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说出来,怕洛婵难过,便暂且不提,临走时又特意去请了满贵媳妇过来帮忙照顾,自己骑马去了镇上抓药了。
洛婵觉得屋子里闷得慌,她慢腾腾地抱着薄被去了院子里,满贵媳妇正坐在檐下纳鞋底,见了她出来连忙起身,关切问道:”长青媳妇,你可好些了?”
洛婵勉强露出一点笑,冲她点了点头,在摇椅上坐了下来,满贵媳妇搓了搓手,她也不知说些什么,等组织好了语言,一抬头,看见洛婵已经靠在摇椅上睡着了,她看起来很疲倦,眉头蹙着,不怎么开心的模样,满贵媳妇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最后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不多时迟长青就回来了,一路快马加鞭,半点都没有耽搁,推门入了院子,一眼就看见了摇椅上躺着的洛婵,她身上裹着薄被,因为病的缘故,脸色苍白,看起来没什么精,病恹恹的,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迟长青心里一跳,几步上前,满贵媳妇放下手里的针线,指了指洛婵,悄声道:”方才出来就睡了,我瞧着没什么大事。”
迟长青颔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替洛婵拉了拉被子,又向满贵媳妇道了谢,一路送她出了院子,等到了门口,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个,长青啊,我听说兰香一家子准备搬走了。”
闻言,迟长青剑眉微动,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道:”今日多谢婶子了。”
摆明了不想再提,满贵媳妇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岔开话题道:”那婶子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叫我就行。”
等她走了以后,迟长青这才回身把院门关上了,洛婵的事情,他心里不是不怪罪兰香的,他那日能一剑杀了迟有财,即便陈思远没有先一步动手,赌庄的那两人也绝对逃不了。
然而他却不能向妇孺举剑,这是印刻在骨子里的底线使然。
如今她们主动要搬离迟家庄,那自然是最好。
迟长青再不去想这件事情,举步走向洛婵,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躺在摇椅里,仰起头看着碧蓝如琉璃的天幕,明眸中倒映了飞鸟掠过的影子,有些怔怔的。
迟长青心中微微一紧,觉得这样的小哑巴有些太遥远了,好像一不留就要飞走,下意识半蹲下去,握住了她的手,唤道:”婵儿?”
洛婵这才看向他,眼里流露出几分疑惑,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迟长青喉头微动,话到嘴边却只是道:”饿了么?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
洛婵并不觉得饿,她只是头痛,脑子晕乎乎的,浑身没力气,毫无胃口,原本想摇头,但是忽然注意到了迟长青充满了担忧的眼,剑眉紧锁,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轻轻在他手心里划拉:饿了。
闻言,迟长青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立刻道:”我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洛婵继续轻划:鱼。
迟长青做饭的时候,洛婵就坐在门槛边的椅子上,午后的阳光自她身后照进来,像一匹铺陈开来的金色锦缎,热烈而灼眼,光线明亮,就连洛婵的面色看起来都好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苍白了。
迟长青一边做菜,一边抽空注意洛婵,往锅里浇了半瓢水准备焖鱼汤,想了想,对百无聊赖的小哑巴提议道:”婵儿,我们去后院看看吧。”
闻言,洛婵一怔,这才想起来他们这两日不在家,也不知那只老母鸡怎么样了,后院的瓜苗也没有浇水,她正这么想着,迟长青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微微俯身,竟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洛婵整个人腾空而起,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了迟长青的脖子,迟长青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动,小心掉下去。”
洛婵果然不敢再动,迟长青只觉得她乖巧得可爱,一边走,还一本正经地道:”你生病了,许多事情做不来,为夫自然要代劳。”
洛婵愣了愣,骤然微微红了脸。
两日不见,后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只母鸡没在竹筐里,倒是院墙下传来了一阵咕咕声,洛婵循声望去,却见它正在墙下刨食,哐哐的,尘土四起,那些瓜苗全遭了秧了。
洛婵有些着急,连忙拍了拍迟长青的手臂示意他看,迟长青放下她,过去将那只母鸡驱赶开来,洛婵跟过去一看,所有的瓜苗都被啄了个精光,连尖儿都不剩了。
这些瓜苗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照料的,日日浇水,小心打理,这才稍稍疏忽,这些天的心血就白费了,洛婵蹲在光秃秃的菜畦边,十分沮丧。
迟长青见她这般表情,立即安抚道:”咱们再种就是了。”
洛婵摇摇头,在他手心里写:满贵婶子说,时候过去了,眼下种大概来不及了。
迟长青肯定地道:”能行的。”
他说着,摸了摸洛婵的脸,仍旧是烫,但是精比之前要好了些许,大概是因为被旁的事情分散了心,没有再去记挂着那些伤心事了,迟长青这么想着,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略略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