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还是顽石,原来只要在爱情的雕刻下,铁树都会愿意开花,真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李广穆给他的震惊还不止于此。“他刚刚还说他给您带了早饭。而且,还带了我的。”
况助理说到后一句的时候,一脸三生有幸与有荣焉。
李广穆买的三份早饭,除了自己和李严修,剩下的是给况助的,李隶都得靠边站。
李严修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有些许这个一言难尽的弟弟终于长大了的欣慰,也有很多乌七八糟的其它担忧。无数个重温母亲临终前遗言的午夜梦回里,李严修也不是没感叹过,世道越发艰难了,仅凭自己一人之力,能护着这个胞弟到什么时候呢,难道真能一手操办他的娶妻生子甚至连安度晚年都给他安排好吗?
那种一方面又怕孩子吃苦,同时又十分担忧孩子会没出息的可怜天下父母心,李严修几乎尝了个遍。同时还要分出点心来操劳到‘李隶那老狗货怎么还不归西’这件事上,想想也是十分的不容易。
况特助的效率当真不是盖的,很快地拨出了个特殊区域李严修专用的停车位给李广穆,还细心地安排了人去地下车库接他上去。
李广穆的老爷车停在李严修原地待命的那几辆顶配中间,这种视觉差距,已经不是谁是亲娘养的谁是后娘养的这么简单,确切来说应该已经上升到谁是亲生谁是垃圾桶捡来的这种层面。
可现实就是这样,所有掩盖在表象之下的‘以为’,都和真相背道而驰出了无数个天差地别。
李广穆那张和李严修肖似的脸,无形中让他省了许多能不说就不说的废话,谁都能一眼洞悉两人的血缘关系,甚至不用自报姓名。
“需要给您安排一个专门的办公室吗?”前来带路的女士很是温和有礼,李广穆不是很懂跟这种类型的人打交道的方式,当然,不排除所有的人际交往他都不怎么擅长。
刚刚况哥已经在电话里说,他和大哥还在路上。
“谢谢,不用,我去李严修办公室等他就好。”对待女士,李广穆已经拿出了他最好的态度,词都多说了两个。
他没有直接说大哥,像故意彰显自己的身份把关系户的招牌挂在额头上这种举动,他没有这个想法。但显然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也没办法顾虑周全到,没有人会在这个地方对李严修直呼其名。
能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也就不是他了。
对方顺从地把他领进了李严修的办公室,然后给他泡好了咖啡。李广穆不喜欢喝这个,但入乡随俗也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他只是来给李严修跑腿的,他始终端正着自己的定位。
李广穆把随身带着的纸袋子递给了那位女士,已经有些凉了,他能感觉到。“给李严修和况为的,麻烦加热一下,待会拿上来。”况助理全名叫况为,李广穆在晚宴那晚就已经知道。
那女士像接圣旨般毕恭毕敬地把那两个纸袋给请了下去,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仿佛里面装着的不是路边廉价的大众早餐,而是两颗定时炸弹。
只剩他一个人的空旷办公室里,李广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整个人浑身都充斥着一种不适感。
这才只是个开头,不仅要忍着,还得尽力把事情做好。
所有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为了一个赵宁。
李严修带着况为推开自己办公室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李广穆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的样子。
“大哥,况哥。”听见响动,李广穆站起身依次点头打招呼。
李严修没有别的表情,况为倒是满脸热情笑意:“小穆来了?”
先前退出去的女士把那两枚‘炸弹’又请上来了,不是不再是纸袋子装着的状态,而是用纯白的碟子盛装好,才端上来。
别说吃,李严修已经很多年没看见过这些东西了。想到是这个一根筋的亲弟弟特意给自己带的,少不了要纵容着破一次例。
略尝了两口就放到一边,向来严于律己工作至上的李严修一开口讲的却不是公司更不是工作,还是私情。
“你要跟我讲讲你谈恋爱的事吗?”这还是他斟酌再三之下,选取的最委婉地切入点。“你总要把对方的身份告诉我,我也好替你想想办法。”
那路边廉价的早点还真是‘炸弹’,威力之大,一两口就炸开了李严修满腔对胞弟地拳拳爱护之情。
况为听到这个话头,连忙和李严修只吃了两口的那一碟一起,连同自己那份,一起端着退出了办公室,把场地留给了这两兄弟。
李广穆抬起头很认真地看了李严修一眼,他只是不聪明也有些迟钝,但大哥对他的维护和纵容,他一直都很清楚。
清楚归清楚,很快,还是摇了摇头,道:“大哥,我不想说。”
赵宁是他不敢亦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那是他心底最珍之重之的东西,更是他所有恐惧忧思的来源。
性别,家世身份,他反而没有这么看重,未曾将这些看做阻碍。只是那个人是赵宁,仅此而已。
李严修其实还想追问他,至少把进程告诉自己,是已经追到手在一起了,还是尚在追求当中?
但以他对这个同胞亲弟的了解,知道他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了,便也只好放弃。
李严修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一大早就有了疲惫的感觉。“好吧,父亲让你到公司来,却没有具体的安排。你先跟我说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李广穆又摇了摇头。
他没有想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想。
除了车,他别的都一无所知一窍不通,李严修和李隶也不像是会缺司机的样子。而且和专业的司机相比,在平稳和安全方面,他还不一定有优势。
所以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
空有一颗‘要活出点人样来’的心,奈何这世上任谁都没有一夜间点石成金的能力。
李严修叹了口气,很想抬起手揉揉这个胞弟的头发,但碍于相差无几的身高以及两人现在的年纪,只好作罢。
“不如你先跟在我身边学着吧,况为也会尽力指点你的。你对他尽可以畅所欲言随心所欲不用担心老头子,但在别人面前,还是…”
李严修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弟弟怕是学都学不会阳奉阴违看碟子下菜那一套,交代这些纯属画蛇添足式的多余。
李严修又捏了捏鼻梁,简直比摊上什么大事都更累。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欠了这个弟弟的,同样的出生,从同一个子宫里出来,为什么两个人的命差这么多。
这么多年来,自己哪一天不是战战兢兢,在公司也好,在家也罢,从最开始的如履薄冰到今天小有建树却也仍旧不敢大意。
反观这个没比自己小多少的弟弟,随心所欲恣意妄为到无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