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便赏赐珠宝、布帛,又赐了荣王府良田、仆役以示恭贺。
德妃备了上好的玉如意,若芸送的则是一朵红布盖着的金片牡丹坠子,虽巴掌大小却栩栩如生,绸布掀开一瞬,所见之人纷纷侧目赞叹。
按理说她不曾有这般华贵的嗜好,又不能当面送皇上赏赐的东西,幸好百泽的那棵珊瑚树上挂了太多,做工用料都是扶苏出品,随便扯一个下来都能当成上上之礼。
胡玉儿忙欣喜的谢恩,一旁许久不开口的荣瑛起身,目无表情的喊了声“皇嫂”又落座。丁淑芳忙上前给正妃行大礼,刚跪下便被太监宫女拦着、说是不必,又灰溜溜缩了回去。
待胡玉儿被搀扶着入内,前厅的侧门同时打开,一边是休整过的山水花园,另一边则是装饰一新的外廷,有穿了水秀舞衣的宫人随着乐声响起,恰到好处的步入外廷起舞,花园则早有仆人端了吃食来呈上。
美人美景、风光无限,荣逸轩从容敬酒,宾客们纷纷恭贺。
荣锦桓见胞弟执杯而来,端起酒杯道:“逸轩,今个你大婚,作皇兄的甚是高兴。今日不用遵循君臣之礼,尽情饮酒作乐便可。”
说着,荣锦桓一饮而尽,荣逸轩忙应声,也跟着仰头饮下,书言在一旁提着酒壶给他倒满。
“恭祝荣亲王和王妃恩爱白头。”德妃笑容轻浅,淡淡的抿了口,“本宫不胜酒力。”荣逸轩点头示意,依然干杯。
待他端着酒杯后是含笑注目的若芸,荣逸轩却不可掩饰的迟疑了下,目光只落在她花样繁复、夺目异常的外衫上,叹道:“贤妃娘娘恩赐宝物,逸轩代玉儿谢过。”
若芸微微诧异,见他不等她开口,便已然仰头喝了这第三杯。
她低头望着那清澈的酒水发愣,不知喝多少为好,荣逸轩忽然伸,双指并拢点住了若芸的酒杯,向着荣锦桓道,“听闻贤妃娘娘大病初愈,还是不宜饮酒的好。”
若芸骇然,忙抽手以酒沾唇,顺势朝荣锦桓笑道朝:“王爷大婚,岂有不喝酒之理?”说着便又朝荣逸轩一礼,顺势坐下。
荣逸轩点头称是,只得转身投入宴席之中。
丝竹礼乐、莺歌燕舞,满目绯红的帐幔绸缎,烟花遍地、锣鼓喧天,长安街火热如白昼,京城因亲王大婚而不夜。
若芸始终紧张的观察四周,直到宴席已末、杯盘尽彻也没发生任何不寻常的事,悬着的心便也放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请君入瓮
此时夜深,灯火阑珊,荣锦桓同荣逸轩在一处饮酒攀谈,常德在厅里边候着边打哈欠,德妃见皇上俨然没有返宫样子,便兴致寡淡的先行告辞回去了。
荣瑛似乎喝了许多,竟趴在异姓王府桌上睡着,程清和避之如猛虎一般坐开老远,程清雯则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将苹果抛高又接住。
“丫头,你这干坐着一晚,我看着都累。”德妃一走,百泽笑嘻嘻的端了酒杯来,伸出手在若芸跟前晃了晃。
若芸紧张了整晚,此刻窝在椅子上以手撑头、闭眼休憩许久,听到熟悉的声音忙挣扎着坐正,却见百泽半蹲着身子,朝她眯眼笑,当即精了不少。
“于百泽,你莫要趁机逗朕的贤妃,小心腰上金链子垂地上。”荣锦桓明明先前在屋角同荣逸轩说着话,喝的微醉、面泛红光,此刻却不知怎么看到了百泽,扬声朝他揶揄道。
听着他语气中略带讥讽,百泽满不在乎的眨了眨眼,扭头便朝他无辜道:“皇上,你看中我的腰链就直说,回头我送个几条给你的国库啊。”
荣锦桓见他轻描淡写的回敬,脸上的笑戛然而止。
百泽干脆伸手,笑嘻嘻的拉着若芸到一旁,朝荣锦桓又道:“我跟我妹妹说几句话,皇帝哥哥可别见怪。”
若芸见他说着,“噗嗤”笑了起来,倦意顷刻散尽。
“你——!”荣锦桓听百泽这个老妖怪竟然故意说自己是哥哥,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从位子上起身、眈眈相向。
“皇兄不必较真,于王的性子如此,随他去吧。”荣逸轩酒过半巡人半醉。此刻防备与敬意也跟着消去了大半,竟笑着劝解道。
荣锦桓尚未作答,一个人影冷不防跌过来,常德说了句“小心”便拦在荣锦桓面前。
那人只踉跄一下,便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含糊嘟囔着:“王爷,呜呜……你们别拦着我。我……我才不介意正妃……”
摔在地上的正是丁淑芳,喝的满面通红、钗环散乱,胡言乱语着面露迷茫之色。趴在地下好不狼狈。
“皇上恕罪,臣妾这就送妹妹回房去,淑芳,走啊。”丁怡芳忙奔来将她拖起来。又叫来侍婢一同扶着。
丁淑芳醉的不轻。挣扎几番便给丫头们死死抱着,这才被半拖半拽的拉走,嘴里还在哭着闹着。
“成何体统。”荣锦桓眉毛一皱,拂袖走开几步,几乎不愿意再多看她们一眼。
丁怡芳见皇上不悦,有苦说不出,远道而来的丁大人只敢远远的看女儿几眼、压根没敢上前搭话,更别说撑腰安慰。方才见群臣拜别便紧随其后。丁淑芳本就不悦,这么一来更难受。一杯接一杯也不听劝,冲撞了皇上也不自知,到头来无比下丁怡芳的面子。可丁怡芳到底性子倔,愣是扶着丁淑芳没回头。
“皇……皇上……臣……敬……敬……”胡大人醉醺醺的凑上来,满口酒气额角冒汗,腰扣歪歪扭扭、松松垮垮,醉的魂颠倒,看皇上的金丝玉冠重影有三四,脑袋晃晃悠悠不停的确认眼前人。
无论先前两次胡博文是否借酒劲发挥,这次是实打实的酩酊大醉,荣逸轩尚清醒,见此情景忙上前挡住他去路,抱拳道:“岳父大人还是先回吧,隔日我带着玉儿回门。”、
他说着便顺势将胡博文转了个向,又吩咐人架着胡博文走,更是让出自己的马车送他回府。
听着荣逸轩改口称呼,若芸叹了口气,转身朝直打瞌睡的晓红道:“你累了,先带人回宫去。”
“啊?”晓红猛地惊醒,忙揉了揉眼睛,“不行,我要陪娘娘。”
“我这里于王爷照着,不碍事,一会儿陪皇上回去。”若芸冲她眨眼,说服道。
“哦……”晓红睡眼惺忪的甩了甩头,瞧着百泽一副笃定的色,这回行礼照办。
她安排妥当,才发现百泽正笑嘻嘻的打量着她,忙正色道:“我没醉呢,你有事快说,这儿人多嘴杂。”说着瞅了眼不远处生闷气的荣锦桓。
百泽挑了眉毛,只摇了摇头,道:“我看,你还是回宫去,我找人送你。”
“你说不说?”若芸冷了脸,忙瞪他。
百泽仰天长叹,无奈道:“哎呀,这婚礼真心不好玩,丫头,你方才瞧见这羽林卫和近卫的阵仗没?”
若芸点了点头,才放下多时的心又给提了起来。
百泽尚未说下去,便猛的将若芸拉到身后。
“你干嘛?!”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从内廷迅速闪出来一人,对着荣锦桓就是一跪:“皇上!”
荣逸轩见来人穿盔带甲、手握兵器,愣之下忙转向荣锦桓,尚未询问,却见着几道绳索从屋顶上沿屋檐垂下。
紧接着,一群蒙面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上刀枪因烛火灯光反着森冷,同时蔓延进来浓浓的烟雾。
若芸的心里“咯噔”一下,早早的安排羽林卫到王府守卫,明着是保护荣亲王以示皇上重视,暗着……
她紧紧的攥着手心,大气都不敢出,难怪张余会让她多加小心,难怪荣锦桓让她不要乱走。
王府外头的情况她不了解,可这些黑衣人要直入王府岂能如此随意?除非是荣锦桓刻意的请君入瓮,恐怕先前早就悄悄的默许京畿卫放松京城的关卡……她一个哆嗦,方才喜宴,她似乎没有瞧见王大人和舅舅楚大人!
张余已然拔剑挡在荣锦桓面前,而荣锦桓并无一丝惊慌的情让若芸心中顿凉——没什么比亲王大婚更能吸引杀手和刺客了!
可是……这可是他亲弟弟的大婚之宴啊!悲叹之余她竟心生恐惧,荣锦桓曾说,“若朕真的成为冷面无情的明君,只怕你看到的,会更残酷罢了。”
隔了厅堂浓烟,她勉强可见他负手而立、踌躇满志,若芸顿觉这才是所谓帝王,兄弟之情比起筹谋又算得了什么?!
她近乎不忍的看向荣逸轩,一身喜服红的刺目,他面色并未惊讶许多——却是苍白至极,默默的咬了下唇吩咐书言去取剑,又大声召唤王府卫兵前来护驾。
羽林卫迅速的冲入厅堂摆开阵势、围住黑衣人,而黑衣人俨然半围了皇上与几位王爷。
百泽笑嘻嘻的挡在若芸面前,朝程清和道:“看住后头。”
听他这么吩咐,程清和早就跳过倾倒的桌椅、施展轻功往后院去,程清雯则扔了手中的苹果打了个响指,周围立刻有人站出、随她一同出去。
若芸倒抽一口气,平日百泽也好、清雯清和也罢,几乎不习惯带着侍卫,此时不仅安排了王府守卫在外候命,竟还带了人跟在内堂随侍,这些人多半是扶苏的可信之人,如此说来今日要候的人非同寻常。
“百泽,来人是谁?”她有好多话想问他,此刻打斗声响起,她不由心惊。
“丫头,你乖乖呆着就好。”百泽敛了笑容、抽出长剑,从他白净的脸上看不到半点轻松,似乎隐隐透出危险的意味来。
若芸皱眉,厅中十几二十人不过泛泛之辈,稍一交手便露出疲态,可同时前来倒不像是刺客,倒是有些像清平教的作风……
怀轩墨找了把椅子坐默默下,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常德上了年纪,虽有心理准备,此刻仍然哆哆嗦嗦的,护在荣锦桓身侧不住的喊“皇上”。
可荣锦桓阴冷的淡笑完全没有在黑衣人的攻势前褪却半分,待烟雾稍淡,前头已然横七竖八躺着动弹不得的黑衣人。
“才这么点?”荣锦桓的冷哼穿透厅堂而来。
怀轩墨适时的轻咳一声,道:“王府外头的应该已经全部摆平,皇上稍安勿躁。”依旧是那无所谓的口气,平静的面容看不到一丝情绪。
荣锦桓却是沉闷开口:“朕让你们防备,可不是为了这个!”
荣逸轩脸色苍白,汗水顺着冷峻的面容滴落,望向荣锦桓的双眼闪出了无穷尽的恨意,可一瞬便又归于平静,朝荣锦桓恭敬道:“臣弟去看看玉儿。”说着拔脚就走。
书言才拿来了剑,看看堂上的情况只得行礼后跟着荣逸轩钻入内室。
若芸看着兄弟轻易的反目,急急的想上前,百泽却是固执的站在她面前,随着她的挪步左右挡着,她只能泄气的跺脚,扬声道:“皇上,这到底怎么回事?!”
荣锦桓面色稍缓,瞥了眼她站的地方,并未作答。
“扫那密林,势必反扑。,京城可疑,一网打尽。”这回,不常开口的怀轩墨低低的说道,他坐的离她很近,却从未扭头看向她,声音把控得当只他们听去。
若芸脸色大变,那姚华山密林所遇之人的确不是刀枪便能轻易解决,难怪需要异姓王府出手,所说京城可疑,莫非是想揪出里应外合之人?可借着婚宴引蛇出洞也太过狠了。
尚在暗自心惊,狂风乍起,她只觉得心里一沉,沉而闷,转而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顿时紧张的双手交握,手心都出了汗。
百泽身影一动抬袖伸手,掌心托起了一颗明亮的琉璃珠子,珠子耀眼生辉,照的厅堂内霎时亮了起来。
侍卫何尝见过这等宝物,都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瞧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变数
风过又生,一声尖啸声不知从何处响起,院中低垂的黑云似的烟云忽然化成利剑般的群鸟涌入,拍着翅膀呼啸而过。
只听着几声惨叫声起,随着桌上还未被收拾的物件落地,紧接着有人推翻桌椅、重重倒地之声。
若芸汗毛倒数,见百泽手中的夜明珠虽亮,但却照不全这厅,反而将自己暴露在光中,忙伸手将珠子掩了大半光华,小声道:“这尖啸,似曾相识。”
百泽略一点头,伸手将她肩膀一按。
她一个吃痛弯腰倒地,与此同时那飞翔的活物带起阵风从她头顶掠过,屋角又响起惨叫。
常德大气都不敢出,紧紧护着荣锦桓退到边上,而荣锦桓始终背着手并未作任何指示。
厅中之人乱作一团,若芸背脊生凉、心有后怕,抬头借着微光,见怀轩墨伸手去到桌上的食盒中抓着什么。
他摸了一把东西在手,双指一夹、一甩,便有鸟儿发出尖叫坠落,紧接着又数枚小黑影自他手中飞出,每有一枚便落一翼。
厅中侍卫仆从稍安,转而猫腰匍匐、凝屏息。
怀轩墨端坐丝毫不乱,手中数十枚发尽,那凌空扑翅的声音便销了大半,尖啸声也乍停。
怀轩墨略微停滞,又扬手一击,似乎是事先说好的那般,几乎同一时刻百泽“嚯”的跳起身,横手抽出袖中的短刀,目光凌厉、刀光乍现。
电光火石之间横刀一斩。只听一声脆响,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已然落地。挥刀入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听许久没有动静,有胆大的侍从重新点了灯盏。
只见百泽一脸笑容淡而明媚立在厅中,四周躺着中了招的护卫,无不脸上、脖子上被划出斑驳血痕,血痕周围的皮肤泛出暗紫,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而地上、墙上、甚至房梁柱上。遍布几十只黑色的鸦雀,一只只锐羽尖喙,被什么东西不偏不倚的钉在那里已然死去。在百泽的脚下有一只更大的,被方才他当空一挥俨然毙命。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一个个年轻的脸上都看出了对不明事物的本能畏惧,张余更是提着剑直起身。大张着嘴瞧着一片狼藉。
怀轩墨淡淡的抬手一松。手中剩余的东西纷纷落回了桌上的食盒里,却是一把普通炒好的瓜子。
“哎哟,皇上……”常德这才长舒一口气,瘫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
荣锦桓确认无恙,这才松开紧掩口鼻的袖子,环顾四周又瞥了眼地下的尸首,蹙眉命令道:“将伤者抬下去。”
后院一声女子的尖叫响起。怀轩墨从椅子上起身,而护卫们则直冲内院。
“丫头。你没事吧?”百泽过来拍了拍若芸的肩膀,见她面色惨白、冷汗直冒,不由问道。
若芸瞅着地上鸟儿与刺客的尸首不语,默默的摇了摇头。
若那尖啸属实,今夜要将这蛇鼠一窝一网打尽,她这个知晓昆仑曲、引赵无阳兴趣之人可是个大筹码……
但是……皇上会知道这些么?
她抬眼看去,却见荣锦桓已然到了她跟前,一只大手绕过她后背扶住她另一侧的肩将她揽在怀里,低沉的声音自耳旁传来:“跟着朕。”
对他的所作所为痛心疾首,她想怒目而视,却惊讶的觉得她被他拥着,周身传来一股暖流,方才冰冷的身体开始回暖。
她抿了抿唇,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若芸被他拥着快步到了后庭,开阔的回廊可以看到花园里程清和已经在同一个人影打斗,四周有不少荣王府、程王府乃至羽林卫与人拼杀着。
而穿着喜服的胡玉儿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屋子、跌坐在门外,珠冠已不知去向,她脸上血色尽失,双手紧紧攥着心口衣衫不住的哆嗦。
胡舒儿则是跪坐在她身旁,同她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惊恐的看着四周,丫头们则惊恐万分的抱成一团。
院子里,荣逸轩早就抽出了寒铁剑同一人缠斗,那黑衣人同先前那波的刺客不同,红灯高挂的当儿脸却深深陷入阴影,除了一双灰色的双眼其余都被紧裹,背挺得笔直可动作尚灵活,不偏不倚的架住荣逸轩的攻势。
“逸轩……”荣锦桓眉头一皱,放开了若芸却没有立刻上前,由着羽林卫把中央团团围住。
“皇上!”胡舒儿看到荣锦桓,立刻放下姐姐扑上来,哭得梨花带雨,“皇上,吓死臣妾了……”说着,整个人都要瘫软下来。
荣锦桓顺势将她接住,任由她全身依挂在他身上,只得腾出手来安抚道:“舒儿别怕,有朕在。”
若芸瞧见他这般情深意切,忙撇过头去回避。
忽然从大开的正寝内飞出一物直直的砸荣锦桓而去,荣锦桓想也不想抬手就拦,身侧的张余已经抢先一步腾空一跃伸手一捞,一看却是半片翠玉酒杯贴着喜字,分明是用于合衾酒,张余顿时愣住,不知道是给皇上看好、还是还给荣逸轩好,想了会儿还是顺手递给了胡玉儿。
胡玉儿接过那酒杯,念及明明洞房花烛、屏风烛影等着夫君,如今酒杯已碎、婚房尽毁,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哭出声来。
屋内呯呯砰砰的响起来,随后一只果盘飞出门外摔到地上碎裂,胡玉儿一惊,忙蜷缩着避开,有丫头大着胆子上来扶她到边上,紧接着纯铜的盆随着一声惊呼被砸了出来,洗手汤水泼了一地。
程清雯纵身一跃飞出屋内,才站定就立马打了个响指:“赤炎,给我上!”
斜刺里飞出个火红衣衫的高瘦身影来,完全不理会周遭的一切,对着程清雯略微抱拳便只身上了屋顶、又一跃到了屋后。
程清雯只瞟了一眼荣锦桓,抬头对着屋顶上道:“百泽,那屋后的人最为可疑,被我给找了出来,赤炎抓住他说不定就事半功倍。”
“这么简单?”百泽挑眉,跪在房顶上眯着眼睛笑,可那笑容似乎完全不相信程清雯的话一般,末了微微摇头。
荣逸轩同黑衣人打斗愈近,怀轩墨却不满的轻啐,静如死水的眼眸转向荣逸轩道:“荣王爷,剑借我一用。”说着忽然劈手夺过他的精铁剑。
荣逸轩脸色一黑,他武功并不差,可怀轩墨明明眼盲却下手精准,仅凭借方才划过的刀风便能趁着他毫无防备而准确出手,着实可怕,被如此苍白弱不禁风的人一使力就给夺了武器,他猛然退开几步去。
怀轩墨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夺了剑来便挥手竖劈,那黑衣人侧身闪开,可怀轩墨的另一只手仿佛付了鬼魅的利刃一般、五指并拢径直插入了他的心口。
那黑衣人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怀轩墨抽手,手指尖上不知何时套了银色的短甲,所沾鲜血红中带黑,一滴一滴的落下。
下一瞬,黑衣人像是完全没受伤一般,手中的刀划出凌厉之风砍来,若芸眼见危及,不由惊呼出声:“怀王爷,后退!”
怀轩墨虽能轻易判断风向,但并非真正习武之人,眼下才抽了手却来不及动身,那刀快近眼前,张余从斜刺里杀过来挑偏刀锋,抬脚用力一蹬,那黑衣人便踉跄几步倒地,又很快爬起来再战。
张余不甘示弱同他打斗,怀轩墨甩手将借来分散敌人注意的剑丢回给荣逸轩,抬起沾了黑血的手凑近鼻尖闻了闻,平日苍白的脸色顿时蒙尘,抽出一方帕子重重的擦拭着手指。
“果然不是刀剑便能抵挡。”荣锦桓还抱着胡舒儿,瞧见这般情形,不由皱眉冷哼。
另一声闷哼响起,百泽脸色一沉说了声“不好”便起身,下一瞬已跃到了对面屋顶上,而他的面前陡然出现了另一个黑衣人,只是这黑衣人既非用布蒙着脸也非诡异暗面,而是裹着长长的黑色斗篷戴着银甲面具,乍一看像极了于王军的装束。
那人身高比百泽略矮却魁梧许多,而百泽见了他、略一交手却变了脸色。
“百泽……对方是谁?”若芸远远的喊出声,百泽却第一次以一记严厉的目光将她瞪了回去,若芸头一回在他眼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
可对头的人却丝毫没有迟疑,手持长枪毫不犹豫的刺向百泽。
百泽来回躲闪就是不还手,荣锦桓不解的大喊:“于百泽,你在作什么?!”
百泽面露气愤,冷声道:“都别过来!”
包围而来的羽林卫被这突如其来的乱象给吓懵了,手握武器呆呆的站着,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
荣逸轩干脆收起了精铁剑,走到胡玉儿跟前轻声宽慰。胡玉儿早吓的魂飞魄散,见到荣逸轩便扑进他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也许是……”若芸心下有了猜测,咬了咬唇,忙到怀轩墨身旁道,“怀王爷,用药。”
“药?”怀轩墨看不见现状,听罢皱了眉重复了一遍,忽然恍然大悟,忙冲屋顶喊,“百泽,走!”
花园那头远远传来程清和诧异的叫声:“我杀不了他!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嫌疑
话音刚落,风起,一声尖利、哀怨而空洞的箫声乍响,怀轩墨准确的扭头“看”向了音源,可还没等他出手,芸忽然瞧见脚下的影子在变幻。
“丫头!快闪!”百泽从房顶一跃而下,可黑衣人紧跟着落地。
后悬着的匾额因新婚之喜而缠上了红绸花团,红绸尾角呈展翼之势张开,恰恰好像人为的布网成了绝佳藏身之处,而羽林卫眼下都在院中包围着。
箫声锐利刺耳,破夜空让人骤然心惊,黑衣人的动作明显加快,百泽一时脱不开身,张余也抽不出手,眼睁睁看着若芸身后有急名浑身灰色、头上扎着白巾的人直扑而下。
荣锦桓猛的推开胡舒儿,在那寒光冷然的柳叶刀快落下之时用力将若芸一扯,那柳叶刀几乎贴着他的手臂划过,将他明黄的袍子上割出一道豁口。
“皇上?!”常德与胡舒儿同时惊呼出声。
荣锦桓搭过若芸的肩,退后几步,反手抽出就近赶来羽林卫腰间的佩剑,手腕一翻,剑身划出一道弧线,直直的没入来人的咽喉。
荣锦桓阴着脸拔剑,鲜血迸发涌出,若芸瞪大了双眸猛的吸了口气,瞧见荣锦桓另一手果断的放开她、摸出一支木管朝天伸手。
信号直冲天际,远远便有大批人马的声音自王府外而来,而荣锦桓已然拉过若芸退到守卫身后。
箫声肆意张扬,方才只有一处响。此刻却向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随之而来的是院中蒙面人更灵活的动作。
“怀王,别再等了!”若芸惊魂未定。可依然清醒着,忙冲怀轩墨喊道。
怀轩墨当机立断从身上卸下两个香囊,扬手扔给百泽一个。
百泽不接,却是手持短刃砍破香囊,挥袖一拂,一股浓烈的异药味弥散,那魁梧的黑衣人行动一迟。他便趁机挑开银色面具、朝其脑门用沾了药粉的短刃挥刀刺下。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黑衣人颓然倒地、从眉心的伤口中开始淌出血来,那面容让周围荣王府的守卫纷纷变色:“是侍卫长!”
张余尚行动迟缓、嘴角带黑。眼看不敌,百泽捞过半袋香囊,忙朝他对面的黑衣人砸去。
张余效法百泽为之,趁那空当直刺眉心。黑衣人痛苦哀鸣、倒地不起。
黑衣人被逐一收拾。箫声戛然而止,霎时不知去向。
围着白头巾的人不敌,纷纷后撤,一人被围,来不及自刎便遭擒。
若芸这才松了口气,颓然坐下。
待王大人同驻京军将领赶到,只见荣逸轩一身喜服正拥着胡玉儿安慰着,荣锦桓则半边袍子撕裂。身上血迹斑斑。
荣逸轩对此无动于衷,苍白着脸命人扶胡玉儿回房歇息。又吩咐丫头去倒茶给她压惊,自己则站到了很远、冷眼瞧着。
书言汇报着王府其余地方的损毁,荣逸轩听着,脸色一点点暗沉下去。
一旁胡舒儿似乎吓晕过去了,一大帮宫人围着按的按、扯的扯乱成一团。
王大人大惊失色,忙奔来对着荣锦桓重重的叩拜:“臣罪该万死!”
“朕无碍。”荣锦桓冷眉却宽言,单手扶了扶歪着的金丝玉冠,忽然厉声道,“府外抓到的给朕押上来!”
紧接着便有京城卫押着几个黑衣人来,面罩下都是苍白冰冷的死士之容,嘴里都给绞着布条,生怕一拿走他们便会自尽。
荣锦桓淡淡扫一眼,便大手一挥:“拖下去,不用留了。”
那几人闻言皆静默以对,由着侍卫将他们带下去。
王大人脸色大变,忙抱拳道:“臣无能,王府外虽亲自安排守卫,可只抓了这几个活口。”
“他们既然不打算用火器取胜,这王府内的倒是最棘手。”荣锦桓蹙眉叹息,坐上常德命人抬来的椅子,并未为难于他,“你且起来。”
百泽瞧着自己弄脏的衣服很是不悦,平日明媚的笑容变成了厌烦的低咒,冲荣锦桓懒洋洋的开口道:“难怪外来就厅里的和匾额后的,这些黑衣人,都是用药将王府守卫直接控的,根本不用藏。”
在场之人听到这话,都瞬间鸦雀无声、相顾无言。
若芸坐在台阶上远远看着,复又想起姚华山死里逃生的一幕来,几个月前那傀儡尚呆笨,如今那吹箫之人伙同人下药,竟就地取材、瞒过了荣锦桓布下的网,而百泽怕是认出那一两个熟悉的,知道刀枪无用且中毒之人带有毒,必须能远离则远离。若不是怀轩墨有药物辅助,只怕真打下去未必能赢。
“如此狠毒的手法,却在我天颐出现,本不是我天颐之物……”荣锦桓瞥了眼百泽,盯了他一会儿这才作罢。
百泽顿觉得无辜,就差翻白眼,可这回却忍了,道:“那吹箫的呢?”
荣锦桓脸色阴沉的可怕,过了好久才嘴角抽动道:“逃了。”
“那不就结了。”百泽摊手,示意自己已然尽力,又道,“其实就算明着打,我也不一定是他对手。”
荣锦桓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百泽不便多言,兀自走到院落后头去了。
怀轩墨不知何时已处理停当,拨开围着的人走来,朝百泽道:“毒素清了大半,其余的回府再想办法。”语气不痛不痒,脚步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说罢便回头走进廊上的人堆里仔细瞧着什么。
若芸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忙起身跟了上去。
原本人群中蹲着的程清雯见轩墨来便站起身,朝地下嬉笑道:“你这回倒是长了些勇敢了,要不然这皮开肉绽的你非叫死不可。”说着扭头对上若芸询问的眼,忙又朝里看去。
若芸忙走近,只见程清和被人按在地上,胳膊上满是血迹却死死咬着唇撑着。
程清和看到若芸来,才想打招呼,听了程清雯的话便不服气道:“胡说!我从来都是男子汉!要不是这蠢女人乱喊给人发现了,现在用得着受痛,哎哟……”才说完就又痛又嘶。
他胳膊中招,方才还逞强,眼下怀轩墨二话不说取了小刀给他把伤口割开了,他除了强忍着还不忘狠狠的瞪一旁的荣瑛,好像瞪久一点自己就会少疼一点似的。
荣瑛急的满脸通红,不由得大叫:“我没让你救我!是你自己……”
“啊?!你个凶女人,我救了你你还赖我头上?!这毒镖要是飞你脸上,准叫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程清和骂骂咧咧,脸色却惨白得很,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一旁的怀轩墨面无表情熟练的放着血。
若芸皱眉,心中着实不忍,程清和胳膊上的镖已经取出,可不大却很深的伤口已经发黑,若是无怀轩墨指不定已经废了一条胳膊。
“程清和你这个混球!本郡主嫁不出去就去当尼姑也用不着你管!”荣瑛跺脚也跟着大骂,可看着他血流如注,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若芸一边弯腰用帕子替他擦着汩汩流下的鲜血,一边皱眉道,“我看你们是低估了傀儡,以前当它是木偶,眼下半人半傀儡的,比练武之人还要活络不少,对他们来说是不费一兵一卒。清和,你暂且忍忍,快些恢复才好。”
程清和不吱声,而荣瑛不明所以,见他汗珠滚滚、脸色苍白如纸,哭的更大声了。
“启禀皇上,臣奉命于宫中待命,此刻领命而来,不知皇上有何事?”一声不温不火的沉着声音响起,赵无阳着月白衣衫领着几个侍童出现,俨然还是白日盛装模样,对着荣锦桓便拜。
荣锦桓凤眸倏显锐利,扫过他月光白的额饰落在他头顶。
尚未发话,张余押了两人上来,跪拜道:“皇上,这二人不像是清平教死士,还请皇上定夺。”张余似乎服了怀轩墨的药好多了,说话间唇角的紫黑已褪。
两人被捆着押上前,若芸本见了赵无阳来就好生怪,见那被押上来的人身形都十分熟悉,不禁心生戒备。
荣锦桓见一人穿着灰衣、被撕去了白巾色忐忑,另一人黑衣散发、目光如炬,色一凛,朝后者劈头就问:“你的主子在哪里?!”
黑衣人轻蔑的冷笑,沙哑道:“我既然负伤已久落于你手,便没想着活。”
若芸听着这声音,一股熟悉之感直冲天灵:这同那日摘星阁之人很是相似!
“你倒不像是清平教人士。”荣锦桓从他眼中并未看出死士之颜,且他说话做事全然不像喽啰,不由嘴角染上一抹欣喜,站起来走近他道:“莫非……你听命于朝中某个权臣?”
赵无阳跪着,此刻恰巧在荣锦桓身后,闻言面色微变,低着头轻轻拢了衣袖。
若芸蓦地直了直身子,看着赵无阳转瞬恬静的脸庞,忽然把他们都联系起来,皇上命他待命说不定是趁机查探他动向,怎知这控鸦雀之人会同赵无阳有直接联系?即便不是赵无阳手下,也是那老者手下,那日的老者怕是操作这一切的主谋之人。
见赵无阳面露凶狠,她来不及多想,大声道:“皇上小心,此人危险!”说着忙冲到荣锦桓身后,挡在赵无阳跟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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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杀人灭口
赵无阳一愣,旋即迅速露出不解的色,朝她茫然道:“贤妃娘娘,您怎么了?”
荣锦桓猛然回头,瞧见她难得如此激动,不由心生疑惑。
赵无阳变脸如此之快,让若芸面色黯淡几分,朝黑衣人道:“皇上不可离此人过近。”
她见荣锦桓并不再背对,便走到那跪着的黑衣人跟前,道:“你既已被舍弃,不如弃暗投明,供出你主子是谁。”
黑衣人见一妇人提问,面露鄙夷之色,可待他看清若芸面容,却着实惊讶,死死盯着她,忽然冷笑出声:“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好大的口气。”荣锦桓嗤之以鼻,不悦的冷哼,“死到临头竟然张狂。即便你不是清平教死士,你也定是个小头目,可惜你已无用。”
黑衣人脸色发白,张口大笑,笑声诡异惊骇,让在场之人的耳根生响发疼。
荣锦桓凤眸一暗,提一口气便给后头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来点了他的岤道让他噤了声。
“皇上,听闻清平教擅用火器,但不排除术法可能,今日所遇怕是清平教内有这一支秘密研习数术,若成气候不容小觑。”王大人上前一步,朝荣锦桓道。
“皇上,举国上下属祭司一脉研习术法最为深厚,不知今日之事赵大人可知一二?”若芸见王大人提及,忙顺水推舟。
荣锦桓微微侧目。瞥向跪着的赵无阳,道:“赵无阳,朕急着命人找你来。就是想问你,你太史司可有与此等人接触?你管着卷宗祭祀之事,自先皇以来天颐全境如此之多摘星阁与庙堂,你竟无所听闻?今日袭王府的,你可认得?”
“皇上明察!无阳奉皇命严守卷文,这一事实在是子虚乌有,且无阳身在京师。全国之事岂能一一知晓?”赵无阳一脸无辜,求救的看着荣锦桓。
“不知晓,便当属失职。”荣锦桓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目光灼灼将他打量。
赵无阳忙叩首,不敢再辩。
荣锦桓沉默片刻,又看向那灰色紧身服之人道:“你冲贤妃而来,痛下杀手。是为何?”说着冷眼瞅了瞅赵无阳。又看了看若芸。
灰衣人头发散乱、一脸不甘,闻言却低下头去。
“莫非贤妃姐姐认识此人?”胡舒儿不知何时醒了,由人搀着过来,偏偏这当儿插嘴。
若芸倒吸一口气,瞪了胡舒儿一眼,忙道:“皇上,臣妾不认识他!”
“休得胡言。”荣锦桓皱眉,冷脸甩给了胡舒儿。
胡舒儿撇撇嘴。没好气的推开扶着自己的丫头,不服输道:“那怎么会偏偏冲贤妃姐姐而去?”
若芸被她这么胡搅蛮缠扰的心急。又不便冲胡舒儿发作,只得朝那人道:“本宫也想知道,你为何要杀本宫?”
“皇上,不如带下去拷问?”王大人见僵持不下,提议道。
听到“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