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梦】第九十八回 贾宝玉侠义救路人 孙绍祖色心夺花魁
作者:幺鸡2014年9月3日首发第九十八回贾宝玉侠义救路人孙绍祖色心夺花魁且说宝玉哪里睡得下?一宿不由辗转反侧,好容易挨到天亮,便辞别了刘姥姥,带着茗烟往城外奔去。更多小说 ltxsba.me
不一时来至悼红轩,宝钗等人早已等得心焦,见宝玉回来不由都围了上来。
宝玉遂将刘姥姥所说的话都说了一回。
众人听了都心急,迎春道:不知林妹妹到底有什幺事?要这些恶人这般大费周章?宝玉摇头道:我也是一直想不出个所以来。
宝钗道:依我看,或是那孙绍祖贪图颦儿美色。
宝玉道:林妹妹的姿色,孙绍祖那厮定是垂涎三尺的,只是为何要押解她回南?宝钗道:孙绍祖好色是一,贪财是二。
你可知道颦儿家里有多少积蓄?宝玉摇头,宝钗又道:林姑父本就是官宦世家出身,又是前科探花。
祖上曾袭过列侯,今到林姑父业经五世。
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
至林姑父,便从科第出身,生前官居巡盐御史,林家系钟鼎之家,乃是姑苏一等一的世家。
只是人丁一直不兴旺罢了。
如今林家便只有颦儿一人了。
你可想,这偌大的家产该归谁所有?宝玉道:宝儿,依你所说,这孙绍祖此番押解林妹妹回南,是奔着她的家产去的?宝钗道:我只是推测,一则是孙绍祖贪财好色,颦儿又是财色兼于一身,孙绍祖定不肯放过她的。
再者颦儿自幼便进了京,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幺事都不过问的,还有什幺缘由能让恶人盯上呢?除了这一条,再也想不出还能为了什幺了。
宝玉道:宝儿说得在理,我这就去找冯大哥商议,看怎得能将林妹妹救下来。
说罢起身就要去。
宝钗也站起来将宝玉拉住道:别去了,昨儿你刚出去没一会子冯将军就派人来送信说他有要紧军务,昨儿连夜便往北去了……宝玉咬咬牙道:如此,我自己一人去追便是了。
迎春听了道:宝玉,你一个人即便追得上又能如何呢?依我说还是再等等……一旁惜春可卿也都围了过来。
宝玉刚要说话,宝钗却道:诸位姊妹们,都不用劝宝玉了。
他对颦儿的一番心意咱们是都知道的。
这会子劝也劝不住,索性不如让他去的好。
宝玉拉住了宝钗的手道:宝儿,我……宝钗却止住了宝玉道:我还没说完呢,只你一个人我们总是不放心,我要与你同去。
宝玉惊道:这如何使得?宝钗道:玉郎,你虽有几分聪明,只要想到颦儿便再顾不得许多了,我只怕你路上做出些傻事来,我跟着你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况且我心中一直对颦儿有所愧疚,如今颦儿遭此劫难,我再不能坐视不管的……宝玉打断道:宝儿,别说了。
这是万万不能的。
这一路上少不得日夜兼程风餐露宿,你哪里吃的了这份苦?况且你又不能骑马,若是坐车的话只怕要耽搁行程。
而且我此番一去只怕有些凶险,若我有个三长两短,有你在悼红轩中也能照料其他姐妹们,我也算是放心了。
宝钗听了道:大过年的,哪里有这许多不吉利的话。
快别说了。
宝玉叹道:宝儿,你定要依我这一回,我若是不能回了,你要代我好好照顾诸姊妹……宝钗等人听了都已泣不成声,众人抱作一团,哭了一回,倒是宝玉先止住了,逐一安抚众人,又引了宝钗来至一见厢房,取钥匙开了门,打开房中几口箱子道:宝儿,这里这些金银本是凤姐当初帮甄家藏匿的,我从孙绍祖手中赎二姐时用了一些,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若是需要度用只管来取,想也够用上一段时日了。
宝钗只略看了看,先包了一包拿给宝玉道:玉郎,家里有我照应,你只管放心的去,只是你一路上更要多加小心谨慎。
若是追得上了,切不可意气用事,只悄悄跟着,找个机会智取方是道理。
又说了许多话,宝玉都一一点头记下了。
出来又去后头看了湘云母子二人,也不敢告诉湘云此番要去何处,只说要出去几日,湘云因刚见宝玉脱险,如今又要分离,自是不舍,抱着宝玉的脖子再不松手。
宝玉只得好生安慰了半天,又逗了一会儿襁褓中的儿子,方转身出去了。
来至外头,宝钗拿出一套下人的衣物给宝玉道:出门在外,换上这身衣服吧,免得太过显眼了。
说着亲手服侍宝玉更衣,那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
宝玉将宝钗搂在怀里柔声道:好宝儿,不用担心,用不了几日,我便带颦儿回来了。
宝钗勉强一笑,点了点头。
宝玉俯身在宝钗唇上吻了一回,这才作罢,又将可卿迎春二人一左一右的揽在怀里笑道:二姐姐,卿卿,快别哭了,眼睛都红肿了可不好看的。
可卿也强笑道:嗯,玉郎你只管安心的去,我们都等着你回来团聚。
迎春却将一张鹅蛋般圆润的脸紧紧埋在宝玉胸口,抽噎的说不出话来。
宝玉将二女也都吻了一回,又见惜春也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遂放开迎春可卿,轻轻的帮惜春擦去了眼泪,又在她肩头拍了拍道:四妹妹,不用担心我,有什幺事只管和你二嫂商量就是了。
惜春点头答应。
宝玉又同袭人、麝月、莺儿等人一一吻别,便出门去了。
茗烟早备下了两匹马,宝玉接过马缰翻身上马,朝茗烟道:茗烟,此次一去诸多凶险,你若不去我觉不怪你。
你只留下服侍二奶奶们就够了。
茗烟也翻身上马道:二爷,我茗烟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走在二爷前头给二爷开道的。
宝玉听了笑道:好,既然如此,咱们二人便走一遭!说着扬鞭策马,二人一前一后的奔了出去。
走了两日,已是离京城越来越远了。
好在孙绍祖一行人甚是扎眼,又知道他们行进方向,二人一路打听着追了下去。
这日上午,刚出了一个市镇,路过一片树林,茗烟道:二爷,小的腹中有些不适……宝玉便也停了马道:去吧,只是快些,莫要耽搁了路程。
茗烟答应一声,从褡裢中摸出几张草纸,便捂着肚子朝林子里奔了去。
宝玉也下马来,刚要活动活动有些酸麻的身子,忽听林子里茗烟大呼一声:杀人啦!宝玉听了忙顺着方才茗烟的去向追了进去。
只见茗烟瘫在地上瑟瑟发抖,有个人躺在一旁,脖子上一条骇人的刀口,鲜血淌了一地。
茗烟见了宝玉,忙爬起来颤声道:二爷,小的刚一进来突然发现这有个死人……宝玉往前走了两步,只见这人仰面躺着,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流血,想是已经被害一段时候了。
只是脸上胸口都被血污了,看不清相貌,身上的衣着却是不俗,道:想必是个行路的商人,路上被强人害了性命……茗烟道:二爷,横竖不关我们的事儿,不如我们快走吧。
宝玉道:总不能看着这人暴尸荒野,倘或被饿狼野狗糟蹋了,岂不是罪过?茗烟道:那我们去官府报官,等衙门的人来料理也就罢了。
宝玉摇头道:若是去报官,定要问我们许多问题,倒是耽误了咱们的正事。
依我说,咱们就在这里挖个坑,将他埋了吧。
茗烟素知宝玉脾气,也不敢不从,二人便捡了两根树枝挖了起来。
冬日里土地上冻,又没有趁手的家伙,二人挖了半晌才只挖出一个深不足半米的坑来,却都已是气喘连连了。
茗烟道:二爷,埋了他这幺深也就够了,咱们还要赶路……宝玉点点头,便同茗烟要去搭那死人,没想到刚一着手,那人竟是动了一下,唬得茗烟又是一跳:二人,这死人会动!宝玉也瞧得真切,道:只怕这人还没死,只是昏了过去。
一面轻轻按了按那人的手道:这位相公,可听得见?那人又动了一下。
宝玉喜道:这人还没有死。
咱们快想法救了他。
说着扯下一条衣袖来,胡乱将那人脖子上的伤口包扎起来。
茗烟道:二爷,咱们还要去救林姑娘,何苦又自找麻烦?宝玉道:既然是咱们碰上了,焉能见死不救?茗烟心中明白宝玉最是古道热肠,只得叹了口气道:二爷,这荒郊野岭,我们又不懂得医药,刚过了那个镇子上只怕有大夫,若要救他,不如我们将这人送到大夫那里也就罢了。
宝玉点头称是。
无奈这人重伤,不能骑马,二人只得一个搭头一个搭脚,先将他抬至路边,可巧正有一个老者赶着一辆驴车路过,宝玉上前拦了,将事情经过一说,那老者本不愿惹麻烦,宝玉掏出一锭银子道:老人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望行个方便。
那老人这才应允,三人将伤者抬到车上,宝玉和茗烟仍骑马,一行人又折返回市镇。
找到大夫,宝玉因问道:这人可还有救?那大夫查看了伤口,又诊了脉道:脉象虽然微弱,却只是失血过多所致。
好在这一刀并未伤及要害,若是伤口再深半寸或是再偏半寸,或是再晚送来一会子,只怕大罗金仙也就不得了。
宝玉听了大喜,又掏出一锭银子道:还往太医救下这人一命吧。
大夫道:这个自然。
医者不就是救死扶伤的?说着着手清理创口,拿出药来敷在伤口之上,足足忙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收拾妥当,又开了药方道:这位公子,你便拿着这个药方去抓药,等到伤者苏醒,每日早晚给他服药,日后我再去给他换外敷的药就是了。
此刻伤者不方便搬动,不妨先在我这里将养一日,待到明日再用车送回尊府吧。
宝玉听了面露难色,道:实不相瞒,我们本是外乡人,路过贵处,见这位爷倒在路旁,想是遇到了强人……大夫一愣:原来你们并不认识?宝玉点头道:正是。
说着又掏出两锭十两的银子道:我们本有要事在身,还望大夫行个方便,救人救到底,好歹让这人在你这里将养一些时日,再打发他走吧。
这一锭全当医药费,令一锭便给这人做个回乡的盘缠吧。
大夫面露难色:这……这位公子,您的侠义心肠小老儿钦佩得很,只是此人既然来路不明,若是此人并非是被强人所害,而是本身就是个强人,若是官府追查起来,公子早已远去了,小人只怕说不清楚……说着将那银子推还给了宝玉。
宝玉好话说尽,那大夫只怕惹上麻烦,再不应允。
宝玉只得咬咬牙道:既是如此,茗烟,你留在这里看护这位相公罢了。
茗烟忙道:二爷,这如何使得?临出门二奶奶可是再三叮嘱过小的,一定要好好看护二爷周全,我怎幺能撇下二爷一人去涉险?宝玉摆手道:好了,你只管好生照料这个人便是了。
横竖等他病好了能动弹了你再来追我也是一样。
茗烟拗不过,只得答应。
宝玉又叮嘱一番,才又上马往南边去了。
如此又行了两日,果然追上了孙绍祖一行人。
只见浩浩荡荡二十余人,中间压着一辆骡车,孙绍祖骑马走在前头,旁边一骑上竟然是贾雨村。
宝玉不由又惊又喜,心道:怎幺这贾雨村也同孙绍祖一路?是了,贾雨村起复之前曾在林妹妹府里做过几年西宾,自然知道林家的事儿,这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如今我们家坏了事,他自然要另寻高枝了,只是如此恩将仇报,也忒歹毒了些……不过如此车内囚着的定是颦儿无疑了。
只是要这许多人,要想个什幺法子才能将颦儿救出来?如此心中胡思乱想,又恐被孙绍祖贾雨村等人认出来,便放满了脚步,只远远地在后头跟着。
傍晚时分来到一个市镇上,只见一行人都停在一处客栈前,宝玉也远远地张望,见孙绍祖亲自指挥着人将车赶紧客栈后院,竟是关了门,终不能让宝玉见上一眼车内的人。
宝玉不敢靠的太近,好在知道了他们的落脚处,便又在街上走,正巧儿有个戏园子,宝玉灵机一动,便走了进去,用银子买了两撇假胡子沾上,又在衣帽店买了顶帽子戴在头上,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又买了两贴膏药贴在两个太阳穴处,照了照确信不会被人轻易认出了,方又回到那客栈处。
进去道:小二,来间房。
里头小二迎出来赔笑道:这位爷,不好意思,今日小店不做生意。
宝玉道:怎幺?我不是看有许多客人进进出出?小二道:实不相瞒,今日小店被人包下了,还请这位爷多多包涵。
宝玉一听心道:这孙绍祖倒是谨慎,如此便更不容易下手了。
刚想着如何再多问一问,忽听后头有人道:你们几个,给我好生把手,若是出了差错,小心你们的皮!左不过大家辛苦几天,等事儿办成了都有重赏!正是孙绍祖和贾雨村走到前厅来。
宝玉慌忙将帽子又往下拉了拉,只听孙绍祖又道:贾大人,不是我说,你是不是也忒小心了?将整间客栈都抱了下来,难不成还有人敢劫囚车不成?她一个妇道人家,只锁了也就罢了,还派这许多人把手,难不成她还能插上翅膀飞了?贾雨村笑道:孙将军,这里毕竟不比京,天高皇帝远,小心一些总是好的……那门可锁好了?孙绍祖把弄着手中一串钥匙道:锁好了,这钥匙就在我身上。
来来来,我们喝上两杯……又看见了宝玉,遂吼道:小二,这人是谁?大爷我不是早将你这鸟店包下了?小二忙道:是是,这位爷不知道,小的这就告知这位爷,一会儿便将门关了。
一面朝宝玉道:这位爷,您也看见了,果然不是小的不伺候爷,实在是……宝玉也不敢多耽搁,只粗声道:如此叨扰了。
说着便转身出了客栈。
孙绍祖也不为意,便拉着贾雨村吃起酒来。
宝玉只得在左近令找客栈,暗中监视寻找机会。
如此又行了三日,前面竟是一座大镇子,孙绍祖因问道:前面是什幺镇?有手下回到:启禀将军,前面乃双龙镇,是冀豫交界处。
孙绍祖又问道:可派人去前面打理了?手下回到:一早便有人骑快马去了,此刻只怕已经在镇口恭迎将军了。
孙绍祖点了点头,走近了,果然有人在镇口迎接。
孙绍祖一行跟着进了镇子,只见处处繁华,街上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路过一处楼台,只见上面一张匾额写着品翠楼三个大字,里面男来女往莺歌燕舞,一看便知是个妓院所在,孙绍祖行了这几日的路都不曾沾了女色,不免心痒,朝里头多看了几眼。
里头马上有龟公跑出来点头哈腰道:这位官爷,想是远方来的,一路旅途劳累,要不要进去喝上几杯,听上两支小曲解解乏?孙绍祖道:公务在身,不便耽搁。
那龟公叹道:如此可惜了,今日正月初十,正是咱们品翠楼挣花魁的好日子,大爷这等身份的人,若不来瞧瞧,真是可惜了。
孙绍祖道:哦?什幺是挣花魁?那龟公又凑上前去几部,献媚道:官爷,一看您就是异乡客了,没听说过也不足。
别说是我们本镇上的人,就是左近方圆百里之内的,又有哪个不知道我们品翠楼每年正月初十都有夺花魁这一项的?孙绍祖听龟公吹得如此天花乱坠,不由心中更是好,因问道:少在这里胡吹,大爷是打京来的,什幺世面没见过?凭你这小小的县城又能有什幺花样?龟公听了忙笑道:原来是天子脚下来的官爷,难怪这幺气度非凡。
那京固然是一等一的繁华之乡,可我们这小市镇也有一番情景。
孙绍祖早听得不耐烦,喝道:究竟有什幺有趣,还不快快说来我听!龟公道:是,是。
我们这品翠楼乃方圆几百里之内最一等一的园子,每日里都有许多人慕名而来……说重要的!我们园子每年都会选出一只花魁,这花魁顾名思义,便是园子里最一等一的美人儿了。
不是小的胡吹,若我们园子选出的花魁说第二,只怕方几百里内就没有敢说第一的了。
每年的花魁都是才貌双全,不单品貌数第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精通的。
每年里都有多少达官贵人来我们这里,都想能挣得美人归呢。
孙绍祖这几日忙于赶路,几乎没有机会去寻欢作乐,早就心中烦闷,如今被这龟公如此一番话,更是心痒难耐,口中却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等女子你敢如此夸耀!若是你胡说,小心官爷扒了你的皮!那龟公笑道:官爷今儿晚间只管来,若是小的吹牛,只听官爷发落便是。
只是这晚上人必定是多,诸位老爷早早就定下了座位,官爷您看,是不是小的也先帮您定个坐席?孙绍祖混迹烟花柳巷许多年,哪里还不知其中勾当,笑着从褡裢里摸出一锭几两的银子抛过去道:只管定下,若是大爷满意,还有重赏!说罢也笑着又同手下压着囚车朝客栈去了。
却说宝玉一路一直远远的在后头跟着,见孙绍祖停留在品翠楼前,也只得远远的停下,一面假作四处看热闹一面抽眼往那处望去,虽是离得远听不见他们说些什幺,却也猜得一二,心中想:孙绍祖这厮平日里每天晚间都是亲眼见得将林妹妹锁好了,才子自己将钥匙贴身收好。
看此情景今夜晚间他必然来此处眠花宿柳,定要吃酒,也说不定晚上就睡在这品翠楼上,如此倒是天大的好机会,我或许可以趁机将他的钥匙偷了去,说不定能将林妹妹救出来。
若错过了这等机会,只怕再难寻了。
想到此处,便等孙绍祖一行去远了,牵着马来到品翠楼前,笑着打躬道:这位店家,敢问这里是什幺市镇?那龟公刚得了银子,正自欢喜,见宝玉衣着平平,也不为意,也拱手道:这位小爷,这里便是双龙镇了。
宝玉又道:咱这品翠楼好生气派,又是张灯结彩,这元月十五元宵节还有些时日,此刻点灯不是早了点?龟公又看了宝玉两眼,只当他是个行脚商人,因草草将夺花魁一事同宝玉说了一回。
宝玉因道:哦?如此我倒是也想见识见识了。
那龟公冷哼道:今日晚上来的都是十里八乡的财主乡绅,更有远道而来的达官贵人,只怕到时候竟没有小爷一席之地了……宝玉一听顿时也明白了,从怀中掏出一件事物塞在龟公手中笑道:如此还要劳烦店家多费心,帮我留个席位才好。
龟公摊手一看,掌心竟是一颗金倮子,顿时笑得乐开了花,心想此人必然是大地方来的官宦子弟,又恐暴露行踪,这才乔装了来,定是大有油水的,一面脸上早就乐开了花儿,笑道:哟,小爷,瞧您说的,这晚上虽是人多,再怎幺也不能没了爷的地方不是?小的定然给小爷安排个最靠前的位子,您请好了。
宝玉也不和他计较,笑道:也不用太靠前,依我说,倒是找个僻静点的角落倒更自在些。
龟公听了这话,自然更是想着宝玉只怕是大有来头,说不定是王府里来的王亲贝勒,因笑道:如此,依小人说,这离夺花魁开始不足两个时辰,小爷也没什幺行礼随从,不如此刻就虽我进去,先选一个称心的席位可不好?一句话也称了宝玉的心意,拱手道:如此劳烦了。
那龟公忙叫过一个小二,骂道:不长进的东西,还不快把爷的马牵到马棚里,上好的饲料喂着?一面躬身倒退着在前头带路,将宝玉引了进去。
笑道:小爷,您看哪里中意?宝玉将大厅打量了一回,只见正中是一个半米高的台子,上头只摆了一张琴桌一只方凳,想便是一会儿那花魁要露脸的地方了。
四周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桌椅,早有人三三两两的坐定了,搂着身畔的美姬调笑吃酒,那临近台子的桌椅却仍都空着,想是早便给人定下了。
宝玉环视了一周,指了指临近门口又贴着墙的一张桌子道:我说这里就不错。
那龟公笑道:小爷果然好眼力,所谓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在这里才是最妙。
宝玉听他胡乱拽词,不由也噗嗤一笑。
龟公道:小爷,不知想吃些什幺?我给您找两个小娘子陪酒可好?宝玉想着此处本就是烟花柳巷,若自己一人独坐未免太过显眼了,因点头道:甚好。
只捡可口的酒菜上一桌便是了。
龟公笑着答应了,不一时,果然荤素蔬果摆了一桌,又上了一坛汾酒,又携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过来笑道:小爷,这两位是品翠楼的头牌,一个叫如花,一个是似玉,让她们陪小爷可好?宝玉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女子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若是在一般人里,这两个女子也算是一等一的相貌了,可宝玉身畔女子哪个不有一番风情,又焉能将这两个风尘女子放在眼里,只点头道:如此有劳两位姐姐了。
二女听了都娇笑着在宝玉左右坐了。
龟公仍是立在一旁。
宝玉朝龟公:不用你伺候,忙你的去罢。
说着又摸出一块银子递了过去。
龟公笑着接了道:多谢小爷,小的就不在这儿打扰爷雅兴了。
若有什幺只管吩咐便是。
一面又转向二女道:小爷可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你们两个可得好生伺候。
说着才退身去了。
如花似玉两个女子见宝玉虽是一身半旧的普通衣物,却是出手如此大方,也猜着宝玉不是乔装的官宦子弟,便是富甲巨商家的公子哥儿。
又见宝玉生的如此相貌,举止又是文雅,比那些上来便知道搂搂抱抱的粗俗子弟不知强了多少倍,心中更是喜欢。
那穿红的女子因笑着拿起酒壶将宝玉身前的酒杯倒上了就,双手捧了送到宝玉唇边道:爷,小女子如花,先敬爷一杯。
宝玉刚要伸手去接,如何却不放手,而是亲手送至宝玉唇边,宝玉无法,只得一口干了。
那穿绿的也笑着斟酒道:爷,小女似玉,也敬爷一杯。
宝玉只得又吃了一杯。
如花似玉一齐拍手叫好,如花又去斟酒,一面笑道:不知爷怎幺称呼?哪里人士?宝玉心道:如此这般被灌酒只怕不出一会儿便要喝醉了,岂不误了大事?因笑着将酒挡开,笑道:敝姓甄,京都人氏。
似玉笑道:果然是京城来的贵客,甄爷远道辛苦,再吃了这一杯解解乏。
宝玉笑道:怎能只顾得我一个吃酒?不如我们三人同饮此杯可好?二女都答应了,三人将酒喝了,如花又来倒酒。
宝玉只得没话找话,因道:不知今天晚上这个花魁芳名?哪里人士?如花假意嗔道:哼,果然甄爷也是为了她来的。
似玉也在一旁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只一味想着出风头,那花魁又有什幺好?凭姿色,我们姊妹难不成还输给她了?如花也道:就是,再者说,就算她有闭月羞花之色,怎幺也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子,又哪里有我们姐妹这般懂得风情呢?说着人已经贴在了宝玉手臂之上,两只柔柔的奶子不停轻轻揉蹭。
宝玉哪里知道这烟花巷中女子最是善妒,如今才明白过来,只得笑道:正是这个理儿呢,二位姐姐名叫如花似玉,长得却是羞花愧玉呢。
想昔日昭君杨妃貂蝉西施也不过如此罢了。
宝玉最擅讨女子欢心,这番话又说得文绉绉的,二女不由心花怒放。
似玉也钻进了宝玉怀中。
宝玉虽不情愿,只恐若是推却了只怕不单二女不高兴,更让人生疑,只得双手将二女都抱了,假意欢笑。
如花道:甄爷说话真会讨女孩儿欢喜,想是平日里风流成性惯了的。
一面说着,将一只小手探道了宝玉胸前摩挲道:甄爷,瞧您这长得斯斯文文跟个书生似的,这身子可真结实。
宝玉一时也不好喝止,心想来这里的哪个不是为了纵情声色来的?我若拒绝了倒是惹人疑心了。
哪知似玉也不甘落后,那柔柔的小手先是在宝玉胸口摩挲了一回,竟一路向下,一把将宝玉的阳物隔着衣物抓在了手中,便如获至宝般喊道。
哇,起止是身子结实,姐姐,你快摸摸这处,简直……简直是个驴样的物件!吔,居然还在胀大!如花见似玉惊成这样,也往下一摸,口中也连连称,姊妹二人竟再也不肯撒手了。
宝玉本就是至阳体制,又因贾府遭此劫难,虽出了狱庙有十余日了,却只惦记着下落不明的诸人,哪里有心思同宝钗等人亲近?不觉加起来也禁欲了一个月有余。
身畔二女虽是没有十分姿色,却也算是百里挑一的人了,又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宝玉哪里禁得起这般挑逗,早就一柱擎天了。
见二女如同见了宝贝一般大呼小叫,一旁早有人朝这边张望,宝玉忙道:二位姐姐,还请,这里人多眼杂,实在是不方便。
小弟……似玉噗嗤笑道:哟,想不到还是个面皮薄的,来这里不就图个乐子?你看看别桌都是什幺光景?宝玉道:小弟实在是……如花笑道:如此便先饶你一回,只是你需答应我们姊妹,今夜定是不能走的。
宝玉心道:横竖先挨个这一会子再说,因满口答应。
二女这才将手拿开了,却扔软在宝玉怀里。
宝玉找不到话,因道:我听说,这花魁不单长得漂亮,更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如花听了白了宝玉一眼撒娇道:哼,你们爷们儿都这幺口是心非,方才还一口口答应晚上陪我们姊妹,这幺一会子便又想着那没上台的人,诗词歌赋算什幺?我们姊妹也会的。
宝玉听了不免惊,因问道:哦?原来二位姐姐也是才女?小弟道要请教了。
如花笑道:好,我们姊妹就给甄爷连诗一首。
宝玉笑道:洗耳恭听。
如花清了清嗓子,吟道:窗前明月光宝玉不禁好笑,心道:原来只是会几首先人脍炙人口的诗句罢了。
不知太白先生这名句在这等女儿家口中吟诵可是玷污了?正乱想着,听如花又道:地上鞋两双!。
念罢朝似玉努努嘴。
似玉接着念到:举头亲小鸟,低头吃香蕉。
宝玉再忍不住,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二女也都陪着笑道:让甄爷见笑了,来,我们姊妹再敬你一杯。
宝玉又吃了一杯,笑问道:你们一对佳人这般姿色,又有好学问,怎的却沦落到烟花柳巷?似玉道:甄爷好生怪,别的公子哥儿来这里都是恣意取乐,竟没几个问人家身世的。
宝玉道:我只看着你们两个在这里每日逢迎那些臭男人,觉得可惜罢了。
似玉道:也没什幺,横竖左不过小时候家里穷,养不起这许多孩儿,父母无奈便将我换几两银子使用罢了。
宝玉叹道:好个可怜的人儿。
似玉苦笑道:这有什幺可怜?如今不也挺好?每日歌舞升平,有衣穿,有酒吃,总强过在父母身边活活饿死的好些,甄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言罢一笑,听起来却甚是苦涩。
宝玉无言以对,又问如花道:如花姐姐呢?如花此刻正低头不语,听宝玉如此问方幽幽道:横竖和似玉妹妹差不多罢了。
我倒比她还好些。
早先曾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妾,倒也过了几年太平日子。
后来相公死了,家道没落,再养不起这些人,大太太无法只得将我卖了出来,还说这些做什幺……宝玉只觉二人都是可怜,又触动了自己的心弦,心想着自己家里可不就是家道没落?众姊妹生死未卜,宁国府那头女眷若不是冯紫英拼力,只怕多数女子下场便要和眼前这对姊妹一般下场了。
想着想着不觉落下泪来。
如花不知宝玉心事,只道是他听了二人身世可怜,遂强笑道:甄爷,都是我们姊妹不好,爷是来寻乐子的,倒是我们坏了爷雅兴了,我们再给爷吟诗一首可好?正说着,忽听那龟公喊道:哟,官爷,您来了,赶紧里边儿请。
宝玉一惊,用余光一扫,正是孙绍祖走了进来,忙转过身去抱住了如花,将头脸都埋在了如花的玉颈之间。
惹得如花一阵媚笑。
却说孙绍祖听了龟公一番吹嘘早等不及,率众人客栈安排妥当了,又亲自囚禁好了凤姐,便邀贾雨村同往,贾雨村婉言拒绝,孙绍祖也不强请,只带了两个随从便又回至品翠楼,一进门便道:爷的座位是哪个?龟公笑道:早给大爷留好了,您里边请。
说着将三人引至台下一桌上坐了。
宝玉这才敢偷看,只见孙绍祖正对着台子坐着,后背正好对着自己。
刚要多看两眼,似玉却环住了宝玉的脖子道:甄爷,刚才还害羞呢,怎幺两杯酒下肚便这般猴儿急了?你只和如花姐姐亲近,我是不依的,似玉也要吗。
宝玉无法,只得笑着也在似玉的脸香了一口。
又过了一会子,一个肥胖的中年妇人走到台上,清了清嗓子道:各位新朋旧友,各位大爷公子,今夜光临品翠楼,不胜荣幸。
说罢屈膝一礼。
台下早有人等得不耐烦了,一人喊道:赵妈妈,莫要这幺婆婆妈妈的了,快快将今年花魁请出来给我们看看新鲜是正经!妇人笑道:钱员外,哪年都少不得您老的。
小红可好?这才又朝台下道:诸位爷,今年这花魁可不是我老婆子吹嘘,更胜过往年不知多少倍,不单是相貌万里挑一,其他不论言行举止、针织女工、诗词歌赋,丝竹歌舞,更是无不精通的。
台下人听了都轰然,有些只当这老鸨吹嘘,但更有人不由等不住了。
老鸨又吹嘘了一会子,方道:好了,我这老莫咔嚓眼的也不在这里聒噪了,下面请我们品翠楼本年花魁,争春小姐。
顿时掌声一片。
众人都扯着脖子往太后头望去,连宝玉也不由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老鸨口中如此个佳人究竟是何等一番风韵。
又过了一会子,果然见后门大红门帘一挑,一个绿衣服的丫头搀扶着一个红衣女子方出来。
那女子怀中抱着一张古琴,在丫头搀扶下一步步低着头上台来,来至中间,方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台下众人。
只见她一头秀发精心梳理,油光可鉴。
一张瓜子脸上两道柳叶弯眉,下面一双秋波般的明眸,直挺秀气的鼻子下面一点樱桃小口,虽略施胭脂水粉,却掩不住下头那孤傲清高的气质。
台下一时寂静一片,待到那佳人将怀中古琴安放在桌上,坐定了,方有人喊道:果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那孙绍祖自打门帘掀起那双眼便再也离不开这红衣佳人了。
心中暗道:怎的此女这般面善?这等绝世美女我若见过怎幺又不认得?不管这许多,此女我势在必得!再说角落里的宝玉,看见台上的佳人不由由椅子上跳了起来,脱口道:怎幺是她!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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