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也不会留下了。之后我们就能恢复以前的日子,你像以前那样待我好,我也像以前一样喜欢你的笑,忘了这一切,重新来过……”
欧意如的剑横过,剑光一闪,往若然脖子上划去。
“啊——非爷——非爷——”若然叫得凄惨。
哐啷地一声,欧意如的剑在瞬间被人制住,他冷冷地看着挡住他银峰剑的天袭匕首,也看着一脸漠然失去笑意的施佰春。
“原来,你说信我,是骗我的……”欧意如淡然地说,声音却透露了他心底的情绪,带着微颤。“你从来……就不曾相信过我……”
“我和你不同,死的那个人是我师姐,待我最亲的师姐!!”
“是、血冷心冷的欧意如怎么和你相同,我和你不同,就算死尽天下人,我也不觉如何。”欧意如讽刺地说道。“欧意如可以亲手杀死生他的人,而你施佰春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跟欧意如划清界限!!”
若然叫着,突然,凄厉的呐喊之后,开始乱语起来:“白衣人、白衣人杀了非爷!砍下来,头断掉了——断掉了——”
若然仍是大吼大叫着,一下子时空置换,模仿起那日孜非的语气说话:“你娘害我们害得这么惨,痛失挚爱与亲人难道还不够?小七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晓得,别对付我家小七。”
一下子又呆呆然地仿着欧意如的语调木然开口:“你不懂,施佰春是我的解药,她施佰春是我的解药!”
若然说完后发了疯似地狂喊狂叫:“啊——剑落下来——全都是血——都是血啊——小蓉蓉姐姐的头断掉了,好多白衣人,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施佰春周身突然剧烈一震,那强烈的颤抖传到剑上,让剑刃另一端的欧意如深深地知道了她的震惊。
施佰春明媚的眼原本只带着笑,但欧意如却绝望地见到她眼里弥漫而起的雾气,与强烈的愤怒敌意。
“熙王,欧,意,如,能否告诉我,你娘是谁?”施佰春声音沉着。
欧意如不肯答。
施佰春看似天真其实并没那么笨,几个环节本就环环相扣,她只稍微推想一番,便能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让我猜猜,会让姐这么在意的,莫非是那个曾为皇帝宠爱的妃子,害了我施家和我大师兄皆家的兰贵妃兰姬?”讲到此处施佰春忽而笑了,她笑得灿烂。
明明是那么好看的笑颜,但看在欧意如眼里,却感觉施佰春笑容内存在的只是无比的悲伤。
“我该想到的、我早就该想到的!”施佰春凄惨地笑着。“就因为兰姬是你母亲,你怕我姐发觉我和你走在一块后会阻止我替你做解药,所以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姐只能平白无故地死在你手里,好让这件事不被发现!她不止是我姐,也是你的妹妹嫡亲的妹妹!欧意如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够这样?!!”
“她不是我杀的。”欧意如冷冷地道。
“是啊,她不是你杀的。你就这么一直坚持下去,到你入土之时好了!”施佰春恨恨一喊,将若然往外一推,顿时内力贯穿剑身一阵轰然巨响,毫无防备的欧意如被施佰春突如其来的一击震得连退两步,口吐鲜血。
“你要杀我?”欧意如拭起嘴角的鲜血愣愣望着,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施佰春,不愿相信施佰春真的对他下如此重的手。
“我只是你的解药……呵呵……”施佰春喃喃念着。欧意如这句话,真是把她的心捅了个鲜血淋漓!
施佰春跟着一咬牙,收起匕首抽出腰间的破风鞭,冠以强劲的内力应激而上。
正文 第九十六章:湘王驾到
顿时漫天剑影辫晃,寒风飒飒,两人周身十尺内剑光鞭影四漫,剑气凌厉,过招间一勾一划都掀起江面滔天巨浪,十成十的威力更令一旁的柳树垂柳尽落飞叶尽碎。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这个名叫施佰春的人,虽然功夫等级只在剑灵,但是综合实力却不会比他低,欧意如许久之前便了解这点。
无论是许久之前玉雪山庄那役,施佰春与皆如萧在不知道彼此身份下以命相搏叫人叹为观止的对仗,或是前些日子身陷湘王府,施佰春以一敌万,不伤人也不让敌伤己分毫的精湛剑术,都是是以令世人折服的。
欧意如本来以为,这个人永远只会对着自己笑,永远只会对着自己好的。
他从来没想过像这样一个人,有朝一日也会对自己举剑相向。
施佰春的血色长鞭犹若灵蛇,止住对方攻势,振臂一挥内力催送,辫末的铃铛发异响,欧意如被那异的响声所扰,对方夹带其中劲猛伤人的内力袭来,连连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再度呕出鲜血。
施佰春毫不松懈,挥鞭迎上,血色长鞭冠以至阴至柔的内力,刚柔并济的破风鞭犹如灵蛇一般超欧意如袭来,欧意如反手一挑,不与破风鞭正面相敌,由左侧急攻,绕过她一剑划过施佰春腋下。
施佰春只是冷冷—笑,丝毫不理会自己所受的伤,对于来人的剑势不闪不躲,任由利剑伤身,只是一味地往前直攻。
不要命的打法,纵使自己伤痕累累,也叫对方同自己一样体无完肤。
“施佰春,够了!”欧意如骇然,这才发觉施佰春竟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想法。
欧意如不想真的伤施佰春,方才的几剑只是想逼退施佰春,但怎料施佰春却越打越凌厉,丝毫没有歇止的打算。
冒着被破风鞭上毒针刺到的危险,欧意如一心二用,右手使剑移开施佰春的长鞭,左手成掌忽地窜出,急袭施佰春使鞭子之手。
施佰春腕处被猛力一击,剧痛令她猛地松脱破风鞭,满贯劲力的破风鞭激射而出,横腰斩断一株柳树,而后那异铃嗡嗡作响久震不歇。
施佰春斜眼一挑,拔出怀中的天袭匕首。两道刚劲内力猛地相击,体内内息顿时波涛汹涌狂乱不已,双方都承受不住地连连倒退数十步。
施佰春按着胸口,只觉气海翻腾喉头一甜,似乎有什么就要涌上来,却叫她用力一逼,硬是咬牙吞了下去。
欧意如见随便身子晃动着,几乎快撑不住的模样,急急往前几步要扶住她。
“你怎么了?”欧意如焦急地喊着。
“别过来!”施佰春再退几步,忿忿说着:“我很生气,不想和你说话。”她努力撑住自己,深深吸了几口气,就是没丢脸地倒下去。
“不打了,”施佰春斜看了欧意如一眼,说:“现下我还打不过你,让我回罗刹谷练个几年再说,否则我真是太吃亏,肯定得死在你手里。”
“我说过我不会伤你!”欧意如吼着。
“欧意如,你到底懂不懂得伤字的意思!”施佰春凄惨地笑着:“真正伤人的不是你的剑、你的武功,而是你瞒着我在我后头做的那些事情。”
“我不懂,你可以教我!”欧意如疾声道:“你别走,留下来,我以后任何事都不去瞒你,你一点一点全都教我,教到我全都懂为止。”
“我怕我没那个命啊!”施佰春又是惨笑。“我知道你从小就自己一个人,没人告诉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但其实很简单的,你不懂我失去至亲的心情,不懂我为何发怒,只要你也同我一般失去重要的东两,便能明白了。”
施佰春淡淡地说:“欧意如,你现下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直视着欧意如,言语间像在询问,却又似早知道了答案。忽地,施佰春握住天袭匕首的手反手朝自己心脏捅去,招式凌厉竟存心置自己于死地。
“小七不要!”欧意如撕心裂肺地喊着,他慌乱地伸出手去挡住施佰春的招式,施佰春手一翻天袭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欧意如双目探去。
欧意如仅仅只是一愣,却没有阻止施佰春。
他望着施佰春,想望进施佰春心里,看看施佰春心底的那个自己,是不是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上,是不是还那么地……被重视着……
欧意如心里想着,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就算是这对没有用处的眼睛……
施佰春的匕首在接触到那对清澈双眸时骤然停了下来,她看着欧意如那让自己着迷的漂亮眼眸,明明就能挖了它们的,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而这欧意如也傻了,怎么就不闪不躲呢?她这回是真的不想原谅他了啊,他可知道自己一念之间闪过多少想法,更真的有过要夺下他双目的念头?
傻子啊……
自己已经够傻了……
这云欧意如然比她还要痴傻……
缓缓地,施佰春悲怆地收回了手。她不发一语地转过身去,走到柳树旁拾起破风创系回腰上,抬起头来,在河岸边寻找着若然的身影。
“小七……”欧意如的声音窒着。
“若然、若然你跑哪儿去了?”施佰春对云倾的呼唤听而不闻,她揉了揉眼,把差点跑出眼眶的热泪揉了回去,自顾自地寻找着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的若然。
“小七你跟我说说话……别对我视而不见……”欧意如整个人慌了。施佰春为什么又不理他了?
施佰春脚尖踢了踢河岸草皮,吸了吸鼻涕,没听见欧意如的话般,摸了摸腰间的破风鞭,往春波楼的方向走去。“也许是回春波楼了。”她轻声说道。
“小……”
欧意如正想再度开口喊施佰春,却听见长堤上马蹄声哒哒,大批皇城守军倾巢而出,往他们所在之地直奔前来。
驾马于前方极力奔驰的是身穿红蟒袍的湘王欧意折梅,欧意如一见便知不对,又看折梅拈弓拉箭直直对住施佰春,连想都来不及想,便飞身朝施佰春扑去。
正文 第九十七章:受困
激射而出的翎毛箭生生没入了欧意如左肩,施佰春突然被扑倒在地滚了几圈,慌张拉起欧意如时才发觉他衣上沾满了血。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
欧意如立即折断多余箭身,跟着紧紧抓住施佰春的手,奋力将施佰春往身后推,只求护住施佰春。
“怎么回事?”施佰春问。
“他领的是宫里的人,老家伙出了事!”欧意如断定。
欧意折梅在长堤上停了马,挥弓朝施佰春与欧意如怒吼着:“你个该死的施佰春,居然敢诓骗我!父皇吃了你的解药以后竟然疼痛哀号、吐血不已!施佰春、欧意如,你们二人狼子野心意图弑君,又以假药陷为人子的我于不忠不孝,幸好父皇明察,知道我是误中你二人j计,让我戴罪立功前来捉拿你们!你二人快快束手就擒,否则若是被我擒到,铁定叫你们生不如死!”
“小气鬼,一下子说那么多话,嘴巴不会干吗?”施佰春今日脾气也不是太好,当下不给面子地朝欧意折梅吼了回去。
“你——”欧意折梅堂堂一个湘王在众多兵将面前被人叫作小气鬼,哪丢得起这个脸,一时间恼羞成怒,连惯有的假笑也忘了戴到脸上。
“我施佰春说过要救的人,从来就没有反悔过。谁知道你那药呈上去时被谁动过手脚,或者是你真想当皇帝想疯了,自己亲手把那解药换了也不一定。”施佰春哼哼讪笑了两声。
“来人,把这两个乱臣贼子给我拿下。”欧意折梅下令。“死活不论!”
欧意如见况,暗忖他与施佰春两人才斗了个两败俱伤,欧意折梅偏偏这么好运气挑这时候前来渔翁得利,心知此时正面冲突绝对会连累施佰春,他遂出手点了施佰春的|岤道,不让施佰春有任何轻举妄动的机会。
施佰春一双眼睁得老大,直直看着欧意如。
欧意如抱起施佰春,举剑在重重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施佰春直奔回熙王府。
“立刻传令下去关门死守,谁都不许放进来!”欧意如入府后大喊。“速速召回京城外所有兵马,暂时放过血衣教,命他们立刻回府不许延误!”
顿时只见守卫熙王府的白衣侍卫听令,厚重的铜制大门缓缓往外推起,深沉的撞击声传来。两道门一合上,绿瓦白墙高不可攀的端王府瞬间宛如化成一座有着铜墙铁壁的坚固堡垒。无人攻得进去,也没人走得出来。
欧意如将施佰春轻轻放到床上,施佰春本来想开口说他忘了将若然一起带回来,后来想想若然在外头说不定还比回熙王府安全些,便也懒得提了。
“能解开我的|岤了吗?”施佰春看着欧意如。
欧意如肩上还插着一截箭,从她这里看过去也不知道没得深不深,她想提醒欧意如立刻把箭拔了擦上他给她的独门金创药血见愁才是,但想想他们现在可是杀父母仇人之子这仇家的关系,那些话说出来,对方不知会不会嫌她过于聒噪。
“不能解开你的|岤,一解开你的|岤,你又不知会跑到哪里去了!”欧意如说。
方才施佰春要走的时候,欧意如着实慌了起来。他从来就没那么害怕过,习惯了有个人的日子,倘若再失去,重新回到一个人的生活,那他将会比以前独自活着要痛苦上百倍。
得到了,再失去,远比从未得到过,还让人无法忍受。
因为知道施佰春的好,若施佰春离开他,那种孤寂滋味他单是想,就已经是完全无法承受。
“外头都是人,我能跑到哪里去!”施佰春哼哼笑了两声。
欧意如顿了顿说:“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等熙王府其他兵马加快脚步赶回京都,湘王那些人绝对伤不了你。只要撑过今夜。”
“你……调了多少兵马出去?”施佰春问。
“九成。”
“几成?”施佰春大叫起来。“那现在守熙王府的不就只剩下不足两千人?外头可是几万京都禁军呐,你哪里挡得住!”
“小七,你在担心我的安危吗?”欧意如问着。
施佰春意识到自己不适宜的举动,突然闭起了嘴,视线从欧意如脸上别开,小声嘀咕。“我担心我自己会死在这里……”
施佰春方才大大生了一场气,气过了,也就消了,但亲人亡故的仇恨却不是这么容易被忘怀的。她不是个爱把仇啊恨的挂在嘴边的人,向来也不喜欢争些什么,但她性子虽淡,却不代表会任由别人得寸进尺来伤她甚或她身边的人。
施佰春也觉得是不是自己之前待欧意如太好了,好到欧意如以为她这个人什么都不在乎,就算杀了亲姐也不要紧。
一想起孜非的事情,施佰春又伤心了起来。
欧意冰可是欧意如的亲妹妹,他怎么下的去手,想到欧意如对他娘的态度,施佰春明白了,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算个马?
总归一句,都是她这个蠢货连累师姐,要是她不回来就没事了。如果不回来,师姐说不定乐得每天在大街上绑人,也不会有人伤她一根毛发。
欧意如在床沿坐了下来,拿着伤药轻轻替施佰春身上的伤口上药。等药上完了又抚着施佰春的脸庞,看着、望着,完全忘了自己身上还在渗血的伤。
大军在外,刀戟声器,被围困的两个人之间,沉默却无声地蔓延着。
施佰春在想,倘若今日欧意如的援兵赶不回来,那么等禁军破门而入,她与欧意如是否就命丧于此,什么恩恩怨怨的也恨不了、报不了,一切便结束在此时此夜。
想及此,施佰春又笑了出来。
从前听三师兄四师姐游历归来,谈论那些江湖仇杀恩怨纠葛时总想,哪有那么多人好恨,哪有那么多仇好报,然而今日轮到自己了才知晓,原来真是有的,真有血海深仇、情债冤孽这回事。
“你笑什么?”欧意如轻声问道。
“你想不想听我说件事?”施佰春反问。
正文 第九十八章:前尘往事
“你说,我都听。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 ”欧意如回答。
“你了解当年施家、皆家、兰姬和我六师姐究竟是什么纠葛吗?”
“那女人的部落即将南侵,施家建言出兵,皆家随后领兵灭了那女人的部落。那女人怀恨在心,便挟怨报复。随后皆家与施家,拖累稚子连诛,但似乎有人偷龙转凤,换了你一命。”欧意如把自己所了解的说了出来。
“这就是全部了?”
“是。”
“你可知道师兄为什么那么恨你?不……其实他也挺恨皇帝的……”
“谁理会他想什么。”欧意如哼了声。
“你这人就是这样,不想理会的,就算人家逼到你面前来,也不去问对方到底恨你恨些什么。”施佰春苦笑两声,缓缓道:“连我这后来才想通的人,知道的都比你还透彻。我把从师父那里听来的、你那里听来的、我师姐那里听来的,全都和在一起,慢慢讲给你听。你总得知道大师兄为什么恨你……”我又为什么得离开你……
施佰春开口说:“一开始是皇帝的错,听闻兰姬公主倾国倾城、容貌举世无双,便强要了她,而且不慎还让她生下了你。后来虽说有把你们母子接回京城安了身份,但那小部落一直有野心南侵,兰姬也连连与部落联系。
“后来我爹建言出兵,我师哥他爹便领命率兵出征灭了那部落。但皇帝一直骗兰姬她的国家安好,等到兰姬接到消息得知国家覆亡时已经太晚,她成了亡国的罪人。”
“谁都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女子城府竟然如此之深,为了复仇,她先是让喜好美色的皇帝看见皆家那名美若天仙的大小姐,引得好色的皇帝入了圈套,又在皆家出嫁女儿的晚宴上派人刺杀到场的皇帝,并将矛头指向皆家,诬陷皆家密谋行刺。后来皆家一家入狱,皆家长女皆白桦却被接入宫内。皇帝看上皆白桦的美貌,竟纳她为为妃,夜夜命他陪伴身侧。”
“皆白桦自然是不愿意,后来大师兄从罗莎谷回来想救出他姐姐,与一家人。”
“可惜那时他来年幼,夜探皇宫并没有救出他大姐,却遇见了你,他以为你跟他大姐一样也是被抓入宫中的女子,便想救你出宫,你却让御林军拿下他……”
“大师兄虽然负伤,但也逃出,无处可逃的他回到施家,结果皇帝以施家连同皆家一起密谋的理由,将施家全部关进天牢。”
施佰春吁了口气,停顿半晌,续道:
“事情听起来简单,但仔细想想,却全然不是那么单纯。我师父说过,百年前药人便是因朝中多名皆家重臣合力上谏,才叫皇宫革除食药人的陋习。倘若皆家当时便有如此能耐动摇皇帝决策,那百年下来皆家所植于朝中的势力,便是蔚然可观。”
“试想,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两个儿子分别为吏部与刑部尚书,再加上文渊阁、翰林院内门生遍布,这么势力庞大的一家,足以和皇权相抗衡,又怎么能留得住。”
“所以皇帝本知道皆家无辜,但不可能容忍如此威胁在他身侧,刚好兰姬又在此时完美无缺地用计嫁祸皆家,皇帝当然乐得顺水推舟,假装什么都不晓得,任兰姬干政勾结朝臣,最终铲除皆家盘根错节于朝廷的人脉。而后人都死光了,皇帝还是双手干干净净的天子,一切罪名让兰姬这红颜祸水扛了,不知情的天子仍然英明武。”
“施家,我娘跟大师兄的娘是亲姐妹,为了防止施家为了替皆家报复,皇帝直接斩草除根免得春风吹有生。”
施佰春本是空洞看着床顶的双眸忽然转了过来,凝视着欧意如。
欧意如被施佰春看得心里忐忑,不知施佰春接下来又想说些什么。
“其实……大师兄当初对你那么执著的时候,我早就该料到这些了。大师兄绝对不会在意一个与他不相干之人,所以你的身份必是与大师兄身上的血债牵扯极深。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一直叫自己别往坏处想,一切铁定不会那么糟的。也许你和师兄只是有些小过节,而且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只是少了人关心,才会变得爹不疼娘不爱的,外人面前冷冰冰的模样。”
“况且你虽然冷冰冰地,可我就是这么喜欢上了你,真是没办法。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我师姐!欲盖弥彰的手段以为不知鬼不觉,却让若然看见了,只靠这些,我不必对外去问人,也能猜到你是兰姬的儿子。”
“但这些全不是我做的,施家跟皆家被灭门不是我做的,为何你要将一切加诸在我身上?!”欧意如低声愤恨地道。
“我知道,可是我疼啊!”施佰春声音嘶哑着:“你晓得你娘当年是怎么对我和我娘我爹还有照顾我的小叶子姐姐的吗?”
“不知。”欧意如撇过头去。“也不想知。”
“你一定得晓得!”施佰春陡然咆哮,她怒吼着:“是腰斩、弃市!”
欧意如猛地一震,回过头来看着施佰春的眼,有着不敢置信与满满的心疼。
“这里……”施佰春垂眸,比划着:“和这里……被一刀斩开,斩开之后一时半刻死不了,只是痛,痛得死去活来的痛。跟着,再给扔进闹市里,人来人往地被当成猴子般地观看。”
“都这么久了,那天的事情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种比死还难受的滋味我到现在都还没办法忘记。我记得那天下着棉絮般的小雪,又冷又冻,我疼得不行了,看着娘在我身旁气绝,却无力碰触她。后来我慢慢的爬、一点一点地爬,往后看,白色的雪都变成了鲜红色。我整整挣扎了两天两夜,直到来救师兄跟师姐的师父看到了我,才一起救了我。但是那时娘已经气绝多时,身体都僵了,无论我怎么求,师父还是说她无法让已死之人再活过来……”
正文 第九十九章:施佰春的反扑
“你知道……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啊……真的不是简单喊个几声便能形容的……那是真的很痛、很痛、很痛、很痛……”
施佰春的眼睛都红了,雾气萦绕,但就是不肯让泪水掉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在这人面前再露出任何软弱的一面。特么对于 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倍,广告少
“小七……”欧意如压抑着哽咽的嗓音,轻轻地碰着施佰春的脸庞。
“你知道吗?我也想过最糟的情况,便是事情揭露后,大不了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替你制完药之后走了便是。因为我就是忘不了我娘我爹是怎么死的,也忘不了师父是怎么一针一线把我给缝起来的,你说我无情无义也好,可我们就是命中注定得分开的。但是……但是我告诉自己,在之前的这段时间内,我能对你有多好,就要对你有多好。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我真的好心疼你,不想伤害你的。”施佰春突然激动地哽咽喊着: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师姐。她也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连她也不放过!你知道吗,我相信你的、我真的曾经相信过你的!你的每一字每一句我都不曾怀疑过,完全放进心里面去的!但你的所作所为却像拿了把刀朝我心里头砍,是你伤得我这么痛,痛到心都快死了的!你知道吗?!”
欧意如用力搂起施佰春,将施佰春整个人塞进怀里使劲抱住,即使这样的动作将那箭压得更深,扎出更多鲜血来,他也不在乎。他想辩解,他真的想辩解,但那个人的确是因她而死,就算自己再如何解释,也抹煞不了事实。
欧意如开不了口说自己无辜,他只恨当初为何不早早向施佰春坦白一切,若说了,说不定自己还能留下她,说不定她不会这么伤心。
“欧意如……你要我信你,我信了,但倘若你也能同样信我多一些,就好了……”施佰春闭起眼,在欧意如紧紧搂住她毫无防备的那刹那,拼了一口气凝冲破|岤道,而后立即反手点住欧意如周身的大|岤,令欧意如顿时无法动弹。
施佰春推离了欧意如,却发觉欧意如哀然地凝视着她。
“小白……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施佰春淡淡地笑着,眼泪落了下来。晶莹的泪珠滑过她的脸滴到欧意如脸上。
滚烫的泪水灼伤着欧意如娇嫩的皮肤,施佰春这样他心里不比谁好受。
“你想杀我,我不会反抗,但熙王府外禁军众多,我担心你的安危。”欧意如轻声说道,言语中有着难得听闻的宠溺与温柔。这些,只给她的。
以前到现在再到将来,他都只会给她,此生不变。
“我是个傻瓜,傻瓜喜欢上的,也是个傻瓜。”施佰春笑着落泪。“其实从河堤上你不躲不闪,要把这对漂亮眼睛给我的那时候起,我就不想伤你了。你忘了吗,我说过,施佰春会一辈子对欧意如好,一辈子,都对你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永远不会改变。”
施佰春扶着易容,将他带离寝宫。
欧意如突然意识到施佰春想做什么,慌乱地喊道:“小七不要,快把我放下来!”
施佰春将欧意如带入药房,将他扶进偷偷凿开存放那些丑得要死毒物的密室里,也不理会欧意如的凄厉吼叫,只顾着安顿好欧意如后,把里头的蝎子蜥蜴蜈蚣有的没的往外搬去。
施佰春还记得欧意如不喜欢这些东西,要他和这些毒虫共困一室,实在太委屈他了。
清干净后,施佰春将怀里那瓶天青色的药瓶拨开,拿了一颗药放入欧意如嘴里,再仔细将瓶子放入欧意如怀里,低声嘱咐道:
“紫豪丹的解药我替你制好了,花了我很多心血啊,你可要收好了!记得每天睡醒后就服下一颗,还是一样,只一颗就好,多了伤身的。连续用下三个月不间断,你这毒便会解了。但是……你千万要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但是这解药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凶险异常,一经吃下以后便一日都不得间断,听着,一次都不可以间断,否则经脉逆行、毒血回渗五脏六腑,到时是仙也难救,只能等着回归极乐了。”
施佰春顿了顿,又笑道:“别这么瞪着我,我知道你怨我恼我,但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来得好。我去引开小气鬼,你耐心在这密室里待着。这地方是我自己闲着无聊亲手挖的,你府里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安插进来的眼线也绝对找不着你,你只要乖乖的在这里等援兵回来便成,不会有事的,有我护着你。”
“施佰春,你更答应过不会离开我!”欧意如急急说话。
施佰春不让他多说,快他一步伸手将他的哑|岤点了。
施佰春胸口剧疼,方才硬是冲开|岤道的结果令她内息骤乱,几番强加压制到最后竟已是无法再忍,这时冷不防哇啦一声吐了几口血出来。
施佰春吐完血后抬起头来,嘴角衣裳尽是怵目惊心的鲜红色泽,却仍赖皮地笑着。
“我后悔了。”施佰春说。
欧意如看得焦急,却吐不出半句话,只能睁着赤红的眼焦乱心急。
欧意如跟着叹气道:“我爹娘要知道她女儿这么不争气,连仇也没能耐替他报,肯定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吧!但冤有头债有主,一件事归一件事,我先喜欢你在先,才惹出后头这么多事。所以爹娘想算帐,也该算在我头上。罢了,女儿接下来便要去和他们会合了,只希望他们见到我别太生气……不知道娘会不会一起来接我……希望不会被拧耳朵……我是个不孝女啊……”
施佰春平静地往外走去,缓缓关上密室的门,隔绝云倾愤怒慌乱的眼。
“……爱若忍,让之间流沙,且看世间多少繁华……”隔着厚重的石门,施佰春的歌声隐约传来。“恨若心,望断天涯,一剑斩不断牵挂……”
若无爱,哪来恨。
如今一切归去,爱憎俱灭,又何苦计较恩怨情仇,谁欠谁多?
正文 第一百章: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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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剑拔弩张,战事犹如弦上之箭一触即发。
施佰春抬头望去,轻轻咬唇看来她这次真的……
双足轻点,身形轻盈地跃上墙。
“又下雪了啊……”她抬头看了看,大年三十当晚见不着月,黑漆漆的夜空里还飘落着雪花,施佰春觉得有些冷,便将白袄拉紧了些。
低下头,墨色齐腰长发随风乱舞,施佰春跳到隔壁那颗树上半依半靠色尽显慵懒,不是她想用这种姿态而是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
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对着下头领军的欧意折梅大声喊道:
“我说小气鬼啊,你也忒狠心了吧,大过年的不让众家弟兄们回去和亲人团圆,还在大晚上的把人带来打熙王府,就你这样啊,怕是当上皇帝,也无法得天下万民之心!”
“施佰春你信口胡诌些什么!”欧意折梅笑着:“五哥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领罪?还是他太过害怕,夹着尾巴自己先逃了?”
施佰春靠在大树上蹲了下来,姿势颇为不雅地以手撑颚,端倪着湘王殿下。
施佰春突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她说:“你家五个大美人儿是我的心肝宝贝来着,我哪舍得让他出来抛头露脸,和你这种背信忘义、恩将仇报的阴险小人见面呢?更何况你家五哥刚刚才累坏了,现下躺在寝官里起不来,睡得正香呢!你也真是的,带这么多人前来,要是吵醒了他怎么办?他一不高兴,我可又要心疼了。”
“施佰春你这不要脸的贱人,无须和我耍嘴皮子,今日本王奉旨前来押你和熙王进宫领罪,你还不速速投降,开门迎我入内宣读圣旨!”欧意折梅又让给施佰春惹火了,这人怎么什么恶心巴啦的话都说得顺口自然。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管你打什么心思,反正皇帝老头吐血什么的那事真不是我做的,解药更是我费心力所做出的,我没理由砸了自己的招牌。更何况咱们出来行走江湖的,讲的就只道义两字,来阴的过招你龟孙子想得出来用,老娘我还不屑拿来使!”施佰春哼哼两声笑道,颇为不屑的看着他。
“你竟然敢污辱当朝廷皇子,不想活了!”欧意折梅怒笑。
“不不不,谁都没我想活得紧,您老不知道,施佰春天不怕地不怕,就最怕死、最怕疼了。你说,像我这么孬的人,有那胆子去毒害你家皇帝爹吗?”施佰春摇头晃脑地道,抽出腰间的金边折扇,“唰”的一下打开摇啊摇。这折扇是她那天晚上悄悄去春波楼尸时发现的,师姐的整个房间都烧焦了,可就这把扇子一点焦痕都没有,想来这也是件器,施佰春便收起来。
“施佰春,光是凭你这几句亵渎当朝天子的轻慢话语,就足够死上千次万次了!”欧意折梅,弯弓拉箭,一箭朝小春射去。
施佰春不闲不躲,屈指一夹,就这么夹住了欧意折梅迎面而来的凌厉飞箭。
指间俺使内力,羽箭瞬间化为粉末,飘散在空中与雪花散落在一起,飘飘扬扬的洒下。
欧意折梅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本来还想给个下马威,没料到施佰春还有点底子,结果不但伤不了她,反而在众人面前扫了自己的面子。
“其实哪,都是一家人的,也不好见死不救。”施佰春将金边折扇挡在自己面前,晃啊晃地说道:“要不这样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大声说一句你会退兵,我就随你进皇宫去医你的皇帝爹。反正进了宫以后我也没了你家五哥这靠山,死活都只能任你宰割,到时要是真的没法子救你爹,那你看是要挖我心还是挖我眼什么的,都随你了,这样成不成?”
“谁和你又是一家人的了!”欧意折梅最厌恶小春说出一家人这三个字。这人多喜欢欧意如也用不着三番两次挂在嘴上昭告天下吧!
施佰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无语,只是粲粲然笑着。
“你笑什么?”看到这个人笑成这样,欧意折梅更为火大。
“没什么?”施佰春莞尔一笑,忽地从五丈高的大树杠垛上一跳,轻轻跃了下来。
欧意折梅见这人衣衫随风飘动,身影轻灵,待一立定,那落落大方之姿又是风秀雅、自在洒脱。
他只见施佰春顾盼间风韵天成,眉角眼角尽带情思,眸光流转间璀璨晶莹,似笑非笑牵人心弦,白衣似雪宛若仙子降临凡尘……
欧意折梅看着,便愣了。
这么样一个眼如水杏、面如傲骨梅花、唇红齿白又潇洒狂放的人物,怎么自己就不能早些遇上,要早些碰着了,他说什么也不会让给欧意如那厮。
“小气鬼,你发什么愣?”
施佰春一个叫喊,让欧意折梅猛然回过来。
连忙大喊:“你真的能够救我父皇?”
“能不能去了就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