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为防皇后和太后忧心,这才没有注在彤史之上。”永煌深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竟借此,生得了这样的风波。”
众妃闻言窃窃私语了起来,璟萱深叹了一口气,皇嗣的来历是明了,自己却逃不过狐媚惑主的罪名了。
“荣贵妃焦躁,不适合管理六宫事务,就先让她歇着吧。”永煌侧首吩咐道。
“皇上,西宫位同副后,向来有掌管六宫事务的权力,皇上亲封荣妹妹为西宫,却又不许她权,实在是不合祖制。”皇后好声好气地“提点”了一句。
这是否放权哪里事关祖制?璟萱明了皇后的意图,不免在心中冷笑。
“西宫?她可行过册封礼了?”永煌锐利的目光射向一身水红色的荣贵妃,“这一身够艳丽的啊……”
“荣妹妹年轻,注重打扮,也合常理。”皇后柔声道。
永煌将目光转向皇后,“再如何注重打扮也不能越了皇后去。你这身够素净了。”
皇后谦卑道,“宫中开销大,臣妾能省则省。”
永煌无视皇后的应答,紧紧地盯着不安的荣贵妃,“贵妃马佳氏,生性急躁,中伤有孕妃嫔。德行有亏,就不必进位西宫了。这些日子。你就在自己宫里好生歇着吧。也别出来走动了!”
“皇上!”荣贵妃近乎绝望,她分辩,“臣妾惶恐,臣妾是关心皇嗣才会如此啊!”
“关心皇嗣?!”永煌冷然一笑,“你是否关心过甚了?你有什么疑心,为何事先不来问问朕?非要这样在凤仪宫大闹?!让朕的后宫鸡犬不宁?”
荣贵妃瞬间怔住了,泪水在眼眶打转,嘴唇嗫嚅,仍旧不放弃求恕之心。
“好了,朕也不想再和你多计较些什么。朕也累了。”说罢,永煌便起身,阔步到了璟萱面前伸出了那双干净的大手。
璟萱瞅见永煌眼中的那抹温情,起身朝着皇后行了礼,便由着永煌紧紧拉着自己。
永煌看着跪倒在地的古太医,眼中竟现了几分失望之色,“朕是吩咐你好生看着颐贵嫔的胎,你可别弄错了主子!”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凤仪宫,留下一众妃嫔在他们身后跪拜行礼。
“皇上,真的不疑心臣妾?”璟萱凑到永煌耳边问了这一句。
“人都说孕中多思,看来是真的。”永煌明朗地一笑,颇有些打趣的意味,“回去,朕就派之前的那个医女照看你吧,旁的人,朕也不放心了。”
璟萱会心一笑,“皇上费心了。”
“如今宫中,就属你最宝贝,朕能不费心吗?”说着,永煌便刮了下璟萱的鼻子,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那日之后,宫中人皆道颐贵嫔有登上妃位,取代荣贵妃当年圣宠之象,往来拜访之人又多了不少。
个中滋味,也只有璟萱自己才晓得。每日,她摸着自己的微微隆起的小腹,便会不安焦躁。她不知,自己该是如何?她她怀的算是杀父仇人的孩子吗?几位侍卫手执长矛,向璟萱阔步踱来,齐齐地将矛头对准了璟萱,狠狠地问道,“什么人?!”
糟糕!
看来是躲不过了,璟萱深吸一口气,镇定抬起头,用纸笼的火光照亮了自己的脸,“是本宫,敢问侍卫大人是有何事?!”
一句“大人”,讽刺之意甚明,璟萱冷冷地扫视着面前的众侍卫,只见领头的那个忙拦住了身后的众人,道,“贵嫔娘娘,让奴才们好找!”
那几位侍卫忙收起了自己的兵器,退到了一旁,恭谨地半跪在地上道,“参见贵嫔娘娘!”
璟萱松了口气,却见一个明黄的身影从殿中匆匆踱了出来,她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忙欠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你去哪儿了?”永煌冷言道。
“臣妾……”璟萱支支吾吾,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的双手忽然被永煌拉过,顾不得疼痛就被她霸道地拉入了殿内,瞧见他冷毅的侧脸,心知他正怒火中烧,忙思忖起了对策。
步入内殿,只见丫鬟嬷嬷跪了一地。璟萱正要发问,就感到永煌松开了她的手,踱到了一旁坐下,“钟粹宫所有宫人全部处死!”
此言掷地有声,满宫的人一阵惊愕之后纷纷惊恐地伏下了身子,求恕之声此起彼伏。
璟萱大惊失色,小腹骤然疼痛了起来,她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道,“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你可知,朕来的时候,这些个奴才睡了一地,待朕问起你的去向,他们竟全然不知,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如何担待得起?这还不足以让他们以死谢罪吗?”永煌咬牙切齿道。
只怕,他此刻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些宫人的失职,而是自己方才的去向,才如此威胁。璟萱瞧见永煌似是满腹狐疑,难不成他是以为宫人都帮自己瞒了一切?
“皇上……”只见玉儿眼中含泪,一脸无辜地就要为自己分辩,璟萱心都提到了嗓眼儿,若是被永煌知道他们是莫名熟睡,再查出蒙汗|药,自己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皇上,臣妾是有意避开他们的,不关他们的事!”璟萱膝行上前,伏在永煌的膝上恳求道,“皇上,他们真的是无罪的!还请皇上宽恕!”
“起来!”永煌无奈地拉起了璟萱,蹙眉责备道,“如今你有了身子,朕也是为了你能够安心养胎,你身边的人不能不仔细!他们护主不周,本就该死!他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全部赏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同名的刑罚宫里向来比官府还要狠上万分,这样一打,只怕她的宫人大半都要残废了。
“皇上……”璟萱微微垂首,“皇上心疼臣妾,臣妾明白,只是皇上是明君,绝不可如此处置他们。再说了, 他们服侍臣妾,伺候得很周到,若是皇上这样打残了他们,臣妾日后由谁来伺候啊?皇上就罚了他们的俸禄,小惩大诫吧!”
永煌深叹了一口气,“钟粹宫上下各罚一年的俸禄。”
说罢,宫人纷纷谢恩,永煌免了他们的礼,就将璟萱拉到了内殿,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倒是你,今晚去了哪里?”
璟萱一怔,自知,自己是逃不过这种问责的,款款行礼道,“还请皇上原谅臣妾任性,臣妾此番夜行,乃是去祈福。”
“祈福?”永煌蹙眉,半眯着的眼中写满了怀疑,“为何要在夜间祈福?又为何要这样躲着旁人?”
“臣妾是回到了过去被禁足的地方。”璟萱微笑道,“皇上还记得臣妾为皇上祈福作羽舞吗?”
“那日朕没有亲眼得见,有几分遗憾。”永煌眼中顿生了几分温情,轻抚着璟萱的小腹,“朕正期望着,你生下朕的孩子,再为朕舞上一曲。”
“臣妾会为皇上作上羽舞,正是因为臣妾在禁足期间,曾经瞧见不远处的竹林像是有白衣飘过,似是仙子下凡,在林间作舞,臣妾当日无法亲自去看,便命了身旁的侍女,偷偷地跑了出去……”
永煌目光深邃,那抹捉摸不透的期待之中夹杂了几分怀疑,他立马起了身,紧紧地握住璟萱的手,“哦?可真是有仙子?”
璟萱郑重地欠身行礼,“因此,臣妾才舞了祈福羽舞。臣妾今日想起此事,不知此仙名号,又怕宫中流言纷扰,这才偷偷地出去了。还请皇上恕罪!”
永煌眼波中流露着几分失望之情,他略微颓然地坐回了床边,眼底依旧透着几分疑虑,他打量着璟萱,半晌才道,“罢了,以后不许夜行,也少出门吧。朕只是来看看你,你安好即可。朕去荣妃那里了。”
璟萱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她稍一欠身,“皇上慢走!”
“嗯。”永煌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满脸肃容地踱步而去。
璟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失落和不安强占着她的内心。那两本册子藏在她的心口,已然捂热,不知这打开后会是怎样。
“娘娘……”只听见婉菊在外不安地扣着房门,璟萱喊了声,“不必进来,你们都待在外面,本宫想一个人静一会儿。有事自会吩咐你们。”
说着,璟萱抽出了两本册子,将一本藏到了枕下,至今,她都不敢相信婧瑜同自己说的那番话,她宁愿将她的话当做是那日的疯言。
纤细的指在泛黄的书页之间穿梭,一行娟秀的字迹跃进了璟萱的眼——“西林觉罗氏欺君犯上,大施诅咒巫术,叛逆之心甚明,全家流放,主犯处死,未满成年者入宫为奴。”
璟萱的手轻抚那行字,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打湿了泛黄的纸页。她哽咽着,翻起了那日的口供,那口供上一长串的名字,哪个都逃不过“马佳”二字,心头的恨意如烈火般熊熊不可灭。
待她瞧见那涉及自己的供词,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目,这才是你永煌狠下心来处罚我们全家的真正缘由吧?璟萱的腹部骤然绞痛,冷汗直冒,她忙将那本两本册子藏在了厚褥之下。她惨叫出声,只觉得血气上涌,浑身无力。“姐姐太抬举妹妹了,皇上哪里会那么在乎妹妹?”璟萱道,“这些都是天意罢了。”璟萱一早就听闻了那个名为“烟岚”的女子,她曾应了太后的吩咐去侍疾,却被荣贵妃拦在了门外一顿奚落。
如今,皇上对曾经的自己如此忌讳,如此伤感,又怎么会宠幸她那样的“影子”?难得太后也有这几次的失算。
对于她,璟萱只剩下哀叹,她在宫中的一生,注定是别人的棋子了。眼下她这么不得势,身份尴尬,估计活得连宫人都不如吧。
肃妃盯着璟萱长久不语,在璟萱如丈二和尚一般时突然说了句,“妹妹,她就要晋封了。她的母家可是上了不少的奏章给皇上请封。她的母亲已经封了正一品诰命夫人了。”
璟萱错愕,永煌不久前才对荣贵妃那样愤怒,这才多久,就封了她的母亲了。正一品诰命夫人,这可是皇后母家才能得的荣誉,看来她真的是要封侧皇后了。
肃妃脸上闪现的失落色没有逃过璟萱的眼,想起了不久前听闻肃妃和荣贵妃的宿怨,她只能笑着敷衍道,“应该的,她的母家立下了那样的大功,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恐怕早就封了。”
“妹妹不怕她日后为难你?”肃妃试探道。
璟萱无谓地一笑,“那在于她,不在于我。”
不久后,荣贵妃马佳燕茹受封西宫的旨意传遍了后宫,她的册封礼百官跪拜,金砖铺路,极尽奢靡,极尽荣华。
永煌在封了西宫之后,更是夜夜留宿储秀宫,马佳燕茹盛宠一时,皇后尚在病中,她更是呼风唤雨,执掌后宫种种大权,连晨昏定省都要过问。引来了后宫众妃的不满。可是,她们终究也只能不满而已。
谁都无法动摇马佳燕茹一枝独秀的局势,璟萱因被永煌吩咐在宫中静养而一直没有去向如今的西宫娘娘行礼问安,她深觉不妥,却又不敢贸然行事。以如今西宫的架势,如果让她见到自己,只怕她会恨不得对自己生吞活剥,璟萱轻抚着小腹苦笑着。
这个孩子竟然在自己的身体里都待了这么久了,面对如今安稳的一切,她是要感激还是失望,毕竟,她目前一点行动的机会都没有,族人,只是被召回了,多半还在牢里受苦。若是哪一日,永煌再度听信谗言对西林觉罗家起了怒意,他们这次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璟萱深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窗外,已是深冬,外面飘起了雪,屋里也阴冷着,这些日子的碳和食物明显供应不足了。她知道宫中的人都是这样,却没想到她有着身孕,他们也敢如此大胆放肆。
还是……这是因为永煌真的对自己半分心都不上了?
“娘娘有着身孕,那些个奴才还不尽心,真是过分!”玉儿又不禁在一旁跺脚。
“娘娘……西宫娘娘下旨请娘娘去储秀宫一趟。”璟萱刚想出言截住玉儿的话,就见婉菊面色凝重地踱进了门。
璟萱不语,只听见一直在身边伺候着的玉儿忿忿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娘娘如今胎象不稳还硬是要她去一趟吗?”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内监径直踱了进来,谄媚地笑道,“多日不见,西宫娘娘放心不下,还请贵嫔小主傍晚去储秀宫一聚。”
“我家娘娘身子不适,去不了了。”玉儿气鼓鼓地回了这一句。
“西宫娘娘晋封后一直未能得见小主,小主这还不去,就怕不合适啊。”那名内监强笑道。
“皇上都免了我家娘娘的晨昏定省,连皇后都没有过问,你家娘娘也只是个侧皇后吧?”
“玉儿!住口!”璟萱拍案斥责道,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玉儿。
那名内监明显不满了起来,“颐贵嫔好架势,奴才这就回了西宫娘娘,您只愿意见皇后。”
“公公这是哪里的话?本宫是诚心拜服西宫娘娘,到时候自会拜见。”璟萱笑道,“还请问公公一句,娘娘对于本宫之前送的礼还满意吗?本宫同娘娘相处时日尚浅,还不知娘娘的喜好。”
“送的什么东西?”那名内监茫然,察觉到璟萱凌厉的目光,立马改口道,“奴才身份低微,是不能察看库房里的东西的,不能解娘娘之惑了。”
璟萱唇边的笑意更深更浓了,她客套了几句便送走了那名内监,又不免对着玉儿责备道,“他是西宫娘娘的下人,你怎能如此无礼?”
一句冰冷的话下去后,璟萱见玉儿想开口辩驳,即刻道,“她叫我去就是没安好心,这下更让她逮着把柄了。年轻有朝气是好事,太沉不住气了,本宫也留不得你,你今日就去思过吧!”
“娘娘……”玉儿撇着嘴,委屈地看着璟萱。
璟萱深深地叹了口气,不作理睬,在婉菊的伺候下浓妆艳抹了起来,不到黄昏,她便已打扮妥当,坐着轿撵去了储秀宫。
“臣妾参见西宫娘娘!”璟萱俯身下礼道,只见西宫一副倦怠的色,坐在她面前,打了个呵欠,不满地瞅着自己。
西宫不语,璟萱亦不言,她维持着礼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都要承受不了这沉重的身子,刚刚想出言,就听见西宫懒懒道,“起来吧,如此打扮,一直在本宫面前也挺晃眼的。用这样的浓妆,你的胎不会受不了吧?”
“多谢娘娘关怀!臣妾只是看着娘娘的宫殿极为华贵,如果不好好打扮,就怕娘娘觉得臣妾不重视娘娘,这样的不敬,臣妾实在承受不起。”璟萱正色道。
“你以为你的不敬会因为这个就抵消了吗?”西宫冷笑道,“不过你有着皇子,你暂时无需忧心,本宫今日来只是教你处理六宫之事。”说着,她便轻轻地敲了敲桌子,身边的人即刻会意,带上来了一名衣裳不整的女子。
那名女子头发散乱,衣服肮脏破旧,唯有那张脸还算完好,透着几分清秀,能看出不凡的姿色。
璟萱刚开始听到六宫之事还觉得意外,如今见到这位一个陌生的女子就更是惊讶,待她看清楚那女子相貌,眉头更紧了些,不禁掩口,她……就是吴烟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