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哭得口不干?”
小脚女人颤微微接了。又开始哭,然后向林绮年拜了拜。
然而林嗣宗这一病拖的也有点久。
过了七八日,族里一群族老驻着拐杖,带着子孙,找上门来了。
他们是来找林嗣宗的。
一个拄着拐杖,穿着一身棕色绸缎衣裳,白胡子拖到地上,专差一个童子捧着胡须的族老,登登登敲起地:“叫我那不孝不义的败家侄孙出来!”
林嗣宗院子门口却没有一个仆人,只在台阶前坐着一个戴斗笠,穿道袍的瘦弱年轻人。
听见这个族老的喊声,瘦高个的年轻人站起来,抬起斗笠下雪白的脸,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父亲病了。叔祖,您请回。”
族老凝端详片刻,狐疑道:“你是哪个?”
年轻人笑了笑:“小辈名绮年。是您的侄孙的女儿。”
叔祖用老树枝一样的手赶了赶:“一个赔钱货……边去……”
抬胡须的童子忙上前脆生生喊道:“让了!”
年轻人不让,拢着袖子,低头道:“您老的来意,小辈都知道。爹最近真的病了,处理的事,都是托给我了。您同小辈说说,也是成的。”
叔祖身后一个年轻些的族老,冷哼一声:“林嗣宗教女无方,养出个抛头露面的玩意儿。”
年轻人不为所动,只是说:“诸位长辈的来意,是要为族里的缩衣节食讨个公道。只是依小辈的意见,族里省一点口粮,就可少逼死几村人家。何乐不为?”
族老的一个大腹便便的壮年儿孙,冷笑道:“佃户死了,大可以再招外地的流民。只要族田在,何愁佃户不来?只是堂弟如今连我祖父的百年人参的月供,都给削没了大半。这是不孝罢?”
林绮年想起那些从父调查时,那些满目绝望的“活骷髅”,还有那些阖家饿死的农民。里面有幼童,也有老人。
她语气冷下来,一字一句:“那些瘦得可以一条条数清肋骨,活骷髅一样的贫苦人,也是一条条人命。与诸位长辈的命,没有什么两样。请长辈,为我林家积德。”
她话音刚落,许多人一起大喊起来:“贱女子焉敢辱骂尊长!”
“押了去向林嗣宗讨规矩!”
就有人要上前动手。
然后门被推开了。一阵咳嗽声。
林绮年刚喊了一声爹,林嗣宗就打了她一掌:“我教你听到长辈来,就通报。忤逆女却不听劝!回去闭门思过!”
林绮年从小没被打过,她不可置信,但是又有点明白他爹的意思,因此只是叫了一声:“阿爹――”
林嗣宗不看她,喊起来:“管家,管家,找个婆子来送娘子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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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到底怎么样了,林绮年独坐在房中,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族老们勉强地走了,爹脸上也不见笑意。
只是到底那只收三成租没有改,借钱给佃户,据说爹据理力争,最后终于退了几步步:族里可以收息,却不能逼佃户们以增加来年地租强还。
林绮年进去的时候,道:“爹,是女儿一时况?就敢说要做自梳女!”
她垂着头:“终身不嫁,自己养活自己。”
自梳女的风气起于蚕丝业兴盛的南方珠江一带,有畏惧礼法苛严、婚姻可怖的少女,矢志不嫁,自梳鬓发做已婚状,自此独居,以纺织养活自己。
是女子在世事所逼,礼法重负下,为求走出深闺的无奈之举。
林绮年随父远游的时候,曾亲眼见过。
林嗣宗冷笑:“自梳女,得益于南方个别地区,蚕丝业盛行,有一些女子靠纺织就能勉强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