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满贵媳妇帮腔道:”大柏媳妇也不容易,她娃娃得了病,每天都要吃药养着,这绣花活儿还是她当初自己进城找的呢,就想着能赚几个钱,给她娃娃抓药,上回我不是同你说过,她要给你介绍活儿做么?”
”对对,”迟柏媳妇连忙道:”我能给你介绍活儿,也不要你白帮忙,我学会了之后,会报酬你的。”
闻言,洛婵连连摆手,又在迟长青手心写了几个字,迟长青便代她道:”婵儿说能教你,不需要报酬。”
”太好了,”迟柏媳妇笑起来,又试探道:”那你看什么时候有空?”
迟长青想了想,答道:”每日上午都可以。”
他会定这个时间,自有小心思在里面的,洛婵每天午后要小睡,如今又病了,迟长青不想让她太过劳累,再说,虽说是上午开始绣,但是出于礼貌,平常人都不会太早过来打扰,到了午饭时候,也不会逗留太久,这样一来,满打满算,洛婵也就只需要教一个多时辰。
大将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迟柏媳妇千恩万谢地道了别,看着她与满贵媳妇一道离去的背影,迟长青这才关了院门,撑着伞牵起洛婵的手回了屋。
因着迟柏媳妇来了这一趟,洛婵可算想起了自己的绣架,问了迟长青,迟长青想了想,道:”之前大柏兄弟说帮我们做,这么些日子怕是快做好了,我下午去问一问。”
洛婵点点头,她去了耳房里,在柜子里翻翻捡捡,迟长青看着那如小山一般高的布料堆,生怕倒下来压着她,便道:”你要找什么,我来。”
洛婵比了比:找一块瓦松绿的夏布。
迟长青沉默了一下,盯着眼前这座布料山,开始努力地思考,瓦松绿是个什么颜色,夏布又是什么?
他上次真的买了这样的布吗?
不对,他记得当时自己去裁缝铺子里买布的时候,是跟掌柜的说,除了颜色过于鲜艳的几个之外,其他的都各要了三四匹……
洛婵见他不动,还有些疑惑,直到迟长青虚心地开口请教,她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掩口轻笑,原来看上去无所不能的大将军,也有不懂的事情。
她捋起衣袖,开始在那一堆布料中翻找起来,天光自竹帘外照入,将少女纤细的手腕映出莹白的光,像是冬日里枝头上的新雪一般,分外好看。
好看的人自是做什么都好看,迟长青看着她整个人都趴在布料堆上,认真地翻找,色专注,瞳仁干净皎洁,里面透着光,分外漂亮,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亲。
他这么想着,便忍不住往前靠了靠,洛婵仍旧一无所觉,待迟长青靠上来时,她终于找到了自己要的夏布,高兴地将它从层层叠叠的布料山里扯了出来,微尘在天光里肆意飞扬,星星点点,如梦如幻,就在这样的场景,迟长青凑过来亲了她一下。
洛婵愣住,抓着那布料,有些傻傻地看他,不明白怎么这样突然。
迟长青看她这样呆呆的小模样,觉得又可爱又好玩,索性又亲了一下,洛婵下意识看向窗户,她被之前那一出撞破简直吓得有阴影了,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人敲门进来。
迟长青顿时笑不可遏,道:”你怕什么?这是在咱们家。”
洛婵羞窘地推他,他不说还好,一说又想起了方才那尴尬地让她想钻进地缝的情形,转身要走,迟长青一看自己又把人惹毛了,连忙拉过她温声细语地哄:”我关门了。”
洛婵将信将疑,迟长青忍住笑意,余光瞥见她手里拿着的夏布,遂接过来,蒙在了洛婵的头上,洛婵只觉得视线骤然暗下来,外界的一切都被遮住了,她什么也看不见,正一脸茫然时,那布忽然又被掀起来了,迟长青低头进来,吻住了她的唇,霎时间,他们两个人仿佛都只剩下了彼此,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间。
这是一个隐秘而安静的吻,再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
外头天光葳蕤,雨后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特的昏黄,像是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了一块藤黄的布料下,燕子掠过云层,洒落下一串串清脆的啾鸣。
院里桃树的叶子越来越茂盛,颜色青翠,洛婵坐在檐下的小椅子上,举着手里的夏布仔细端详着,瓦松绿的颜色很正宗,不浓不淡,看起来很舒服,布料的手感也好,柔滑挺括,可她还没想好这块布拿来做什么。
恰在这时,迟长青自灶屋里出来,洛婵的目光停在了他身上的青色布衫上,夏布正如其名,是极其适合用来裁夏衣的,眼看夏天就要来了,不如就替大将军裁做一身衣裳好了。
迟长青手里端着一碗药,看见洛婵举着布朝他噔噔奔过来,不免轻轻挑眉,促狭道:”怎么,今日吃药这么积极?”
洛婵不理会他,径自把布往他身上比了比,虽然她从前在闺中的时候,给爹娘和兄长都做过,但还是头一次给自己的夫君裁衣裳,洛婵不免有些紧张,万一做得失败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