下崖来…”
“原…原来如此…”声音仍在发着颤,蓝洁芸虽还坐在赵平予身边,却是一幅快要坐不下去,偏还勉强自己,努力听完伤人的事实,“也怪不得杜少侠…会对我蓝家如此怨恨,虽说于事无补,但洁芸仍要在此对…对杜少侠致歉,至于洁茵…哎,算了,总之是我蓝家对不住两位…”
听到蓝洁芸这段断断续续、彷佛要花上好大气力,才能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就连一见到她便恨火满胸的杜平殷,虽仍是一肚子火,但心中也不由得对她有了新的评估,至少听到事实后,蓝洁芸没有诡语巧饰,更没有强言辩解,彻底地承认事实,这种心胸和勇气,确算得上一号人物。
“邵前辈、杜少侠,如…如果可以…请容洁芸先去开启木门,看看出路…出路的情形…”
“这…也好…”
“还是让小师弟陪妳去好了。”
“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和予儿说,我想你也该听听,贵门这一年来的种种情事,是不是?”望向杜平殷,邵华中微微摇了摇头。他久历江湖,算得上年老成精,怎会听不出来杜平殷的意思?在杜平殷以为,蓝洁芸外表看来,虽像是要以开启察看出路为名,实际上是要一个人静一静,好消化这理智虽知为实,情感上却还有些无法接受的事实;但也不能不防她发现了出路之后,为了蓝元清的名声,自己一人逃出,还毁了唯一的出口,好让真相永远留在里头,再难外泄。
不过对此邵华中倒是有另外的想法。首先两人身上伤重,实无力动手,加上赵平予的伤自胎中带来,自小邵华中极是爱惜,绝不让他吃半点苦,也不授武功给他,只想让他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多过一天算一天。是以邵华中武功虽高明,但赵平予却是自被元真子收徒之后,才开始练武,他的武功造诣,比起‘雪莲香’蓝洁芸这等高手,可是天差地远了,若蓝洁芸真的想要杀人灭口,翻脸动手,或是毁去退路,令三人自生自灭的话,只凭赵平予一人,是绝对阻止不了她的。
何况两人伤重难愈,说句实在话,若不是杜平殷心中悬着师父,邵华中对儿子的牵挂也无法抹灭,还抱着惟一之望,处在这绝地之中,加上腿脚已废,再不可能靠自己走出生天,两人怕早失去了那一丝求生的意志。现在赵平予总算是来了,他也已说清了当日之事,和这段仇怨的由来,对邵华中而言,心中悬愿已了,就算现在死了也已经没有关系,更不必再多心去算计蓝洁芸。
也不知在木门之中待了多久,等到蓝洁芸终于走出门来的时候,外头的亮光已经消逝无踪,众人头顶上惟见点点星光,若非邵华中和杜平殷虽身负重伤,但这一年来靠着互相运功吊命,加上靠着树上果实维生,吃的清淡,纯以内力修为而论,反比落崖前更为精纯,蓝洁芸武功也不在二人之下,赵平予内力已有根柢,只要有星月的微光,便可视物,怕连彼此都看不到面孔呢!
虽是怀着心事,但蓝洁芸也看的出来,在外头的三人交谈甚欢,连久困崖底、伤重难愈,以致性情颇有几分乖戾的杜平殷,似也被玄元门内的喜事,消去了些许戾气,见到她出来的时候,虽还没能立刻解除心中怒火,没有点头招呼,至少是没有恶言相向,也没有一见面就别过头去,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显见言谈之中,赵平予颇下了点工夫,让杜平殷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虽是感觉到自己像是完全融不进他们的言谈宴宴之中,心中彷佛有一股声音,要自己暂时避开,再回到木门后去,等到他们谈笑完了,再出来讲自己的事,以免打扰了他们,但蓝洁芸走向三人的步伐,感觉上虽有些步履维艰,却没有一丝犹豫,仍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三人身边。
虽隔着一层白巾,加上天色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神色,但光看蓝洁芸走过来的步子,虽看似沉重,却仍有着一往直前的英气,显见在孤身一人的万分挣扎之后,她已经作下了决定。
在三人身旁坐下,蓝洁芸向邵华中和杜平殷敛衽为礼,微微发颤的声音,轻轻缓缓地从她的口中一字一字地吐出,“关于当日之事,确是我蓝家之非,洁芸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方法可以解除三位对我蓝家的恨意…”
“听予儿说,洁芸小姐不是身怀‘青龙刃’异宝吗?怎么不拿出来?”邵华中暗瞄了赵平予一眼,嘴角浮起了一丝浅笑,“有此异宝为质,对武林中人而言,天大的仇恨怕都可解销了。”
“‘青龙刃’吗?”蓝洁芸笑了一声,笑声之中却含着满腔的萧索之意,将背上的包袱解了下来,那被层层锦绣包裹,珍藏久矣的‘青龙刃’,此刻却被蓝洁芸不以为意地送到了邵华中身前,就好像这不是武林中传言已久的神器,而只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可送人、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似的,“此物虽是异宝,但再好的宝贝,也不值得让人伤成这样,更别说是用是补偿赵…邵少侠十多年来所受的苦楚。邵前辈若是想要,尽管拿去,这东西对洁芸而言,其实也没什么用了。”
听到蓝洁芸的这番话,不只是邵华中,连到现在对蓝洁芸都还没什么好脸色的杜平殷,都不由得脸色微变,心中涌起一丝钦服之意,能把人和物的价值区分的如此清楚,完全不因拥有异宝而有半丝骄人之气、得意忘形之情,这女子的修养的确惊人。
尤其邵华中心中更是惊讶,他方才提起‘青龙刃’,倒不是因为当真以为这东西便可补偿他丧妻加上儿子体伤难愈,过得一天算一天之痛,而纯是用以测试,看看蓝洁芸的真正想法,究竟是如何,没想到蓝洁芸却在这番话中,明白无比地表示出来,她对一直以来蓝元清的所作所为,对邵华中父子的亏欠,确是内疚于心,绝不以为可以轻易用物质抹平两人心中伤痛,温柔犹如仙子般的风华沁人心田,与那令邵华中恨入骨髓的杜元清,的的确确难以想象竟是父女。
“那么…”邵华中连看也不看眼前的异宝,更没有半点意思要赵平予掀开锦绣来检查,就当‘青龙刃’不存在似的,只是毫不在意地接了口,“蓝姑娘以为,要怎样才能弥补此事?”
“洁芸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闭上了眼睛,此刻的蓝洁芸连声音都似软弱了下来,再没以往的清雅出尘,当真令人想搂她入怀,好生怜惜一下,“洁芸只希望,能亲身承受三位对我蓝家的所有恨意,将来若…若能离开此处,请三位别再对我蓝家中人出手,家父也已伤重难愈,再难有害于三位。若蒙三位俯允,今后洁芸任由三位差遣,无论何种处遇,洁芸绝不推辞。”
“是吗?看来蓝姑娘的诚意倒是很够,杜老弟,你怎么说?”对蓝洁芸的胸襟,邵华中不由得不表示佩服。依现下的情况,自己和杜平殷只勉强能够续命,别说动手,连起身都难,赵平予武功又远远不及,以蓝洁芸的武功,加上又有‘青龙刃’之助,大可轻易将三人杀死于此;就算她不想手上染血,也可废了赵平予武功,让他和邵华中、杜平殷三人在此自生自灭,自己一人想办法逃出去,就算木门后头没有出路,以她的轻功,要自崖壁攀上,逃出生天,也有成功机会。
但‘雪莲香’蓝洁芸不只对三人全无杀意,更没独自一人逃出此处,留他们在这绝地自生自灭的念头,连‘青龙刃’此等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都不以为意地送出了手,即便在自己占了绝对优势的状况之下,仍是真心想要解决这段恩怨,尽力平复三人心中对蓝元清的恨火,毫无恃艺压人之意,她虽是女流之辈,但胸襟之光明磊落处,比之须眉男子,只有更胜一筹。
“我嘛…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伤的最重的是伯父和师弟你们,你们若可以,杜平殷又有什么好争的?”杜平殷淡淡一笑,从蓝洁芸进洞开始,便弥漫周身的戾气,彷佛随着这一笑,已是消失无踪,虽然面上须发杂乱,但这一笑却像让他恢复了以往的英俊少侠般,当真魔力十足。
瞄了瞄身旁赵平予的表情,蓝洁芸心中大讶,听杜平殷这种说法,在此事上头像是和邵华中等人已有默契,她原以为那是因为在自己躲入木门中的这段时间里头,三人或已商量出什么方法,来对付她可能的行动,但看赵平予的神态,对师兄和父亲之间的默契,他竟是一无所知。
不过转念一想,蓝洁芸也为之释然。毕竟她是和赵平予一道来的,加上进洞之后赵平予又对她多所维护,邵华中和杜平殷就算真想对付她,计划也不可能在事前泄露给赵平予知道,加上赵平予虽是才智过人,但好不容易才找到失踪已久的父亲,和师父思念久矣的大师兄,偏他们又伤重难行,表面上虽是言笑晏晏,避免他们触景生情,但心情难免激动难安,如果邵华中和杜平殷在这段时日之中,培养出什么外人看不出来的默契,以现在赵平予的情况,大概也看不出来吧!
“既然这样,那老夫就要先问蓝姑娘几句了,”邵华中脸上微微一笑,虽在散乱须发之中,笑意仍是那么清楚,那笑意中颇带着些狡黠,却不令人反感,就好像小儿得到玩具般的天真,还带着些顽皮气息,“不知蓝姑娘看我这好予儿如何?是不是当真喜欢上了他?不要隐瞒喔!”
被这话震的脸上一红的,却不是蓝洁芸,而是赵平予,他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正在说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会一下子扯到自己身上来。偏偏邵华中话才说完,便向他使了个眼色,教他不可妄动,赵平予虽臊的满脸通红,看也不敢看身旁的蓝洁芸一眼,一时间却是话也不敢插进去。
“我…邵少侠…这…这可是大问题…”给邵华中这听似平淡的话一震,蓝洁芸顿时间差点说不出话来,幸好旁边的赵平予比她更为窘迫,吸去了邵杜二人眼光,算是帮她稍解了围,她不由得顿了顿,清了清喉咙,这才保得声音平和,“邵少侠虽是…虽是貌不惊人,但人才杰出,若要…若要许以终身,洁芸倒没意见,只是… 只是邵少侠傲气的紧,恐怕不会容这样得来的妻子…”
听蓝洁芸竟说他‘傲气’,赵平予差点没跳起来,他向来受不得误解,尤其是连‘雪莲香’蓝洁芸,竟也如此误解他的脾气性格,赵平予当真是不马上解释都不行,但看不只是老父,连今日初见的大师兄,竟也是一幅了然于胸的模样,显是此言于我心有戚戚焉,不由得他不反躬自省,难不成自己向来以为自己作风平和,从来没有傲气逼人之意,这想头才真是大错特错吗?
“邵少侠的傲气,倒不是不好的傲气,”看赵平予如此着窘,又想出言辩驳,又偏不敢打断他们的话,一幅憋不住的模样,蓝洁芸不由得心生怜惜之意,忙不迭地岔开了话题,出言为他解围,“也不是武林人中向来恃武傲人的恶习,更非倨傲对人,而是一种‘不食嗟来食’的自尊自重之气。洁芸虽很…很欣赏他,但洁芸却很了解,若靠这缘故得来一个妻子,而不是靠自己来吸引人,在邵少侠的心中,是绝对不会高兴的,此为洁芸的肺腑之言,还请…还请前辈谅察。”
“我想也是。”邵华中淡淡一笑,“不过,如果说没有这些纠缠,纯粹看蓝姑娘真心所想,妳倒是愿不愿意嫁他?此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隔墙无耳,只有我们几人,还不一定能逃得出去,再怎么说话都漏不出去的,妳倒是说呀!看妳旁边的予儿脸都红了,等的心焦了呢!”
“我…我那有…”
听身旁的赵平予吱吱唔唔的,眼光直盯着盘坐的腿上,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蓝洁芸只觉脸上一阵热意传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答邵华中的话,纤手轻举,慢慢地将蒙面巾解了下来。
虽说星光朦胧,即便三人都有武学根柢,见物能力仍大打折扣,但乍见蓝洁芸的绝世姿容,三人不由得眼前一亮。但见她一双柳眉浅淡轻抹,一双美眸秋波微荡,朱唇犹如一点樱桃,肌肤犹胜雪凝玉雕,神清骨秀、清丽绝俗,那是不用说了,更兼美眸中一点淡淡的忧抑,不仅未令她的仙姿失色于万一,反更令人望而心湖波动,既想怜惜她的忧思,又怕妄动会亵渎了她。
赵平予本还以为,当日见到的项明雪、项明玉姐妹,已是天下第一的绝色美女了,但如今看到了蓝洁芸面巾下的真貌,比起项家二女不仅各擅胜场,毫不逊色,兼且两人相处较久,这美女不只外貌娇美如仙子下凡,性情也是温婉平和,毫无半分烟火气息,和项明雪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项明玉那春花盛放般的娇媚相较,毋宁蓝洁芸更加温柔,令人想要亲近却不敢亵渎。
见三人的眼光都牢牢地盯在自己脸上,连那向来较有定力,不会被美女吸的魂儿都没了的赵平予,此刻也像是失神一般,一时间连句话儿都说不出来了,蓝洁芸微微一羞,垂下了头去,冰肌雪肤上登时浮起了两片诱人的晕红,嫩得彷佛可掐得出水一般,光看就令人魂为之销。
“对…对不住…平予失态了…”也不知被蓝洁芸的绝世姿容迷的茫了多久,赵平予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一声不好意思的轻咳,打破了崖内的沉默,“洁芸小姐当真如天仙下凡一般,平予原以为自己对美女还有点定力,没想到在洁芸小姐面前,竟是如此失态,还望洁芸小姐海涵…”
听到赵平予的话,邵华中和杜平殷才像是一场美梦中惊醒过来,淡雅中含着一丝令人心动的清艳气质,这美女的魅力当真惊人,连邵华中这样的老江湖,和对蓝家人全无好意的杜平殷,一时之间竟也看得呆了。赵平予这才明白,为什么蓝洁芸平时要戴着白巾覆面,一来是免了登徒子侵扰,二来若她平日便以如此姿容现世,原就对她掌蓝家心怀不平的蓝洁茵岂会受得了?蓝洁茵虽也有过人之姿,亦是难得的美女,但比之蓝洁芸的出尘绝色,相较之下仍是差了一大段呢!
轻轻叹了一口气,蓝洁芸柳眉微蹙,将那蒙面巾交给了赵平予,待赵平予接过之后,才继续说话,“自家父归门,卧病不起,洁芸原本立誓,一日身担蓝家重责,便一日不言婚娶之事,但若有人能取去洁芸面巾,看清洁芸容颜,无论何人,洁芸也要付以终身,同担蓝家一门重责…”
“这…这…”看着手中莹白无瑕的白巾,赵平予差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来,只能让蓝洁芸继续说下去。
“早上和…和郑少侠过招的时候,洁芸一个不慎,面巾失落,被袖箭钉到了树上去,蒙邵少侠送回,还特意移开目光,没趁机窥看洁芸,让洁芸下了台。那时候洁芸就想,或许这就是天意,让洁芸不但终于找到了自己欣赏的人,同时也有了付予终身的理由,再不用孤身行走江湖…”
“不过…”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进了话,杜平殷感到喉中好生焦渴,想阻止她说下去,却不愿在这绝世美女面前大小声,“平殷可并不想…不想让师弟去领导蓝家,再怎么样也不行…”
“杜少侠放心。”蓝洁芸闭上美目,被她那美眸中暗含的温柔吸的无法思考的三人,总算像是回神了,“洁芸入山之前,早已交卸了差使,现在蓝家全交二叔掌管,洁芸可是无事一身轻,再没什么顾忌了。”
“既然如此,那洁芸取下面巾,交给了予儿,就表示洁芸已经下了决心,非予儿不嫁啰!”声音中都像是含着笑意,邵华中顽皮地向赵平予眨了眨眼,硬是把他又拉入了话题,而赵平予一时间却不知该怎么表示才好,顿时窘了个手足无措,看得连蓝洁芸嘴角都浮起了一丝笑意来。
“是…邵前辈确是精明,洁芸的心都被邵前辈看了个清清楚楚。”光听邵华中对自己的称呼,都从‘蓝姑娘’变成了直呼其名,蓝洁芸也知他接纳了自己,同时也算是结了两家恩怨,芳心中不由得沁了一丝甜意。本来以蓝洁芸的性子,虽是心有好感,可或许还没有这么大的勇气,敢直承自己的确爱上了赵平予,但现在四人陷身于此,那木门后头又是另一个石室,毫无出路,因此邵华中方才所说的‘话漏不出去’确非虚言,是以她也鼓起了勇气,再没有半分隐瞒。
“还邵前辈呢?嗯?”
“是…是,洁芸忽略了,还请…还请爹爹见谅。”闻言不禁脸蛋微微一红,偏偏这话又不能不答,蓝洁芸垂下了脸,连声音都变小了,但其中却满含着甜蜜,听的连杜平殷都笑了起来。
“那就这样吧!”嘴角浮起了一丝别有意味的笑意,杜平殷望了邵华中一眼,“被伤得这么重的你们两位都原谅了,平殷又能怎么办?反正蓝元清也被伯父临危反扑的那一掌伤的够重,到现在还下不了床,起不了风波,平殷的气也出了,看师弟的面上,这段恩怨就这样算了吧!”
“好啦,予儿,现在就剩你了。”邵华中微微一笑,冷不防将话题又转回到赵平予身上,“洁芸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就看你娶是不娶。老爹话先说在前头,以前我惹下的风波不少,邵予这个名字也不是没人知道,尔后走江湖或许有不少麻烦,你既已拜在玄元门下,从今以后,就正式改名叫赵平予吧!不过名字虽改,老爹的话还是不能不听,我才不管你怎么想,‘不食嗟来食’也罢,傲气也罢,这儿媳妇我是要定了。现在就先定下来,等你们出去之后,再办俗礼吧!”
“爹!我…我…”突然之间就被决定了终身大事,完全没被告知,赵平予原还有些负气的,但看他还没怎么反应,蓝洁芸的脸儿已垂了下来,彷佛正难过着一般,满心的疼惜令他登时改了口,“我…我也喜欢洁芸小姐,可是这样实在是太…太仓促了吧!而且…而且…我也还没…”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要娶就娶,不娶就算,讲清楚一点!”邵华中须眉皆张,对儿子的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是不喜,“不要拖拖拉拉的,难道你想害洁芸当场哭出来吗?”
“我怎么舍得?”话才出口,赵平予的脸儿登时通红,连身旁娇羞垂首的蓝洁芸,也听得耳根红透。
从见面开始,一直到入山寻人,赵平予向来对她彬彬有礼,严守身分,绝不多口;到今晨受他所助开始,蓝洁芸虽对他颇有好感,但看赵平予仍是一幅飘飘忽忽,守口守的严严密密的,不敢说出心头话的样子,她也不由得将心意藏在心底,不敢多言;若不是给邵华中一语提醒,自己已陷在这绝地当中,能否出去都看天意,其他都管不得了,现在若还漏了做什么,怕连以后心头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只怕一向身受礼法教诲的蓝洁芸,还没有勇气将这情爱之事说出来哩!
虽是如此,但蓝洁芸的心头还是怕怕的,她虽因修养精湛,不只武功高明,连外表都变得超凡脱俗,如冰雪莲花般洁净超脱,但心中还是个女孩儿家,总不免担心,若赵平予不喜欢自己怎么办?若他竟然拒绝,自己的脸当真是没处搁啊!直到现在,听到赵平予情急下脱口而出,大有情意的话,蓝洁芸心中的一块大石才落了地,虽仍羞不可抑,但望向他的眼神,却是满布甜意。
突地,一个暗淡的想法出现在满心甜蜜的蓝洁芸心中,她一惊抬头,却见赵平予的脸几乎也和她同时望向邵华中,眼中满布的不是终身已定的喜悦,而是一种惊怖之意。
“刚刚…刚刚爹说…说‘你们出去之后’…这是…难道爹和大师兄…”
“没错。”邵华中笑了笑,那表情完全不像要自我牺牲,反而像是累了一天,浑身疲惫,等再干件微不足道的事儿后,就可以好好上床睡觉的那种轻松,“我已经决定了,我的伤不只腿脚皆废,连内腑也已重创,再难痊愈,以我这样子,只会是你们的累赘,徒为负累而已;就算真能出去,我的内创已是伤重难愈,就算找到医生救治,也只不过是拖时间而已。与其让我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拖日子,还不如死在此处好了,这儿山明水秀,也算是个不错的埋骨之处呢!”
“我也差不多了。”和邵华中相视一笑,杜平殷嘴角微泛起了一丝苦意,他虽也看透了,但终究年轻,还比不上邵华中看穿一切的洒脱,“师父和师娘那边,以后就要靠你尽孝啦!平予。另外平亚那边,嗯…他行事或许急了些,很多时候不太顾到他人,但身怀巨仇,这也是难免的,你将来要继掌玄元门,度量要大一点,平亚有什么得罪之处,能包容就容了他吧!另外他的复仇之事,你若帮得了就助他一助,算大师兄求你。对了,你伸手过来,我这儿有个东西要给你。”
赵平予依他所言,在杜平殷怀中一阵掏摸,取出了一个小布包来,布包之内柔软细滑,却是一方丝绢,上头色丝遍布,与其说是纯粹的刺绣,感觉上还比较像是从一幅地图中落下的片段。
“这是一个藏宝图的四分之一,”杜平殷笑了笑,“师父身上也有一块。平殷下山之时,师父也曾叮嘱,要平殷暗中寻访其余三块,算平殷运气不错,机缘巧合下得到一块,只另外两块究竟流落何方,平殷却是一无所知。这块你拿回去交给师父,师父就会知道你已见到我了…”
“爹、大师兄…”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没想到相聚才只半日,两人就要离己而去了,赵平予虽说向来掌得住自己,不太容易情绪失控,但在这面临生离死别的时候,也不禁泪如雨下、情怀激动不已,若非蓝洁芸伸手扶住他,怕赵平予早要扑上去,伏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了。
“别哭了,老这样子怎么成呢?爹总不能永远在你身边陪着,迟早要去的,早走一步晚走一步,并没多少差别。”嘴上说的轻松,面上还有一丝笑意,但邵华中声音也已有些哽咽,不象话意那般轻松,虽走了这么久的江湖,生死上头算看得开,毕竟人情难断,何况这独生爱子如此依慕自己,更是难舍难离。“洁芸,妳较他年长一点,以后予儿的事情,就要劳烦妳多照顾了。”
“是…”虽是答应了邵华中,但蓝洁芸心里的感觉,并没比赵平予好上多少。认识才只半日,邵华中恶名在外,她原以为他不太好相处,但不知是一年来的沧桑令他改变,还是这人原就是这样的个性,对人生看得如此之开,比起自家的一些长辈来,当真令人肃然起敬。
“接下来,爹还有东西要留给你哪!平予…”邵华中淡淡一笑,“你转过身去,凝神静虑,什么都不要想,照原来练的内功路子缓缓行功,让爹和你大师兄把身上的残余功力全输给你…”
“爹…”
“不要多话,”邵华中望了望蓝洁芸,示意她在旁护法,这种功力传输最重心神安定,若有外力干扰,走火入魔、筋脉尽废也是常有之事,他和杜平殷已伤成了这样,也不怕什么走火入魔之类的了,但赵平予还年轻,将来有大把事业要干,绝不能受到半分伤害的,“幸好这一年来,爹和你大师兄互相运功吊命,不但对玄元门的内功路子颇有了解,连爹的内功路子,也慢慢变得和贵门差不上太多,对你而言帮助应当不少。这就当是爹留给你的遗产,好好使用,知道吗?”
邵华中所言倒不是空言安慰,所谓内功路子虽有偏阴偏阳之分,但若探索到最源头处,也不过是体内阴气阳气的排列组合罢了,因此,两人内力路子愈是相近,功力传输之下,受功者的所得便愈是丰厚;但若两人内力走的是不同路子,勉强传输功力,怕也有害无益,恐有伤体之虞。
也因此,阴阳采补之道虽是名头大的震天价响,江湖中人修练的也不算少,能从其中真正得益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毕竟采补之道必是男女相合,而要找到一个和自己修练同样内功路子的异性,可是难上加难了;就算对方原本就和自己是同门,但因男女天生的体气差异,就算走同样的内功路子,修练方式也会随天生体气的不同而有异,调整不过来的,采补其功力未必是好事。
更何况采补者多半兼容并蓄,极少专注一人,和自己体内异质的功力吸收愈多,愈容易造成体气混乱,除非有特别方式加以疏导、压制或编配吸收,否则别说功力进步,光是不让吸入体内的异质功力在体内自相残杀,造成身体上的严重伤害,就已经要花上采补者的全心全力了。
也不只是功力互传如此,若是两人交锋,情形亦是这般:如果双方内力路子相近,那除非一方功力明显高过另外一方,攻敌时才会有效,否则运劲伤敌时,两方内功路子相近,功劲运入敌体,便彷如巨河入海,百川汇流,伤敌的效果就要小得多;但若双方内功路子差距颇大,那就算功力不如对方,但若劲力能够突破对方防御,攻入体内,气息相拒相斥之下,伤害也就特别大。
当然,武林中内力途径千变万化,倒也不可一概而论,何况若是修练上乘武功,要变化体内的阴气阳气,倒也不是难事。但若要说到能够收发由心,随心随时任意改变体内阴阳气息,让对方无论何种路子的功力攻入体内,都能轻松化解,不至造成重大伤害,这种程度的功夫可就是千难万难了,就算明知这道理,但要做到这一点,就算是名列风云录中之人,也未必有几人能够。
本来,当蓝洁芸听到邵华中有寻死之意时,便猜得到他必会将自己功力输给儿子,好让赵平予功力大进,这也是为人父母的爱心,在情在理;但邵华中所练内力独走一门,和玄元门的走向大概多有不同,蓝洁芸原还想提醒于他的,倒没想到这一年来,邵华中和杜平殷彼此输功救命,相互影响之下,邵华中对玄元门这种名门正宗的内功路子,也已大有理解,若换了她就不行,但对修练玄元门内功的赵平予而言,邵华中和杜平殷的功力传给了他,还真是适才适所呢!
“可是…”
“怎么了,洁芸?”
“不…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只是少侠…喔,不…是予弟…”沉吟了半晌,蓝洁芸这才说了出口,白皙如玉的脸上又是一层丽色,“予弟功力新修乍练,虽有‘九阳脉’之助,功力与爹和杜少侠相较,还是差得多。若爹和杜少侠运功太速,予弟的脏腑或许受得住,但经脉会否因此受伤,就是…就是大问题了,洁芸倒不是以为爹会忘了这点,只是…只是一时想到,提醒一下。”
“哦…这倒也是…”知道蓝洁芸的弦外之音,邵华中望了杜平殷一眼,低头想了一下。
其实蓝洁芸所言,倒不真的是怕邵华中和杜平殷运功太过,伤了赵平予,而是因为功力、脏腑和经脉之间的关系。无论那种路子,都是以丹田处为源起,如果将功力喻为流水般贯流周身,来往不止,那脏腑便是收纳的湖海,经脉就是流经的河道了。人体内的脏腑其实极具收放空间,平日练功所用不过十一之数,就算一口气贯注了大笔功力进去,除非功力路子和他原修的内力路子相异,或是那内力实在太过巨大雄厚,超过人体所能容纳的极限,否则并不容易因此而受伤。
但经脉的情况却是大有不同,只要想想当黄河决堤之时,漫流的洪水将河道及堤旁整个淹没时造成的巨大伤害,直是泽国千里,便可猜测得到,若是运功之人一不注意,将大量功力运于经脉处,一不小心让功力暴冲,对人体的伤害,只怕会比兵刃更加严重得多。但这种情形在平时也是极难发生,随着练武之人功力日进,经脉也会日渐成长,随着功力日益进步,逐渐适应内力的冲激,同步成长之下,便是练武者内力修的再雄厚,要雄厚到令经脉难以负荷,也是天方夜谭。
不过若是有旁人输功相助,或是得到能令功力一日千里的异宝,那情况可就大有不同了。许多练武者常常以为,得助功力一日千里的是天赐异宝,其实却是大错特错,若是功力突然间大有进步,经脉却没有时间随之成长的话,突然使出全力之下,往往未及伤敌,自身经脉已被冲激断裂,到时候就是大罗天仙,也难救治了;在那种情形下,就算经脉一时不断,但在体内造成的隐伤,却也是永难弥补,是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确是至理名言。
虽说赵平予体内的‘九阳脉’乃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异宝,但若说到承受力,也不过比一般人更加坚韧少许,加上赵平予太晚练武,起练内功之时,体内经脉已成了形,就算后来再用功,也难比自幼练武者坚韧,若一时承受了太强功力的冲激,就算不至断裂,但伤害也未必会小。
这道理以赵平予的功力和经验,或许还只是一知半解,没有那么清楚,但邵华中久历江湖,见识广博,杜平殷自身也有奇遇,颇有一日之间功力突发猛晋的经验,两人对此事应是极为了解,若非邵华中终于见到了儿子,心情激动之下,怕也不会这么轻易遗漏这么重要的事情吧?
接收到邵华中的眼色,微微一怔的杜平殷转眼间也知道了蓝洁芸的真意,只不过他性子较直,不习惯邵华中和蓝洁芸他们那样暗示来暗示去的作法,心中的想法马上就脱口而出,“也不用那样暗地里提示,我知道妳的意思,以前我也吃过这方面的亏,确实不可轻视。师弟你可要小心些,接收了我和伯父的功力固然好,但一时间你未必习惯,‘九阳脉’虽也是天赋异禀,却未必经得住强劲内力的冲激,在身体习惯之前,还是小心为上,运功时力道要计算精准,知道吗?”
“就因为这样,才需要洁芸帮忙啊!”不无依恋地看了看儿子,邵华中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等我们两人去后,予儿你运纯阳之力,缓缓而为,将我们两人尸骨化成骨灰,一方面也习惯一下功力,而洁芸妳在旁监督着,不要让他一下子运功太猛。尔后你们就先在这儿待着,洁芸妳好生助予儿,等到他的经脉习惯体内功力之后,再入江湖吧!予儿体内的‘九阳脉’也是天赋异宝,要习惯体内突增的功力,应该不是难事…这些身后事我管不到,就都靠妳了,洁芸。”
“是的,爹。”
展开了轻功身法,在顶上树里头摘了十几个果子,蓝洁芸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下头的赵平予仍盘膝坐在那儿,面前立着两个竹筒做的骨灰坛,怔怔地一语不发,似是极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儿。
已经在那儿坐了好几天了,但赵平予除了一开始时的大哭之外,后面这几日来都是这样呆呆怔怔的,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对外界的刺激完全没有反应。知道他开始时已发泄过心下的难过,现在只是因为失去了一向的依靠,心里头彷徨,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而已,目前可不是去吵他的时候,还是让他在那儿坐着,好好地思念他的故人吧!其他人怎么办都没用,得等赵平予自己想开,蓝洁芸放轻了脚步,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慢慢地将果子放到了赵平予身边。
正想要离开时,蓝洁芸的脚步却停了下来,赵平予虽是头也不回,手指却轻轻地牵住她的裙摆,一牵即放,轻的像一点力都没有,换了其他人甚至感觉不到,却止住了蓝洁芸离开的步子。
“洁芸小姐…”
“还这么生疏呢!洁芸已是你的妻子了…”
“这…”就算不看蓝洁芸的表情,赵平予也知道,若再和她这样客气下去,蓝洁芸不生气才是怪事,他自己也曾在初会时,对元真子使过这种性子,对这样的心理该当是一清二楚,只是老父方驾鹤,赵平予脑中一片茫然,一时间真是什么都弄不清楚了。“对不住,是平予忽略了…”
“不过…我还是想叫洁芸小姐,”连话都没来得及让蓝洁芸说,赵平予已接了下去,“不是因为平予有悔意,也不是平予有意生疏,而是洁芸小姐实在太过…太过温柔完美了,真的跟仙女下凡一般,平予只觉得若不这样叫妳,好像是…好像是亵渎了洁芸小姐一般…对不起…可是…”
“这样就先算了,以后再改吧!”知道赵平予方经大乱,心头正混乱震荡着,不是和他计较称呼的时候,蓝洁芸坐到了他身旁,将果子推给了他,“先吃点东西吧!无论如何都要保持体力才行。晚一点我们再到木门后头去看看,那里头的情形,哎…洁芸不大会说,还是自己看吧!”
虽说心头混乱,但赵平予的警觉性,仍不比以往逊色多少,闻言不由得望向蓝洁芸,只见这出水莲花般的皎洁美女,此刻竟像是想到了什么羞人之事般,不只脸红耳赤,连声音都软了不少,浸了蜜般又软又黏,活像那木门后头的东西,令她这般清纯圣洁的仙心,也要无法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