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县长的直接干预之下:“天野”的收购步伐变得顺畅而又高效起來,原本要颇费周折的清盘、查封、公告以及种种繁琐手续,立时删繁就简地运作开來,前后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让沈玉花及北山一村人闹心又要命的“天然”厂,便完完整整地归属到了同样也是闹心又要钱的木琴及杏花村人头上了。
在把最后一道手续,也就是银行贷款转签手续办完的那个晚上,木琴特意在县政府招待所里设了一桌宴席,答谢法院、银行、司法公证等部门的有关人员,县妇联胡主任当仁不让地应邀出席,以妇女娘家掌门人的身份,充当起了主陪,胡、杨二人被迫充当了副陪和三陪的角色,木琴则只能是陪吃、陪喝、陪说,再兼职主人的“四陪”的干活儿了。
沈玉花也应邀赴宴了,自己辛辛苦苦创办起來的“天然”厂,就这么眼巴巴地拱手送给了别人,沈玉花的怀里早就揣上了厨房里那套家什,酸、甜、苦、辣、咸,应有尽有五味俱全,好在吊挂在自己脑门子上的那柄索命利剑,终于安稳地落进了尘埃,不再继续忍受诸多地焦苦和磨难,也实在是忍受够了,她便暗地里尽量搜刮出这样那样的理由,來安慰开脱自己,尽管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情也略显落寞些,但她还是尽量打点起精头,來应付眼前这个很不一般的场合。
木琴原本也想把杜县长一齐请了來,既是答谢他在整个收购过程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更能提高宴席的规格和自家的场面,她沒敢贸然独自跑去邀请杜县长,而是央求胡书记和杨贤德出面邀请。
胡书记和杨贤德还真就实心实意地去请了,他俩的意思,都带点儿讨巧的意味儿,一來有向杜县长汇报表功的意思;二來更是趁机狠贴一下县太爷,捕捉点儿不为外人所知的有关人事调整内幕什么的,谁知,人沒有请來,俩人反倒碰了一鼻子灰。
杜县长用指头戳点着俩人的脑门儿道,我不是个嘲巴,更不是个瞎子,眼好着呢?耳朵也不背,你俩不用老在我身上动啥花花心思,想表功炫耀的话,就跟其他常委们显摆去,该做的,我自会去做,不该做的,你就是见天儿磕头请安也不行,这个席面,我不能去,由着你们闹腾就是,要是赶巧儿的话,或许可以过去敬杯酒啥儿的,也仅此而已,别的都不要瞎想胡寻思。
杜县长不來压场,反倒更活跃了席间气氛,有老胡在,就沒有不热闹的道理,何况,胡、杨二人又是个官场油角儿,平日里,他俩就跟法院、银行的人厮混得透熟,又赶上大半年來强压在俩人心头上的重负被彻底卸掉了,自是轻松又愉快,因而,这场席面便显得友好热烈又积极进取,友好热烈的是气氛,积极进取的是酒量。
胡、杨二人也有着终于受够罪解脱了的想法,表现在酒场上,便是畅怀痛饮,敞怀欢笑,再加上老胡的那张嘴巴,引得带整个席面高氵朝迭起,笑声不断。
老胡脸颊绯红,端着酒杯硬是朝法院和银行那帮子人嘴里倒,若要不喝,就甭想夹菜喝茶,她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说道,今儿,是妇女坐天下,连妇女同志都大口地喝酒,你们一个个的老爷们儿还想逃得了么,门儿也沒呢?
法院的人笑着接道,可不敢这样讲哦,你们妇女千万要留着点儿门缝,不的话,今后天下的男人都绝了种儿沒了影儿,谁还陪你们妇女耍吔。
杨贤德就起哄道,门儿还是有的,只要法院不支持不判决,相信胡大姐也不敢违法乱纪,不过,就得看你们是不是依胡大姐了。
法院的人和老胡就合起伙來,骂杨贤德不是个东西,专捡别人的便宜,胡书记现出一脸的傻笑,充装啥也沒听懂的模样,沈玉花虽是跟着赔笑,但听到“捡便宜”的话,脸色就有些黯淡下來,她闷不着声地低头只顾喝茶,不再插言。
木琴也看出了沈玉花的心思,她笑道,领导们可不敢欺负了胡大姐,她可是俺们的主心骨,领导们真要不听从胡大姐的安排,恐怕今晚上的这个关口儿,谁也迈不过去呢?
沈玉花终于接茬儿道,是哦,谁要是违了胡大姐的指示,我和木琴、胡大姐姐妹仨儿可都不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