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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后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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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后谋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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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所见女子皆是上等容貌,莺莺燕燕各有特色。其中的用具摆设却又奢华非凡,易受到达官贵人们的喜爱。

    贵客房在后面的雅间里。穿过大厅长廊,两人走到楼上最西边的一间房,一些女子看到刚才的赏金,不禁眼红。娇声道:“公子,让奴家来伺候你吧,不要赶人家嘛”

    苏瑾已十分不耐,心想若自己是男子,还真是抵挡不了这美女的诱惑,可惜她最是讨厌此事,一下子便沉了脸,粗了声音道:“都给本公子下去!听话的自有赏金,否则,别怪本公子无情。”

    本来想要邀赏的女子住了口,把门掩上退出。至此,她们终于松了口气。

    “你那位公子倒是什么时候能来啊?卿菡你打听清楚了么?”

    “我不知道,只是听说今晚是花魁大赛,我想他一定会出现的。”

    花魁大赛?在现代只在电视上见到过,今天可以一饱眼福了。苏瑾心里暗爽。

    “卿菡,离花魁大赛还有一段时间呢,不如我们出去遛遛,看看青楼到底是什么样子?”因是贵客房,人并不多,院子里静悄悄的,两人动作轻着出了房门。自西向东向楼梯口处走去,苏瑾听到附近传来女子的叫声,但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转过长廊,声音越发清晰,拐角处,有一人跑得急和苏瑾撞了个满怀。后面的叶卿菡眼疾手快的拉住她,正要斥责那鲁莽之人,撞人的女子慌乱开口:“公子,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

    苏瑾定睛一看,眼前的女子满面泪痕,鬓发散乱,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和恐惧,说话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追来的几个大汉。

    一个大汉已经追上来:“贱人,还不快跟我们回去,免得受皮肉之苦,若是违了主子命令,定要你好看。”

    说着,便要伸出拳头打人,这厢,那女子拽着苏瑾的衣袍不肯松手,只苦苦恳求。苏瑾拦下,“哎,这位仁兄,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为何要抓她?”

    “这位公子,看你也不像穷苦人家,还是莫多管闲事了。我们是当今太子侧妃手下,惹了我家主子可是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公子,我原是清白人家女儿,被卖到这里的,好不容易有机会逃出,他们却要抓我回去。救命啊,公子。”那名女子更是趁机躲到了苏瑾身后。

    苏瑾对这种抢占民女的行为十分不耻,略一思索,太子表哥有两位侧妃,一是当今妍贵妃侄女,谢大人的大女儿,二是当年西齐国战败送来的公主凌若蝶。这两位都是不好惹的主,便道:“这名女子,本公子要了,回去告诉太子,到我府上开个价随便。”

    “小子,好大的口气,看我不教训你!”

    正要动手,苏瑾从身上摸出一块令牌,上有“南宫”二字,乃皇后亲赐,为的是行事方便,这下正好派上用场。算是身份的象征。

    几名大汉又惊又疑,惧怕眼前这位公子的权势,又担心自己完成不了主子交代的话受到责罚。

    苏瑾看出他们为难,说:“今日我就不为难你们,只需回去禀报你们的主子,她所要之人在丞相府即可。”说完,便转身和叶卿菡带着那女子走过。

    回到厢房内,唤来青楼里的下人打些热水,叫人服侍这位女子梳洗。过后,看着一身身着淡色长裙的女子,不觉眼前一亮。乌黑的鬓发,柳叶眉微微上挑,鼻子小巧精致,怪不得太子表哥喜爱。

    女子见自己被这样观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福了一礼,“小女子感谢公子相救,无以为报。”

    “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原是街上卖花女,名芷寒,谁知一次卖花时被太子的手下看上,强行掳去被进献给太子。可我并不愿,好景不长,民女唯一的父亲知道了后,气血攻心,早早去了。谢侧妃容不下我,又恰好我有了孕。谢侧妃认为我身份下贱,便灌了我红花,孩子强行掉了,身子损伤厉害,太子对我没了兴致。不过多久,侧妃便命人将我卖进青楼。我想尽办法逃走过两次,可总是被抓回,他们就用蘸了盐水的荆条一遍遍的打我,今日花魁比赛,老鸨要我准备,所以看管松了些。想趁机逃出,结果碰见了公子你,把我救下。”

    听到这里,苏瑾不禁怒火中烧,太子表哥真是太荒唐了,那谢侧妃居然如此对待一个女子,歹毒狠辣。

    “芷寒,若是做我的贴身婢女,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

    “好,以后,你就是婉如,婉如清扬。”

    “公子之恩,奴婢定会以性命相报。”

    一旁的叶卿菡见了此景,笑着说:“婉如,这下要改口了,是你家小姐,丞相府苏小姐。”

    “您就是天下人口相传的丞相府小姐?”婉如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虽是精心易过装,掩去了美貌,贴了假喉结,但的确风姿不减,称得上翩翩公子。若是换上女装,不知要惊艳多少儿郎?

    然后,跪下重重磕头,“奴婢以后跟随小姐万死不辞!”

    苏瑾对这动不动磕头很是无奈,“行了行了,起来吧。婉如,你刚才说今晚会有花魁大赛,是怎么个比试法?”

    “奴婢之前听这里管事的妈妈说,最近翠烟楼新来了一批姑娘,个个绝色,因此打算在今日准备一场比赛,胜出花魁。胜出的花魁并不卖身,只是可以自己选择座上宾。其他落选的姑娘初夜课出价竞得。这可是众多男子都求不来的福分。”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不如晚上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婉如,换上男装,早早在楼下找个好位置。”苏瑾道。

    三人走下楼,进入前厅。大厅里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观看花魁大赛的人。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站着,只听得如妈妈宣布“花魁大赛就要开始,请众位客官擦亮了眼睛,挑选姑娘哟。”

    已经有人不耐,茹妈妈厚厚的脂粉脸上堆满了褶子和笑容,“好好,这就开始,下面请第一位姑娘出场。”

    第一位姑娘展示才艺是弹琴,一袭紫衣,相貌一般,弹琴技艺确实高超。只是奏的是高山流水,苏瑾认为,在这个浮躁的场合下,一首如此宁静高雅的曲子似乎并不能激起人们心中所想。

    第二位则是唱曲,此次出场的女子一派娇弱,似江南水乡的气息,一开口就是软软糯糯的声音。一曲毕,许多人还迟迟未回味过来。

    第三位出场倒是惊艳了众人,手拿两把剑,身穿武服,舞剑同时唱起曲子,倒是有激愤悲壮之情,调动了在场的气氛。只可惜空有招式,缺乏力感。接下来的几人都是平平淡淡,无甚突破。

    到了最后一位,本来亮着灯光的台子突然被熄灭。这时,只听得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从远处传来,慢慢地,有人影出现。

    一袭白衣长裙,堪堪遮住脚踝,却又随着步子轻轻飘动,扬起圆形的弧度,只见那女子以水袖掩面,脚踝纤细,上系于铃铛,众人恍悟,原来刚才的声音便是从此处发出。来到近处,那女子体态婀娜,一袭墨发垂下,仿若天外仙子。脸上却蒙了层纱,只余一双眼波流转,楚楚动人的眼睛,不禁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那女子扬起水袖,旋转,折腰,足尖轻点,她的发随之飘荡,柔软的身体,水袖在地上投下深深地剪影。确有魅惑人的资本,依苏瑾看,这次的花魁非这位名叫如烟的姑娘莫属。

    音乐落,她整个身子向后仰去,舞袖扫地,收起最后的舞步。面上的薄纱逐渐脱落,正在众人想要一窥究竟的时候,女子却缓缓隐入帷幕后,不由得现场一阵马蚤动,众人都在议论纷纷。

    当之无愧,如烟最后得到了花魁之位。这时,如妈妈满脸欢喜的走出说,“众位稍安勿躁,我这里的姑娘啊,个个都是绝色,下面开始竞价,谁出的价高,谁就能和这些姑娘们共度良宵。”

    有些人已经开始了竞价,此刻,那些站在台上的女子仿若一件件任人挑选的物品,听着下面男子的竞价声,从几两白银到几百两不等。她们脸上还是要堆出妩媚的笑,谁也无法预知她接下来的恩客是谁,只能在未被挑走前努力讨好每一个人。

    最后,是花魁自选座上宾,苏瑾观察了下周围的男子,一个个都跃跃欲试。有的人已经等不及了,叫喊着:“茹妈妈,快公布规则,老子还急着见美人呢。”

    “哎哟,这位爷可别心急,我们如烟姑娘一般人是看不上眼的,我这就来给大家宣布规则。这可是如烟姑娘定的,如烟姑娘出了三次题目,谁能通过这三场比试就能见到如烟姑娘。”

    此时,场上,唯有二楼西侧垂下帘子的雅间内没有喧闹声,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透过帘子看着外间景象。纤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轻啜一口,嘴角噙起一抹笑,问向一直站在身后的男子,“影,不如咱们也去会会这位如烟姑娘。”

    身后的黑衣男子笔直地站着,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存在,听到这话,拱手道“主子,若这样做万一被老爷知道了怎么办?”

    “呵,知道又怎样?恐怕我今天的一举一动早就传到了那人耳朵里,让他知道也无妨!”

    说完,便只看着下方的情形。

    正文 第十四章 比试

    苏瑾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着实有趣。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这花魁出题真是还没有亲眼见过,自己不妨也来参与试试。旁边的婉如和卿菡看她眼睛里冒出来的光,小心问道:“小姐(小瑾)你不会也想去试下吧?可别忘了你的身份,被拆穿怎么办?”

    苏瑾胸有成竹的一笑,“没事的,闲着无事便来玩下呗,我等凡夫俗子又不可能真正见到这花魁姑娘,权当消遣了。”

    说着,跨步上前,对前面正在数人的龟奴道,“本公子也要参加,算我一个。”

    稍顷,帷幕后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却又有些幽怨,“众位客观,如烟已经想出了第一轮题目,如今已是海棠开放季节,就请各位以海棠为题作诗,半柱香的时间。”

    不多久,下面就有人叫嚷起来,“如烟姑娘,我做出来了。一朵两朵三四朵,朵朵海棠争相艳,五朵六朵七八朵,片片垂丝轻风拂。”

    此诗一出,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女子轻笑一声说,“这位公子,你还未理解咏海棠其中的意境,对不起,你输了。”又有多人献诗,女子都做了一一点评,只是都有些叹息。

    苏瑾略思考下,随口咏出:“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靡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这是苏瑾很喜欢的一首诗,在此借用前人的诗歌,应该不会有什么吧,苏瑾暗暗想。殊不知,她的种种举动早已被楼上某人看在了眼里。

    二楼雅间里突地传来一个声音,低沉却又有种魔力:“雪绽霞铺锦水头,占春颜色最风流。若教更近天街种,马上多逢醉五侯。”妙!苏瑾暗道,这人虽咏海棠,却全诗未提海棠之名。她真想看看是何人能做出如此之诗。

    沉浸在自己想法里的苏瑾并没有意识到旁边已变了脸色的叶卿菡,只等着宣布结果,这一轮有十几人一同进入第二轮。这第二轮比试的确是一盘死棋,若谁在半柱香内的时间里解开,便通过了考验。

    苏瑾自小学习这些,这并难不倒她。这盘棋初看,已经走到了死路。黑子被白子重重包围,黑子几乎已经被吃完,但是苏瑾发现,若是逆其道而行之,不按常规,只需移动一子,这局棋很容易破。但是一般人很难看出其中奥妙。

    不再犹豫,她缓缓落下一子,时间到,周围的人纷纷懊恼或失望。这轮比试下,只剩余三人。一位身着华服的公子,苏瑾目光与之相撞,彼此一笑。她仔细瞄了一眼,这公子相貌不似哥哥王公贵族那般英俊风流,却是周身一派正气,棱角分明,五官端正。只是眼睛里极淡漠,对苏瑾的笑也只是象征性的,这是个有意思的人。

    另一位,就是那位始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男子,还有就是苏瑾了。最后一次,是由如烟的贴身婢女传达,“几位公子既已通过了题目,我家小姐邀请几位上楼一见,进行最后一轮。”

    苏瑾跟着上楼去,步入房间,这里像是女子闺房,燃着让人舒心的淡香,琴音袅袅,从对面传来,一女子端坐于珠帘后拨弄着琴弦。见他们来到,停下瑶琴,吩咐婢女,“环儿,上茶。”

    苏瑾看着手中的茶,一股清香直扑鼻而来,似茉莉,看来这青楼女子还真是头头是道,会的东西可真多。喝一口,真是沁人心脾。

    这时,如烟缓缓开口道:“小女子相信,各位公子能来到这里定是有才之人,普通之题亦无用,如烟今日为寻一知己,若几位公子能引起小女子的共鸣,便算胜出。”

    “叮咚叮咚一串悦耳的琴音从如烟的指下流出。好娴熟的指法,苏瑾不由心里暗叹,可是等听久了,她却觉得这琴音虽好听,却没有内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毫无生气。

    从对面忽起一阵箫音,悠远低亢,是那名从未见过面的男子,箫音仿佛是有了魔力,引人沉醉。逐渐盖过琴音,从最开始少女般的清澈悠扬转换成青年时代激越高亢,又缓缓降落,似是一位郁郁不得志之人的无奈,饱含忧愁。

    苏瑾想:这人的箫音其实应该也是如烟心里的真实写照,青楼花魁又怎样,众多男子的爱慕对象又怎样,还是摆脱不了沦落风尘的命运,再好的容颜总会有凋谢的一天,自己的美貌才情只能在这小小的翠烟楼里展示,可是,她应该想要的更多。

    一曲终了,胜负之分已高下立见,那名淡漠的公子,只抱拳作揖便走了出去,倒是个爽快之人。苏瑾只拱手道:“姑娘好才情,在下佩服佩服。”

    “呵,公子谬赞,如烟不过雕虫小技,那位与我琴箫合奏的男子才是真真好才华!”

    “姑娘,在下就此告辞,今日能与姑娘一见便是荣幸。”苏瑾扇着折扇,笑道。

    一刻钟后,厢房内。

    “公子,还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吗?”

    话落,只觉一阵风扫过,一男子已负手而立,站在她身前。

    这男子,算是她见过的极好看的男子。一身玄色锦袍,系黑色璧玉腰带,一双凤眸似懒非懒,却又若秋波,眉如墨画,浓密卷翘的睫毛,如雕刻般立体的五官,高挺的鼻子,薄唇微抿。堪称为美。

    这男子虽是闲适一笑,却给人无形压迫感,看着她开口道:“如烟姑娘,本王许你侧妃之位,可好?”

    正文 第十五章 命运

    第二日,怀王为了第一名妓如烟一掷千金赎身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据说,怀王为此散尽家财,终娶之为侧妃,也据说怀王惹来殿前失宠,只因一个女子。

    众说纷纭,不由得让人好这该是怎样一个祸水。又因此,如烟竟与素有第一美女之称的苏家小姐苏瑾齐名,市井中开始流传“苏氏有瑾,翠楼藏烟”的说法。一时间,如烟名声大噪。

    “小姐,您听听外面那些人怎么说的,他们居然把您和一个青楼名妓相比,我呸,真是不识好歹!”说这话的是此刻掐着腰,挥着手绢,脸上一派不平的婉兮,长苏瑾两岁,已跟在苏瑾身边六年有余的丫头。

    正坐在房内摆弄围棋的苏瑾听了这话并不恼,只是向在身边沏茶的婉如使了个眼色,婉如放下茶具,笑眯眯打趣:“婉兮,外人怎么说不需理会,我们要做的就是服侍好小姐。看你愤愤不平的,嘴上都能挂油瓶了呢。”

    “小姐,不是奴婢说,您的容貌家世京中哪位闺秀能比得上?那怀王也算是个人物,却和戏子搅到了一起,可见也是一贪色好欲之人!”

    “婉兮,你又怎么知道那位如烟姑娘不是满腹才情呢?那晚的情形,她的才华确实堪称为。至于那怀王,无论他到底是何人,也与我们无关。你家小姐我都还没在意,你就气得跟被谁抢了夫君似的!莫不是小丫头想嫁人了?”苏瑾放下端至唇边的茶,朝着婉兮戏谑道。

    婉兮立刻红了脸,道:“小姐莫要嘲笑我,只愿小姐莫赶了奴婢出去,奴婢要一直服侍小姐。”

    “只是开玩笑,放心,有我在,就不会亏待你们。不过若是和哪位男子有情,也要告之于我,也好为你们将来打算。”这话一出,几人却好像都有了离别的伤悲。不再说话。

    不过几日,已到了五月端午节,往年的端午宴皆是宫中私下家宴,今年皇后却有意大办,举行端午宴,但凡有品阶的贵族官宦人家女眷公子皆在邀请之列。

    有心人能一眼看出,只怕这宫宴是假,选人才是真。几位皇子也早已到了选妃的年纪,太子正妃之位一直空悬,皇后的心思只怕也是在此。

    对于那些品阶较低的官宦人家,只盼着自己的子女能被看上,就算是封个侧妃侍妾什么的也好能光耀门楣。

    自然,苏瑾十分清楚这次宫宴皇后的目的,她明白,很有可能,这次进宫自己的命运将被决定。她所能做的只是让自己不因家世而受到瞩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普通女子。

    五月初五,一大早,婉兮婉如就把苏瑾从床上拉了起来,打开衣柜,拿出一套套衣服给苏瑾试穿。

    婉兮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小姐,这套流纹锦色宫装如何?是上次年关时宫里赏下来的。据说当时江南织造只上贡了几匹,一匹赏赐给了妍夫人,一匹皇后娘娘赏赐了相府。夫人觉得衬着小姐,就送了过来。”

    苏瑾看着这件衣服,的确是上好的云锦料子,做工细致,自己也颇为喜欢这颜色,却对着婉兮摇了摇头。

    复又拿出另一件衣服,“小姐,这件你及笄之时,王淑妃所赠蜜色长裙也是顶好看的,再配上飞天髻,可就真如仙子下凡尘了。”

    婉如看了看一直皱着眉头的苏瑾,开口:“婉兮,小姐今天是去参加宫宴,不是去选美,依小姐低调的性子,先不说那件宫装极有可能与妍夫人撞衫,单是那件蜜色,虽说好看,可今天若是那样打扮,难免让有心人传言小姐与王淑妃”

    苏瑾看着婉如这么通透她的心思,不由得朝她笑了笑。婉兮一听这话,恍然大悟,又在埋怨自己做事情总不想想。

    “好了好了,婉兮,先不要埋怨了,去把那件栀子花月白宫装拿来,再替我梳个单螺髻。”

    在婉兮婉如服侍下换好装后,苏瑾坐在闺房内的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的容颜。二八年华的少女,尖尖的瓜子脸,鬓发如云,只斜插一支碧玉玲珑簪,肤如凝脂,娥眉淡扫,一双大眼睛似一泓清泉,鼻子秀挺,唇若点樱,只略施粉黛已是艳丽不可方物。

    婉兮婉如随着苏瑾一起入了宫,凤栖宫,苏瑾先来了给皇后问安,过后,就坐在皇后身边说着家常。

    “瑾儿,你也过了及笄之年,你是聪明人本宫不想多说什么,今日之宴也是为了给你择一夫君,你却如此打扮,只是别丢了家族的脸面。”

    “皇后娘娘,瑾儿只想找个一心相与的男子,不因家世,不因权贵,度过这一生。”

    “教导你了这么多年,我们南宫氏的女子生为权势,你必须做到人人敬仰的那个位置。唉,也罢,你还年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本宫的苦心,先下去准备宫宴吧。”

    苏瑾从凤栖宫走出,没有让任何人跟着,她现在需要时间好好静下心来,仔细考虑目前的处境。

    因时间还早,她便在宫里随便乱逛,虽然自九岁那年后很少进宫,但大多数宫女下人看到她的衣饰气派,便知是哪位皇亲国戚,也径自走开,不上前去打扰。

    不知不觉中,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头,苏瑾就走到了一条小路上,开满了不知名的花朵,许是很久无人打扫,地上积了厚厚的落叶,树干上还残存着前夜的雨水,空气潮湿。

    再往前走,苏瑾终于知道了这里湿润的原因,她的面前是一个人工湖,面积广阔,但是好像废弃很久了,湖水深不可见,绿油油的湖水死寂般的不泛起一丝波澜。

    苏瑾走至湖边淤泥旁,随手拾起地上的小石块,一颗颗投进湖里,看着漾起的越来越大的波纹,苏瑾郁结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一边投着石子,一边咒骂着:“什么家族,什么名媛,什么联姻,统统与我无关,一切都见鬼去吧!”

    发泄完,她居然笑出了声,也正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落叶上有沙沙的脚步声,苏瑾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来了,不能被发现,要躲起来。

    她刚想转身逃走,谁知刚才只顾玩耍了,脚陷在了淤泥里也不自知,不由得“呀”叫了出来,刚想捂住嘴巴,不远处传来男子的厉喝:“什么人在那里?”

    苏瑾被这声音吓得一个不妨,刚才从淤泥里抽出脚时,太过用力,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仰去。此刻她又慌又乱,身后是一大片湖水,手脚忙乱的想抓住什么却徒劳。

    只听得“扑通”一声,苏瑾栽在了又脏又臭的湖水里,掉入水中之前,在那男子厉喝时,她好像听到一个女声说什么,“你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似有掩不住的激动和欢欣。却因为隔得太远,并没有很清楚。

    正文 第十六章 落水

    现在虽已是入夏,湖水却还是刺骨的凛冽,凉意一点点蔓延到苏瑾的全身。+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在这样一泓死水里,苏瑾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窒息,冰冷的湖水漫过她的口鼻,灌入肺腔。

    她想张口呼救,却只有越来越多的水呛进口中,越来越往下沉入湖底。

    没有人知道,她最怕的就是水,现代她的父母双双溺亡,水对她来说象征着死亡,象征着无助,阳光穿不透,看不见的黑暗,沉在湖底的苏瑾希望有人能来拉她一把,把她拉出这冰冷的世界。

    意识越来越不清,长发在水中漂浮纠缠着,苏瑾想,她这次准会悲催的死在水里了。她只觉得肺部被水冲击的似乎要炸掉。

    忽然,好像有阳光照了进来,是谁?有人拉过她,揽住她的腰逐渐向上游去,温热的身体,她不禁想要靠近获得更多的温暖。

    “姑娘,醒醒。”

    “瑾儿,醒醒,别睡过去。”

    苏瑾只觉得耳边一阵聒噪,浑身颤抖着,牙关咯咯作响,实在是好冷!胸腔被重重按住,重复按压,又一个重力,自己忍不住一下子吐了出来。

    缓缓转醒,苏瑾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男子放大的俊脸,眉似远山黛色,好看的凤眸里闪着点点担忧,削薄的唇,高挺的鼻子,一缕湿透的墨发沾在耳旁,明明是男子,却有说不出的风流韵味。

    苏瑾记得自己掉在了湖里,冰冷死亡的气息缠绕了全身,就在她绝望的时候,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救了她上来,难道他是救她之人?

    他居然轻笑了一下,咧开嘴角,问道:“姑娘,没事了吧,在下刚才为救人多有冒犯,请见谅。”苏瑾看着眼前这阳光少年,她的脑海里只冒出一句话: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蓦地,苏瑾就红了脸,他们现在的姿势,还真是暧昧。她被他抱在怀里,离他不过寸尺,周围已站满了人,当前的是苏宸睿和一名粉衣女子。

    苏宸睿见她醒来,早已遣人取来外衣,把她扶起裹上披风,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确认无碍后,转对浑身湿透的男子说:“今日之事,臣替舍妹多谢怀王爷出手相救!”

    “无妨,本王也只是路过母妃宫殿,听到有声音才过来的,只是小姐以后莫要在这宫里迷了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摆摆手,萧聿就这样浑身湿着离开。

    众人看只是虚惊一场,问安后也纷纷离开。倒是那名粉衣女子一直站着不动,她大约十四岁的样子,一身粉罗裙衬得她娇嫩欲滴,眉目柔软的仿佛掐出水来,贝齿咬唇,欲言又止,看着苏瑾,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苏瑾怪,在苏宸睿耳边小声说:“哥,那姑娘一直没走呢,别不是你招惹了人家姑娘吧。又惹一身桃花债。”

    正给苏瑾系披风的苏宸睿听到这话,手一哆嗦,整张脸黑了下来。

    听得传来女子的声音,犹豫开口,“瑾姐姐,你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慧语。”

    什么?温慧语!苏瑾立马想起几年前在南书房交好的小女孩,跟在她后面甜甜的喊姐姐,她不确定的看向眼前娇俏女子,眉目间确实有小时候的模样。

    苏瑾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碰见小时候的玩伴,直接冲上去抱住了她,嘴里又叫又跳,“慧语,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你,你也是来参加端午宴的吧。”

    “是啊,早听说瑾姐姐过了及笄之年,一直想寻个机会见姐姐一面,却不想我们竟在这里碰到。”

    “哎哟,我都忘记了自己还湿着衣服,还那么抱住你,要是把凉气传染给你可就不好了。”

    苏瑾不好意思,嘿嘿一笑,自己都已经成年了还是这么鲁莽,反观慧语比她还小的年纪,却直说不碍事,只柔柔的笑着。苏瑾大约觉得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和名门淑女无缘了。

    原来的衣服是不能穿了,皇后听说苏瑾落水的事情后,只指责她不够稳重,让秋荷带她下去重新装扮后赴宴。苏瑾和温慧语只好约在开宴时御花园相见。

    巳时,凤栖宫内室。

    苏瑾早已沐过兰汤,换好中衣靠在榻上,几个端着托盘的宫女跟在秋荷身后走进来。

    秋荷上前一步,朝她盈盈一福礼:“小姐,这是娘娘亲自吩咐下人挑选的衣物,娘娘口谕务必要小姐换上赴宴,还请小姐莫为难奴婢。”随即,指挥着几名宫人前来就要帮她更衣。

    苏瑾无奈,不忍看着他们因自己受罚, 便坐于镜奁前,任由他们装扮。

    眉染青雀黛,细细描出柳叶状,脸上薄薄的湿了重绛胭脂,再用玉簪粉轻轻罩之,便成飞霞妆。复以胭脂浅点樱唇,额间梅花为钿,又用描金笔细细涂了花样,用桂花油梳了头,结百花分肖髻,将蝴蝶发簪插于其中,长长的流苏坠于肩胛,平添几分妖娆。

    苏瑾身前是巨大的落地雕花铜镜,缓缓站起身,只见镜中之人,一袭浅紫色宫装深衣,袖口用淡粉色装饰,衽上花纹繁复,裙长曳地,腰间系米色宫绦,因是端午,特缝了蚌粉香包缀于其上,耳珰以白玉石制成,小巧却触感温润,应是上好的和田玉。

    镜中女子杏眼桃腮,美目清澈,妆容华贵却又不失少女的娇俏活泼。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带了几分调皮。说不出的出尘气质。

    转了转身,周围的宫女都已惊艳不已,秋荷笑道:“小姐的美貌果真天下闺秀无人可比,颇有当年皇后娘娘的风采,真应了那句南越有佳人!”

    苏瑾知自己美貌,但若是美貌成了祸端,她更宁愿做一个普通人。

    离开宴还有段时辰,苏瑾早早的去了御花园赴约。温慧语看到她远远地招手,苏瑾快步走了过去。

    “瑾姐姐,这下应该长安城内的女子都被你比下去了,那些前来赴宴的公子眼里定装不下他人了呢。”

    “小丫头,几年不见,你可出落的越发动人了,连带着都伶牙俐齿起来,说说,你来赴宴是不是有了意中人?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做媒呢。”苏瑾调笑着。

    温慧语突然转了话题,“姐姐,慧语有没有意中人不重要,一切皆听家父之命。倒是姐姐你,今日怎的突然就在甘露殿落水了呢?”

    听她提起今日之事,苏瑾立刻红了脸,还好有胭脂遮盖,确定温慧语并没看出端倪,故作轻松的说:“唉,今日我本是想散心的,结果随便走走就迷了路,谁知被在那附近的怀王当成了贼,一不小心失足掉了进去。”

    “啊?”温慧语不由叫出了声,立马掩了自己的失态,“可真让人担心,想来那地方偏僻,没有人去,瑾姐姐你在那碰到什么人了吗?”

    “这倒没有,就是怀王一声喝,结果我就掉了下去,不过多亏了他出手相救。不过哎,你还别说,这怀王当真是个美男子。呵呵。”

    “姐姐,天下谁人不知,自古皇家萧氏多美男,你们南宫氏出美女。大家都说太子殿、齐王、怀王不相上下呢。”

    谁能想,当年那么瘦弱的男孩居然脱胎换骨,长成了如今真正的男子汉,想起自己今天居然犯了花痴,苏瑾不觉一阵脸红。

    正文 第十七章 端午

    未央宫高耸巍峨,历朝来是宴请之地,白玉石阶梯自脚下蔓延,一眼望不到尽头,彰显着皇家气势,红色的地毯直铺进殿内。+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走近殿前,正红漆门,楠木为柱,每根柱子上都雕着游龙,盘绕升腾。门口处悬挂艾草,菖蒲。地板以金砖铺制,丝丝不见缝隙。殿内灯火通明,一派觥筹交错之景象。当苏瑾和温慧语来到未央宫时,已宾客满座。

    殿内台阶最前方,皇帝皇后端坐高台之上,左右侧分别是妍贵妃及王淑妃。椅前的石桌之上摆放了各种时令瓜果和佳肴。殿内左侧皆为女席,依次坐着有品阶的妃嫔,命妇,及各家闺秀。右侧则大多为朝中重臣,皇子及官宦之家的公子。

    虽已开宴,皇帝皇后并未责怪两人。苏瑾和温慧语行了礼,便寻位置坐下。每人身前有一个小几,放着些食物和酒。苏瑾被安排在八公主萧琳旁,婉兮婉如早在身后候着,温慧语则与王氏女子王以娴同席。

    对这位八公主,苏瑾只闻其妍姿俏丽,活泼刁蛮,却深受帝宠。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看来,却名不虚传。

    她一身淡粉裙装,配藕色绫绡披帛,袖口裙角处处绣着百蝶穿花,腰间系一串铃铛,梳了简单的垂髫髻,发上只以点点珍珠装饰,梨涡深陷,看起来倒是个好相与的人。

    婉兮婉如在一旁布菜,苏瑾拿起案上的酒壶,倒杯酒闻了下,气味清冽甘甜,原来是端午时常喝的黄酒,不由多饮了几杯。

    这时,旁边的萧琳似是天真的问道:“苏姐姐,人人传你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真是眼前一亮,本公主听夫子说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大抵就是姐姐如此之貌了。”

    萧琳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刚好听的清楚,热闹的宴席一下子静了下来。

    还来不及反驳,坐于上首的妍贵妃以帕沾唇,笑着接道:“小八,你这可是错了呢,南宫氏代代出美人,又有着苏氏的血统,可真应了那句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就连那倾倒了四皇子的天下名伶如烟姑娘都比不得呢!”

    她苏瑾不是傻子,话里的讽刺意味怎会听不出来,一个把她比作惑主的杨贵妃,一个又刻意挑明苏氏和南宫氏势力坐大,连带着把她比成了青楼女子。

    如果她沉默,说不定明天京城的大街小巷就会传遍“妖女、祸水”的名号,最重要的是,会引起帝王的猜忌!

    自古以来,君主最忌讳的便是外戚夺权,而刚刚妍贵妃那番话想必很好的起到了煽风点火的效果,即使龙椅上的那个人是明君仁君,也不会允许臣子的家族势力膨胀,所谓盛极必衰,现在的苏氏和南宫氏就处在了风口浪尖上。

    自然,这时皇后和苏相更不能开口,否则便更显得欲盖弥彰。

    还不等苏瑾开口,对面已经有一个轻笑的声音响起,那人并不规矩坐于席上,反而斜倚着,手拿酒壶,一派放荡形骸,却并不粗俗,一张妖冶的脸在烛火下反而显得更加俊美,“贵妃娘娘,本王的侧妃自有她的好处,能不能与苏小姐相比,呵呵,不劳您费心。小八,今天不是有你最喜欢的芙蓉糕,怎么不吃了?”

    皇后趁机,清清喉咙,“也真是的,小八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混话?本宫定要仔细审问你这个夫子,宫廷礼仪学不会,外人传言倒是听信了不少!”

    皇帝见众人一派沉默,也开始打了圆场,“皇后所说有理,妍儿,何必跟小辈计较,小八,你今日可是又调皮了,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磨磨你的性子?”

    萧琳调皮的眨眨眼,嘴里说着知错了,语气仍是不服。也怪,自从萧聿发了话,妍贵妃也就不吭声,默默地吃着酒菜。

    苏瑾偷偷抬头,皇帝虽语气严厉,眼睛里流露出的确实掩饰不住的慈爱。又一瞥,正好看到刚才帮她解围的那人,萧聿,他似乎眼里闪过一丝讽刺,又有一丝落寞,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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