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二月二十二日(二)
当初因为美人妍的事情,她对容家的人一直心怀愤懑,没料到后来容复华竟然无罪释放,而他的女儿随后就要风光大嫁,入清平王府作世子妃。容复华前些时日突然不知踪迹,据说是自在云游四方去了,更加是让她心中不平。因为这难解的怨怒,她才突然间萌发了这计策,想要借容态霙奉上的之前从来没有人服用过的美人妍来生事。在这宫中,只要涉及到皇嗣,些微即可为死罪。纵使不能将她下狱论死,也好歹要让她吃些苦头。更专程挑了这特殊的日子,若是这门皇亲国戚的婚事由此作罢,便是再好不过。没料到……
凌淑妃抚上自己已然平坦,依旧隐隐作痛的腹部。
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谁会料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差错。凌淑妃只觉得心中的恨意再一次翻涌而上,令她忍不住紧紧攥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扎进肉里,渗出粒粒血珠。
若不是因为容复华,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若不是为了报复容家,也不会有今日的惨状。一切都只因为容家而起。只是这容家的运气实在是太好,本来皇嗣没了,更可借机将容态霙治罪。没料到清平王爷突然这一病,纵使是皇上,怕也不能在这等关头再做出任何对清平王府不利的事情了。
凌淑妃深吸口气,放开手,平静吩咐芝兰:“去拿些合粟散来。”
合粟散是治皮破出血的药物,芝兰不知道为什么凌淑妃突然这般吩咐,但仍然老实去了。
凌淑妃将手从丝被中取出,看着自己掌心晕开的血迹。
就算这次代价昂贵,也没关系。容态霙与清平王世子的婚事已然告吹,清平王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痊愈,现在的容家,仍然不过是平民草芥而已。
更何况,她还有的是时间。
凌淑妃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满意的微笑起来。
申时,甘露殿中。
“皇叔情形如何?”
“回皇上,清平王爷症状古怪,臣等无能,虽竭力诊治,但始终不得王爷的病因,只能暂时缓解症状。”温同思跪在御案之前,
景瑞帝凝眉,敲打着手上的镇尺:“没有丝毫线索?”
温同思迟疑片刻,道:“怕是王爷平日里积累下来的病症。”
“哦?”听到这样回答,景瑞帝扬眉一笑,“这样说来,皇叔乃是平日里为我兆桢王朝劳心劳力,鞠躬尽瘁数十年,乃至如今竟得了如今这样要命的病症?”
“微臣力浅能薄,只不过凭空猜测,兴许乃是其他病症也不一定。”
“朕将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无论何事,当以皇叔性命为重。”景瑞帝情庄重,厉声吩咐道,“不论如何,也要查出皇叔的病因。”
“微臣尊旨。”
景瑞帝将镇尺摔到桌上,铿锵作响。
半晌后,似乎想起某事,又问道:“凌淑妃情形如何?”
“回皇上的话,淑妃娘娘情形甚好,只要安心调理,不日便可痊愈。”
“是么?”景瑞帝扬眉一笑,“那就让她安心调理吧!”
戌时,清平王府内。
因为清平王爷的突然病发,今日的婚礼被迫取消,一早前来恭贺的各类人物也已经离开了。王府之中仍然留着已经准备好的婚礼用品,门上的装饰还没拆下,连喜堂之中也仍然燃着红烛。
容态霙得知清平王爷病重的消息,确定婚礼取消之后,已经从别院过到这边。萧应然忙着处理着各类人物,还有招呼宫中来的御医,询问王爷的情况,她便在内室照顾着清平王爷。只是虽由众多名医问诊,王爷的情况却还是照旧,连御医也是纷纷摇头,找不出症状根源。只是勉力开了副方子,说是兴许能够缓解下病症。
容态霙自小在医馆长大,到了这时,很是庆幸自己能够帮上些忙。她虽因故没能与萧应然举行婚礼,但不管是她自己还是着王府里的人,都已然将她当作萧应然的妻子了。守在王爷身边喂药这类事,也都是她在做。
服下御医开出的药之后,一直昏迷的王爷竟然转醒了一阵。萧应然与容态霙都很是激动,将王爷昏迷期间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却不敢多提这病,更不敢说出御医也难解这样的话来。
王爷却很是平静,并不过多追问自己的病情,反而在得知萧应然和容态霙的婚事取消之后,很是遗憾。有王府的下人端上煮好的参汤,容态霙照顾王爷喝下一点,却也不能再喝了。就这么短暂的功夫,王爷的精又见困乏。萧应然和容态霙都怕他劳,不敢多说,只听王爷絮絮说起一些事情,又提起容复华,说是他在便好了,只消几日便能治好这怪病,到时再热热闹闹的举行婚礼。而且那时候,一定将容复华看得紧紧的,绝不让他再有脱逃的机会。两家父母齐聚,让他亲眼看着婚礼举行,这样才真正周全。
清平王爷说起这些,脸上平静微笑,很是眷恋,说过这话,仍旧昏睡过去。萧应然与容态霙心中却是酸楚,明明一场大好婚礼,没料到竟是这般结局。原本从早前便一直热闹的院落,这时却是分外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