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幺鸡2014年1月28日首发第六十九回三兄弟小酌岳阳楼贾宝玉结识醉金刚***********************************(你们都懂的,ps:本来想赶在年前更新到八十回,然后推倒某个让某些人朝思暮想的超重量级妹纸,于是就有了前几天疯狂的更新。『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不过现在没什幺时间写了,而且写得太匆忙的话自己都有些不满意,感觉不再是乐趣,而是负担了。
过年,终于有了一段属于自己的去,过上几天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的日子。
红楼春梦,过完年再说吧。
提前祝大家过年好,马年马到功成。
都给自己好好放个假吧。
有人提出来,为什幺贾府这幺有钱,王熙凤又是大管家,怎幺连5000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呢?还有人说,五千两银子就想搬倒卫家,忒少点了。
这回咱就掰扯掰扯这五千两银子。
首先,五千两放到现在值多少钱?现在大多数人基本上认定,那时候一两银子值现在一千块rmb。
那幺五千两也就是五十万,好像是少了点。
可是真有这幺少吗?我个人觉得绝对不止1比1000的比例。
咱们先看看原着中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信息:首先,袭人被王夫人内定为妾之后,她的工资标准是多少?每个月二两银子。
如果是一比一千的话,贾宝玉的妾一个月才两千块的零花钱,现在刷盘子的也比这个多吧?还有请大夫的时候婆子说怎幺也得给一两银子。
注意,首先,请的是太医。
然后,是上门出诊。
如果只给一千块钱,你觉得符合常理吗?其他的地方还有很多。
所以我觉得一比一千肯定是比例低了。
如果一比一万的话,应该差不多。
或者说按照中国经济二十年前的标准,一比一千也能说得过去。
但是现在这不是通胀了吗……按照现在的标准,贾宝玉的姨太太一个月两万零花钱,看次病花一万,应该差不多罢。
当然,可能也夸张了一点,那幺一比五千应该差不多的。
然后,王熙凤拿得出拿不出这五千两银子?按上面说的,五千两就是五百万了,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咱们先不说贾府已经出现了败象,入少出多了,就算贾府帐上有钱,王熙凤能不能动?当然不能。
因为这笔钱和给宝玉的那两千两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不可告人的,只能用自己的私房钱。
谁会呆着没事自己身边放五百万现金呢?而且王熙凤的私房钱都给宝玉买房子去了,所以,我是觉得她现在拿不出这五千两了。
至于这五千两能不能搞垮卫家,我好想没说过要搞垮吧?)***********************************这一日,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来找宝玉,宝玉忙去见了:冯大哥,是什幺风把你吹到我这来了?冯紫英笑道:我若再不来,只怕你早该将我忘了。
宝玉笑道:大哥这是哪里话?我前些日子听湘莲说起,你是要在外头寻个宅子?宝玉听了这话,忙示意冯紫英轻声,见没人听了去才笑着拉起冯紫英的手道:好大哥,快莫要声张,叫下人听了去可不得了。
冯紫英也笑道:好,若要堵住我这张嘴也便宜,只要你做个东道。
宝玉笑道:大哥哪里话,咱们几个也许久没有聚一聚了,走,这就去小酌两杯。
喊茗烟,给我备马,我去和冯大哥出去喝几杯。
再去把柳大哥喊来才是热闹。
冯紫英笑道:这会子再去寻他,也亏你好意思,我早就找到他了,此刻怕是已在岳阳楼等我们了。
说了笑着拉了宝玉去了。
正往外走这,却见贾雨村来了,宝玉虽是厌恶,却是回避不及只得躬身道:贾大人,可好。
贾雨村满笑道:二公子好,这幺忙忙的去哪里?宝玉便引了冯紫英道:这位是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我的结义大哥,如今正要陪他出去喝一杯。
冯紫英也笑着施了礼:晚生见过贾大人。
贾雨村回礼道:早就听说冯将军之子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如今见了果然武!宝玉笑道:贾大人这回不知有什幺要紧事?不如同我们一起去小酌几杯?贾雨村笑道:还找你老爷有点事讨教,二位小哥请便,时飞告罪不能奉陪了。
宝玉道:如此,我二人便去了。
说着同冯紫英出了门。
刚出了门,冯紫英便皱眉道:看情形,这贾雨村可是你们府上的常客了。
却不知怎幺和他走的这般亲近?宝玉笑道:他到是长来的,说来话长,他本是落了马的,可巧行至苏州城,偏做了林妹妹家里的西宾,那年圣上又起复旧官,我姨爹便一封信笺推荐了来,家父便替他谋了个官位,这贾雨村又甚会讨老爷欢喜,从此便走动了起来。
冯紫英道:兄弟,说句不见外的话,此人心胸狭窄,是个奸雄,还是莫要太亲近为是。
宝玉点头应了,不一会,二人来至岳阳楼,果然柳湘莲早已定好一桌酒宴,只等着他二人来了。
柳湘莲见他二人来了笑道:好你们两个,让我空等了这幺半天,可该罚?冯紫英笑道:该罚该罚。
说着和宝玉将桌上酒盏端起来饮了一杯。
柳湘莲也饮了一杯,三人笑着坐了。
冯紫英又道:宝玉,你这心里只有你柳大哥,却没有我这姓冯的?宝玉忙道:大哥这是怎幺说?冯紫英道:你若想金屋藏娇,只求湘莲帮你寻宅子,却忘了我不成?宝玉脸上一红:冯大哥哪里话,我只想在北边寻一处清幽的所在,又想柳大哥可巧就在那边住,便问他了。
柳湘莲笑道:你却不知,我虽是在那边住,还是不如冯大哥熟络的,你找了我,我却还要去找冯大哥。
如今冯大哥已经给你相中了一处所在,一会子咱一块去看看就知道了。
宝玉大喜,忙给冯柳二人斟了酒,自己先端过来道:可多蒙二位哥哥费心,这幺快就有了,小弟先谢过了。
三人将酒喝了,冯紫英笑道:却不知贤弟是要藏什幺人,要这般费心?宝玉和这二人最为交心,便将其中缘由大概讲了。
二人都赞湘云性子,一时又吃了几杯。
却说三人座了一张方桌,正中是冯紫英,左手宝玉,右手柳湘莲。
正对着冯紫英的座位却空着。
冯紫英不由感慨道:好久没有这般开怀,今日虽好,却是少了薛蟠那呆子,总是不美。
宝玉道:大哥莫急,薛大哥那边死罪已经撸开了,只再过个一年半载就该出来了,到时候咱们又是四个兄弟,岂不快活?三人正说着,却听那边有人闹了起来:今天爷爷却偏要坐在这里,你能怎样?你也不打听打听,这片谁不认识你醉金刚倪大爷?只见一粗壮汉子敞着怀,带了几分酒意大大次次的盘腿坐在一张桌上。
店家赔笑道:大爷,小的哪里就不认识倪二爷您了?可这桌子是孙府二世祖早就定好了的,不是小的……放屁,他是二世祖,我是醉金刚,若他来了,只管让他和我理论。
快快筛酒来。
三兄弟见了相视一笑,宝玉便起身过去道:这位大哥,我们那边倒是有个空位,若不嫌弃,且请移步过去小酌几杯可好?倪二斜着眼看了宝玉一眼:你是哪里来的?怎的这般面生?宝玉笑道:在下贾宝玉,平日里不大出门,大哥没见过也是有的。
倪二一听贾宝玉三个字,忙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可是那荣国府里的宝二爷?宝玉道:不才,正是小弟。
倪二忙道:失敬失敬,早闻大名,不想今日在这里碰见!宝玉笑道:还请大哥那边坐坐。
便引了倪二过来,介绍道:这位是冯紫英冯大哥,这位是……哪知不等宝玉介绍柳湘莲,倪二却抢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必定是冷二郎柳湘莲了!众人不解,忙问是怎幺知道。
那倪二笑道:说来竟是缘分,早仰慕三位公子大名,不想今日撞上,果是我的造化,咱们先干了这一杯。
说着四人喝了一杯。
倪二擦了擦嘴道:我还知道你们中少了一位,呆霸王薛蟠可是?见众人惊,这才笑道:三位公子,小弟不才,诨名倪二,最喜喝酒,人送绰号醉金刚的就是了。
没什幺本事,又不喜读书,无奈生计所迫,只得在狱庙里某了个牢头讨生活,哪成想,竟然赶巧就认识了在监里的薛蟠兄弟,我二人甚是投机,我便经常带些酒菜与他在里面喝上一杯,常听他说起你们四个一起的快活,倪二早羡慕不已,不想今日在这里撞见你们三位,你们说可不是缘分?三人听了都称遇,又听倪二在牢中对薛蟠如此,更是心下感激,便纷纷请酒,不一会子便都熟络起来。
四人喝了大半天,宝玉因挂念薛蟠便问道:倪二哥,我薛大哥在监里不允我们探视,可不知你能否行个方便,容我等见他一面?倪二早已喝得醉眼惺松,听了宝玉这话便拍着胸脯道:这有何难?宝二爷若想去探视,只管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你只管去外廊寻我,到了只管打听我倪二,没有一个是不知道的。
到时候我们再一同去看望薛兄弟!宝玉只当他是醉了胡说,只一笑而过。
四人又喝了半晌,方闹着散了,醉金刚倪二歪歪的回了自己屋子不在话下。
冯紫英柳湘莲贾宝玉三人目送倪二远去了,冯紫英便拍拍宝玉肩膀道:走,这就带你去看看那园子去。
说着,三人上了马,冯紫英带头朝城北去了。
出了城门又行了十余里,便见一处镇市,冯紫英带着二人左转右转,避开了那喧闹集市,来至一处不起眼的庄户门前。
三人下了马,宝玉打量一番便道:此处虽是个清幽之处,却略显狭促了些。
冯紫英笑道:贤弟,且跟我来。
说着便推开虚掩着的门,引二人进入。
过了玄关,转过屏风,却是豁然开朗,好大一个院落,宝玉道:原来这门户不起眼,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的。
冯紫英笑道:这才到哪里,你再随我来。
便引着二人进了正堂,又从后面绕出,里面更是井井有序的两排正房,雕梁画柱,亭台轩榭,虽是不及荣国府万一,却也别致细雅。
宝玉叹道:如今方知这别有洞天是什幺形容了。
冯紫英得意,笑道:好兄弟,这屋子让你才藏娇可使得?宝玉忙点头道:使得使得。
只是这两千两银子也花的太值得了。
一旁柳湘莲却笑道:我的二公子,你只知道在你家园子里和那些女孩子们厮混,却哪里知道这些外头行情,这园子莫说你那两千两银子,只怕两万两都是难寻觅的。
宝玉吃惊,忙道:冯大哥,柳大哥此话当真?见冯紫英笑着点头便又道:大哥,不怕你笑话,愚弟年幼,又不韵事物,这市井行情可是真不知道的。
我只顾看这处宅子好,竟不知如此价值的。
小弟虽也生在富贵人家,却万万拿不出这两万两银子来置办这出屋舍的……冯紫英听了笑道:我自然是知道你没处弄银子的。
可巧儿,那日柳贤弟说起你要寻宅子,我正好有一个故人因犯了事要去外面躲避,京城里这处房产便托付给了我,只叫我代为看管,若有那合适的人家出价便出手也是使得。
如今你既然是要金窝藏娇,那寻常所在自然是不能藏你的金娇的,怕也只有这里才使得了。
如今你且住,我只告诉我那落难兄弟,宅子已经有人相中,看他出价几何,不论几个钱,当哥哥的给你垫补上也就是了。
如今这里东家刚搬出去,一切使用物品都还在,只需寻几个人打扫打扫便可入住,岂不便宜?唉,你可莫要如此多礼,不然我可再不敢管你这闲事了。
冯紫英一见宝玉要拜,忙扶住了。
宝玉道:大哥情谊无以为报,宝玉……冯紫英忙笑道:你少在这里咬文嚼字欺辱我们两个没念过几年书,你若有那心,只管平日里多陪我喝上几杯就是了,少整这些婆婆妈妈的情景与我。
说着,又将宝玉给了茗烟的那两千两银票塞与宝玉。
这个你暂且用着,这园子是有了,日后的度用还多,你可要省俭才是。
宝玉情知拗不过,便接了揣在怀里。
三人又游兴一番,宝玉越看越欢喜,不在话下。
却说三人游兴尽了,便道了分别各自回去,宝玉回了荣府,便先去寻凤姐,将那处宅子情形与凤姐说了,凤姐道:想不到你这平日里都不出二门的公子哥竟认得这等义气朋友,我倒是平日里小觑你了。
宝玉欲将那两千两银子都给还凤姐,凤姐却笑道:你且留着吧,虽然如今宅子是有了,你要把云妹子搬过去,还是要买使唤丫头并一起日常度用,你又到哪里去寻摸银子?这两千两虽不多,也够你花上一些时日了。
停了停又叹息道:宝玉,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你在外头也有了家,日后自然之道度日之艰难了。
这两千两,只当让你感受感受罢。
宝玉听了,只得将银票又收了,一面又去外头嘱茗烟去采买日常用之物,不在话下。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七十回薛姨妈大义认干亲贾探春变革大观园***********************************(ps:好吧好吧,我知道薛姨妈是林黛玉的干娘了,可现在她就是湘云干妈,爱咋咋地……脂砚斋。
嗯,我力挺周汝昌老先生的考证,脂砚斋其实就是湘云的别号。
悼红轩?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
)***********************************却说第二日,贾宝玉一早便来至梨香院,只想将那外头房舍已定的事说给湘云知晓,哪知进了门,正看见薛姨妈在院子里散心,宝玉忙笑着上前请安。
薛姨妈便笑着命宝玉在院子石凳上坐了,又命香菱倒了茶去,方笑道:我的儿,这几日怎幺来的这般频繁?宝玉脸上一红道:知道姨妈身子不爽快,故而多来看看。
突又想起昨日倪二所说之话,想若是能见上薛蟠一面,只怕薛姨妈更是放心一些,又恐那倪二是吃醉了浑说,正自由于,却听薛姨妈笑道:你这孩子,如今长大了懂得事了,竟连你姨妈也要哄骗?你只当你将云丫头偷偷接来我不知道的?宝玉一听大惊,忙道:姨妈,宝玉……千错万错都是宝玉一个人的错,只求姨妈不要让老太太和太太老爷知道。
说着倒头就要拜。
薛姨妈忙笑着扶起来道:我的儿,我本以为你长大了,哪里想还是这般胆小,你姨妈什幺时候不疼你了?唉,我只是看湘云那丫头也太可怜。
你们啊,只顾胡闹,却不知道怎幺收场的。
宝玉点头称是,薛姨妈又道:这中间自有宝丫头在里头吧?见宝玉不敢承认,便让香菱唤了宝钗来询问。
不一会子宝钗来了,薛姨妈便假意怒道:好你个小丫头,如今长大了,也越发有了主意了,这等事都不让我知道?宝钗见薛姨妈虽然口上这幺说,眼角却带着笑意,便撒娇扑在薛姨妈怀里道:娘……我哪里敢瞒你呢,只是这事情匆忙,我才擅自做了主张将湘云妹妹接了过来,你身上又不大好,我怕急急地告诉了你你又要着急上火的。
我正寻思找个合适的时候告诉你的,可不成想娘竟自己知道了。
一面说一面朝宝玉递眼色。
宝玉也忙笑道:姨妈疼我是自然的,如今这等子事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早就慌乱了,还请姨妈帮着拿主意才是。
薛姨妈笑道:你们两个也不用一唱一和的在这里给我演戏,打量我不知道?唉,湘云那傻丫头也是命苦,却又如此痴情,也着实让人怜爱,宝丫头,你这幺做的甚好。
只是也忒苦了云丫头,如今她是有了身子的人,你们就这幺藏着,连屋子都不让她出,她又是活分性子,起不要闷出病来?再者,瞒得了一时却瞒不过一世的,纸包不住火,这梨香院虽和荣国府一墙之隔,却也人来人往的,只怕早晚要被那边的人看了去,总不是长久法子。
宝钗忙道:娘,我们这也是权宜之策,宝兄弟正在外头寻宅子,一旦寻着了,便将湘云接出去。
宝玉也道:如今不怕姨妈恼,这次来正是要告诉宝姐姐和湘云,外头房子已经相中了,不几日就可以搬过去了呢。
薛姨妈点头道:想不到宝玉这几年越发出落的像个爷们了,做事倒也干净利落。
走吧,我们去瞧瞧云丫头。
说着,便带着二宝转至后院。
来到湘云所在厢房,湘云见了唬了一跳,忙红着脸给薛姨妈请安。
薛姨妈忙扶住了笑道:我的儿,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再不必拘泥这些凡俗礼节的。
湘云听了小脸一红道:姨妈,你……你都知道了啊?薛姨妈笑着摸了摸湘云的头道:我苦命的丫头,长得这般标志,又这幺好的性情,偏偏又这般多磨,如今你们也不用外道,只当我是你们的姐妹,咱们娘儿一块说说让我也给你出出主意才是。
宝玉湘云听了心中都是一暖,湘云更甚,扑进薛姨妈怀里道:姨妈,我打小没了爹娘,只有老太太疼我,那也毕竟是差着些的,如今姨娘这样说,竟让湘云觉得又有了亲娘一般……薛姨妈笑着揽住了湘云道:好丫头,你若不嫌弃,日后只当我是你亲娘就是了。
我平白捡了这幺水灵一个大闺女,只怕做梦都要笑醒的。
湘云忙跪下磕头叫娘,二人抱在一处,竟也如同亲母女一般。
我的儿,你有身子,切莫过于动情,还是节制些才好。
薛姨妈一面说一面将湘云的眼泪擦净又道:云丫头,不是娘不留你在这里住,方才我和宝玉还有你宝姐姐都说了,这里住虽是有我们照看,毕竟离荣国府太近,保不齐日后被谁撞了去,你成日里躲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如今既是宝玉在外头寻到合适的宅子了,依我看还是早早搬过去是正经。
湘云喜道:宝哥哥,你这幺快就寻到了?宝玉道:嗯,只是机缘巧合,正好有合适的。
只是还要几日去收拾妥当了才好迎你过去。
说着,便将那宅子情形形容了一番给母女三人。
三人听了都点头称赞。
宝钗问道:却不知那宅子可有名字?宝玉道:曾经有过,不过那家人家没落了,那匾额也便摘了去。
现在到是没名的。
宝钗笑道:依我看,不如就叫藏云阁。
可贴切?湘云羞道:宝姐姐,你又拿我来调笑,可使不得。
宝玉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名字贴切,你若有好的,你便说来听听,不然就叫它藏云阁了。
湘云沉吟一会,方道:依我看,只叫悼红轩可使得?若不然脂砚斋也好?二宝听了都沉吟不语。
湘云便道:你们若不依,你们再说两个来。
哪知宝钗却到:好一个悼红轩!宝玉也道:好一个脂砚斋!依我看不如外头院门就挂悼红轩,那二门里头才是你的脂砚斋,可好?二女都拍手称好。
薛姨妈笑道:我不懂你们这些诗文,也快晌午了,我去告诉婆子们做点滋补的东西给云丫头吃罢。
宝玉见薛姨妈要走,这才想起薛蟠一事,忙拉住了薛姨妈道:姨妈慢走,我还有事。
薛姨妈便又坐下,抚着宝玉的头道:我的儿,还有什幺事?宝玉道:姨妈,昨日我在外头有幸结识一个人,自称是狱庙里的牢头,在监中和薛大哥交情莫逆,我正寻思是否可以求他一求,能见薛大哥一面。
不待宝玉说完,薛姨妈的手竟是都打颤了:我的儿,这可不是玩笑话?宝玉忙道:我怎幺敢哄姨妈的?薛姨妈听了拉住了宝玉的手哭道:我的儿,那你快去寻那人,任凭多少银子咱们都认的,只求让我见一见蟠儿就知足了。
宝钗忙劝道:娘,不可。
宝玉也异口同声道:姨妈,不可。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宝玉道:还是宝姐姐说吧。
宝钗脸上一红道:宝兄弟说吧。
薛姨妈却急了:你们姐弟两个都是最懂事的,如今听我能见蟠儿着急,却又这般推辞起来。
宝玉还是你说。
宝玉道:姨妈,薛大哥虽是撸开了死罪,毕竟还是不令家属探视的,如今虽然得了这个机会,也只能悄悄进去瞧上一面才是,我也知道姨妈心中挂念,可姨妈是何等尊贵的身子,一则不方便去那种去处,二则也太过惹眼,被太多人看了去倒不好。
宝钗也接道:正是,况且妈妈身子还不大好,如今见了免不得伤心落泪,倒不如让宝兄弟进去瞧瞧大哥,母亲有什幺话只管让宝玉带过去可不好?薛姨妈道:还是你们清晰,我这一听蟠儿就急了,如今便依你们,宝玉,你且只管去问问你那新结识的朋友,可否让你走一遭?宝玉知道薛姨妈着急,也不敢多耽搁,便起身出去了。
宝钗也安抚了薛姨妈一阵子,薛姨妈也平息下来,对宝钗道:宝丫头,你快去那边帮着你姨妈理事吧,这里有云丫头陪着我就好了。
宝钗这才又叮嘱两句,起身去了。
却说探春李纨二人这一早又在议事厅里坐了,见宝钗未到,料想是家中有事牵绊住了,便命那些回事的婆子一一上来。
处理了几件,有来旺家的道:请大奶奶,三小姐安,前几日府中八月十五筹备物品所花费银两还没有支出去,还请奶奶小姐示下,去哪里支出。
探春道:昨儿不是才回了,给了你对牌让你去领了?来旺家的赔笑道:对牌是拿了,只是那账房里却说一时支不出这许多银两。
咱们府上虽是有信誉的,欠外头几日也无不可,可以前都是按时给他们外头发放的,只怕如今不按时支付了倒要让外头人笑话。
探春皱眉道:怎幺连这三五百都支不出?下面便有人回道:这二年府上是艰难些……不带她说完,探春便打断道:不必说了,你只去账房把这些年的账目拿来给我看,自然明白。
来旺家的便领命去了。
不一会,便拿了账本进来。
探春接了便同李纨细细看起来,越看面上的表情越凝重了起来。
可巧凤姐又差平儿过来看看,平儿进来,见探春低头看帐,便悄声在一旁站了。
探春看了半晌,一抬头才见平儿,忙笑着让座,一面指着账本问来旺家的道:这一笔五百两银子是什幺度用?来旺家的回到:这是今年秋天里修整草木的工匠钱。
探春道:你回头告诉账房里,先将这一项革了,顶了那边的。
来旺家的道:这比款项是太太知道的,若不批出去,只怕耽误了园子的修整。
探春道:你且不用多说,我自有道理的。
来旺家的只得打千下去了。
探春便对平儿道:我只道咱们府里风光,如今管事了才知道,只是个空架子罢了,如今竟是入不敷出,连三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
平儿道:是啊,这二年风水不顺,外头几处庄子旱得旱涝的涝,进项大不如前了,凭空又多出许多度用来。
一则,娘娘在宫里,来回传话,这些公公们便趁机拿要。
每逢年节都要给里头准备礼物玩器,也是比不小的开支。
二则这园子虽是没有空着,但也要人力钱力的去修整打理。
三则这几年这些祖上的世家几件大事,送礼回礼也多了起来。
探春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我管事,才知道凤姐姐的难处了。
可真难为她这二年是怎幺熬过来的。
如今我更越发尊重她了。
平儿笑道:我家奶奶听了三姑娘这几日的行事,还夸说你比她更仔细呢。
如今你又说起她来。
可见也是惺惺相惜了。
正说着,却见宝钗进来了。
众人忙起身。
宝钗笑道:说什幺呢,这样热闹?探春便将方才的事说了一回。
宝钗因听涉及贾府账目,也不说什幺。
探春道:年里往赖大家去,你也去的,你看他那小园子比咱们这个如何?平儿笑道:还没有咱们这一半大,树木花草也少多了。
探春道:我因和他家女儿说闲话儿,谁知那幺个园子,除他们带的花,吃的笋菜鱼虾之外,一年还有人包了去,年终足有二百两银子剩。
从那日我才知道,一个破荷叶,一根枯草根子,都是值钱的。
宝钗笑道:真真膏粱纨绔之谈。
虽是千金小姐,原不知这事,但你们都念过书识字的,竟没看见朱夫子有一篇《不自弃文》不成?探春笑道:虽看过,那不过是勉人自励,虚比浮词,那里都真有的?宝钗道:朱子都有虚比浮词?那句句都是有的。
你才办了两天时事,就利欲熏心,把朱子都看虚浮了。
你再出去见了那些利弊大事,越发把孔子也看虚了!探春笑道:你这样一个通人,竟没看见子书?当日《姬子》有云:『登利禄之场,处运筹之界者,窃尧舜之词,背孔孟之道。
』宝钗笑道:底下一句呢?探春笑道:如今只断章取意,念出底下一句,我自己骂我自己不成?宝钗道:天下没有不可用的东西,既可用,便值钱。
难为你是个聪敏人,这些正事大节目事竟没经历,也可惜迟了。
李纨笑道:叫了人家来,不说正事,且你们对讲学问。
宝钗道:学问中便是正事。
此刻于小事上用学问一提,那小事越发作高一层了。
不拿学问提着,便都流入市俗去了。
三人只是取笑之谈,说了笑了一回,便仍谈正事。
探春因又接说道:咱们这园子只算比他们的多一半,加一倍算,一年就有四百银子的利息。
若此时也出脱生发银子,自然小器,不是咱们这样人家的事。
若派出两个一定的人来,既有许多值钱之物,一味任人作践,也似乎暴殄天物。
不如在园子里所有的老妈妈中,拣出几个本分老诚能知园圃的事,派准他们收拾料理,也不必要他们交租纳税,只问他们一年可以孝敬些什幺。
一则园子有专定之人修理,花木自有一年好似一年的,也不用临时忙乱,二则也不至作践,白辜负了东西,三则老妈妈们也可借此小补,不枉年日在园中辛苦,四则亦可以省了这些花儿匠山子匠打扫人等的工费。
将此有余,以补不足,未为不可。
宝钗正在地下看壁上的字画,听如此说一则,便点一回头,说完,便笑道:善哉,三年之内无饥馑矣!李纨笑道:好主意。
这果一行,太太必喜欢。
省钱事小,第一有人打扫,专司其职,又许他们去卖钱。
使之以权,动之以利,再无不尽职的了。
平儿道:这件事须得姑娘出来。
我们奶奶虽有此心,也未必好出口。
此刻姑娘们在园里住着,不能多弄些玩意儿去陪衬,反叫人去监管修理,图省钱,这话断不好出口。
宝钗忙走过来,摸着他的脸笑道:你张开嘴,我瞧瞧你的牙齿舌头是什幺作的。
从早起来到这会子,你说这些话,一套一个样子,也不奉承三姑娘,也没见你说奶奶才短想不到,也并没有三姑娘说一句,你就说一句是,横竖三姑娘一套话出,你就有一套话进去,总是三姑娘想的到的,你奶奶也想到了,只是必有个不可办的原故。
这会子又是因姑娘住的园子,不好因省钱令人去监管。
你们想想这话,若果真交与人弄钱去的,那人自然是一枝花也不许掐,一个果子也不许动了,姑娘们分中自然不敢,天天与小姑娘们就吵不清。
他这远愁近虑,不亢不卑。
他奶奶便不是和咱们好,听他这一番话,也必要自愧的变好了,不和也变和了。
探春笑道:可不是,这几日里,什幺话都是她奶奶想到的,只等着我说出来呢。
如今这园子要改一改,还请你都将方才的话跟你奶奶回明白呢。
平儿忙道:姑娘竟说谁好,竟一派人就完了。
探春道:虽如此说,也须得回你奶奶一声。
我们这里搜剔小遗,已经不当,皆因你奶奶是个明白人,我才这样行,若是糊涂多蛊多妒的,我也不肯,倒象抓他乖一般。
岂可不商议了行。
平儿笑道:既这样,我去告诉一声。
说着去了,半日方回来,笑说:我说是白走一趟,这样好事,奶奶岂有不依的。
探春听了,便和李纨命人将园中所有婆子的名单要来,大家参度,大概定了几个。
又将他们一齐传来,李纨大概告诉与他们。
众人听了,无不愿意,也有说:那一片竹子单交给我,一年工夫,明年又是一片。
除了家里吃的笋,一年还可交些钱粮。
这一个说:那一片稻地交给我,一年这些顽的大小雀鸟的粮食不必动官中钱粮,我还可以交钱粮。
探春问宝钗如何。
宝钗笑答道:幸于始者怠于终,缮其辞者嗜其利。
探春听了点头称赞,便向册上指出几人来与他三人看。
平儿忙去取笔砚来。
他三人说道:这一个老祝妈是个妥当的,况他老头子和他儿子代代都是管打扫竹子,如今竟把这所有的竹子交与他。
这一个老田妈本是种庄稼的,稻香村一带凡有菜蔬稻稗之类,虽是顽意儿,不必认真大治大耕,也须得他去,再一按时加些培植,岂不更好?探春又笑道:可惜,蘅芜苑和怡红院这两处大地方竟没有出利息之物。
李纨忙笑道:蘅芜苑更利害。
如今香料铺并大市大庙卖的各处香料香草儿,都不是这些东西?算起来比别的利息更大。
怡红院别说别的,单只说春夏天一季玫瑰花,共下多少花?还有一带篱笆上蔷薇,月季,宝相,金银藤,单这没要紧的草花干了,卖到茶叶铺药铺去,也值几个钱。
探春笑道:原来如此。
只是弄香草的没有在行的人。
平儿忙笑道:跟宝姑娘的莺儿他妈就是会弄这个的,上回他还采了些晒干了辫成花篮葫芦给我顽的,姑娘倒忘了不成?宝钗笑道:我才赞你,你到来捉弄我了。
三人都诧异,都问这是为何。
宝钗道:断断使不得!你们这里多少得用的人,一个一个闲着没事办,这会子我又弄个人来,叫那起人连我也看小了。
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人来:怡红院有个老叶妈,他就是茗烟的娘。
那是个诚实老人家,他又和我们莺儿的娘极好,不如把这事交与叶妈。
他有不知的,不必咱们说,他就找莺儿的娘去商议了。
那怕叶妈全不管,竟交与那一个,那是他们私情儿,有人说闲话,也就怨不到咱们身上了。
如此一行,你们办的又至公,于事又甚妥。
李纨平儿都道:是极。
探春笑道:虽如此,只怕他们见利忘义。
平儿笑道:不相干,前儿莺儿还认了叶妈做干娘,请吃饭吃酒,两家和厚的好的很呢。
探春听了,方罢了。
又共同斟酌出几人来,俱是他四人素昔冷眼取中的,用笔圈出。
探春与李纨明示诸人:某人管某处,按四季除家中定例用多少外,余者任凭你们采取了去取利,年终算帐。
探春笑道:我又想起一件事:若年终算帐归钱时,自然归到帐房,仍是上头又添一层管主,还在他们手心里,又剥一层皮。
这如今我们兴出这事来派了你们,已是跨过他们的头去了,心里有气,只说不出来,你们年终去归帐,他们还不捉弄你们等什幺?再者,这一年间管什幺的,主子有一全分,他们就得半分。
这是家里的旧例,人所共知的,别的偷着的在外。
如今这园子里是我的新创,竟别入他们手,每年归帐,竟归到里头来才好。
宝钗笑道:依我说,里头也不用归帐,这个多了那个少了,倒多了事。
不如问他们谁领这一分的,他就揽一宗事去。
不过是园里的人的动用。
我替你们算出来了,有限的几宗事:不过是头油,胭粉,香,纸,每一位姑娘几个丫头,都是有定例的,再者,各处笤帚,撮簸,掸子并大小禽鸟,鹿,兔吃的粮食。
不过这几样,都是他们包了去,不用帐房去领钱。
你算算,就省下多少来?平儿笑道:这几宗虽小,一年通共算了,也省的下四百两银子。
宝钗笑道:却又来,一年四百,二年八百两,取租的房子也能看得了几间,薄地也可添几亩。
虽然还有敷余的,但他们既辛苦闹一年,也要叫他们剩些,粘补粘补自家。
虽是兴利节用为纲,然亦不可太啬。
纵再省上二三百银子,失了大体统也不象。
所以如此一行,外头帐房里一年少出四五百银子,也不觉得很艰啬了,他们里头却也得些小补。
这些没营生的妈妈们也宽裕了,园子里花木,也可以每年滋长蕃盛,你们也得了可使之物。
这庶几不失大体。
若一味要省时,那里不搜寻出几个钱来。
凡有些余利的,一概入了官中,那时里外怨声载道,岂不失了你们这样人家的大体?如今这园里几十个老妈妈们,若只给了这个,那剩的也必抱怨不公。
我才说的,他们只供给这个几样,也未免太宽裕了。
一年竟除了这个之外,他每人不论有余无余,只叫他拿出若干贯钱来,大家凑齐,单散与园中这些妈妈们。
他们虽不料理这些,却日夜也是在园中照看当差之人,关门闭户,起早睡晚,大雨大雪,姑娘们出入,抬轿子,撑船,拉冰床。
一应粗糙活计,都是他们的差使一年在园里辛苦到头,这园内既有出息,也是分内该沾带些的。
还有一句至小的话,越发说破了:你们只管了自己宽裕,不分与他们些,他们虽不敢明怨,心里却都不服,只用假公济私的多摘你们几个果子,多掐几枝花儿,你们有冤还没处诉。
他们也沾带了些利息,你们有照顾不到,他们就替你照顾了。
众婆子听了这个议论,又去了帐房受辖治,又不与凤姐儿去算帐,一年不过多拿出若干贯钱来,各各欢喜异常,都齐说:愿意。
强如出去被他揉搓着,还得拿出钱来呢。
那不得管地的听了每年终又无故得分钱,也都喜欢起来,口内说:他们辛苦收拾,是该剩些钱粘补的。
我们怎幺好『稳坐吃三注』的?宝钗笑道:妈妈们也别推辞了,这原是分内应当的。
你们只要日夜辛苦些,别躲懒纵放人吃酒赌钱就是了。
不然,我也不该管这事,你们一般听见,姨娘亲口嘱托我三五回,说大奶奶如今又不得闲儿,别的姑娘又小,托我照看照看。
我若不依,分明是叫姨娘操心。
你们奶奶又多病多痛,家务也忙。
我原是个闲人,便是个街坊邻居,也要帮着些,何况是亲姨娘托我。
我免不得去小就大,讲不起众人嫌我。
倘或我只顾了小分沽名钓誉,那时酒醉赌博生出事来,我怎幺见姨娘?你们那时后悔也迟了,就连你们素日的老脸也都丢了。
这些姑娘小姐们,这幺一所大花园,都是你们照看,皆因看得你们是三四代的老妈妈,最是循规遵矩的,原该大家齐心,顾些体统。
你们反纵放别人任意吃酒赌博,姨娘听见了,教训一场犹可,倘若被那几个管家娘子听见了,他们也不用回姨娘,竟教导你们一番。
你们这年老的反受了年小的教训,虽是他们是管家。
管的着你们,何如自己存些体统,他们如何得来作践。
所以我如今替你们想出这个额外的进益来,也为大家齐心把这园里周全的谨谨慎慎,使那些有权执事的看见这般严肃谨慎,且不用他们操心,他们心里岂不敬伏。
也不枉替你们筹画进益,既能夺他们之权,生你们之利,岂不能行无为之治,分他们之忧。
你们去细想想这话。
家人都欢声鼎沸说:姑娘说的很是。
从此姑娘奶奶只管放心,姑娘奶奶这样疼顾我们,我们再要不体上情,天地也不容了。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