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曜笑道:“果然最近吞了不少地盘,才有这样人强马壮的阵容。”
朱丹臣素来严谨,此时也不多一句话,只是垂首听领于斗笠人。
连曜也不急,笑咪咪盯着那人。宝生蜷缩在大毡里面,紧张地勒住连曜的腰间,无奈连曜穿着厚铁甲,宝生只觉得手上湿重,腻腻的巴贴冰凉的甲片。一时各方静默。
那人似乎等了良久,扔下一句话,终于勒马回头大声道:“我会等着,你的。”不知说给谁人听得。
朱丹臣见那人离开,点头示意,接下来与赶来的舒安等各营各部的长官交涉说明。
连曜见那一人一马萧萧走远了,也策马走开“出来吧,人走远了。”
宝生掀了出来,向着那人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出。“你若想见,我立马赶上去。”连曜压低了眉尾,似笑非笑的说。
“不去不去。”宝生摆摆手,“这样也好。各不相见,各不亏欠。”
连曜放慢了马速,扑哧不屑地笑道:“这话酸的厉害,我听了不舒服,不相见我明白,不亏欠就不懂了,你欠他什么了。”
宝生诺诺道:“我也不知道欠什么,只是觉得……”连曜向不远处吹了声口哨,只见从营地平平滑滑飞来一只大禽,压着翅膀翘着爪子。
连曜漫不经心接了那只金翎鹞子:“别尽说丧气的话。没劲的很,我刚才说的你想的怎么样了。”
宝生见那只金翎鹞子金羽歪歪啄上连曜的手臂,心里痒痒的。连曜轻松柔柔用手指梳理着鸟羽。
“我跟着你干些什么,又是画图?”宝生试着将手指点向金翎鹞子的喙尖子,金翎鹞子认生,猛的啄过去。连曜不着痕迹托了鹞子划了手去“看你会些什么了,画图也行,洗衣做饭也好。”
宝生想了想道:“只要明日你肯带上我,以后的事情再算了。”连曜道“不要再算,现在说清楚,你要说话算数,不要我费劲儿带了你,一会又说要跟着你师父跑掉。”
宝生被说中了心事,垂首静默了半响方道:“父亲最后和我说的话是,若是我能离了这里,便直接去金陵舅舅处。”韩云谦的话撞向心头,宝生含泪继续道:“我不想违逆父亲的心愿,心里很想念老太太,想去看望她,可我不想投奔住去舅舅家。”
连曜见她哭了,反而不知说什么:“为何不想去。”
“舅妈不喜欢我,她也不喜欢我母亲。”宝生止了哭泣,用别过脸抹了泪。
连曜“吁”了一声,拉了马缰小跑起来:“不想去就别去了,回去准备准备明早的事情。你腿脚不利索,抱上我。”
宝生从后面环绕着连曜的腰际,心里涌起莫名的暖意,马驹一跃一腾,颠簸的很轻快。沿着小溪流的沙滩上,宝生觉得好像就这样一直走下也是不错的。
“记住了,不要偷看,不要乱跑,一直跟着我,切记切记。我自会结果了那贼人。”连曜扶正了宝生身上的简易皮革头盔,又一次叮嘱道。
宝生想说:“知道了知道了,都说了不下十次了。”可是话到嘴边,终觉得不妥,强行咽下郑重点了点头。自己换上面具,穿上甲革,腰上绑好龙牙刀,腿上也换好了药绑上绷带和甲板,不用拐杖也挺精的。可心里还是虚,那片烟雾迷绕的峡谷丛林好似一个黑色的漩涡在脑子里面盘旋打转儿,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恐慌。自己要求跟随是否太过蛮横胡闹。
宝生重重咽了口口水,不敢再想下去。连曜瞥了她一眼:“想什么,打退堂鼓了?不想去现在赶快说,我立马安排人护你留在营地。”
宝生不知为何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烦闷不堪,好似千丝万缕的事情儿像放画片一样在眼中滑动,诺诺的说:“我,我,没说不去。”
连曜低头凑近仔仔细细观察了她的脸:“在想什么,第一次上战场都是这样,要是怕就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就闯过去了。待会儿搂紧我便是。”
说着挽起宝生出了地窝子,抬头便是一轮满月,月光清亮皎洁,寒气扑面而来,宝生见外面蒙查查的黑,一呼气便被白雾,更觉得心中忐忑。
待人牵过连曜的坐骑,连曜先上,然后拉着宝生也坐好。方开拔到营前集中之地。
只见黑压压的一片队伍,各营各部千总百总都戴上了青铜面罩,乘着月光,形状诡异跋扈。宝生很想看看连曜是否也戴上了这样的面罩,可又不好意思蹭过脸去。
连曜简单训完话,便开始6续启动,数千的人马行进的静默无声,听不到丝毫杂乱的声音。一丝得意的欣慰闪进连曜的眼眸荡漾。
连曜行走在中部,宝生左右张望了下,蹭到连曜的后背。
连曜不耐烦道:“坐稳了,别乱动。”宝生小声道:“怎么没看到我师父?”连曜轻轻“哦”了一声“她早去了嵣谷另一处隘口埋伏。”
离开安庆草坝,上山的路荒凉且盘旋,这是第二次上山,一路上却异样平静,连曜嗅了嗅四周,却闻不到任何牲畜的异味。这样压抑的行进了一个时辰。连曜挥了挥手,旗手迅速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兵士几乎飞跑起来。
连曜压低声音道:“扶紧些。我要跑快些,冲上前面的黑龙潭。”宝生不知为何,一路上心绪不宁,这时轻轻唤了声:“连大哥。”声音温温轻轻,像是叮咚的拔中连曜的心弦。
连曜顿时愣住,回头不知何事。宝生仰头看去,只见他的微微压低的侧面在月下眉目如画,眼中闪亮晶莹,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柔和直抵人心。
宝生的心突然就安静下来,这一刻,任何扰乱志的的杂念被他湛然若的气势所洗涤,仿佛一汪清泉冲走所有的魍魉。宝生傻傻地握紧连曜的手背“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叫你一声,看你答应不答应。”
说完含羞地别过脸去,贴上连曜的后背。连曜心一颤,但自知此时此刻责任重大,不敢放肆片刻,瞬间强自镇定心,凛然肃颜道:“没事别乱叫,这地方不安全。”
宝生嗯了声,却将他的手握的更紧。
黑龙潭果然名不虚传,马跃上冰面的那一刻,宝生从心底惊叹起来,从地平面往上看,好似天际的万钧雷霆压着一尾气势万千的黑龙,黑龙尤自翻腾挣扎。四围裸露的陡峭山石就是万千尖刀,直插龙尾。
湖面冰层已然凝固坚硬,冰结蔓延攀爬,紧紧锁住瀑布泄口,封固原本的木栅。
上了冰湖,连曜传了信号,部队紧缩成双环形。前锋骑兵刚想禀告,几声细细幽幽的狼哨子在谷内翻腾旋动。
连曜心中一紧,暗叫不好,原来一路上都嗅不到狼的味道,这寒气不仅冻住了水流,也封住了气味。
数十只训练有素的黑狼踏着哨音轻巧地从四周的松林跳上湖面,如鬼魅般优雅无声地行走跃动,只有眼中的莹莹绿光倒映在凛白的冰层之上。
时值大寒,风向劲北,冰面虽然初成,但大队人马行走仍要小心,生怕形成冰裂之式。但牲畜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