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一次高考
三第一次高考
马小池的第一次高考落榜了。
在马小池的家乡，这个江淮之间的高考大省，高考就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所以，第一次高考落榜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有人甚至连续考了六年，六年，本硕连读都毕业了。
马小池的落榜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因为高考之前的两个月，马小池突然生病了，一场急性肺结核差点要了马小池的命。高考在别人的惋惜声中与高考未酬的马小池擦肩而过。
第一年的高考，马小池比录取线低了六分。当马小池的班主任看到马小池的分数线的时侯，一声浩叹。马小池的班主任是刚毕业就开始带马小池的一个英语老师，年轻的班主任一脸的青春痘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但是，正是这个年轻人给了这群冲击高考的孩子们真正的关爱。马小池等人正是因为成绩好更是得到了他的特殊照顾。马小池和三毛、耗子等一帮人可以在这里噌吃噌喝，喜欢在这里和他吹牛，当然，三毛愿意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三毛喜欢上了班主任的妹妹，那个漂亮的姑娘比他们低了一年级。
当然这些学生最终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马小池在远在他乡的京城打出了一番天地，耗子在上海成为了一个知名律师，而三毛和阿旺则在故乡成为了一方父母官。
就在高考前夕，学校出了一件大事儿。理科班的一个漂亮女生怀孕了，罪魁祸首是她的语文老师。清秀的语文老师在情窦初开的女孩子面前表现出来的才华横溢的样子，让女孩子丧失了所有的理性的判断，她毅然决然地上了这个已婚男人的床。这件事情让学校很被动，女孩母亲在学校门口的撒泼打滚让学校领导很难堪。语文老师被调离，但是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而那个女孩子未来的命运在高考面前不再引起更多的议论和关注。
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就是一个简单的平行调离，赎无可赎。
同样在命悬一线的高考面前，还是有人在高考到来的时侯崩溃了。班里的一个女生突然离家出走了，从留给家里的信上看出是为了逃避高考。她同时还给当时班里的团支部书记的马小池留下了一封信，希望马小池能够和班里的同学能够去探望一下自己绝望中的父母。
今天的孩子们不可能理解高考在那代人心中的份量，高考就是一次命运的抉择，或者说是二次投胎。高考成为了最具有中国特色的一件大事，黑色的七月，残酷的选拔性考试。岱山脚下，池河之畔，浓缩了那个时期高考的一切无情和无奈。
可是高考还是让马小池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挫折。班里只有少数人考上了大专，这已然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了。
马小池一脸沮丧说明了一切。
父亲说明年再来。母亲一声叹息，坐在灶台后面偷偷地抹眼泪。马小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当马小池在为改变自己命运努力奋斗的时侯，父母都老了。
马小池把复读学校定在了县二中，之所有没有去教学条件更好的县一中，那是因为二中对高考复读生开出了一个优厚的条件，那就是和上年高考录取线分差在十分以内的学生免费就读。这对于家境不好的马小池来说无疑是有吸引力的。
二中用这种减免复读费用的方法来给自己补充一些好的学生，因为在这个县城里有这样的一个说法：想考大学去一中，想打架去二中，想谈恋爱去三中。一中是县最好的中学，那些有成绩和有家底的学生都骄傲地走进了县一中的大门。马小池也想去，但是马小池更需要经济上的减负。马小池决定去二中的时侯，他对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二中每年不也是有人考上大学嘛。马小池说这些话的时侯，既是安慰自己，也是给自己打气。好在，二中这一年让马小池既打了架，也谈了恋爱，重要的是也考上了大学。
二中和一中相比，就像很多县城的学校一样，二中似乎就是后妈生的那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在县城西部的那条并不宽敞的街道里，二中默默地承受着一中人的鄙夷。就连一中的学生在说道自己学校的时侯也是一脸的骄傲：“一中的。”就好像上了一中就把一只脚踏进了大学门槛一样，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当马小池把自己的第一次高考分数单放在了教学主任老姜的桌子上的时侯，老姜硕大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用正眼看了一下眼前这个清秀俊朗的男孩子。马小池看到老姜抬起的大脑袋的时侯，差点笑出来，他想起来香港的那个演员——郑则仕。简直就是孪生兄弟。马小池没有想到这个“郑则仕”就是自己的语文老师。
老姜点了点头，阅人无数的老姜一眼就看出了马小池的聪颖和潜力。这个给自己惹了天大麻烦但是又是让自己特别喜欢的学生。
老姜说：“到了我这儿还得好好干啊！”
马小池赶紧故作谦恭地说：“唉，一定一定。”这个时侯二中不跟他要钱，他就不需要再给父母要钱，这就是天大的恩赐。
“好好干啊。”当马小池离开老姜办公室的时侯，身后传来老姜一声温情的叮嘱，突然让马小池感到了一丝温暖。
许多年之后，马小池回到了这个不算母校的母校校园里，虽然物是人非，但是尘土飞扬的操场和校园外面的阵阵叫卖突然让马小池潸然泪下，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过去许多事情好像还发生在昨天。
那些并不标准的台球桌，那些噪声眩人的录像厅，还有那些冒着热气的早点铺子，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