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惊讶,邪音变得颤抖:“大人,这机关开着,便不可停……”
“程王爷,下回你就没这么走运了。”那苍老的回声不理会黑衣人,只冲着程清?说。
伴着一声巨响,那收拢的内壁戛然而止。
程清?听着那声音,面色从冷然变得惨白,翻手一掌拍出,那黑衣人便直直的向后摔去、撞至主座不再动弹。
百泽抵着门的手一使劲,那朱门便豁然打开。
程清?不由分说拉起若芸,快步朝门口走。
阳光遍地,出了那朱门,马儿正悠闲的啃着泥里的嫩草,安然无恙。
“王爷,你可是受伤?”终于逃出来,她忙上下瞧着他追问。
“我说你是傻丫头,你还真傻!那是迷|药又不是毒药,只是暂时麻痹头脑让人不能动,再过哪怕一星半点时间清?就可解开,你这么一胡闹他强行凝,不损耗元气才怪。”百泽翻身上马,不住的摇头,用略带气愤的眼扫过她便看向别处。
“我……”她语塞。
她本来就不会武功,还妄想凭着那曾经会弹的“昆仑曲”来制衡,实则自不量力,瞧着程清?苍白的脸色和嘴边的血痕,一时间懊恼涌上、愧疚万分,死咬着唇,低低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程清?闻言,眉头一松,方才面上的苍白冷冽消去大半,默默上马,又拉她上座前行。
“本来就顺便探探、跟着这丫头的那人到底受了谁的命令,这下可好,打草惊蛇不说还弄个负伤,你顺带赔我衣服不?”百泽竟用手指了指蹭破的前襟。
若芸哑口无言,他们闯摘星阁竟然是引蛇出洞、为了查清谁跟着她?而他们一早便知,这益州城没有甩掉所有人?
她心里堵得慌,暗恨自己无用武之地。
可她也感动着——他为了她,那一瞬间为了她!
“好了百泽,别说了。若非她,我们也走不掉。这主人是谁我已认出大半,也不枉辛苦,如今这摘星阁被打造成机关楼,怕是赵无阳都想不到。”程清?色黯淡,紧了紧缰绳,主人暗指那苍老之音。
“是谁?”百泽惊讶极了,眸子顿时闪亮起来。
程清?淡淡扫过若芸颓丧的脸,并没有接口。
她心中一痛,他并不想说——碍于她在。
“你也别怪她,她乱了他方寸,我倒是能抽身,若非她那一下,我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扣着他,他再发动机关我早有余地可以破。”程清?轻描淡写,虽是对百泽说,却定定的看着她,语毕还是给了个略黯然的微笑。
她松了口气,虽说他是解围,言下之意那机关他是能破的——因为她替他争取时间。
“既然那首脑来,这摘星阁怕是被围,他这么放了我们可是圈套?”百泽仍是不放心,略微皱眉。
若芸心又跟着凉:如此轻易的就放人、枉费黑衣人一番苦心布置,莫非有诈?
不料,程清?却仍看着她,目中波澜一动,勾唇道:“我出发前也是和清肃交待过,此地离于王驻军只数十里之近,既然眼下他不想动手,我敢肯定无碍,你们信我便是。”
百泽长舒一口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冲她笑笑:“丫头,你扔出去的是什么?”
若芸被他一喊,才从程清?的笑颜中回过,点头答道:“你塞给我的早点。”
“哦?这么说功臣是本少爷的早点包子咯?”百泽立刻一副自豪的口吻,扬眉暗喜。
若芸心中好笑,这大少爷还真会揽功劳。
却听着程清?叹了口气,对着百泽道:“我既督查运粮草,还是得同大军汇合,即便推责下去也不能堂而皇之先进云州,我便在此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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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七章 初入云州
“好,你要走快走,我这就带这丫头去云州,还赶得上午膳。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百泽笑嘻嘻的朝若芸递出手。
她没有动,只听着程清?一席话便失落万分。
就此分别,在他伤了之后?
是否此去会无缘再见?
不料,程清?见她迟疑,低叹一声,单手环着她,一收力便将她紧扣在身前,俯首在她耳畔低语道:“你且安心,许我个平安。”
温热的气息拂在耳畔,她心中一乱,鼻子竟酸,好一会儿才犹豫着低低道:“我要想的事,待你我平安再见时,说给王爷听。”
“嗯。”他温言一笑,松开她。
百泽伸手拉她到马前,冲他一点头便扬鞭疾驰。
若芸回望,瞧见他立马相送,银白的身影渐渐没入林中。
又是一瞬的恍惚,似乎有什么画面在脑中重叠,痛楚袭来,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问道:“说是大军,是西征的么?”
“是啊,荣逸轩带的兵。”百泽飞快的回答。
荣逸轩来了,还是作为领兵之人……
当日殿前他弃了她,元宵灯会又护着她,闪烁不定的情愫让她无所适从,不知此次若相见又是何等光景。
她心思一沉,这西征大军出发的如此及时,怕是皇上早就蓄势待发,或许早在离国犯边境之时便知晓了吧……
若芸心中仍挂念着那抹温存,咬唇又问:“程王爷回军,真的只是职责所在?”
“是吧……”百泽并不想回答的模样,耸肩疾驰。他可不想坦白说,既然盯上了他们,程清?单独回营才是对她最安全的法子。
“除了赵无阳,还有人控制摘星阁?”她见问不出,干脆换了个话题问。
“清平教呗,要不是他们偷了东西,怎么会弄那些个霹雳弹?那老的八成就是头头,具体的我怎么知道啊?下回自己问清?去。”他不耐烦起来,闭嘴不再解释。
若芸却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清平教是窃取了传世秘方,故而能制造如此大威力的火器,难怪当日程清和脱口而出“霹雳弹”。
那清平教和大祭司都觊觎异姓王的无形财富……那……程清?此去可会有危险?
她心下恐极,思绪纷乱。
多时,百泽勒马停住,她抬眼望去,远处的有沙尘飞扬,阳光便将那朦胧的城映成了金色。
云州近在眼前。
虽然一早便精疲力竭、此刻浑浑噩噩,但真的在日上中天时候到了云州城。
百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皱眉道:“这鬼天气,我衣服可是弄脏了。”
说完,毫不迟疑的下马催促道:“快走啦,我还要去洗澡换衣服。”
可刚靠近城,便看见逃难的人流从城中涌出,往益州城的方向看去,难民队伍已然望不见头。
老老少少,有穷苦的人,也有富商,似乎还有些怕死的官兵混在当中。
“啧,糟了。”百泽轻轻皱眉,快步上前拉了个老者问情况。
老者抬眼看他,那灰黑的眼让人心不由得颤动了下:“西夷人打来了,沙州已经没了,云州也不安全了,我们也只得跟着人走。”说完,挣开了百泽的手,弯着腰气喘吁吁的跟上人群。
若芸一惊:“这才半月,沙州已经沦陷?!”
这西离国作为天颐附属国存在多年,本就挨着西面关口,但要从边境通往沙洲也少说半月余,绕道云州便会更久,莫非京城之乱时西离同时发的兵?
不……亦或是更早,上元的时候怕是边关急报都未来得及道京城……
百泽脸上浮现了从未有过的凝重:“进城看看去。”
若芸点头,看着长蛇般的难民们不断的从身边走过,他们两人反而是进城的方向,多少有些不正常。
可城门的守卫压根没有管他们,没多盘问就放了行。
城内除了不愿走的,几乎都空了,压抑和萧瑟,全然不是灯火通明的益州能比的。
战火烧来,谁都要死。
百泽带着她熟练的绕过一栋栋房屋到了间大院前。
推开门,意料之中的空无一人。
“这是你的家?”若芸环视四周,这偌大的府邸竟然没有被扫荡一空,该有的似乎都还有。
百泽进了大厅,桌椅安安静静的在原位呆着,除了没人,东西都好好的放着,似乎连花瓶也没有砸碎一只。
他伸出手指捻了桌上的灰尘,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目光落在积了灰的桌子上:“此次回来除了清点财物,还要去看下云州城的生意,这下恐怕是大事不妙。”
若芸松了口气:“你老宅的人倒是都逃走了。”
“丫头,别愣着,这下人早就散了,我们可要自己准备吃食,你出门向左拐有地窖,里面应该有食物备着,后院有井水可以用。”百泽说完便抬腿要走。
“你去哪儿?!”若芸急了,忙叫住他。
“出去打听消息,你看上哪间屋子便收拾起来住,不用管我。”
百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再理睬她。
不一会儿她便听到大门被重重的合上了。
若芸脱力的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索性一下子坐在积了灰了椅子上。
百泽不是来清点财务做生意么?现在战乱,他为何不带着钱财一走了之……
猛的一个激灵,她直直的挺起了背:
莫非他抛下她、自己走了吧?!
又无力的倒回去,苦笑一声。
就算被抛下,不也是正常?这兵荒马乱,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可她来了,来到了边界之地,却才害怕得很。
这里没有程清?,没有程清和,没有荣逸轩,没人能保护得了她,说不定明个这云州城就会变成战场……
她不能不承认,那日迷糊中百泽说的有道理。
顺着心意,而不是世事。
咬咬牙闭上眼,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颤抖停止了。
既然许了平安,那她这次身在沙州,可是要凭自己的力量活下来。
京城繁华、楚府的三年苦楚都淡去,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活着,她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着去度过难关。
她总觉得冥冥中有什么牵引着她,一步步走着,甚至超越了她所能想象的一切可能。
那,顺着心意,可是能找到答案?
百泽的老宅里藏的东西似乎异常丰富,地窖里瓜果菜蔬、美酒火腿一应俱全,就连夏日用来镇暑气的冰块也层层叠叠的放着,整个地窖就像是另一个国度般与世隔绝,要不是气闷难当,恐怕在这里过个十天半月也不会有问题。
若芸做好了饭菜等着,可直到月明星稀,她睡了醒来,困了又睡去,百泽却没有回来。
一连几日,她偶尔从门缝张望出去,可除了来回的军队和争先恐后出城的难民,这个宅邸已经被完全忘却了。
眼看着早春二月过半,百泽,依然没有现身。
这一打探消息,竟可以打探那么久的,而她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她闩了门,边吃饭边盘算起该如何藏身。
云州去往往沙州的官道被封死,一切来往都戒了严。
可不是听说那英明武的于王驻守云州么,今天进城也未经多少盘查,守备松懈,实在想不出于王日夜操练的军队到底派了什么用场。
叹一口气,起身收拾碗筷。
隔着老远的大门似乎被人用力的轰开,接着有许多人的脚步声重重的往里来。
若芸一个哆嗦,筷子敲着瓷碗“叮”的一声响。
不好,难道是西离国的人打过来了?!
她不敢迟疑,四顾没有好的藏身点,贴着墙一路小跑进了地窖。
地窖闷的让人窒息,她只能扒着地窖门躲在靠近出口的阶梯旁,透过木板缝隙朝外看去。
才一会儿,院子里就被官兵占满了,一个魁梧的大胡子军官走进来背对着她吼出声:“给我仔细搜!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卫兵四下开始搜查,只有另一个瘦削的年轻人戴着帽子靠近,脸上从鬓脚延伸到下颔的醒目刀疤显得触目惊心。
“徐大人,这宅邸恐怕是大人物的院子,我们这么搜恐怕……”他嘴唇干的开裂,似乎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
大胡子的“徐大人”还未开口,已经有人跑来报告,说是发现了桌上吃剩的食物。
若芸猛的惊出了汗。
他们怎么看都像是天颐王朝的军人,可要是捉了她,她怎解释?从京城逃出来的?
她暂时决定躲着,对她来讲两边人马都是危险。
士兵搜了圈一无所获,徐大人断定这不过是路过的难民吃剩的,下令把这空无一人的府邸当成临时歇脚的地方,才喊了部下去商量御敌。
若芸松了口气,这样就放过桌上的饭菜,这徐大人是不是草包将军,如此大意。
她再次朝外望去,可这一看可吓了一跳:一张放大的脸正朝这儿凑过来。
她大气也不敢出,只死死顶着木板,生怕下一瞬那人就冲进这里来。
里面很暗,矮个子士兵看不真切,只跑到那脸上有着长疤的人那里报告:“张校尉,小的发现了地窖,里面或许有吃食。”
年轻人颔首,忙着指挥人搬的搬、抬的抬。
那矮个子兵欣喜的朝地窖奔过去,使劲的想打开,可木门像是被什么卡住般开不开。
他卯足了劲一踹,不料连人带门一起摔了下去。
这一摔,便再无动静。
若芸蹑手蹑脚的走到士兵跟前,手里举着栓门用的粗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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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离兵来袭
方才这士兵摔落下一瞬间,她就这么给补了一下。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她探了探他鼻息,还活着,于是费劲的把他的士兵外衣脱下,又把那脏兮兮的衣衣服换上身,把短短的头发扎好,这才把那昏迷的士兵拖到地窖口边上的楼梯旁绑起来。
一来,他不至于闷死,二来,就算有人走过也发现不了这阴影处有个人。
做完这一切,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先扮成小厮,现在扮成士兵,以后的出路难不成是落草为寇?
她沾了地上的泥土将白皙的脸抹成褐色,又把换下的外衣堵住了他的嘴,这才大大方方走出去。
地窖外的人都忙着驻扎,竟没人发现地窖里面有猫腻。
“张校尉,地窖里发现很多很多吃食。”她低着头,装作男人的声音汇报着。
“你随便叫几个人,喊上伙房的去抬。”年轻的张校尉竟忙的没有起疑的功夫,转身又指挥起来。
若芸忙装着急急忙忙的样子,喊了几个士兵去搬食物,自己则是摸到大门口,找了根枪,若无其事的“站岗”,寻思着找机会逃出去。
似乎是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士兵们的眼睛都凹陷着、布满血丝,似乎又是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听到有东西吃都兴高采烈的围了过去。
若芸朝大门外看去,这老宅也算是在大街的旁边,这会子已经被士兵占满了街道、支起了帐篷,林林总总约莫有近百个。
她皱眉,这些驻军不该是驻扎在城外的么?这么快就退守云州了?
这西离国难道这么厉害?才几日下了沙州,如今都逼近云州了?
这士兵加起来似乎也不过几百人,那年轻人是校尉,那大胡子的徐大人只怕是都尉,按理说统兵几千,如今折损到几百人,看来情况相当不妙。
要是百泽这时候回来……
她打了个哆嗦,却见那有着刀疤的张校尉走了过来:“你们,都去吃饭,吃完了才有力气打仗。”
身边几个士兵连忙奔走,若芸挺了挺脊背:“小的看门,你们先吃。”
“好!我天颐王朝确需要像你这样尽忠职守的汉子!”张校尉满意的冲她笑了下,顺带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这才背转身走开。
若芸表面笑着,可早就疼得冒冷汗。
这当兵的人到底手劲大,随便拍了几下已经让她肩膀要命的疼起来。
她咬咬牙再次站直。
上天保佑,百泽可千万别这时候回来。
她就这样站着“守门”,门口的守卫换了一轮又一轮,她总以各种理由推脱再站一会儿。
要是走了,百泽折回来找她可怎么办,要是不走,她只怕挨不了多久。
云州干冷的风把她吹了一遍又一遍,才半日功夫已经手脚麻木,嘴唇也开始慢慢的干裂开来。
幸好,这冷风吹散了士兵身上征战的血腥,不至于让她难以呼吸。
“这次我们怕是死定了。”一个士兵嘟囔着,小声的抱怨,“我不想死在这里,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
“是啊是啊……唉,我娘子还等着我回家……”另一个接口道。
“我媳妇给我生了个儿子,我还没听他叫声爹呢。”士兵虽遗憾的口气,可一脸骄傲。
“你倒好还后继有人,我连媳妇都没见过几回。”
听着他们一人一句,若芸的心似乎被什么猛烈的敲着。
什么国仇家恨,什么尽忠报国,那么多牺牲,那么多眷恋着回乡的人,明天说不定就要战死沙场。那遥不可及的家国胜利,都比不过温暖的重逢。
离开京城才一月未满,她竟产生了强烈的背井离乡的孤寂感。
元宵刚过就战火遍野,多少家方才团聚又被迫分离。
她想家,想爹娘,想晓红,也想……
她皱眉,心间竟掠过程清?的名字。
她摇了摇头,瞧着思乡心切的士兵们,忽而想,若是快点打完仗不是可以早点回京了么?
先前她只想着趁机会逃走,如今面对着保家卫国的将士,却急切的渴望自己的国家能打胜仗,这些人都能平安着。
她苦笑,当日许程清?一个“平安”竟也是这般不易的。
百泽说战事一起便是数年,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是过些时日他便带她回京,抑或是让她独自回去?
可她此刻,却想伴着熄灭的篝火同这些士兵再一起呆一会儿,哪怕她是毫无存在感的站着。
两个士兵说着说着累了,便沉默起来,只有厅里几个都尉、校尉,像是吵了架,激烈的争论不息。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若芸迷迷糊糊的挨着门睡上一睡,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可厅里的等却是亮了一宿,云州城的几处守军都溃不成军,徐都尉别无办法才退守城内,同几个校尉研究了一晚也没想到好的对策。
才散了会,张校尉皱着眉巡视。
这西离国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如此凶猛,不仅骑兵个个彪悍,每当两军交锋天颐王朝的军队便后院起火、莫名的死伤无数,到现在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算是第一批撤回城的,隔了不到半日,其他驻军竟也撤回城里来。
这样下去,云州城明日就完蛋了。
他从军几年,本想着能回家看看,可战火一起,只怕命都丢了也杀不了敌。
默默走着,士兵都倦极,东倒西歪的睡着了,只有远远的城楼上有士兵轮岗。
瞅见门口有个黑乎乎的矮个子蜷缩着,走近一看,却是白天不吃饭也不休息的那个小兵。
叫不上名字,可他竟然半夜还坚守者。
想起战场上后方爆炸声一响就逃窜的前锋军队,这坚守的人也太难得了。
可……站岗睡觉是要军法处置的。
他笑着摇摇头,脱下毛领斗篷替他披上,便又开始了查岗。
天刚亮,就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
若芸一个激灵坐起,这才发现身上有什么盖着,低头一看,是黑色的毛领斗篷,再朝院中看去,那好认的刀疤脸正在紧张的叫人起来。
昨日张校尉身上似乎披着斗篷,而今天却不见了,难道自己身上这件是他的?
抿唇一笑,这军中的粗人,也不乏细心和温柔的。
巨大的轰鸣声又响起,这一次,似乎整个云州城都晃动起来。
“报——”一个满脸是血的卫兵冲了进来,找到刚起身出来的徐都尉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大人……他们攻打……城门……快守不住……”
还没说完,徐大人都没来得及扶他,他已然喷出口血就倒地不再动弹。
徐都尉布满胡须的脸扭曲的很难看,但还是挥手让人抬走尸体,拔剑大喊:“都起来!整军迎敌!宁死不屈!”
眼看着士兵们都醒来,不一会儿都跟着队伍出去,若芸拄着红缨枪竟是挪不动步子。
杀敌,开什么玩笑,她不被杀已是万幸!
“怎么还不走?!”留到最后,张校尉竟然发现了她,狐疑的看着她一脸惊慌失措,便走上来问道。
若芸从头凉到脚。
被认出来怎么办?就地杀了?还是……
没等她开口,张校尉眼睛一翻,就昏倒在地。
他身后,百泽清晰的脸庞映入她眼帘。
他竟换了女装,与先前那身不同,依旧是华丽名贵的面料,就像只提前报春的花蝴蝶,收拾的干净而花枝招展,正掩唇而笑瞧着她。
“丫头,怎么几日不见你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摇着头,自从他见到她,她就没好好打扮过,不仅如此,每次都弄得人不像人。
“你——!”若芸指着他鼻子,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你怎么进来的?!”
百泽的眼睛又笑成了月牙,指了指前门旁那黑漆漆的边门——通常极有钱的大户人家才设了边门让杂役通过。
轰鸣声又响起,这一次,正屋竟掉下来几个瓦片。
“西离国攻打过来了,还不快走,等着被抓去当军妓?”
百泽语出惊人,若芸白了他一眼,这才忙跟着他贴墙钻出了边门。
城里尽是惊慌失措奔跑的平民和急着往城门冲过去的士兵。
气喘吁吁的走到街角,瞧见士兵们正用巨大的原木顶住城门,而城门剧烈摇晃着,似乎成不了多久就会垮塌。
可另一侧的城门定是挤满了逃命的人。
就算再赖着不走的老人家,现在也争先恐后的抱着破旧的布包没命的朝城门跑。
“先避一下。”百泽似乎熟门熟路,拉了她躲进民房的巷子里。
“你这几日去哪里了?”若芸喘了口气就瞪他,她还以为他遭遇了什么不测,原来还有心情把自己打扮一番。
百泽对上她杀人的目光,不以为然:“哎哟,我这不是查探去了么,这沙州失手,云州城外的驻军都给轰进了城。”甜软的花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些个,她昨天就知道了!
她无力靠在墙上,看着瓦片碎石纷纷落,忽然发现什么,又盯着他净白的侧脸道:“你是说轰进城?!”
百泽竟然开心的笑了:“丫头你真聪明,对呀,轰进城!”
西离国那么勇猛,还用说么!定是勾结了清平教用了火器!
“现在,怎么办?”她焦急的看向他。
百泽耸了耸肩:“不知道,要么逃命,要么……等死。”
若芸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听着他平静的说着“等死”,又瞧见他平静的按了按鬓脚,实在不知道这个喜欢穿女装而且不可靠的家伙到底想如何。
“喂,丫头。”沉默了一会儿,百泽忽然又开口,依然没有看她。
“什么事?”他可是想起该怎么办了?
“你若是死了,喜欢你和你喜欢的人会伤心的。”他冷不丁冒出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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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九章 夺回云州
若芸的心似乎漏掉了半拍,随后剧烈的跳动起来:“你这时候问这个,是真要等死了?”
百泽闭了闭眼睛,像是没听到她后半句似的:“这一路上你当我是省油的灯?还是嫌我太亮?当初救你出来,如今害你落在云州城,我也略懊悔,倘若你能平安离去,可不要忘了找到你自己的心意所致,哪怕亡命天涯都好过做皇城那笼中之鸟。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若芸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心里酸涩无比。
“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敢带你来,我便会竭尽全力保你平安,别怕。”百泽莞尔一笑,甚是轻松。
若芸瞪着他平静的笑脸,这个平日里贪生怕死、怕脏怕累的大少爷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头一遭。
“嗯……”她瞧了他许久,闭上眼,心竟是揪痛起来。
也有人曾拍着她的手背,轻声细说着“别紧张,不会有事。”
如今想来,说出这几个字,是要担起多大的责任。
而她,也已然分不清那情愫深浅。
多一丝,少一点,她能么,她敢么。
程清雯丢到井底的时候,她只想着活下去,百泽却告诉她,要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而活下去。
她的心似乎漂泊在茫茫大海上,不知何去何从。
“来不及了,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若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笑着看了看已经无路可退的云州城,又看了看波澜不惊的百泽的笑脸,“你怕吗?”
“笑话。”百泽不置可否,清亮的眼眸竟看不到一丝恐惧,反而有一丝笃定。
“轰”的一声巨响,城门大开,西离国的人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尖啸着冲进了城。
云州城立刻成了一片血海。
多处响起了爆炸声,城头上的士兵根本无从抵抗,一具又一具尸体接连被抛下来。
短兵相接,天颐王朝的士兵未必打不过西离,可投入了火器,一下就能炸的人血肉横飞,这城内的战斗就像是鸡蛋碰石头,除了一地将士的尸体,西离国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巷口又一具身体被砍中倒下,若芸认出他的脸,猛的用手按住了口才没有惊叫出声——那样貌,不就是昨天笑着谈话的士兵么!
昨日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已经倒在血泊中。
泪不由的落了下来。
“我媳妇给我生了个儿子,我还没听他叫声爹呢。”
“我还没听他叫声爹呢。”
耳旁回响起昨日的话语。
他的儿子,再也不能叫他爹了……
再也不能!
若芸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那西离国凶猛的士兵却已经发现了她,看见她一身士兵打扮,叫嚣着砍杀过来。
百泽见她发愣,没来得及拖她走,那刀风已经强劲的刮来。
他没做出反应,那高大的身体却停住了,胸口被从后插了把剑,一声都没吭就重重的倒下。
“你们快走。”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收了剑,厌恶的擦了擦血迹。
百泽见若芸还发愣,一把抱住她哭天抢地起来。
“我们姐弟俩孤苦无依,救救我们呐……呜呜呜……”说着哭的梨花带雨,不住的用袖子擦拭着眼泪。
少年看了她一眼,颇为同情的道:“一会儿有人带你们走。”
说话间,从身后招来几个一身戎装的兵,过来带着他们去。
少年转身,不再理会这两个怪的姐弟,朗声道:“王爷,到这儿应该没有平民了,西离国的人如何处置?”
一个冷到极致的声音远远传来:“格杀勿论!”
若芸这才模模糊糊的回过来,那巷口分明是一个极为熟悉的湖蓝色身影傲然而立,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冰冷又坚决,甚是无情。
荣逸轩,他竟然赶来云州城了!
那少年可是书言?!
她的心霎时间顿了一拍,是惊也是欣喜。
刚想喊,却猛然发觉隔了老远,百泽眼疾手快将她拉到另一个墙角。
火器声不再响起,战局渐渐又成天颐优势,不多时便力压西离
他们所处的地方竟是云州城最后被平定的,短暂的厮杀之后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待他们探头,有天颐的士兵发现他们、上前给带路。
若芸一路瞧着地上的尸首,有天颐的,更有西离的,荣逸轩那一声令下西离大军又何尝不是覆灭……
此乃战争。
她从小只读兵法,却不料这战争的凶狠和无情竟是如此惨烈。
那几个士兵嫌她走得慢,将她一提,就像是提了小鸡似的将她丢到了集中起来的人群中。
百泽连忙扶起她,却见她眼定定的看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不由得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丫头,你是中邪了?”
若芸猛的回,看见剿灭的火器被尽数扔到一起,王城跋山涉水来的军队像潮涌般贯穿了整个云州城,离国的军队没了火器的支援,又太过轻敌,不仅被一冲而散,且有来无回。
被集中起来的平民哆哆嗦嗦的抱成一团,有的则是哭爹喊娘的嚎啕起来。
荣逸轩下令格杀勿论,投降的西离国人直接掉了脑袋,连充当“战俘”的机会都没有。
城楼的最高点,荣逸轩一身戎装、挺拔的身姿犹如天般傲然立着,冷峻的脸上丝毫不见初胜的喜悦,只阴冷的看着云州城又被天颐王朝夺回。
身后的书言费力的擦拭着沾满血迹的剑,略担忧的看着前方的主子。
而另一个人全身裹在毛斗篷中站在他们后侧,只露出两只纯黑却眼空洞的眼睛,晃了晃身子。
荣逸轩斜睨一眼,冷笑道:“索泰,乖乖的照我说的去做,本王定会饶你们一命。”
身后的人木然的点点头,退下。
书言不放心的瞅了眼:“王爷,这失心散到底能维持多久,要是他……”
荣逸轩邪笑着出手制止他,重重的说:“自以为能替人出头的十三皇子,就算他不被控制,下场也只会是一个。留着他的命已是本王仁慈。”
书言闭了嘴,只点点头。
荣逸轩握紧了拳头,看着城内被迅速的镇压了,心里却依然无法平静。
虽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离国的失心散控制了蠢皇子,可除了能让他说出火器的使用规则,竟然套不出清平教的位置。
只有一点,让他恨不得立马杀了他:
他只说,被清平教抓住的人,从来不做人质,杀无赦!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血与火的京城之乱,明明就差一点,可他却同她失之交臂!
那同荣瑛一起站在庭院中的笑脸,那淡淡望着他交予他惊人书卷的坚定情,那笑吟吟在花灯会上对答如流的聪慧之色,都像是尽数破碎一样让他难以忍受。
她从来都对自己笑,可自己直到失去,他可曾真心的对她笑过?
他存着侥幸心理,万一她只是走失,万一她被程王府搭救,万一她只是被抓去做人质?
可种种迹象粉碎了他的一万种可能:她没有回苏府,京城也遍寻不得。
如果离国的刺客杀了她,他手刃敌国将士又有何用?!
“主子……于王整顿了两州驻军……似乎主力并未受损。”书言为难的开口,心知肚明王爷现在只怕是生气着。
荣逸轩冷笑一声:“早知道他不会去让主力军送死,他可真是狠毒,倘若我不出现,他也早已准备把孤军深入腹地的离国前锋军捂死在云州了。”
好一个冷血的于王,自己杀几个离国士兵又怎能同他相比,这城内百姓的死活根本不是他关心的,他——只关心如何赢!
荣逸轩长舒一口气,幸好,他是我国将领,倘若在敌国,他荣逸轩只怕不知道怎么死的。
“主子,这幸存的百姓如何处置……”书言的声音更小了些,生怕触怒了这个正怒火中烧的王爷。
“你看着办。”回答他的果然是不耐烦。
“那……叛逃的驻军守将……”
“杀无赦!”他咬牙切齿的道,耳边似乎又响起索泰那个蠢皇子空洞的“杀无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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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章 混入驻军
被集中起来的百姓被略微清点就归了家。+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这一仗,让云州城成为半个空城,不一会儿城内就升起焚烧尸首的浓烟。
幸存的百姓谈起于王,无不露出畏惧的情。
谁人不知,于王冷血残暴,无论是老子还是儿子,都视生命如草芥。
这回西离国进犯,正面没有防御的沙州直接被舍弃。而云州城内的主力驻军早就被抽空,云州城像一张巨大的网仿佛就等着离国的军队攻进来。
只是,荣逸轩似乎先来一步,提前冲垮了轻敌的离。
待到傍晚,于王才带着驻军回到城内。
兵荒马乱,总有些个不愿送死的将领叛逃,战斗一结束,便被捉回来,或吊死或枭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