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哑得似乎被火烙过一般,带着伤感,带着疼痛,我口里吞着一口饭,听到他这句话,无论怎样努力都咽不下去了,心酸涩得很。
“娘——”小家伙看见我在吃东西,然后朝我挥手,一副嘴馋的样子。
“来,娘喂饭给你吃。”我撕下一块肉轻轻放进他的小嘴,他的小嘴一张一合,吃得正香。
“娘,还要,我还要。”小家伙越吃就越带劲,他在皇宫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吗?
“父皇,吃——”这孩子倒惦记着他,有东西吃的时候,也不忘记他父皇,看着小手将肉放进他的嘴里,然后朝着他的父皇笑,那乖巧的样子让人想啃了一口又一口。
“小念歌乖。”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很是温柔,看到此情此景我的心又甜又酸,心纠结成一团团,如果他的心只装着我一个女人该多好?如果他不是皇上,只是一个普通男儿多好?
“孩子对你很好,你对他也很好。”我不无羡慕地说,一年多不见,虽然孩子还是认得我,但始终是生分了,十月怀胎生下他的娘,现在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称呼,他眼里只有这个与他朝夕相对的父皇。
“但孩子的娘不要我了。”他此时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那般可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并不是我不要你,是你将我逼走了,逼得再也无法回头,与你在一起,我苦多甜少,这种日子我每天都过得有多煎熬你知道吗?”
“我们这一生还有很长,我以后让你只有甜而没有苦,我只求你再信我这一次。”他的眸子红红的,带着哀求,这样的眼我不是第一次看到,我记得我自杀那次,他就是这样苦苦哀求我醒来,他哀求地要我醒来,他说我醒来他绝对不碰其他女人,他就只要我一个,也就是那时我的心开始柔软,开始向他打开,开始想好好做他的妻子,结果他还是没做到,他食言了。
“乐儿,这一年我找得你好苦,我等你等得心都焦了,我带小念歌出游就是为了等你出现,我很憎恨他这个名字,恨得牙痒痒的,但因为你起的,我即使厌恶却一直没有改,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曾让你受过那么大的伤害,你就不能这么轻易放过我,你要跟我回去好好惩罚我,惩罚一辈子好不好?”
我沉默无语,我不知道该不该再信他?这次如果跟他回去,我不知道那个深宫是我幸福的家园,还是埋葬我的坟墓?我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更何况如今站在我面前声声哀求着我的男人是我曾经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更是我楚乐曾经爱过的男人,我的心一点点动摇了,就如冰封的大地,裂开了一个口子,有融化成水的迹象。
其实在听到小念歌喊我娘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在发颤。
“银奕,你的话总是那么好听,我不知道你是太会哄女人脱口而出,还是你对我真的与众不同,但即使我在你心目中无可替代,但我自认没有这个本事让你放弃所有女人,你是那种得一就会想二的男人,你是那种不会满足于只有一个女人的男人,而我偏偏是这种不甘心我的男人除了我还有别人的女人。”
“我要就要独一无二,否则我不要,我们相遇本身就是一场错,既然错了,何必再错下了?”想起看到他温柔地吻着其他女人的情景,想起那些彻夜不眠等待他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的日日夜夜,我心一点点痛,也一点点变凉。
“那段日子我活得太苦,我很卑微地去讨你欢心,我努力地装作不知道你宠幸别的女人,但无论我怎样隐忍,无论我对你多好,但你还是被其他女人迷了心窍,再也不曾想起我,我就感觉自己像杂草被人遗弃在阴暗角落一般。”
“我要怎样做,才能弥补对你的伤害?”他这次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请求弥补,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真挚,那样的诚恳。
“乐儿,这一年我想通了很多东西,我现在很明确自己对你的感情了,如果知道要失去你,我绝对不会碰任何女人,我以前总想将你改变,让你驯服于我,听我的话,完完全全属于我,无论心还是身,但我替你想得太少,我从来没有从你的角度想问题,我从来不知道有一天我真的会失去你,我觉得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了。”
“我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包容我,都是别人迁就我,父皇就我一个儿子,所有东西都属于我,没有人敢跟我抢,也没有人跟我抢,我想得到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皇位父皇早早就传我,女人即使我不选秀女,也大把人送我,唯独是你,一直是我想要娶的女人。”
“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你爱上我,当初我没有强迫你入宫,而是找借口去你家与你相识,就在那时,我已经发现你的心已经装着他,我很难过,从来没有如此挫败过。”
“当在秀女名单看到你楚乐的名字,我开心得一整晚睡不着,当晚就亲自去帮你去挑封后那天穿的衣服,无论是头上戴的凤冠,还是脚穿的鞋子,抑或你的寝宫,我都用心去准备布置,我从来没有如此用心去做过一件事情,即使一整晚没合过眼睛,我都觉得精抖擞,我盼望那天提早到来,但等来的却是你求我放你出宫,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看着我替你准备的衣服,鞋子,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被你愚弄了。”
“我每天抱着你,我都觉得很心安,我一边将你打入冷宫,就一边想着将你接回来,想方设法去为你开脱,其实我很想你求一下我,我很想你向我示一下弱,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那么硬,如石头一般。”
“我那天不是要杀你,我只是怒极冲口而出,话说出口我已经很后悔,想着找一个台阶下了,我是皇上,我更是一个男人,自己心爱的女人当着群臣,当着三王的面说要侍候濯王,你又顾及我的尊严吗?你知道我听到这话怒得已经乱了心智,你可真会伤我。”
“我知道你心里装着他,我一直知道,我努力让你爱上我,但无论我怎么努力,我总感觉你对着我的时候,都显得那样心不在焉,我一想到你心里一直想着他,我的心就有一把火那样燃烧着,但我又不能向你发怒,你怒了只会离我更远,所以相处的时候,我很压抑,在你这里得不到的柔情,我在别的女人那里得到,在你这里收到了挫败,在其他女人那里得到了治疗与慰藉。”
“后来你对我很好很好,好得我觉得不真实,不塌实,在那段时间我真的已经决定此生就只要你一个女人够了,但那天晚上,我听到你晚上发梦喊他的名字,躺在我身边的女人表面对我那么好,对我柔情蜜意,但在熟睡的时候,却喊着其他男人的名字,你知道我的心痛成什么样子吗?一阵又一阵的绞痛,从此这个名字就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真恨不得摇醒你,质问你为什么还想着别的男人?我不甘心,我已经对你付出了真心,但依然没有回报,你只当我是傻子那样蒙骗着,但我的自尊让我没有勇气去问你,我怕你跟我说,你到这一刻爱的还是他,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其实我在怕,我强迫自己相信你已经爱上我了,已经深深爱上我了,爱得不能自拔,但事实我知道你没有。”
“我怕我质问你,以致这甜蜜的假象都没有了,但我自己心里难受得很,憋闷得很,我只得去找其他女人来报复你,我夜夜留宿在新选妃子的寝宫,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楚乐并不是不可替代,但我发现我错了,原来你在我心中真的不可替代。”
“其实我很矛盾,我怕质问你连这甜蜜的假象都没了,但我却做着比质问你更糟糕的事情,我有时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矛盾而挣扎。”
“为什么你不质问我一下呢?为什么呢?”
那是楚歌最后一次进入我的梦中,所以我印象很深刻,我记得在梦中,我告诉他我终于可以摆脱他了,我终于可以爱上另外一个男人了,他银奕才是我楚乐今生的男人,但想不到——
也许这就是天意,也许真是我们缘薄。
“乐儿,无人可替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现在迷途知返了,但却找不到要珍惜的人了,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痛够了,悔够了,我没有机会看着孩子出世,但我想与你一起看着他长大,好不好?”他执起我的手,轻搂着我的腰,眼疼痛而执着,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霍云诺走了进来,脸色平静,眸子无波无浪。
“这位朋友,你的探望时间够了,现在天色已晚,我和乐儿也要歇息了,你请回吧,带着孩子,路上小心。”霍云诺把歇息这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声音礼貌而客气,还要关怀备至地叮嘱他路上小心,但却是明白不过的逐客令。
“你们——”银奕的手猛地颤抖着,那俊美的脸煞白如纸,霍云诺走过去抱起孩子,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蛋,脸上漾着淡淡的笑。
“小家伙,是时候跟你爹回家了,你娘就交给我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爱她疼她一辈子。”他的声音平静,还带着淡淡的笑,似乎说着时间最平常不过的话。
卷六 欢喜冤家 o27:芙蓉帐暖(本卷终)
“我不需要你照顾她,我也能疼她爱她一辈子,我不管你们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你有多在乎乐儿,但她是我的,我比你更在乎她,我比你更爱她,你不看见我们现在正在一家团聚吗?似乎要离开的人是你。”银奕虽然依然优雅如故,但声音已经明显带着怒气。
两个同样俊秀的男人就这样对视着,目光充满敌意,房内的空气顿时变得凝固而压抑,我将孩子抱过来,怕他们吓坏了他。
“小念歌,娘陪你到床上玩好吗?”小家伙贪玩,听说有得玩,开心得手舞足蹈,虽然我的目光追随着小家伙,但却思恍惚,听着这两个男人的对话。
“你不适合她,她跟着你不会有幸福。”霍云诺淡淡地说,但却异常肯定。
“难道她跟着你就会有幸福?”银奕的声音微微加大,那身王者霸气显露无疑。
“是的,她跟着我一定比跟着你更幸福,我比你更适合她,你的钱比我多,但我也不穷,能让她锦衣华食,你的权利比我大,但我也能用我的生命去保护她,最重要的是无论是钱还是权楚乐她都不需要。”霍云诺坦然地看着他,这男人的胆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银魄,我只要嘴巴轻轻一动,你就性命不保,还敢在这里逞英雄?”
“你如果要女人,朕可以赏你十个八个,但她是朕的皇妃,不是你能碰的人,看在你与乐儿相识一场,我不难为你,想要命的现在就给我滚。”只是瞬间,整个客房就已经弥漫着浓浓的杀气,银奕已经动怒了,看到这样的他,我浑身颤了一下。
“我父母早逝,无兄无妹,无牵无挂,如果是单打独斗,你打不过,我的武功在楚冰之上,你与他应该不相伯仲,但现在在你的地头,你如果想用皇权压我,要命一条,你随时可以拿去,我不是你,我不需要十个八个女人,我这一生要她楚乐一个就足够。”
“霍云诺——”我想阻止他惹怒眼前的男子,因为他唇角轻勾,已经是怒极,那身王者之气,让人战栗。
“不怕——”霍云诺回眸向我投来宽慰一笑,两人之间的短短交流,让银奕眉头皱成一块,那阴沉的脸让人有很强的压迫感。
“乐儿,我才是你的夫君,我不允许你担心别人,我不许你看着别的男人。”银奕恼火地看着我,眸子既妒又恨。
“你休书已下,她已经自由了,不再是你的妻,如果皇上你忘记了,我可以提醒你,既然当初选择了放手,何必苦苦纠缠?”霍云诺针锋相对,声音依然淡淡的,没有一丝怯意。
“这是我与乐儿之间的事情,外人不宜插手,我欠她的,我会补偿给她,你不看看我们连孩子都有了,我们才是一家人,现在只不过是夫妻吵架,你休想在这里兴风起浪。”
“乐儿,小念歌不能没有娘,而我也不能没有你,跟奕回去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一家人以后幸福地生活,再也不分开。”他突然将脸转向我,眸子充满祈求,也充满了憧憬,亮如星辰。
而霍云诺也望着我,朝我轻轻摇头,眸子带着痛楚,平静的波光下暗流涌动。
“乐儿,楚冰等你回家,最重要是我想带你回家。”霍云诺不复刚才的淡然,声音低沉晦涩。
我很想张嘴说点什么,但努力张了几次,都说不出一句话,心挣扎得厉害。
“银奕,我跟着你回去,我真的能拥有幸福吗?”
“能。”他自信满满,深情如许。
“不能。”霍云诺的眸子微微勾起,声音加大,带着嘲讽。
“你——”银奕转头看着他,目光凶狠得要杀人似的。
“肯不肯跟你回去乐儿说了算,肯不肯放手,我说了算。如果她跟着你真的能幸福,我霍云诺会放手,但我觉得你不会。”霍云诺的声音铿锵有力,眼更是精光四射,坚定无比。
“皇上,既然都夜深了,现在回去也风大露重,对孩子不好,要不我们就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会,乐儿你先哄孩子睡觉,待会也过来,别躲在一边不吭声,有什么当面说清楚。”霍云诺的话让我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嗯。”我轻轻应允,小家伙今天似乎是太兴奋了,躺在床上动来动去就是不肯睡觉,我只得轻轻哼起柔和的曲子,慢慢哄他入睡,当我轻声哼着曲子的时候,谁也不说话,夜显得异常安静,这曲子很久没有哼过了,但依然熟悉,银奕静静地听着,脸也变得平和,不复刚才的戾气。
听到小家伙发出匀称的呼吸声,我走到了他们跟前,也许像霍云诺所说,我不能躲在角落旁,置身事外。
“乐儿,这曲子你以前哼过给我听,我睡得特别好。”银奕喃喃地说,眼朦朦胧胧,如梦似幻,而霍云诺却不吭声,将手中的茶一喝而尽,带着几分洒脱又带着几分落寞。
“银奕我何止是哼过曲子给你听?我曾经对你的好,你都忘记了吧?但很可惜我怎么温柔,你总觉得还有人比我更我温柔,无论我怎样爱你,你也觉得我不够爱你,我一个人无法与整个皇宫莺歌柳绿相比。”
“在那深深的宫墙之内,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等待夫君宠幸的怨妇,一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与你那些女人的周旋当中,耗在无数日夜默默的等待守候当中,这样的生活很累很累,我并不想再重复。”
“我以后不会再让任何女人烦到你,我以后不会让你觉得又累的感觉。”银奕抓起我的手,轻轻地摩挲,温柔而疼惜,而我没有拒绝他,这手依然很暖,曾经让我那样的依恋,霍云诺一直不吭声,低头喝着茶。
“乐儿,不要再离开我们,当孩子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希望看到他娘,当我每天入睡的时候,希望搂着的是你。”只要一听到有关孩子的话语,我就忍不住心酸难受,因为我并不打算回去。
“乐儿,你即使不爱我,但为了我们的孩子,跟我回宫好不好?”他的眸子微红,带着乞求,曾几何时,这个男人是那样的骄傲,那样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如今却放下架子,苦苦哀求,甚至还当着另外一个男人,真是难为他了,我禁不住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像往昔那样温柔而惓缱。
“乐儿——”当我的手抚上他的脸,他显得很地望着我,温柔如说。
“乐儿——”他捉住我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又一下,是那样的依恋深情,我看到霍云诺握住茶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银奕,我曾经对你说我从来未爱过你,只是一时气话,其实我爱过你,深深地爱过,可惜最终我的爱却被你踩在了脚下,你说我曾经在梦中喊过他的名字,你知不知道那时我最后一次梦到他?我在梦中对他说,我已经放下他了,我已经可以全心全意去爱另外一个男人了,你银奕才是我今生的良人。”
“乐儿——”银奕听到我的话眸子异彩纷呈。
“我绣了很多很多东西给你,我一片真心也尽付,晚上你在改奏折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们以后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他的眼像我,他的轮廓像你,我一针一线地绣着,准备绣好给你看,其实我绣得特别用心,从没有如此用心,已经差不多绣好了,但就在这时有公公进来说莲妃有了身孕,你高兴得跳了起来,然后匆匆而去。”
“你说你只要我一个,不碰任何女人,但你的女人却有了身孕,你想过我当时的感受吗?那种被蒙着鼓里,那种被欺骗的感觉真的不好受,你离去的时候说你会回来,我缩在床头一角等了你一整晚,等你回来的身影,等你只言片语的解释,但你没有。”
“你开心得已经将我抛诸脑后,也许你认为这个时候,我应该为你有了子嗣欢呼,做一个胸怀宽广的女人,这样才能博得君心,得到你更多的宠爱,但银奕其实我真的是做不到,我的心胸很狭窄,我在乎你,我爱你,所以我不想任何人分享你,听到其他女人有了你的子嗣,想到她们与你在床上缠绵,我的心刺痛得不行。”
“那幅锦帕,其实就差一点就绣完了,但却永远不会再绣好了,就如你和我本来可以很幸福地再一起,但如今我们要永远地分开了,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不,乐儿不——我错了,乐儿——不——”听到我说永远分开,他慌了,慌得语无伦次,慌得手颤得厉害。
“那幅锦帕我压在床下,估计现在已经满是灰尘,但不看也罢,那里面全是斑斑血迹,我努力想将它刺完,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针专挑我的手深深刺下去,刺了一针又一针,血滴落下来,绽放着一朵朵红花,但我却不觉得痛。”
“银奕,我之所以不肯承认爱你,是因为觉得你根本不在乎我的爱,因为你将我对你的爱放在脚下践踏,在御花园看到你搂着你其他妃子,亲昵地吻着她们的时候,我装作没看到,转身就走,但泪就忍不住滴了下来,哭了整整一天,眼睛都哭肿了。”
“长夜漫漫,我实在是想你,我试过跑去其他妃子的寝宫,想将你拉回我的身边,但走到她们的寝宫前,却听到你们的笑闹声,听到你对她说没有谁比她更温柔?没有一个女人比她更好,我听到你对她说着情意绵绵的情话心如刀割,这话你也对我说过,但你转身又对别的女人说,并且说得更温柔,说得更情意绵绵,你怎可以这样?你怎可以这样?”
“我听到你们琴箫合奏发出的绝美音符,是那样的合拍,那样的缠绵悱恻,我很傻,傻到以为你只会奏给我一个听,只会与我一个人合奏,我站在外面很久,听了一曲又一曲,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整个身体僵硬在哪里,你可知道那刻我的黯然与冰冷?”
“乐儿,我——”银奕满脸的懊悔,重重地捶打着坚硬的石桌。
“你开始夜夜留宿在我那里,让我已经习惯你的气息,习惯你的身影,接着你隔天回来,后来三四天出现一次,再后来十天八天才见你一面,我即使不出宫,但我依然知道你这些天宠幸了那些女人,对她们是如何的温柔,如何的体贴,她们是如何的欢天喜地?”
“你说你惦记着我,你说你即使有着其他女人,你依然最宠我,你赏赐给我的东西越多,我觉得你宠幸的女人就越多,其实我并不需要这些东西,满寝宫的赏赐只会让我觉得窒息刺眼。”
“乐儿,我——”
“你别说话,让我把话说完,要不我怕我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其实雨妃不是翼王的人,他是楚歌的人,那次她只是想刺伤我,惹怒你出兵打翼国罢了,但没人知道,那一件是我夺过雨妃手中的剑,狠狠插入自己心窝,是我不想再活下去了,我是自杀的。”
“我厌恶宫中的生活,但我逃不出去,我深爱着的男人,到头来却只是将我当作一枚棋子,其实曾经我对他真的很好,我以为他对我即使没有爱情,也有兄妹间的亲情,但他为了皇权霸业,将我舍弃了,不顾我的生死,那一刻我是那样的心灰意懒,其实我对他也心死了。”
“我受伤昏迷的时候,你说的话我都听到,我只是不愿意醒来,当你的眼泪滴落在我的眼里,当你说此生只要我一个,当我肯睁开眼睛的那刹那,我已经从心里接受了你,我想全心全意地跟你过日子,一腔柔情尽付,但你却说还有女人比我更温柔。”
“那次御花园我说我侍候他,并不是因为我还惦记着他,而是我实在怨你,怨你又有了新宠,夜夜欢歌,怨你说话不算话,许下诺言有不当一回事。”
“你为我编织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但你却亲手将它捅破,你治好我身上的伤,但却在胸膛的另一边再刺一剑,让它血肉模糊,鲜血直流,所以你也许下了美丽的诺言,但我却不敢再去相信了,其实我很怕痛。”
“我不敢去爱云诺大哥,我怕会再受伤,我怕会再痛,是因为我知道一个男人,当我爱上他的时候,他都不会再爱我,他就不会再珍惜我。”
“楚歌当知道我爱着他的时候,开始像躲瘟那样躲我避我,他不会再温柔地抚摸我的发丝,他不会再亲昵地喊我乐儿,我甚至在他门外喊了他整整一晚,他都不肯开门,那天晚上风很大,雨也很大,我很冷很冷。”
“银奕你也是如此,我没爱上你的时候,你千方百计地讨好我,甚至为了我醒来,如一个孩子般哭了,但当我爱上你,当我认为我们的爱情在最美的时候,你却狠心地松开手,将我推走,开始宠爱别的女人,开始将我弃置在一旁,让我坠入万丈深渊。”
“云诺哥哥,你对我也很好,爱我宠我,点点滴滴地渗入我的心中,我能感受得到,但我不会接受你,我害怕结局依然是如此,当我爱上你的时候,你又爱上了别人,你又抛弃了我,这种痛我试过了两次,此次都痛得我彻心彻骨,我不想再痛了,所以别再对我那么好,别再引诱我,因为我会彷徨,我会挣扎,我因为我很傻,我真的会相信。”
“我不是他们,他们不珍惜你,我珍惜,他们不懂得你的好,我懂,我不会让你再痛,相信云诺大哥。”他的声音总是不大,但是他那眼的坚定总是撼动我的心。
“乐儿,原谅我,我不知道你爱着我,我不知道我让你受到那么大的伤害,让我弥补你。”银奕此时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恐慌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宣判,看到这样的他,怎能不一阵心酸?
“银奕,母仪天下也许是很多女人的梦想,嫁你这样俊朗得男人也许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在听到小念歌喊我娘,在听到你苦苦哀求时,我的心不停地动摇挣扎,但我还是不愿意回去,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能留得住你,也许你能留在我身边一年,那第二年呢?”
“你身边的诱惑太多,而你又是一个不大会抵制诱惑的人,所以到头我只会陷入曾经的痛苦当中,并且越陷越深,越来越痛,看着父母时常陷入痛苦冷战当中,对小念歌何曾是一件好事?现在他很依赖你,对于我这个娘,他没有感情,所以我放心。”
“我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会放你走。”他的声音无比强硬。
“我已经失去你一次,我不会傻傻地再失去一次,尤其当我知道你还爱着我。”
“我不管你以前对我的女人存了什么心思,我现在告诉你,她是银奕的女人,生生死死都是,我绝对不允许第二个男人碰她一下,就是瞧她一眼,我也该死的在意,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如果不是考虑乐儿的感受,我不会让你活到明天。”银奕的眸子阴郁异常。
“你的话不会让我死心,你没有听乐儿说不想回去吗?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皇上你应该懂吧?虽然君子有成|人之美,但我不是君人,休想我大方地说放手,这种虚伪的事情我不会做,最重要的是乐儿跟着你不会幸福,所以我要带她回去,我心意已定,绝不改变,即使是死。”霍云诺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银奕,放过我,也放过你,我们回不到过去了,一面镜子,摔成两块,无论怎样用心去粘还是有点裂痕,何况我们是已经摔成碎片,无法再重圆,即使弄好,也是伤痕累累。”
“我无法忘记你宠幸了多少女人,我无法不介意你心里装的不仅仅是我,我只是你众多女人里面,你最在乎的一个,但并不代表你不在乎她们任何一个?我只是你三宫六院当中,你最宠爱的女人,但并不是说你不曾宠爱别的女人,你经历太多女人,她们或多或少都在你心中留下印记,你的心早已经分得七零八落了,这样的爱我不需要。”
“难道你能为我清空整个后宫?那你怎样处置这群曾经与你在床上痴绵过的女人?她们当中也不乏真心待你的女人?你真的下得了决定不要她们?”
“我能,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什么都可以舍弃。”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风流成性,你今日为乐儿舍弃了整个后宫,他日你后悔了怎么办?将来你看到那些比乐儿更美,更年轻的女人不停地诱惑你的时候,你学会去拒绝了吗?”
“我霍云诺不贪心,也不博爱,我只碰我喜欢的女人,我娶她,这生我就只要她一个,我有这个控制能力,不会乱来。”
“皇上你的诺言的确很真诚,但有些东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架空后宫,你觉得你能做得到吗?你的妃子里面,不乏朝中重臣的女儿,妹妹,甚至异国公主,身后的势力都不简单,即使你肯,但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时间一长,加上你自己不够坚定,乐儿又已经被你骗回宫中,这是也就不了了之了。”
“爱屋及乌,我刚才在外面也打听了一下关于皇上你的情况,我知道你有两个妃子已经怀有你的子嗣,那皇上你准备怎样处置她们?你能弃你的孩儿不顾?你能让你的女人生下你的孩儿,赶她出宫?那你以后怎样面对你自己的孩儿?”
“你如果要乐儿回到宫中,她怎样去面对?莫不成你要乐儿将你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养大?这两个孩子以后不会感而狂热,霍云诺定定地看着,不说话也不阻止,这让我十分难堪。
“够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今日之后,她就是我霍云诺的女人,是你孩子的娘,但与你银奕再无半点关系,再见到的时候,不要说吻脸,就是碰一下手指都不行。”霍云诺一把将我扯过他身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眸子说不定的阴郁霸道,微红的眸子带着隐忍。
我们大声的争吵将孩子吓醒了,呱呱大哭,银奕心疼孩子,跑回去哄他。
“乐儿,走——”霍云诺扯起我就走,但我还是禁不住回眸看屋子的一大一小,带着依恋。
“乐儿,别离开我——我不允许——”
“我不允许你走——”银奕的声音带着恐慌,带着疼痛,他抱着孩子追了出来,他跑得急,孩子更怕,哭得更响亮,让我的心揪得不成,为何要受这种痛?为何总得舍弃?
“别回头——”当我们能下到楼,隐藏在四周的侍卫听到银奕的呼叫,“铛”的一声抽剑出来,声音吓醒客栈的客人,都打开窗来张望,有几个还想张口骂,但一看到这种架势,都关上窗户,不惹闲事,霍云诺话都不说一句,就已经开始动起手来。
“乐儿,小心点,看能不能出师了,不行,回去还要勤学苦练。”这个男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当下也不敢分心,与冲我而来的侍卫打了起来。
“小心,别伤着他们。”银奕的这话,让这些侍卫无所适从,我们的武功都不弱,尤其是霍云诺,银奕又下了命令不能伤我们,所以不一会他们的侍卫就已经伤了好几个。
“乐儿,小心——”他的侍卫在打着我,他居然叫我小心,满脸焦虑紧张,这让他的侍卫更加不知所措,犹豫间又被我打伤了一个。
“银奕,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儿,不要让其他女人害他,不要让你的那些小儿子为争皇位杀了他,我只要他平安。”我回眸对他说,泪就禁不住滑落。
“你既然担心,为什么不回来看着他长大,为什么不留在他身边护着他?你这个狠心的女人——”银奕大声的吼我,那声音在黝黑的夜空回荡,是那样的哀伤,让人痛入骨髓。
在失瞬间,侍卫的长剑刺进我的手臂。
“乐儿——”我听到两声惊慌的叫声,来自不同的地方,其实我伤得不重,剑刚刺进去,侍卫就慌得忙抽剑了,但还是很痛。
“住手——”银奕的声音带着怒,那个刺伤我的侍卫吓得瑟瑟发抖,真难为他了。
“乐儿,走——”霍云诺见他们收剑,扯起我的手就走。
“乐儿——”我听到银奕哽咽的声音,但他却不再追来。
“我和孩儿会一直等着你回家,一直等着。”
“娘——”
“娘——”小念歌看见我离开,忙挥手喊我,回眸看见黑夜当中那个颀长而孤独的身影,看到孩子那挥动的手,我泪流满面,心酸涩得不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乐儿——”霍云诺紧紧将我搂入怀中,泪湿了他的胸襟。
一路往回走,已经无心再观赏沿途的风光,心是满满的哀伤。
花开花谢,寒来暑往,转眼又过了两年。
“霍云诺,你再没本事让我乐儿爱上你,我真的要替她另觅夫婿了,你知道女人可耽搁不起。”
“楚冰,你敢这样做,我就让你断子绝孙。”霍云诺一点品着茶一边说,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声音却凶狠得很。
“乐儿,你看,在你哥面前,我都窘得抬不起头来了,你什么时候肯点头?”他柔情似水地说,这两年他依然住在我隔壁,对我软硬兼施,引诱我的手段也层出不穷,一点点腐蚀我的意志。
他也不止一次被人笑堂堂的霍家当家,居然很没骨气地做了我们楚家的上门女婿,其他人说他,他装作没到,依然笑如春风,但如果是他相熟的朋友,尤其是我楚冰哥哥调侃他,他就一脸黑线。
“我迟早会将你妹妹娶回家的,你无依无靠也可以陪嫁过来,我养你。”
“想我陪嫁?我妹妹肯嫁你再说。”他俩现在说话也不再避忌我,有些时候还是故意说给我听,我一般狠狠瞪他们两眼,就不再理他们,但有时还是被他们说得脸发烧。
“乐儿,你总不能等别人都喊我做爷爷才肯点头吧?倒是你穿喜袍就不好看了,是不是?”他又来磨我了,反正就住在隔壁,一天见面的时间多着。
“你也不想我孤独终老吧?”
“我不放心楚冰哥哥一个人,如果他娶妻了,我就嫁。”我烦不过他,拿楚冰哥哥来搪塞一下,最重要的是时候跟他算账了,总是帮着外人来欺负自己的妹妹。
因为我这句话,我家热闹极了,每天一大早霍云诺就带一大群女人来给我楚冰哥哥挑选,那些女人的画像已经退满他的寝室,他吃饭的时候有人过来与他相亲,走路的时候,也有女子故意丢下手帕示爱,就连睡觉也有女人问可不可以进来?
烦得楚冰哥哥向我求饶,笑得我整天嘴巴就没合拢过。
“楚冰,你为了我的幸福,你就娶一个吧。”我路过冰哥哥的房门前,听到霍云诺在那里苦苦哀求。
“都不喜欢怎么娶?霍云诺我警告你不要再塞女人给我,否则明天我就叫人将你的东西搬出去,让你想见乐儿一面都难。”楚冰哥哥这句话还真有效,第二天那些女人就全不见了,当晚他们俩在月下喝酒,喝得七歪八倒的,两个大男人我没这个本事搬回去,拿了两张被子出来盖在他们身上。
但我没想到霍云诺竟然没睡着,在我俯身给他盖被子时,他竟然抬头迅速覆上我的唇吻了一下,眸子弯弯,脸泛桃花,尽是笑意,哪有半点醉意。
“你——”我恼火地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抢了回来,而他却在身后爽朗地笑。
“就这点出息,你丢不丢人。”我想不到楚冰哥哥也没醉,刚才那一幕也都看到了,我的脸腾一下红了,这两个男人明明没醉,装什么醉?还嫌地板不够脏呀?有床不睡睡地板,两个都是疯子,我快步离开,头都不敢抬一下,后面的笑声却更响。
“乐儿,开门——”门外传来霍云诺的声音。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睡了。”其实我还在弹着琴,悠扬的琴音在小院回荡,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我也会做了。
但想不到他竟然从打开的窗户里掠了进来,我恼火地看着他。
“你进来干什么?”
“我困了,进来睡觉。”说完竟然无比坦然地爬上了我的床。
“霍云诺,起床——”我走过去想将他拽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我吼他。
“我记得有个词叫霸王硬上弓,我现在似乎就是这回事。”
“你——”我的脸刷一下红,这个男人脸皮可真够厚,居然连这话也说得出口。
“快点出去——”
“乐儿,我不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