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救我们,没有谁会救我们,大概只有我们沉入无间,才能够在深渊找得自救的途径。”
他微微打了一个哆嗦,总感觉那个声音离得很近,仿佛那人就在身边。
幻觉……是幻觉……
他不断地这样对自己说着,以此来减轻自己心底的一阵阵恐惧——那是因为被唤起了过去记忆而产生的,它们从未远去,一直藏在他的心里。
然而这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在他眼中,周围的环境在一点点的发生变化。
郁郁葱葱的植物似乎褪去了颜色,变得枯黄衰败,最后被覆上了一层冰霜。脚下不是松软土地,而是坚固的寒冰。
他忽然感觉不到背上那人的呼吸了,所有的温度在一瞬间都消失了,和那些褪色的景物一起。
“磕嗒”一声在后面响起,像是两个坚硬的物体相碰发出的清脆声音。这并不是陌生的声音,他停住脚步,就在那一瞬间想起来了。
或许是很久之前,也或许就在不久之前,他爬上重云的时候。
血肉早已腐蚀,仅剩的枯骨趴在他背上,随着他的动作,骨头相碰发出轻而低的磕嗒磕嗒声。骷髅的头就在他的耳边,上下牙一张一合,仿佛情人在耳边私语。
“阿牙啊……”
磕嗒磕嗒。
磕嗒——
一声一声的,终于打开了,记忆在风雪中汹涌而来。
他死死抠住自己的喉咙,俯身猛烈咳嗽起来,撕心裂肺。咳着咳着眼前就模糊了起来,只剩下一片花影,阵阵眩晕让他再也无法站立,一头向前栽了下去。
繁匀青正睡得舒服,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一晃,然后就向前倒去。
然后好像就倒在了地上,脸撞在坚硬的物体上,倒也不是很疼。繁匀青听到头上传来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正好从盖头下的缝隙间看到那张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这张脸……繁匀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当即尖叫了一声,按住盖头捂住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点也没有露出来。
这这这这……这个人!这个人不是之前在京城外见到的那个!
繁匀青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脸。之前被盖头遮住了视线,所以完全看不到男人的脸,但是刚才那一眼虽然急促,却让她十分肯定这个男人见过她。
完了完了,她让别人看到自己在京城外晃荡,最关键的是她觉得这人应该会对她印象深刻……因为她拿石头砸了他。
正常人稍微动脑子想一下都知道纯英公主不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最关键的是她当时说了自己的名字!还不用等他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盖头一掀开就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秘的城主,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一开始没有听出来他的声音,是因为现在听到的很正常,但是上次相遇听到的他的声音,怪异得不像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声音。
繁匀青现在处于崩溃边缘,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别人身上。
这一摔打破了所有的幻觉和回忆,繁匀青叫的那一声更是让人无法忽略……
度华年慢慢地恢复了正常脸色,平复呼吸后,发现刚才向前栽的那一下,他和繁匀青一起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就变成了自己仰面躺在地上,替她承受了大部分的力,繁匀青坐在他身上。
他默默地盯着使劲捂住盖头、战战兢兢的繁匀青,过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只是摔倒了,你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我我我我……不、不是……”繁匀青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你怎么……嗯,你怎么突然摔倒了……”
度华年坐起身,很自然而然的扶着繁匀青从自己身上下来,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发现只是裙子有些脏,但并没有受伤。
“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没有留意。”度华年脸上的笑意有些僵。他看着繁匀青坐在身旁,很明显看得出来浑身在发抖,有些不解。
但她应该不想说,不想说不问便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
☆、敛意决(十一)
“我们到了,前面就是。”度华年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指了指他们的前方。
漫无边际的云雾一直延伸到夙城中,其间的景物朦朦胧胧,这样看过去仿佛那座宅院就在重云山脚下,不在人间,立于世外。
低头一看繁匀青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坐在地上,一副防备的姿态,应该也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度华年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单膝盖在地上,一手搂着繁匀青的腰,一手握住她的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得罪了。”
大概是一直处于胆战心惊中,繁匀青连站都站不太稳,顺势靠近他的怀里,直接将自己的脸贴在男人的胸口处。
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他的动作,又或者说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她听着耳边平稳的心跳声,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他的掌心……是温热的。
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有些冷冷淡淡的,客气而疏离,这一路上却是对她处处照顾。就算知道她是一个冒牌公主,应该也不会伤害她的吧?
可如果到时候身份还是暴露了,太子要的那件东西,要怎么样才能弄到手?
繁匀青稳下心,撇了撇嘴笑道:“你劫走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得罪了……?”
“忘记了。”
“我觉得你人很好的,”繁匀青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以前听传闻,夙城城主的形象可是很可怕的,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度华年微微勾起唇角:“怎么个可怕法?”
“嗯……一直听说是出鬼没的,从来没有人见过脸,也没有人知道长什么样。我甚至还听过一个传闻,说是这城主活了百年,但为了保持自己的外貌——”繁匀青说着,偷偷看了度华年一眼,“于是抓了许多年轻女子,用邪术让自己青春永驻。”
她说的不是很清楚,但度华年大概也领会了这个“邪术”是怎么个操作法。
不由得心里好笑,看来在宫里留的时间太久了,还不知道对他的评价都出现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内容。
“没有那种事。”度华年并没有因为这种传闻而恼怒,只觉得好笑,大概是习惯了一些事情传到民间去,添油加醋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甚至还有许多无中生有的事情扣在他头上。
繁匀青见他似乎在笑,大着胆子道:“那你……真的活了一百多年了吗?”
“我们边走边说。”度华年很体贴地伸出手拉住她,转身向前走去,“再走几步就到了。”
繁匀青总觉得哪里不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