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劫后余生。
屋子里静寂无比,迟长青拥着怀中人,下颔抵着她如云一般柔软的发顶,低声道:”累了么?”
洛婵在片刻后,才微微点头,她确实是累了,今天被莫名其妙掳来此处,心里惊恐害怕,精紧绷着,如今骤然放松下来,她只觉得很是疲乏,乖顺地依偎着迟长青,透着十足的依赖。
迟长青安抚道:”那咱们就回家。”
他说完,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裳,给洛婵披好,她身形娇小,裹着他宽大的外衫,只有瘦小的一团,把脑袋也遮住了大半,迟长青这才稳稳背起她,开门出去了,凤翔赌庄的一众人俱是站在院子里,迟长青抬眸一扫,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他眼凌厉道:”迟有财在何处?”
迟有财?
刘源一怔,想起来刚刚那个鼻青脸肿的干瘦男人,便吩咐下属道:”去把他带过来。”
立即有人去了,不多时带着迟有财回转,跟拎鸡仔似的把人按在了地上,迟有财见众人都在,不由两腿发软,战战兢兢,一抬眼就看见了迟长青腰间悬着的利剑,心惊胆战,恨不能缩成一团,嘴里连声讨着饶,形容畏缩,在场的人见了无不觉得他面目难看。
刘源又觑着迟长青的脸色,放缓了声音道:”好汉,这迟有财还欠了咱们赌庄三十两银子的债,如今又得罪了你,按理来说你我都是他的债主,这样,我现在将人交了出来,有账算账,有仇报仇,你看如何?”
迟长青不答,只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迟有财,眼凛冽如冰,暗含杀气,像是在看着一具尸体一般,迟有财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张口求饶,迟长青腰间的长剑便锵然出鞘,一道雪亮的剑光自眼前划过,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睛,喉头处一凉,深红色的血珠泼洒而开,形成了一道极为漂亮的弧度。
这是他死前见到的最后画面,伴随着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使劲吹气,迟有财茫然地想,那是什么声音?
迟长青手中的剑快得几乎无人看清楚,众目睽睽之下,迟有财轰然倒地,喉管被划出老大一个口子,灌了风的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嗬嗬之声,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足有七八尺高,溅到了房梁上,旁边按着他的那个壮汉猝不及防,被浇了满头满脸都是血,险些没当场呕出来。
谁也没想到迟长青说动手就动手,杀完了人之后还若无其事,色冷淡无比,就仿佛他刚刚只是随手杀了一只鸡似的,刘源只觉得寒意彻骨,如坠冰窖,他们这回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啊?这是煞吧?
正在他震惊之中,却见青年抬眼望过来,目光似狼一般,沉声道:”说得好,有账算账,有仇报仇,如今我仇已报,那我与贵庄的账,就该好好清算一番了。”
他话音一落,挽了一个剑花,溅起大片雪亮的寒芒,令人见了心生畏惧,毛发耸立,所有人都下意识退开一步,刘源见状,心中微惊,见迟长青不愿善了,果断急急开口呼道:”二公子!二公子您看这……”
人群后传来一声轻笑,旁观了许久的陈思远终于开口笑道:”某之前不是就说过了么?大庄主与这位的恩怨,我是不管的。”
闻言,迟长青眉头一皱,抬眼望去,疑惑道:”陈二?”
”陈二?”
人群里分开一条路,陈思远手持折扇走出来,笑吟吟地道:”是我,未寒,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那刘源见他似乎与迟长青关系颇好,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然而这气儿还没松完,却听迟长青依旧冷冷地道:”且往边上站站,待我收拾了这帮子人,再与你说话。”
闻言,陈思远大笑起来,道:”好好,都依你。”
他说完,果然往旁边一站,甩手看起热闹来,赌庄众人瞠目结舌,刘源急道:”二公子!您不能不管啊。”
陈思远依旧是笑:”大庄主此言差矣,你们之间的恩怨,叫我一个外人如何插手?”
他虽是笑模样,眼里却透着十足的冷静和置身事外,刘源心里一凉,便知这位是指望不上了,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是以只与迟长青打了一个照面,便知此人是个厉害角色,那通身的凌厉气势,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说要收拾,那就肯定不会来虚的。
刘源心思电转,忽然想起一事来,冲着人群后的张胜怒道:”我才刚刚回来,你给我招惹了什么祸事?还不快滚过来向这位好汉赔罪?!”
张胜冷不丁挨了一通骂,脸颊两侧的肥肉抖了抖,硬着头皮上前来,干巴巴道:”大哥,这——”
”这什么这?”刘源狠瞪了他一眼,令道:”快向人家赔个不是。”
张胜只好转向迟长青,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见一抹雪亮的剑芒,平平举起,锋锐的剑尖指着自己脖颈的位置,那人冷冷地道:”道歉就不必了,我没那功夫听,还是用命来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