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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一点,便是他最大的恐慌。他们两个都是机关上的天才,都聪明,一起长大,能够互相理解。当恨被时间一点点消磨之后,会不会旧情复燃?
所以,当他发现她那么针对崔如玉的时候,这恐慌加强了。
他喉咙嘶哑,道,“我总觉得你是以一种平和的态度看待他,就好像大人看着犯错的小孩,很宽容地等待他发现自己的错误,纠正尔后道歉。”
元夕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的膝盖上,他顺势躺过去,仰视她。她低头,和他目光相对,低头亲亲他,道,“很敏锐啊。”
这是,承认了。
“我害怕你真的原谅他了,你们会重新……在一起。”他紧张地咬着她的唇,“你那么针对崔如玉,肯定是想护着他,你连要解决她的问题都通过秦方——”
“所以,你因为害怕,就背着我跑去把这些事情都了了,还觉得自己很男人,对不对?”元夕的手从他的脸慢慢摸到耳廓的位置,用力拧了一下后将他拉起来,道,“觉得用这种方式把问题解决得很彻底,帅气得不行了,是不是?”
易庭北耳朵痛,可莫名地心就安了一分,至少,她还肯教训他。
“不,不是吗?”
元夕呵呵了,半晌道,“我让你好好反省,你有反省吗?”
“我有。”
“那这就是你反省的结果?”
易庭北低着头,半晌道,“元夕,我懂你的意思。你觉得这事情是因为你和秦方而起的,你走出来了他没有,你有义务帮忙。同时,你也觉得我插手隐瞒你,是无视你的存在,不高兴有人碍着你的自由。可你要知道,我现在和你是一体的,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是一个男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有麻烦还不理睬——”
“而且,事实证明我的办法很有效,对不对?至少我出现了,秦方就不能再拖下去了。现在,他还不是把事情解决得漂漂亮亮吗?你之前不愿意逼他,不过就是因为还心疼他。所以对我生气,是因为我——”
“所以,我可以反省,但是我绝对没错。”
元夕听着前一半还挺高兴的,可到后面的时候真都不太对劲了。这是反省吗?根本就是自我鼓励吧?
“按照你这么说,以后只要是我的事情,你都有权利瞒着我处理了?”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冷,“比如像我爸那样的□□者,喝着酒就把徒弟的婚事给定了,问都不问一声?”
易庭北晓得,她提起元高的事情来,那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闷了半晌,道,“我爱你,就想把自己全部好东西都给你。可我不知道哪些是你愿意要的,哪些是你不喜欢的。你——可以教我吗?”
元夕觉得足够了,自己算是自我意识够强的人,所以将易庭北压到了这种濒临崩溃的状态。她又伸手,揉揉他后颈的肉,道,“别着急,你看看我。自从和你在一起,有隐瞒过任何事情吗?如你所说,我们是一体的,既然是一体,有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谈?”
“对不起,我太想让你觉得我是个男人了。”
她无声地张嘴笑了,这人是不好意思了。
“不要着急,慢慢来,我会陪着你的。”
易庭北抓着她的手,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十年前没有断了联系——”
元夕微微一笑,“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如果?我们现在能在一起,就是很好的事情了。除非,你还有不满足。”
“元夕,那你,你爱我吗?”
她没回答,道,“我给你做了个盒子,放在你书房的桌子上,回去好好看。”
易庭北还想说点什么,她的食指封在他唇上,“别说话,悄悄的。”
他点点头,见她的眼睛经营,脸色微红,知道这是在害羞了。
半夜清凉,蚊子很多。
元夕去房间里找了蚊香出来,熏在屋檐下。
两个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对谈,都不想睡觉,就这么坐着。
“我小时候对房子没概念的,觉得不过就是个住的地方。”元夕叹一口气,“你也看到爷爷家了,那么窄的一个小院子,小孩子都跑不开的。我在外面爬高上低,爷爷在里面带着秦方做东西,偶尔看见我上围墙了,吼两句。等到过年的时候爸妈回来,就接到外面的大房子里去。那些房子吧,一年也难得住两回,空气里全是尘屑的味道,很呛人。我怎么都住不习惯,不等过完年就吵着要回小院子。”
“就为了这个,我爸没少揍我。秦方应该和我感觉差不多,不过他不说的,但是可以帮着我收拾行李什么的。”
“等越长大,爸妈的房子越来越大,现在还能有园子了。不过,我还真从来没觉得那是我的地方过——”
“后来啊,我就想要一个自己的房子。”
易庭北想起她那个石头房子来,道,“你的石头房子?”
“嗯,外面的墙壁要是石头垒起来的,显得很坚固的样子;但是里面一定要有地暖和木地板,冬天的时候可以光脚踩在上面。有前后院子,春天的时候种点花,秋天的时候可以在屋檐下喝茶。”元夕其实蛮向往,“我在这个房子里,随便做什么都可以了,自由自在。”
世界这么大,可容身之所一间就够了。
“最好是院墙旁边有个楼梯,能直接从走上屋顶。”
她的心和柔软,需要温度,需要一个坚强的外壳。当她没有找到的时候,便只好自己硬起来,可现在有了他,他就会是她最强的防御。
“你看日子了吗?什么时候动工最好?”
“现在都十一月了,再过不多久就要上冻了,不好弄。等开年吧,春天的时候——”
“那今年在哪里过年呢?”
“你怎么计划的?”
“我想带我爸妈去南边过冬啊,以前都是跑各个地方的春晚,今年不想这样了。”
“挺好。”
“你呢?”易庭北道,“跟我一起好不好?”
“应该可以有几天休息时间,再说了。”
“就这么说定了。”
“你这家伙,现在还挺能断章取义了。”
“我得比你更果断点啊,不然你散漫的,自己一个人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肚子的废话,话题眼看着要从过年转到大学和高中的时候,对面王小米的窗户打开。她恼怒道,“看下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呀?你们这么对单身狗,还有良心吗?”
吼完,一只毛拖鞋从天而降,这是王小米的怒火了。
元夕哑然失笑,易庭北则是站起来,一把将她捞起,抱着进了老房子。
任世间变迁,一瞬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