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红吐着舌头说,早上忙着梳妆,即便不是,也不敢溜过去太极殿,万一被抓住了岂不是给娘娘添麻烦。
可说归说,她也有些好,那胡大人府上离这儿甚远,荣逸轩早就差人特划了几个院落供女眷休息,皇上册封过便已礼成,剩下的走个样便是。如今新娘定是梳妆,自己既然来了,不如看上一看、打个招呼也算礼貌。
打听了新王妃是在正寝旁的暖阁,若芸便拉着晓红抄近路走,穿过后院便见绿树成荫。
一别荣王府快一年,上回后庭花谢、银杏纷飞还历历在目,眼下她作为贤妃故地重游,难免唏嘘。
没走多远,却听见个抽抽噎噎却毫不示弱的女声传来:“堂姐!快帮我想想办法!你看他们去受册封那么大排场那么多赏赐,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而我当初却只得了个名册,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若芸正眼一瞧,那暗红色的裙摆从屋侧飘然而来,看身形相貌像是一同受了封的侧王妃丁淑芳,那冯氏哭得凄惨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眼下丁淑芳却浓妆淡抹、笑颜如花,眉目间媚态丛生,却哭的梨花带雨。
她心下叹息,这丁淑芳当初果然是装疯卖傻、好值得荣逸轩同情,可惜荣逸轩娶她当侧王妃,应是出于别的考虑罢。
旁边陪同、款款而来女子比她稍高一些,一身竹青穿金戴银,生的珠圆玉润、唇红齿白,正是宝林丁怡芳。
这让若芸吓了一跳,绝没想到边关驻守的丁大人,同这京城首富丁贾竟是兄弟,不是亲兄弟最起码也是堂兄弟,这丁淑芳才唤的她一声“堂姐”。
“那王妃不过是胡舒儿的姐姐,胡老头前不久才惹了皇上生气,哪有那么快翻身?”丁怡芳是一贯的直来直去,也不管此刻是王府,仗着娘家财大气粗便就这么说了出口。
“可是堂姐,你入宫还能用钱砸点方便,王涵王昭容尚未被临幸,你一个宝林打点关系能得一次圣恩,那已经是无限风光。可王爷的下人中,近的只有书言,人家不吃这一套,管事的陈老也不管这些,郡主更是对我没好脸色。原先王爷就对我忽冷忽热,现在得了新王妃怕是不要我这个旧人了。”丁淑芳说着又哭了起来。
“后宫何尝不是如此……”丁怡芳闻言叹了口气,确转口道,“你放心,这荣王府好歹也仰仗着我爹的资产,要是她敢欺负你,我给你报仇!”
丁淑芳听了丁怡芳的话竟立马破涕为笑,两人说着走近。丁淑芳瞅见若芸站在路旁,忽然皱眉:“你是……”
若芸心惊,当日荣逸轩扯着她去瞧丁淑芳的时候她们是见过的。可那时候丁怡芳尚且“疯癫”,若是装疯,那……她心中忐忑,却大方笑着道:“侧王妃的打扮真是再美不过,王府喜事众人均沾,本宫该同样贺喜才对。”
丁怡芳听她自称,仔细认出她来。立刻跪下道:“参见贤妃娘娘!”
丁淑芳狐疑的看着若芸,也缓缓跪下,忽然双眼放光、像是明白什么一般又看了眼她。
若芸心里一沉。晓得她记起来了,顿觉得后背生凉,忙道:“无需多礼,平身。本宫是抄了小道进去看看新娘子。才同婢女说笑。未曾扰了两位。”说着,面露期待新娘模样的色,拔脚就走。
待转过屋角回首,丁淑芳拉着丁怡芳已经走开挺远,正窃窃私语说着什么,还不时往她的方向探看。
“小姐,晓红可什么都没听到啊。”晓红忙扯了扯她,示意丁家姐妹定会存了防备的心思。
“即便听去了。我也拿她们没辙,这王府的事少管为妙。”若芸虽然嘴上笃定。却还是心虚,她去到边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丁淑芳要是认出她,指不定要拿她做点什么文章。
到了暖阁,门口已然有王府护卫把守,见她来忙行礼让开。
房中布置一新、触目皆红,随嫁的箱子首饰堆了满厅,厅中早就站满了人,正嘻嘻哈哈谈论着,见她衣着只是普通,当她是谁家女眷前来探访,看了眼就纷纷回头。
胡舒儿正着一身枣红的衣裳、点金的罗裙,钗环首饰俱全,脖子上挂着金镶玉佩,瓜子小脸笑意莹然,见到她却立刻收了笑容,勉强搭了搭手,酸溜溜道:“哟,我当是谁呢,册封都不去,现在来这儿摆架子了?”
眼下是宫外,又是自家姐姐大婚,往后她俩成了妯娌更是亲密,胡舒儿便趾高气昂,硬是昂着头不跪。
若芸脸色一沉,站定冷声道:“不知这王府,是王爷做主,还是胡大人做主?”
“你……”丁淑芳被噎了回去,气的满面通红。
“哪里来的野丫头来搅局!”似乎是胡府的老嬷嬷,见个小丫头如此不客气,忙从椅子上站起,撸了袖子就想把她俩轰出去。
“什么野丫头,也不看看是谁……”晓红方才没吭声,眼下便急了,想也不想便拉过若芸,迎面挡开了她去。
“舒儿,你在和谁说话?”里间传来一个柔柔的女声。
若芸被这一推搡,紧走几步便到了妆台跟前,胡玉儿正在梳妆,秀眉轻点,绛唇玉肌,同胡舒儿一般的瓜子脸,却沉静柔美,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更衬着她容貌出众、气质甚佳。
若芸却倍感安慰,荣逸轩得了美人相伴,也是幸事一桩。
胡玉儿见镜中多了个人,眼眸清澈、容貌端丽,正皱眉猜想,那边厢晓红和嬷嬷拌着嘴快要掐架起来,身旁的丫头一拥而上想要把晓红拉开。
胡玉儿认出她是那日荣华宫里的贤妃,大惊之下,忙起身招呼胡舒儿,自己则跪下叩头,道:“胡玉儿不知贤妃娘娘驾临,请贤妃娘娘恕罪!”
闹哄哄的喜房里霎时安静一片,那嬷嬷还揪着晓红的衣领,晓红则是毫不客气的伸手打掉了她的手,又整了整衣裳站定。
嬷嬷愣了会儿,同丫头们一起噼里啪啦的都跪下了,大气也不敢出。
若芸走了几步到她跟前,就是不出声。
胡舒儿见形势不对,也跟着跪到胡玉儿身旁,满腹委屈,刚抬头瞪眼想说什么,就被姐姐一眼瞪了回去。
胡玉儿颤抖开口道:“玉儿管教不严,妹妹出言不逊还望贤妃娘娘恕罪,往后我定严加管教……兴许是娘娘未带宫人,舒儿这才认错、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若芸含着微笑,不冷不热道:“有劳王妃操心,本宫不带宫人又何妨?婕妤妹妹这般莽撞,冲撞了本宫事小,为王爷惹祸事大,还望王妃能明事理。”她想着竟有些好笑起来,若是带了宫人,怕是见不到此等场面了,
“是!玉儿失言!”胡玉儿见开脱不成、贤妃娘娘发怒,忙叩首,倒不像胡舒儿那样不情不愿,叩的倒是干脆利落,忙道,“还请娘娘海涵,臣妾愿一力承担,方才冲撞了娘娘,这府中人都甘愿受罚。”
那些跪着的丫头听罢,猛地惊恐抬头,互相看了眼又低下头去。
“王妃言重,本就无事,何来罚?本宫前来,便是瞧瞧新娘子来的。”若芸重新笑起来,伸手扶她,“新娘子怎可跪本宫?真是折煞本宫了,快起来。”
胡玉儿满脸感激的起身,若芸又招呼刚才梳头的几个丫头替她重新装扮。
胡舒儿却板着脸,又不好再乱说,只得悻悻然到一边去坐着。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一声高亢清脆的女声传来,荣瑛着一身金红镶黛紫袖衫、盛装而来,一进门便环顾暖阁,威仪气势让方才忙活开的丫头嬷嬷们都又噤了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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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章 郡主和解
荣瑛本来探望嫂嫂,远远听见这边喧闹才这般闯入,没想到却瞧见了淡妆含笑的若芸,想起那日荣华宫赠她琴伤她一事,荣瑛蓦地愣住,一时站着竟不知所措。
“见过郡主。”若芸瞧着她惊讶又犹豫不前,便缓缓颔首。
此时身份虽已不必向她行礼,可若芸依然选择出声替她解了尴尬,她倒是真不恨她,当日她因爹爹一事方寸大乱、怨人害己,如今想来荣瑛的小小报复已不值一提。
荣瑛的手猛的攥紧了衣袖,眼中似有氤氲,呆了会儿突然伸手将她一把抓住,道:“跟我来。”说着,旁若无人的拖着她出门。
晓红上前几步,见若芸冲她摇头便心知肚明的未跟上,瞥了眼脸色极差的胡舒儿,忙借口有事溜出去透气。
这一场面让满屋的人惊呆了,王妃大婚,荣王府郡主竟然都不给胡家面子,居然拉了方才训斥过王妃、婕妤的贤妃娘娘跑了。
胡玉儿交握着双手,瞧着自己在镜中的脸色难掩苍白尴尬。
胡舒儿早就气的胸口起伏,猛地一拍桌子,嚷道:“有什么了不起!苏若芸,上回荣华宫你娇滴滴的装病,以后给你来个‘真病’,你等着瞧!”说着抓起边上的漆器盒子就往地上摔。
盒子盖身分家,里头的香粉随之撒了一地,丫头们忙面带畏惧的过来收拾。
胡玉儿的脸色更白,这回却是生气。痛心疾首的冲她道:“你够了没?这可是荣王府,不是我们胡家!都怪爹爹平时宠你们惯了,有个弟弟闯祸还不够么?你身在后/宫。应知家和万事兴、伴君如伴虎,你这是要掉脑袋才知道收敛?!还不住嘴?!”
胡玉儿说完,已然愁容满面,眼中的泪水打着转,这大喜日子又不能哭,便只能硬生生忍着,扭过头去盯着桌上的碎金发梳瞧。
胡舒儿一下便没了底气。虽还别扭,可见姐姐一反常态的生气,忙“哦”了一声便规规矩矩的坐下。不再说话。
入夜,荣王府挂起了红灯,到处张灯结彩、布置一新,下人们皆小跑着来去。忙着王爷婚礼前最后的打点。
荣瑛拉着若芸到了没人的角落这才停下。回身借着头顶灯光,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几遍,这才提了口气,略带心虚的道:“你……身体可好点了?”
若芸一听便知荣瑛是后悔,反而觉得宽慰许多,忙温然而笑,道:“早就好了,荣华宫之事本就不怪你。”
“不……就是怪我。”荣瑛皱着眉。低下头,双手手指不停的搅着。小声道,“书言回来,只说于王同逸轩哥哥一起行军,偏偏于王爷安然无恙回来,那时候府上上下,都传着于王爷害了逸轩哥哥,我听皇帝哥哥说于王爷认了你做义妹,一时生气,便……便……”
荣瑛吸了吸鼻子,就差用那布满金绣的袖子去拭了。
若芸听着蹊跷,忙道:“都说王爷是被遇了清平教的埋伏,是谁告诉你于王害了他?”
荣瑛抬头,粉嫩的脸上挂着几串泪珠,迷茫道:“我也不知,当时府上便这么传了,据说街头巷尾也有耳闻。”
若芸心下当即便猜了七八分,荣逸轩怕是做了两手准备,若诈死可除于王,还朝则消了皇上顾虑,只是他未曾料到皇上坚持搜寻……
“其实……其实我也有怀疑,但当时气极,所以……所以……”荣瑛皱着眉,撅着嘴,愁容满面,猛地一跺脚,捧起她的手来,仔细的瞧着她纤细葱白的手指,无奈借着灯光瞧不清楚,只好颓然道,“我害了你不能弹琴,我……”
“别急,只是小伤,已然痊愈。”若芸见她如此,摊平五指正反给她看。
荣瑛将信将疑,在她的脸和手之间来回看了几遍,见她笑容淡定,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欣喜漾上双颊,道:“太好了!没事就好!”
若芸见她欣喜,不由得也笑容满面,眼前的荣瑛只当她是伤了手才气急攻心,却不知她是因为他。荣瑛更不知,若是她当日用早前力透琴弦的弹法,怕是真的会被暗藏的尖利伤及手指经络,这种触弦轻滑的指法,是他当初教给她的……
她的笑容缓缓黯淡了下去,瞧着灯红月明、荣瑛一脸兴奋的模样,念及自身,竟一时间怅然若失、心恍惚。
“都忘了,一会儿逸轩哥哥大婚,我们快些走吧。”荣瑛见她完全没生自己的气,高兴之余便拉过她并肩而行,又道,“若芸,你以后在宫里,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要尽管开口,我一定帮。”
若芸听见荣瑛如此说只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熟悉的景色像是在做梦般,离开王府半年有余,却像是过了半辈子那么长,离国一战、入宫册封,痛失所爱、身陷囹圄,皇恩难受、恩怨难清,还有别的妃嫔虎视眈眈,仿佛此刻只有荣瑛抓着自己的手才是真实的。
她目光微动,不由一笑,色凄然:“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有吃、有穿。”
“那可不一定,你在深宫无所察觉,这外头最近可有点乱着呢。”荣瑛撇撇嘴,似有难言之隐。
“乱?”若芸挑眉相问,实在无法想象所谓的乱是什么样。
“那你认为,逸轩哥哥大婚,为何不赈济灾民,却在这京城施舍粥米?”这回轮到荣瑛发问了。
若芸轻叹,略有洞察,抛砖引玉道:“照理说京城百姓比别处都富足,粥米不过是寻常之物。”
“对,京城官道商贾往来络绎不绝,京城的囤粮无需太多。可这回不一样,运往南疆的粮饷被劫需补,运往京城的却也因为路遇悍匪缺了些,不少商贾都害怕不敢再运,本就旱的旱、涝的涝,京城府尹派衙役护粮又十分有限,这总共便缺了四成,故而粥米都快成稀罕物了。”荣瑛娓娓道来,末了便轻叹一声,摇摇头。
若芸眉头一皱,想来胡舒儿知道的也不过是一半一半,皇上遇上的麻烦果真不止朝中一处。
若芸心中思虑,言不由心,随口接道:“郡主体察民情,当真是爱国爱民。”
荣瑛到了一处停下,隔着墙便是人声鼎沸,忽然郑重瞧着她,小声道:“若芸,其实我倒希望,逸轩哥哥娶的是你……”
若芸未料到她这般说出,一时间木然站着,不知如何作答。
荣瑛有些不好意思,忙咬了咬唇,又道:“新嫂嫂虽温婉贤淑,但胡大人可凶,那胡舒儿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两天借着姐姐要做王妃,得了皇上特赦出宫来照应,没少借着新嫂嫂的名义向王府提要求。结了这门亲,别说爱国爱民,不闹事便足矣,还不如嫁给逸轩哥哥的是……”
若芸忙伸手按住她的唇、阻止她继续,急道:“郡主万不可再胡说,即便……即便我不是贤妃,也不会和荣亲王成婚。”说罢,便带着警告的色,缓缓松开手。
荣瑛才想说什么,冷不防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随后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郡主,你鬼鬼祟祟在那儿做什么呢?”
一人身着墨色的衣衫,脖子、腰上玉珠低垂,头冠在灯下泛着晶亮的光泽,身姿干练、眉眼英挺,大步流星走近,正是程清和。
“若芸?就知道你会来!”程清和一下便认出了她,满脸兴奋的到她跟前。
若芸却本能的后退一步,忙道:“见过程公子……”心中暗暗替他捏了把汗,荣逸轩大婚异姓王是必到,这才能出了程王府前来,可同样来自扶苏,为何程清和就那么没分寸,都不知收敛,她都替他着急。
“程清和,你最近跑哪里去了,都不见你人影!”荣瑛虽语气生硬,可色却难掩兴奋,“还有,你说谁鬼鬼祟祟呢?”
程清和的脸色瞬间转阴,挪了挪脚步好离她远点:“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你黑灯瞎火的拉着若芸在这儿干嘛?”
荣瑛见他变脸色,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沉下去:“这是本郡主府上,怎么,我在这里很怪?”
程清和哼了一声,故意侧过身道:“是啊,也不知是哪个有坏心眼的郡主,送了把破琴给若芸,可惜那天送东西的丫头和我撞见,不然我还不知道你耍这种把戏。还郡主呢,没头脑的女人!”说着还特地剜了她一眼。
“你——!”荣瑛又羞愧又恼怒,猛地跺了跺脚,“程清和!你别太过分!我也是一时糊涂,若芸这不是没事么?!”
“要有事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程清和白了她一样,不甘示弱,“你们皇家的人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上次没成功可惜了,下次我怎么都要带若芸走,要不现在……”
“清和!快别胡说!”若芸忙出声制止,可俨然太迟。
“哦,原来如此。上回听说劫持贤妃、大闹皇宫的原来是你!原来你不是劫持,你是要……”荣瑛恍然大悟,伸手便指着他的鼻尖。
程清和一时语塞,不由恼羞成怒:“要你管!你这没头脑的女人,没事乱学别人揣测什么呢!”
“我……我去告诉皇帝哥哥去!”荣瑛气的想哭,猛的跺脚,拔腿就跑。
若芸见荣瑛跑出老远、头也不回,狠狠瞪了程清和,急道:“程清和你适可而止!除了清璿首肯,谁都带不走我!”说着也提了裙摆追了过去。
程清和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拍脑袋也跟着追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八章 顾家公子
跟着荣瑛穿过桌宴到了内厅,若芸便瞧见荣瑛抹着眼泪停下,站着不再动。
荣锦桓龙袍金冠坐在厅中,那袍子与往日不同,内袍虽绣了龙可烫了银丝,又在外纱罩袍上头缀了珍珠,远远望去点点珠光星罗棋布,美则美矣。
荣锦桓此前正拿着贴金册子在看,此刻皱眉瞧着荣瑛,见若芸来便开口问道:“贤妃,谁把瑛儿惹哭了?”问罢,他上下看着她这身打扮,十分不解
若芸不能说实话,只呆呆的行了礼,什么都没答。
可偏偏程清和一路叫嚣着“等等我”也冲了过来,看到荣锦桓也是一愣,急忙停在门边。
“郡主,谁这么大胆子惹了你啊?”常德见荣锦桓脸上的温度急转直下,忙出声。
“没……没谁惹我……”荣瑛立刻便知道闹大了,忙止住了哭泣,边擦着眼泪边解释道。
“此地无银。”荣锦桓冷哼一声,“啪”的合上册子扔到桌上,瞥向了程清和,“程清和,你说。”
“我……”程清和一时说不出话来,见荣瑛替他隐瞒也心软了不少,连连给她递求救的目光,“她……这个……”
“你什么?她什么?”荣锦桓见他言辞闪烁,故意冷声复问,盯着他汗涔涔的脸,目光微怒。
若芸瞧这一幕忽然心下好笑,荣锦桓八成是想到了程清和兄妹大闹皇宫的事,他心里有数。却反而不想去揭穿,眼下非要给他下马威、让他程清和急一身冷汗不可。
荣瑛白了程清和一眼,忙扭头去看荣锦桓。面露诚恳道:“皇帝哥哥,我不过觉得逸轩哥哥大婚替他高兴……所以……喜极而泣!对,喜极而泣!啊,我这点小事不足挂齿,皇帝哥哥最近正为京城的粮草烦恼呢,瑛儿……瑛儿不打扰了。”
荣瑛顾左右而言他,赔笑着慢慢退到门口。小翠正巧带着丫头到处找她,刚巧路过内厅前院。
荣瑛不由得喜出望外,忙扯了个笑容给荣锦桓。道:“皇帝哥哥,我先去补妆,不然待会儿赶不及啊……”说着不等荣锦桓再开口,忙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荣锦桓瞅着荣瑛截然变卦的反应。皮笑肉不笑。冷眼甩给程清和。
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参见皇上,皇上万福,家兄迷了路,多有打扰,望皇上海涵,我这就带他走。”
荣锦桓面色一变,若芸便瞧见那个穿戴整齐、嫣红一身、笑容明媚的女子进来行礼,不由喜由心生。程清雯自夜闯皇宫后便没再见到过,她原以为程清雯是给程清肃罚回了扶苏。可眼下她端端正正的站着,让她松了口气。
程清雯怕早观察了些时候,一手拍了拍程清和的肩膀,顺势就拎着他往另一边拖,还抽空给若芸递了个放心的眼,扭头朝程清和道:“你让我好找,走了走了,我带你去前厅。”
她说着,不等荣锦桓再有动作,便拖了他到前院。
“你干嘛!放开我!”程清和的嚎叫响起,一路穿过门庭。
若芸早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程清肃暂时留着程清雯在府上是对的,不然没人管他还真让人捏把汗。
荣锦桓看着这一出,脸色并不好,明亮的烛光照着他玉冠下棱角分的脸,显得格外冷漠。
常德不敢吱声,若芸则尴尬的收了笑,忙道:“皇上,怕是郡主一时起意,和程公子闹着玩,时候不早,臣妾先行告退。”
“哼,太极殿为何不去?别告诉朕你换这身衣裳需要半天功夫。”荣锦桓虽然冷哼,却还是放过了方才程清和的胡闹,转而问起她来。
若芸硬生生收住脚,想也不想便怪道:“皇上只叫臣妾参加大婚,没叫臣妾要去太极殿观礼,皇上没旨意,臣妾可不敢擅自去。臣妾来荣王府可是第一个到的,皇上真是无缘无故冤枉臣妾。”说着颇为受伤似的撇撇嘴。
“你油嘴滑舌,知道今天逸轩大婚,朕甚是忙碌来不及派人去请你,你倒是干脆不来。”荣锦桓说着,却微微叹息,摆了摆手道,“你不爱热闹,就罢了吧。只是你如此打扮,可是要失了后妃颜面。”
若芸低头瞧了瞧自己的低底鞋,茫然道:“皇上订制礼服可没给臣妾规定要穿什么,若穿低了怕有失颜面,穿的华丽又恐朝臣说后妃无德、只知挥霍,所以才只得草草套了件,找见皇上便问问,臣妾好更衣啊。”
“哎哟娘娘,这宾客都来齐了,行礼都要行了,您这般可来得及啊?”常德替她捏把汗,忙提醒她道。
荣锦桓瞧她无辜的模样,当真不好怪罪她什么,只得道:“你这说的,好像朕怠慢你一般。既然顾虑华贵,这最起码的行头也得有,七尾凤簪几支并绣金黛色衫便可。”
“是,皇上,臣妾这就去梳妆。”她听着,忙谢恩,心下暗喜,要是晓红那般穿法,德妃、莫昭仪见了可要不快,但若少了些,那些个等着看她笑话的后妃可要觉得她寒酸,皇上开的口,谁都没法驳。
“凭你伶牙俐齿也罢,瑛儿方才说的粮草吃紧,朕回头,倒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去罢。”荣锦桓说完,便挥了挥袖子,转而又拿起方才扔在桌上的册子来看。
若芸听闻他的要求,在心中哀嚎了一声,旋即重重的叹了口气,只得点头称是。
才走出两步,荣锦桓突然在她身后道:“一会儿堂上,别离开朕身边。”
若芸愣了下,却只得又点了点头。
若芸急忙赶去别院,脚下走着,心中却反复回味着方才荣锦桓那句“别离开朕身边”,荣锦桓并非和她伉俪情深、如胶似漆,怎的突然就那么热情起来?
“见过贤妃娘娘。”
她想着便不曾看路,转了个弯差点同人撞上,闻言才慌忙退开几步,却看见一个着水纹长衫的瘦削公子朝她拱手,相貌平平、面容清秀,双眼却似漆黑的珍珠般竟让她读出点聪慧来。
“你是……?”她狐疑的瞧他,认出自己的人绝非靠衣装,如此面相很陌生,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认识他。
长衫公子似是知晓她的疑惑,忙道:“娘娘莫惊,在下顾尹昭,在荣华宫中见过娘娘。在下正要去求见皇上,冲撞了娘娘,还请恕罪。”
“顾大人有礼,是本宫不曾看路。”若芸听他介绍便暗自惊心,虽说顾彦大人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皇上却仅仅罚了月俸,不仅因为皇上庇护老顾大人,谁都知道顾大人的儿子——顾尹昭四年前起草了荣锦桓登基诏书,且近年来受到重用,一跃从翰林修文升到了重中之重的中书舍人、父子同朝。
“无妨,娘娘请便。”顾尹昭并不打算多说,而是让开了身后的路。
她点了点头忙借身而过,按理说荣逸轩大婚,荣锦桓应是召见亲王叙叙旧,怎的召见顾大人……
“尹昭,皇上召见你,你莫要乱跑。”顾彦背着手从镂空窗后缓步而来,刚毅的眉目同顾尹昭的略有似。
“我方才撞见贤妃娘娘了。”顾尹昭如实回答,语气不温不火。
“哦?那个荣华宫的苏贤妃啊。怎么,有什么异常?”顾彦回想起来,摸着下巴好以整暇。
“虽无架子,却不简单,步履匆匆、不施粉黛,走路都思虑甚重。”顾尹昭轻哼,“爹,你说皇上有半个枪手,我看她是大半个。”
顾彦闻言,眼睛闪过一丝光彩,点头赞叹道:“有趣,荣华宫能堵胡大人,这要是金殿为官不知会如何,可惜是个女子。”
顾尹昭不再闲聊,对着爹便是一礼,信步去往内厅。
给贤妃设的“别院”竟是她先前住过的,若芸才入了院门,便见着晓红带了朝露宫的宫女早候在门外。
她淡淡吩咐她换衣补妆,在黛色衣裙上,却特意穿了那件特意找出、金银线交织的胭脂色绣纹罩衫,头环首饰在原先基础上加高,一来一去倒并未浪费多久。
这衣裳便是那件穿去花月楼的外衫,晓红拿过来时若芸愣看了好久,她也是赌一赌,没想到真能在程王府当日的贺礼中寻得,百泽那日所说的鼓励之语并非胡诌,这掐灭太久的期待又燃了一分。
她虽拿不准荣锦桓的主意,可总觉得荣锦桓那句话有深意,自己这件衣裳倒是带对了。
待若芸由晓红陪着走出,头上凤钗沉沉、身上衣衫款款、足下高靴漫步,俨然已是盛装的贤妃娘娘。
时辰将近,她缓缓去到前厅,人老远瞧见她来便奔过来跪下:“属下参见娘娘!”
她止步,瞧着竟是便服的张余,为了遮脸上长长的伤疤特地还披散了头发,不由怪道:“张余?除了保护皇上的侍卫,怎么你也来了?”
她环顾四周,守卫皇宫的羽林卫整齐的排列在门庭两侧,按理说御前守卫皇上的护卫不过十二人,其余应是安排在三进门外才对。
她见这阵仗,心中立刻明白了几分,沉声道:“起来吧。有劳张将军了。”
“娘娘……”刚走几步,张余却又叫住她,“娘娘小心。”这回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晓红不明所以,照旧扶着她去,她却一步一步觉得越发沉重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九章 逸轩大婚
“哎哟,娘娘,您怎么才来呀,快坐下吧。”常德见到她,赶紧过来伸出手。
若芸并未搭上,只冷声问:“常公公,今个王爷大婚,皇上可有别的安排?”
“唉?”常德明显的愣住了。
没等他想到如何答,若芸已然心中了然,一笑便信步入内。
正位一侧靠后分设妃位两个,德妃洛怡然身着繁重的绣金凤穿牡丹暗红衣、头戴落月冠,由宫女陪着坐在首席,见她来只看了她一眼便继续端坐,莫昭仪并未前来。
若芸近德妃身旁,还未开口,只听她冷声用极低的声音道:“贤妃妹妹,本宫许久未见着你了。”
德妃说罢,并未看她,而是交握着双手搁在膝上,眼却瞥向别处。
若芸扯出抹笑容,微微行礼,凑到她跟前,用只她听到的声音道:“皇上朝政繁忙,近日也无暇理我,且我身子素来不好,无法受龙恩眷顾,还请姐姐宽心。”说罢,见德妃不答便兀自入座。
德妃的心情似乎好了些,瞅了她一眼,嘴角勾了下便又正坐。
若芸暗自松了口气,德妃明明就是介意最近皇上都没去彤月宫,而她倒是能经常见皇上,无论如何,德妃管辖后/宫不易,又不曾过于追究夏暖居的事,上回见她也未为难,这相安无事的场面她可不愿破坏。
若芸想着,目光穿过正位,瞧见另一侧坐着公主荣玉芸。不堪头上的钗环之重,单薄的身子坐的摇摇晃晃,却仍费力的往宾客席上找着什么。
若芸顺着她目光看去。却是异姓王府的上座。
四个异姓王府中,如今在京中的只有调了职的于王和不问世事的怀王,冷清的桌旁只坐了他俩,而另一张桌旁只坐了程清和、程清雯和好久没见的百承。
程清和方才那一闹,此刻规规矩矩的没有半点声响,倒是百承正同对坐年纪相仿的孩子大眼瞪小眼。
若芸诧异之下看向对面,德妃的父亲——洛大人在首席。他并未与人交谈,而是闭目养,而后头朝百承嘟嘴、扮鬼脸的是个胖乎乎的小子。坐在胡大人身侧。
若芸当即明白了,这孩子怕就是胡大人的宝贝儿子吧,听说顽劣异常,同于百承可是有“仇”的。
她兀自好笑。看了看百承一副就不服输的模样。莫不是程清雯牵着他,他怕不会如此安分。
百泽一袭白锦长袍,干净的脸上肃杀之气与喜庆的场面格格不入,对上她的目光方才自然的冲她一笑,还伸手挥了挥。
常德轻咳一声,随后大声道:“皇上驾到。”
荣锦桓大踏步从内门走进,玉冠上的珍珠白玉皆在凑近的灯光下发出炫目的光泽,看了若芸又瞧了瞧德妃。欣然在主座坐下。
前厅内满座的大臣齐齐起身跪拜,在一片“参见皇上”声中。若芸使劲的捕捉荣锦桓的色,可他那泰然自若的模样,让她怀疑先前多虑。
正自嘲,厅门洞开,鼓声响、号角长鸣,平台上火树银花同时绽放,地上红绸的末端荣逸轩戴上了高冠、穿上了高靴,身着盘金秀雄鹰的正红锦衣,上披绯红罩纱袍,手执同心结的一端与新册封的王妃一同缓缓入内。
荣逸轩身侧跟着书言,平日的佩剑换成了玉如意在腰间,双手端着吉祥器物而来。
王妃胡玉儿由丫头搀着入内,头上珠帘凤冠巧夺天工,红色嫁衣精工细作,心口的牡丹纹栩栩如生。
胡舒儿为女眷却并未早早就坐,正一脸得意,远远瞧着她和德妃,装模作样在胡玉儿队后陪着她缓步前行。
身后的宫人跟着列队而入,手执宫灯、抬着嫁礼,托着珊瑚盘子和青玉酒樽,踩着由王府外铺了几里的红绸上行来,好不气派。
丁淑芳由丁怡芳陪着由侧道入内,位置是王爷家眷末席,丁淑芳强颜欢笑的脸上明显带着不情不愿和自怨自艾。
荣瑛的头上插满了珠钗、妆也补过,由小翠陪着在皇亲上座,见荣逸轩来,竟不易察觉的叹了声。
荣锦桓笑意满面,忽然微微侧过头去,向着德妃轻声问道:“德妃啊,你看这亲王王妃同宫中的女子,可是比得?”
德妃端庄的笑僵在脸上,顿时如坐针毡,不知如何回答。
荣锦桓却瞧了她,接下去道:“据说逸轩得正妃,这侧妃略有微辞,宫中人多,能安然无恙可是你的功劳。”
德妃又惊又喜,忙颔首谢恩,方才对若芸的芥蒂色哪还有半分影子?
德妃尚在欢喜,荣锦桓却已然端坐,荣逸轩和胡玉儿缓步上前参拜,而主婚的正是胡玉儿的亲爹——礼部尚书胡大人和新进的礼部侍郎薛元彻。
若芸头一次知道皇家婚礼是有如此繁复的礼节,明明早上就祭过天了,现在一个跪拜还不算完,还要跪着听礼部侍郎念完手中的卷文。
胡玉儿起身再拜父兄,胡大人只跪着回礼,而礼部侍郎这回,则是换了个更长的书卷展开。
若芸看着荣逸轩那曾经无比清晰而又贴近的坚毅侧脸,总觉得他礼貌性的笑容中没那么大的欢喜,听着礼部侍郎高低不变的念文方式,若芸觉得他身上的红衣像是朱砂墨一般点点化开,让她眼前花纹不断、困倦的几乎要打哈欠。
荣逸轩在那抑扬顿挫全无的朗读声中微微抬首,朝若芸的坐处看了一眼,深沉的目光轻轻扫过她的倦容,又立刻低下头去。
若芸瞧在眼中,顿时困意全无,忙扭头却对上了荣锦桓冷冽的凤眸,惊骇之下想自己明明无辜、惊慌作甚,便抬眼瞪回去以示清白。
荣锦桓却眉头舒展,笑容回到了脸上,大手一挥,朝底下道:“好了好了,这些个祭天时候赵无阳大祭司早念过了,退下吧。”
若芸瞬间变了脸色,她怎么忘了还有个赵无阳,可前看后看怎么都没见赵无阳的影子,莫非他乖乖呆在太史司了?
没等胡大人提出异议,荣锦桓立刻给礼部侍郎使了个眼色,薛元彻不敢得罪,立刻低着头把书卷递给侍读,让新人拜御座后交拜,又取了剪子剪下二人的头发用红绳绑起来封存。
顾彦大人心领会,忙拿起酒杯恭贺:“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顿时宾客席上之人纷纷起身、恭喜声一片。
笑容重新爬上胡大人的脸颊,毕竟是女儿嫁作王妃,胡家面子光彩,朝臣恭贺他的同时,他满面红光、抱拳还礼,好不得意,竟也未对皇上省了步骤提出异议了。
荣锦桓的示意下,荣逸轩引荐王妃,胡玉儿上前跪拜皇上与夫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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