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亮一眼,不将这小不点放在眼中,直接抱起冯桥桥,足尖一点,施展轻功而去。
冯亮惊喜的站起身小步跑到窗边站定,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那抹影子,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想:哇!好酷的那人,这么棒的功夫,要是大姐嫁给他,那我以后也可以请他教我功夫啊……
第二日。
因为昨日刘大夫被留下的缘故,坐实了茶山瘟疫的事实,无人再敢上来,而由冯桥桥开药之后喝了,大家腹痛的毛病缓解了大半,心中更是对刘大夫鄙夷的厉害,想着你虽然是个什么回春堂名医,居然还不如山上一个小辈,当真是浪得虚名。
刘大夫莫名其妙成了众矢之的,有苦难言,想要下山,那些官兵却懒得搭理他,甚至一见他就将他驱赶上山,连话都懒得听他说,更让他欲哭无泪。
“大姐,你昨晚出去了一趟吗?”冯巧巧一边帮冯海盛饭,一边问,“我昨晚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嗯。”冯桥桥应了一声,在厨房帮她忙,也不打算瞒她,“昨儿个晚上和他一起去看了下亮亮,让亮亮知道,少点担心的。”
“啊!”冯巧巧愣了一下,“我都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没事没事,家里最近太忙了,亮亮在山下比较安全,忘记也没什么,要是他危险,我们还忘,那才出了问题呢!”
冯巧巧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大姐,你昨天给我的那张菜谱上的食物,叫什么名堂,爹娘都说很好吃,就是看着粗了点。”
冯桥桥想着,我还没弄臭豆腐给你呢,闻着都臭死你,看谁吃的下去,笑道:“嗯,如果盛了米饭的话,叫做卤肉饭,如果放着面条的话,就叫卤肉拉面。”
“哦,卤肉?”冯巧巧皱眉想了想,喜笑颜开:“这名字也很好呢,你不是说等开山了要开店吗?到时候我们就卖这个吧,这么好吃肯定能赚好多钱呢!”
冯桥桥摇了摇头:“到时候再说!”
西京那家伙是个靠不住的,现在她也不指望他了,山上她发现的那个山泉的水离得太远,根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少用油。
不能用胡麻油,自己家中和龙战那里,或者顺便去把楚心弦那里的油弄来的话,差不多也是够了,用卤汁代替油,来做水煮菜,刚开始还怕这里的人吃不惯,没想到真的成了,这样不但可以减少油的用量,还对身体有好处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笑了笑,烫好了青菜和豆芽,先放到了一些盐,然后直接铺在面前自己做的拉面上,再将切好的肉片平平铺好在青菜豆芽上面,然后拿起舀子,从大锅之中,舀起一勺卤汁,浇了上去,虽然简单,但味道十分好闻。
“姓冯的!”
正在冯桥桥心满意足的感慨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声煞风景的叫喊,粗声粗气,十分刺耳。
冯桥桥眉梢都没动一下,径自做完最后程序,屋外那叫喊的大汉,也冲进了厨房门口,“你这个女人,居然敢算计我!”
“我算计你什么了?”冯桥桥淡定自若,收起凉菜盖好锅盖。
“你……”战不屈气的全身抖擞。
“让开点,我忙着呢!”冯桥桥拨他挡路的身子,像是拨开一根木柴那样自然,气的战不屈眼角抽搐,正要开口叫喊,但那鼻息之间窜入了一道清香,勾的他馋虫大作,脾气更是坏了!
“姓冯的,你要对付刘大夫也就罢了,干嘛拉老子下水?害的我……”
“非礼勿言,你真没礼貌。”
战不屈一僵,也反映过来自己实在不该老子长老子短,尤其是对着一个姑娘,但是这姑娘如果能把一个活人气个半死,估计也要另当别论吧?
“冯姑娘。”战不屈忍着气,道:“你昨天到底在我身上弄了什么东西,让那老大夫现在看到我就没一份好脸色,又是瞪又是骂,连那徒弟都到处跟人说我身上带着瘟疫?”
他妈的瘟疫,他会得瘟疫那才要见鬼!
冯桥桥转头看他,道:“昨天我在你身上,本身是想抖点药粉就算了,你自己说让我赶快下毒,现在又来大喊大叫,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不嫌丢人?”
战不屈瞬间面色扭曲,瞪了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不管!你得跟人说清楚,那不关我的事!”明明就是她搞的鬼,怎么得让他来承担后果呢?现在甚至冯英英都将他赶到了外面去,没处可睡,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又不是我的事儿,我没必要说清楚。”冯桥桥道,直接错过他出了门,气的战不屈手腕卡啦一声响,这声骨节响动,倒让冯桥桥停下步子,转头对他挑眉微笑,那动作分明吃定了他不会对女人动手。
“既然你没事儿,那我要走了。”冯桥桥轻哼一声,心情甚好,出了厨房。
战不屈很深很深的吸了一口气,怀疑自己脑袋抽筋,才跑来这里找她的不自在。
此时,冯巧巧走进厨房,见他在,有些诧异,“战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对冯巧巧,他发不起脾气。
“嗯。”冯巧巧点头道:“战大哥出去坐会儿吧,厨房狭小,油烟又重,男人不该来这里。”这话刚一说完,战不屈的肚子果断发出一声哀鸣。
冯巧巧一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自家庭生活好了很多之后,心情就一直畅快,尤其是断笛断情之后,心境洒脱了些,真正变成了一位十五岁少女。
战不屈黝黑的脸少见的红了起来,一连络腮伙子都掩盖不住。
冯巧巧转过身去,道:“战大哥,你去院中等我一等,我帮你下碗面吧。”
“……好!”战不屈尴尬的点头,连忙转身出了厨房,坐在院中石桌之上,不由再次打量这间格局新颖的小院子。
冯巧巧的动作很快,也不过是眨眼功夫,一大碗卤肉面就做好了,她端着面放到桌上,“战大哥,最近你肯定忙坏了,才到现在都没吃饭,快吃吧。”
“嗯!”战不屈再次感慨,分明是一个娘生的,为什么姐姐那么讨厌,妹妹这么可亲呢?想到妹妹,不由想起几年前那个没缘分的义妹,“你这脾气,倒是跟我那义妹有些像。”
“是吗?”冯巧巧一愣,止住了要离开的步子,“我倒不知道还有这份荣幸,和战大哥的妹妹相像,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因为大姐说过,战不屈不是一般人,只怕他的妹妹更不是一般人。
“她死了。”
战不屈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妹妹的身份终归是为外人不齿的,也没说出来,免得冯巧巧以为他将她比作青楼女子,解释不清楚。
“啊!?对不起。”冯巧巧尴尬道,“你吃吧,我去看看爹爹还要不要。”最近太忙了,一家人几乎都没时间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呢!
冯巧巧才转头进屋,门口便来了一人,正是冯英英。
她衣襟挽在腰间,见战不屈坐在院中吃饭,甚至那饭香远远传到了她鼻中,面色尴尬,“战大哥!”
噗——
战不屈口中的饭喷了出来,见鬼似的转头看去。
“你哪不舒服吗?”要不然,为什么一个成日里对他大呼小叫,连名带姓的家伙,竟然喊他大哥,而去那口气似乎还有点抱歉?
冯英英脸有尴尬之色,搔了搔头,道:“那个,我不是故意赶你出门不让你吃饭的!”
“嗯,我知道。”谁染了瘟疫你会留人家在家里吃饭?
“我……”她想了半天,依然没有合适的话语,最后,泄气的道:“反正我没那个意思就是了,我走了!”
这时,冯桥桥扶着四爷爷,两人正从院内走进,倒是将冯英英堵住了去路。
“四爷爷。”冯英英喊了一声,见他虽然走起来还是一瘸一拐的,但比以前利索不少,高兴的道:“爷爷,你的腿好啦!”
“英英啊,怎么有时间过来这边?我这腿还是桥桥帮忙针灸了以后才稍微好了点。”
“是她?”冯英英面色怪的看冯桥桥一眼,立刻别过脸去。
“是她帮忙看的,这丫头,现在有本事了。”四爷爷欣慰的点头,却见冯英英绑脚上都是泥块,不由问道:“你这是才下田里回来吗?还没吃饭吧?桥桥,去给你堂姐盛碗饭。”
“好。”
“不用了!”
两到声音同事发出。
冯桥桥挑眉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情,她向来也不放在心里,过眼就忘,四爷爷是长辈,且今儿个又和她一起去看了下酒窖,学了学怎么酿果酒的事儿,心情好,便也无所谓,没想到冯英英倒不识抬举。
四爷爷看着情况,摇头笑了笑,冯桥桥道:“爷爷,我下田去了。”说完,不理会冯英英,转身进屋,唤了冯巧巧一声,提着篮子打算出门去。
冯英英僵了一下,见战不屈只顾吃饭不理会人,冯家姐妹也是转头就走,伸出去的手也卡在当场,面上阵红阵白。
“你呀。”四爷爷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道:“这都什么臭脾气?自家姐妹,你对人家那么凶做什么?即便有些过节,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这次要不是她,我们哪还有活头?指不定怎么样呢,你这小鼻子小眼睛的,没的让人笑话……”
这两人之间的矛盾,四爷爷听过一些,两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冯英英本性不坏,且正义感十足,对冯桥桥的不屑,也是因为桥桥那丫头实在古灵精怪了些,这都能理解,不过,他倒是十分喜欢桥桥那丫头,聪明,用在了正题上,不像英英,哎……
嫁接和梯田整改是大动作,不过好在这些茶农学会了之后,也都是得心应手,由三叔和冯海一起看着,大伯虽然做的不情愿,不过大伯那儿子,倒是有些眼色,勤快的厉害。
冯桥桥和妹妹一起来到茶田的时候,大家也已经开始准备采茶了。
又是瘟疫又是中毒的,这一闹,已经快一个月时间,再有二十天的样子,就到了当时契约定好,交茶的季节了。
“你行不行?”冯巧巧挑眉看了一眼大姐的装扮,毕竟她以前可是没下过田的。
“行行行,怎么不行了,照猫画虎我难道不会吗?快点,你给我做个样子吧!”
冯巧巧又看了她一眼,上前两步蹲下身子。
“我给你扎扎绑脚吧,田里湿着呢,这样进去,不一会儿就全是水了。”说着,手下利落的帮冯桥桥绑起裤脚。
“好。”
扎好了绑脚,冯巧巧先进了茶田,冯桥桥则是依葫芦画瓢,转进了另外一道去,学着她的 动作,听她讲了些技巧,认真采摘起茶叶来,姐妹二人都是少年心性,摘着摘着,竟然相互抖起露水来。
虽然现在是正午,当也有些太阳找不到的茶树上水珠未干,两人打闹的不亦乐乎,甚至边上干活的几位长辈都染了些她们的快乐。
“别闹了!早知道你来不是干活,我就不和你一起来。”
“你不和我一起来,我可以自己来。”冯桥桥下颌一抬。
冯巧巧无语的瞅了她那俏皮的模样一眼,忽然心中一动,启唇唱道:
船家……搭船咯……
打锣要打……锦州锣
对歌要对茶山歌
三人对歌多欢喜,又唱苦来又唱乐,又唱苦来又唱乐呀呐呼嘿
问哥苦来是什么苦,年年跑腿打赤脚
问歌乐来是什么乐,哎呀乐时该也有乐
冯桥桥愣了一下,想到白氏说过的对山歌择偶的事儿,却没想到今日会听到冯巧巧开口唱歌。
她的歌声婉转空灵,想来完全遗传自母亲的好歌喉,白氏茶山百灵鸟的说法,自然不是盖的。
大伯的儿子名叫冯远,听到这里,顺口接道:
看到大河乐陶陶,看到茶山笑呵呵
看到鲤鱼我想下河,看到雕子我想回窝呀得呦!
鲤鱼想水就下河,雕子想窝就回窝
只因欠下青苗债,卖身为奴莫奈何
他的调子高亢嘹亮,传到这大山之中,回声阵阵,别有一番味道,大家都来了心思,有的甚至和了起来,冯巧巧停顿一下,见冯桥桥没有接歌的打算,不由吐了舌头,接道:
茶童哥勒,船家妹
茶童哥,哎呀茶山姐
姐妹帮你来赎身,赎身就回窝
叫一声好姐妹,喂打子喂~茶童哥
十两卖身百两赎
无钱莫奈何
哎呦!真是好可怜的茶童哥!
“哈哈哈哈哈……”众人大笑出声,冯远摇头看了冯桥桥一眼,忽道:“桥妹妹,你刚才怎么不接歌?”
“呃……”
冯桥桥清了清喉咙,老实说她还没开口唱过歌,这么多人,多少有些尴尬。
“唱一个唱一个,你也唱一个!”众人一边采茶一边起哄。
“我不会!”冯桥桥为难道。
“怎么可能?随便唱就是了,还有不会的说法呢?”众人不依,全部呼喝了起来,这茶山之上,自小到大,男女老少,从未有人说过他不会唱歌,当真是稀了。
冯桥桥被逼的无奈,求救似的看了冯巧巧一眼:“我真不会!”
“你随便唱就是了,谁要你唱出个什么曲儿来呢?要是那样大家都听名角儿去就是了,何必在山里吆喝呢,快点快点!”
冯巧巧少见大姐这般局促,竟然也凑了热闹。
“就是,巧妹妹说的对,我们从生下来也没人教我们唱歌,都是随便乱唱的,快快快,再不唱,大家可都不依了!”冯远接道。
众人都起哄大喊起来,冯桥桥又看了冯远一眼,见他别过脸去,分明不理,不由无力的叹了口气。
“好吧,让我想想。”唱什么好呢?
啊!有了。
冯桥桥左右看了看,忽然道:“我要唱了,你们得有人接才是,要是没人接,那我不是独角戏,我可不干!”
“你唱,就是了,自然有人接。”有人答道。
“嗯。”
冯桥桥点头,落下头上的头巾,眼珠儿一转,启唇道:
茶山的阿妹俏模样
啊,吔吔吔吔俏模样
十指尖尖采茶忙
吔吔吔吔采茶忙
引得蝴蝶翩翩飞
呀引得蜜蜂嗡嗡唱
引来了对面坡上的砍柴郎 呀砍柴郎
砍柴的阿哥嗓门亮
啊,吔吔吔吔嗓门亮
一支情歌两人唱
吔吔吔吔两人唱
唱得蝴蝶双双飞
呀唱得茶花并蒂香
茶林里飞出一对金凤凰 呀金凤凰
她的声音婉转,娇柔之中多了一份俏皮,众人大怪,都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山歌,不过这里的山歌本就是随心而唱,这也没什么,冯巧巧仔细听着她的调子,见她一停,接了过去。
阿姐采茶第一次
啊,吔吔吔吔第一次
下田不会扎绑脚
吔吔吔吔扎绑脚
引的阿妹去帮忙
呀引的露珠儿溜溜转
引来了满山采茶的冯家郎呀冯家郎!
冯桥桥愣了一下,不由对这个妹妹再次刮目相看,只是听过一遍,就随心对了个工整,正要开口,却听一道嘹亮嗓音也接了去——
冯家儿郎俊模样
啊,吔吔吔吔俊模样
为帮阿妹采茶忙
……
这一接,又是一段。
歌声才停,大家都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
“桥丫头厉害了,这调子挺好听的!”却是对冯桥桥的赞许多些,茶山上成了风行的调子也就那么几个,不过是随心填词,没想到冯桥桥弄出一种新调子来呢!
“没有啦,我也是记得以前有这个调子,随口唱来罢了。”
“看看看看,你们看看,还挺不好意思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茶山儿女,就该这样!”
远处稍高的大树之上,龙战脸色阴沉的看着那道采茶不断的绿衣少女,身边西京不怕死的挑衅:“她想要茶山砍柴郎,要不我去砍个柴,正好和她凑一对儿呀!”
龙战的视线蓦的转过去,冰力十足,差点将西京冻在当场。
西京眉梢一动,唰一身收起扇子,似乎真的打算立刻飞身而下,变身砍柴郎,龙战双眸微眯,冷声道:“注意你的身份!”
简单的话,将西京想要凑热闹的心思扼杀在摇篮中,面色难看,“啧!讨厌的瘟疫,要不是瘟疫,我也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上山,还和你困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
龙战懒得搭理他,正在这时,一声高亢嘹亮的哭声,响起在茶山之上,让唱歌放歇的众人全部一愣,连西京都愣了一下,龙战,则是足尖一点,消失在山道深处。
西京望着远去的黑色影子,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热闹。
冯桥桥特郁闷的皱眉四望,其他人也诧异的四下探看,竟然见那山道之上,有一三四岁样子的小男孩,手中提着小斧子,怀里抱着两根木柴,面上惊慌失措,大声嚎哭。
“这谁家的孩子?”茶山上似乎最近没这么大的小孩子才是呢,众人都面面相觑,冯远忽然道:“哇!砍柴的少年郎来了!”
冯桥桥怔了一下,脸上掉下几根黑线,哭笑不得。
冯巧巧咯咯咯的笑出声来,如银铃般响彻茶山,道:“看来是找大人呢,我去抱他!”想着这小男孩肯定是那次他们在茶山女庙后面,听到哭声的小孩子,也不知道大人去了哪里,居然放他在这里啼哭。
她小跑着到了山道之上,蹲下身子:“不哭不哭,你家大人呢?”小男孩只是哭,话也说不清楚,冯巧巧最受不得小孩哭,心中一揪,连忙给他擦了擦小脸,抱起男孩儿,左右看看,道:“别担心,我抱你去树下坐会儿,这里日头这么大,可别中暑了,来!”
胖乎乎的小手揪着她的衣襟,鼻涕眼泪擦了一身,冯巧巧也不介意,将他放在树下,“乖乖的,这个小糖果给你,不要哭。”她擦着小男孩不断流下的眼泪,忽然视线一动,竟然见这大树之上,有一抹红一闪而过,快的捕捉不到。
难道这树上,有什么稀的雀鸟吗?
她眼前一亮,冲着山下喊了一声,“冯英英,你弹弓丢上来,我用用!”
方才,大家对歌采茶,山上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只有冯英英一人沉默,既没起哄,也没唱歌,此时见冯巧巧冲她吆喝,着实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就取下腰间弹弓,丢了上去。
“谢了!”冯巧巧大喊一声,转过身子,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儿,“乖,别哭,看姐姐给你打鸟儿玩!”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笑着点头。
冯巧巧拿起弹弓瞄准,却总觉得树上空无一物,难道是她看错了吗?
躲在树上的西京不由翻了个白眼,不过是上山来凑个热闹,怎么被人当鸟儿逮?就那弹弓,能打到他这只“鸟”才叫怪!
他轻轻的挥舞着扇子,心中明白这冯巧巧,可是有点身手的,现在不能跑,要让她看到了,那可不得了,就指望着她打几弹弓之后,发现树上没那该死的鸟儿,赶紧走人,他也好跑路!
冯巧巧皱眉观察了下,又换到左边看了看,还是没发现有什么鸟雀的踪影,不可能啊!她方才明明看到了,不可能花了眼的!
她皱眉,视线一转,却见那小男孩挪着肥肥的手脚,往绿荫丛生的暗影之中挪去,脸色大变。
那些绿荫,不过是边上伸出来的树枝遮挡,下面可是壕沟和小山坳,这么小的身板,要是跌了下去,那不得断手断脚?
“小心!”她大叫一声,丢下弹弓飞身上前抱他。
树上的西京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啧!麻烦。”话音才落,果然看到那个蠢女人抱住了小孩子,但自个儿却掉入那道壕沟之中。
红影一闪,西京也窜入了那道壕沟之中,看在上次他戏弄的她哭泣的份上,他就伸手帮帮忙吧,谁叫他西京纵横风月场多年,从没弄哭过女人,那女人的眼泪就像是魔怔了一样,竟然让他有些不自在,真的只有一些些而已,但是这一些些,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中,也破天荒的让他不太好受啊。
壕沟不深,大概三米的样子,不过如果这般跌了下去,绝对得残废。
冯巧巧心中明白,却不生气,想要攀住边上,但手下被水流冲击的没有丝毫着力点,暗暗低叹完了,正在这时,一股麝香味冲入鼻息,只觉腰间一紧,红影一闪,她已经停止下落,被人抱在怀中。
冯巧巧瞪着那道鲜艳的红色,以及这麝香的味道,已然猜到是谁,心中惊诧异,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但脾气所致,一把拍开他的手,“滚开,我不要你救!”
西京俊眉一挑,嬉笑出声:“我也没说要救你。”
“那就放手!”
哪知西京道:“我只不过是看到一个蠢货自以为是,来下面看看热闹罢了!”
冯巧巧气的倒抽了一口气,不管自己还依靠他掉在空中,挥出一掌,往他脸上打去。
西京跨开长腿,撑在壕沟两侧,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空出,握住了她想要打他的手:“女孩子,还是斯文点好,动手动脚,不好看。”说着,指掌摩挲了下她带着细茧的手。
冯巧巧豁的面色大红,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你这个下流坯子,娘娘腔,快点放我下去!”
“哦?”西京淡笑,“看来你挺了解我的,知道我是个下流坯子。”他自动摒除娘娘腔那三个字,口气之中是少有的危险,上次骂过他娘娘腔的人,现在坟头上的草,都长了一人高了,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识好歹!
危险的语气,让冯巧巧脸色阵红阵白,手脚并用的去打他踢他,但两人身处半空之中,她又是弱势,转眼便被西京钳住双手,与他身体相贴,甚至腿侧,还摩擦着西京的……
她脸色爆红,“你——”
西京眉眼含笑,若有所思的看向两人现在姿势,启唇:“小声点儿,宝贝儿,声音太大,可是要被人捉j成双的!”
冯巧巧一瞬间连脸都绿了,也听到了壕沟之上那孩子的哭声,和更多的脚步声,以及担忧的呼喊声。
西京惋惜的看着她的脸,发现自己十分喜欢看到她这幅无计可施的模样,眉梢一挑,他低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贴上她的耳朵,轻舔了一下,在冯巧巧全身僵硬的瞬间,两人下落着地。
“吓呆了?”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噢,他的坏习惯又来了,只不过是中等姿色而已啊!
他眼中兴味更浓,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轻轻一咬。
冯巧巧回过来,挥手打他,西京却乘着树荫被人拨开的瞬间,从这壕沟之中,施展轻功而去,离开之前,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心动了?还是痛了?”
正文 v28丰收踏莎
章节名:v28丰收踏莎
冯巧巧僵硬的立在那里,一直等冯英英丢上绳子拉她上去,她的脸色都是又红又白。
冯桥桥也上到前来,“你没事儿吧?”
关心问候的声音此起彼伏,冯巧巧回过来,道:“没什么事儿,刚才那小孩呢!”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离的远,都没注意那小孩子的去向,此时转头寻找,哪里还有人?
冯桥桥诧异的看着妹妹的脸色,微微皱了眉,不过是救了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又不见了,至于这般又羞又气吗?还是,她错过了什么?
晚饭后。
冯桥桥收拾好一切进了屋内,龙战大刺刺的坐在桌边百~万\小!说,见她进来,连头都没抬。
冯桥桥走到跟前,“喂,我进来你干嘛不理我?”
龙战抬起头来,色莫测,浓眉一挑,道:“砍柴的少年郎?”声音很轻,很淡,却含着不易察觉的怒气和酸涩。
吃醋?
冯桥桥心中想笑,面上却紧绷起来,知道此时要是笑了出来,这个别扭的家伙,肯定不知道弄出什么来呢,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道:“喂,你在吃醋吗?”
龙战的脸一瞬间黑了一半,僵硬的转过头去。
冯桥桥扶住他的膝盖,扯了扯他的衣衫:“说啊,你在吃醋吗?”
“没有。”他硬声硬气的道,顺便发誓,就算有,他也是不会承认的。
“哦。”她点头,也不理会他,关门做好,写了会儿东西,然后从橱柜之中取出做了一半的衣服鞋子,又开始缝缝补补。
两人虽然面对面坐在桌前,却是龙战冷冷瞪着她,冯桥桥则是视而不见的做自己的事情。
黑色的锦缎从布料裁剪成一块块,然后从分散的一块块,又缝合成整套衣服,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龙战保持瞪视,丝毫没变过,不像以往那样霸道的拉她入怀,也没有直接拂袖而去,终于,冯桥桥将那件外衫最后一个针脚缝好了,站起身来,轻轻叹了口气。
他在看她。
一直在看,且目不转睛,她是知道的。
明明她没做错事情……
冯桥桥拉过那本他根本没有在认真看的书本,坐上他的腿面,蜷进了他怀中,“不过是首歌,至于给我摆这样的臭脸吗?我又没说要找个砍柴的少年郎……”
“你没说?”他眯起眼,两个时辰以来,第一次发出声音,低沉暗哑,甚至透着冷意,原来她一直是对他这样的人没心思的,是吗?
“好吧,我是唱了,但那并不代表什么,只不过是一首歌罢了,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你想太多了。”她掰过他的脸,认真道。
他瞪着她,没说话。
冯桥桥想着,这人什么都好,就这点太过讨厌,喜欢和讨厌都是沉默,永远不会直白的告诉你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脸色有些微红,抽出龙战手中的书,放在桌上,拉起他的大手,放到自己腰间,甚至连眼睛,都有些发窘,将脸埋在了他怀中,咕哝道:“你这脾气,真是不好。”
龙战眸中温柔一闪而逝,环住她的腰,将她抱紧。
冯桥桥也同时定下心来,她知道,龙战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姿势,他一直也最愿意这样抱着她,充分显示所有权,也将他的心思他的温柔全部包含在他的动作当中。
“想我吗?”他问。
冯桥桥没回答,倒是抬起头来,眼儿俏皮的眨了眨,“那你想我吗?”
“不想。”他甚至连犹豫都没有,就这样回答。
冯桥桥眼睫微颤,甚至连脸色也变了一变,“不想就不想,有什么了不起,放我下来——”
“是你将我摆成这样的姿势,不放。”龙战挑眉,一点都不合作,反而加重了手劲,将她抱的更紧,身形相贴,不依不饶。
冯桥桥怒瞪了他一眼,径自低头去掰他的手腕,但她那小小的力道,怎么能和他的手劲相比?自然是无功而返,甚至龙战还纹丝不动,她气恼心头,从怀中掏出针囊,取出金针,就要朝着他手臂上|岤道扎了下去。
龙战眼眸一眯,依旧不松手,甚至看到金针的时候,面色未有丝毫变化,倒像是等着她扎下来。
冯桥桥瞪着眼前结实的手臂,竟回想起无数次他抱着她在夜间奔行,御风而去的清醒,手僵在那里,怎么也扎不下去!
半晌,冯桥桥泄气的将针囊丢上桌面,“你赢了,还不放开我?我累着呢,没时间和你磨蹭。”
龙战的色终于和缓,握住她那只方才还拿过针的手,放到眼前,“丫头,你舍不得。”
他的口气是笃定的,冯桥桥别过脸不去看他,甚至将她的手抽了回来。
龙战似乎心情大好,瞪着她气愤的小脸,慢慢道:“想不想,你都是我的,不管砍柴的,还是打渔的,都不行。”
“算了,放手吧。”她叹了口气,想着要从他口中听到什么甜言蜜语,只怕是要到下辈子了。
龙战不放,转过她的脸,鼻尖贴着鼻尖,“我不喜欢放手这两个字。”
冯桥桥怔了一下,心中却又为他此时说话的口气泛酸,并暗暗鄙视了自己一把,从来都是从他的字里行间,去感受他的心情而原谅他各种霸道,可是每次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龙战又道:“我从未要求这个世道会给我安排什么样的女人,是你,是你自己撞进我怀中的,你就要对你的行为负责。”
“我……”她想说她没有,可龙战却又开了口。
“想这个字……太轻了。”他悠悠道,声音却不掩沧桑。
那什么字重?她差点问了出来,但却最终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对于龙战来说,这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这句话,也可能是与龙战这么久以来,他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冯桥桥睫毛轻颤,心中暖暖的,有些什么东西,像是要满溢出来一样,她垂下去的双手,缓缓的攀上他的肩膀,“只是一首歌。”
“我从不知道你会唱歌。”
冯桥桥眼儿轻颤,以前老是心中悄悄想着的话语,也说了出来:“我会的东西可多了,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知道。”龙战道,他知道她聪明,也知道她会很多东西,很多很多。
“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吃药?”她问,那口气,像是医生审小孩,顺便用力嗅了嗅他衣服,居然闻到一股很熟悉的气味。
她蹙眉,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快和龙战以前一样的。
龙战挑眉:“你可以检查检查。”
冯桥桥回过来,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不正经,你可得好好吃,一天三顿不能落下,要是落下让我知道了,我可不理你。”
“好。”他有些好笑的摇头,从未想过有一天冯桥桥会坐在他怀中撒娇着威胁他。
“啊!你先放开我。”想到什么,冯桥桥惊呼一声。
龙战蹙眉,瞪着自己环住她细腰的手,其实一点也不想放手,但冯桥桥左扭右扭,弄的他下腹如同火烧,皱眉松了手,眼眸还追着冯桥桥的身影,感觉那股火越烧越旺,别过脸去。
冯桥桥跳了下来,将方才缝合的那件衣服提起来,“你站起来啊,坐的真是四平八稳。”
龙战依言站了起来,冯桥桥走到跟前,提着衣服踮脚比在他身上,左右弄了半晌,道:“算了,你穿着试试吧,现在这么比着,也看不出什么来。”
龙战微愣,此时才反应过来这几日晚上她一直裁裁剪剪,缝缝补补,原来是给他缝制衣衫?
这样的感觉,很新鲜。
他呆了一下,冯桥桥见他没动作,将衣服丢在桌子上,上前来帮他解开衣带,哪知手才一动,腰间蓦的一紧,龙战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无限震撼,呼吸也微微急促。
“你……”
“让我抱一下。”他沉声道。
冯桥桥感觉到他话语之中的情绪起伏,只得停住动作,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环住了他的腰,“喂,时间很晚了,你试一试,早些休息,明天还忙着呢。”
他却纹丝不动,隔了半晌,才抽过冯桥桥手中的衣服,深深看了她一眼,顺手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将那新衣穿了上去。
黑衣。
将他凌厉的气势显露无疑,至少那线条稍微缓和的面庞,却让他原本孤绝的气势散去大半,英武挺拔。
冯桥桥想了想,道:“还差个腰带。”靴子还在做,来不及试了。她上前,帮他整理衣襟袖子,“别动!”
领口竟然有只针!
龙战沉默以对,看着眼前的俏丽少女踮起脚尖,拉过领口那根细线,用牙齿咬断,拍了拍他的胸口。
“好了,看着还挺不错。”
“是不错。”
冯桥桥点头,想着她研究了好些日子才做出来的东西,能有错吗?上前扯住他的袖子,道:“好了好了,试也试过了,快睡吧,我累了。”
“好。”他点头应了,脱下外衫挂在屏风上,弯腰抱起她。
她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
龙战眼也不眨,“是你说,你累了。”
“我们都快成连体婴儿了。”哪有人这样的,动不动就搂搂抱抱。
“连体婴儿是什么?”
“呃……就是做什么都黏在一起的意思。”她笑着打了个哈哈。
龙战皱眉思索,很正经的道:“连体婴儿很好。”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抱着她不松手。
冯桥桥张了张嘴,哭笑不得,窝进了他怀中,安然入睡。
半月丰收。
由于西京的警告,秦云雅与阮瑶华都不敢再动作,秦云明虽然气恼,却无计可施,茶季结束的时候,茶山上传来喜讯——
原来所谓瘟疫,不过是油和水相冲,吃坏了肚子才起了疹子,冯桥桥以一人之力,治疗茶山上几百口人的病情,并提出培育,嫁接,原来的八十亩茶田,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变成了一百五十亩,一季结束采茶所得,竟然有一千五百斤之多,超过往年产量不知凡几。
茶山上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