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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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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皇帝并不是一味的风流快活,从他临终前的精心安排,可以看出他的良苦用心。赐给皇后的是御赏印,盖在印起之处;赐给继嗣小皇帝的是同道堂印,实际上是给懿贵妃用的,盖在印讫之处。明确规定,凡是朝廷颁发的谕旨,都必须钤盖这两枚印章,否则无效。
咸丰皇帝的深意更在于控制朝臣。
他遗命八大臣辅政,而不是仿效周公辅佐成王的故事,只一二大臣辅政,意在使皇权不至于过分集中在个别人之手,造成大权独揽的局面;八位王、大臣,分别行使管辖权力,相互牵制,相互监督,相互制约。
八大臣共辅幼主,主旨是在使王朝政务顺利开展。与此同时,又赏赐两枚印章给小皇帝时代的两位皇太后,不钤两枚印章一切谕旨无效,皇太后由此拥有了一定程度的政务否决权。
这样,小皇帝和两太后为一方,八大臣为一方,哪一方都不突出,哪一方都离不开对方,缺一不可,双方合作,共同辅弼幼主。
这既不是垂帘听政,也不是大臣辅政,这是多方牵制、多方制衡的政治格局。
这样精心设计的目的,当然是避免政治动荡,确保社会稳定,以使新政权的政务能够顺利推进。
七月十七日,皇后尊称为皇太后。
这是肃顺集团研究出来的第一招,是送给兰儿的第一个下马威:尊敬皇后,压制懿贵妃。
敬事房《日记档》这样记载:
十七日卯时,大行皇帝在烟波致爽殿内殡天。
供奉漱口水一份,用金盖子一件,花渣一件,青龙盅一件,红字盖碗一件。
敬事房传等处摘缨子,随传:自今日起,皇后写皇太后,皇太子写皇上。
随递领孝衣人名。首领太监三十一名,随在烟波致爽殿内,侍候万岁爷在大行皇帝前奠酒。
首领马叶,执杯;首领王太监,六搭金角桌一张,上安金折盂一件。
奠酒毕,首领马请金折盂至殿外,向上跪撂酒,行一叩礼。膳房伺候膳一桌,上安奶茶一黄瓷碗,举哀毕,撤下。
皇太后、琳皇太妃至灵前奠酒一分。首领马请侍肃中堂、皇上在灵前奠酒,外边伺候。
这是咸丰皇帝病死的当天,宫中对他的祭奠情况,是由内侍随手记录的真实日记。
从这一天的祭奠状况看,以肃顺为首的热河集团,牢牢地控制了行宫的一切,包括这大行皇帝庄重、秘密的灵堂祭祀活动。
这份《日记档》的特别之处在于:
1、祭祀的规格没有异样,但是,身为辅弼大臣的肃顺,却和小皇帝一起到大行皇帝灵前奠酒,肃顺竟然排名在皇上之前;
2、从即日起,皇后写皇太后,皇太子写皇上,根本没有提到懿贵妃;
3、皇太后、琳皇太妃、皇上、肃顺参与祭奠,也没有让懿贵妃参加。
安德海急了,急惶惶地跑到懿贵妃跟前哭诉:兰姐姐,皇后娘娘写皇太后、琳妃也写琳皇太妃了,却没写您这皇上的亲娘!这恶鬼肃顺真是太可恶了!
懿贵妃兰儿平静地说:小安子,他这是来个下马威。
安德海怒冲冲地说:他这是欺负姐姐孤儿寡母!
兰儿摇头:不,他是害怕。他觉得,这些人中,我对他有点威胁。不过,他最瞧不起女人。
安德海恨恨地说:这个恶棍!姐姐送给他的这尊玉观音,他竟然不收!还阴阳怪气地说,谢谢懿贵妃,改天一定要面谢小主!
兰儿哦了一声,皱了一下眉,不说话。
安德海忧愁地说:这个恶棍,真该千刀万剐!真想杀了他!
懿贵妃严肃起来,沉静地说:小安子,这是非常时期,一切要从长计议。姐姐的皇太后,明天就会诏告天下。至于这个肃顺,吩咐下去,让所有的人,一定要恭敬、恭敬、再恭敬!知道了?
七月十八日,新皇帝正式颁发上谕,内阁奉上谕,布告天下,尊皇后、懿贵妃为皇太后:
朕缵承大统,母后皇后尊为皇太后,圣母应尊为皇太后。
所有应行典礼,该衙门敬谨查例具奏。钦此。
近侍随手记录的《日记档》称:
十八日巳初二刻,在澹泊敬诚殿内入金柜。
随传各等处穿孝衣,皇上换缟素。午祭奠,俱系外边伺候。皇太后奠酒,内廷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