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把两只手在衣襟上蹭了蹭,龇牙笑着来接,”倒是让她婶子费心了。”
横空里伸出一只手接过,杨氏干瞪着眼,陆清雨笑道,”怎好劳烦二婶帮我拿?”
笑话,这是她费乞白力赚的,怎能让她截胡?
朝小桌子娘点点头,她拎着药箱扬长而去。
眼看着春耕了,家里还有几亩地荒着,若是不种,迟早被她二婶给霸占了。
要是种,陆清雨就不能去缝尸,毕竟她小小年纪,又是女儿身,白天黑夜干,吃不消。
于是,她非常迫切地希望捡回来的男人赶紧醒来,好给她家种地!
从小桌子家回来之后,她就挖了草药熬好,先舀半碗汤汁给男人灌上,这才用生白布蘸着剩下的汤汁给他擦拭。
如今这男人浑身上下只剩一条亵裤,陆清雨擦拭的速度自然不受阻碍,待擦到大腿根时,她那只正忙活着的手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攥住,动弹不了了。
她吓了一跳,好在前世今生和尸体打交道太多,很快就镇定下来,视线落在手腕处,就见一只血淋淋的手正箍住自己那截雪藕一样的腕子。
她顺着那只血淋淋的手一点一点往上看,遒劲的肌肉,坚硬的胸膛,修长的脖颈,一直到……对上一双漠然冷戾的眸子。
那双眸子像是无垠的荒漠,透着无边的苍凉和冷傲,此时正直直地盯着陆清雨,盯得她心头大震。
”喂,你抓我干嘛?我可是给你治伤的。”她使劲缩着自己的手腕,无奈那只大手就像铁铸一般,她那点儿力气,压根就是蚍蜉撼树。
陆清雨来气了,只觉得这人不识好歹。
”我可是救了你一命的,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她嗓门拔高了,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也瞪圆了,”再不放手,你就等死吧。”
男人浑然未觉,依然死死地盯着她,那眸光越发寒凉。
陆清雨真是拿他没法子了。
她只得服软,拿下巴点点那盆子墨黑的药汁,”你瞅瞅,这可是我千辛万苦给你熬的药!”
男人的眼似乎松动了些,只是攥着陆清雨手腕的手依然纹丝不动。
”咕噜噜”,正僵持着,忽然从男人肚子里传出一阵响声。
陆清雨就见男人面色怪异地僵了僵,目光停留在灶台上,上面笼布里包着小桌子娘给她的三个糙面饼子。
”咕噜噜……”声音更响了。
陆清雨总算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了,弄了半天,这男人饿了。
”要吃吗?”她指指那个笼布包,小心翼翼问那男人。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松开攥着她手腕的手,飞快地伸手够着那个笼布包,不等陆清雨说什么,就从笼布里扒拉出饼子来,下死劲往嘴里塞。
陆清雨惊呆了,这是几天没吃饭啊?好歹也得等她这个主人开口再吃啊?
还真不客气!
等她反应过来,那三个糙面饼子已经被男人吃了大半,陆清雨大惊失色,伸手去抢。
”喂,这可是我和我娘一天的口粮,你好歹留一个!”
男人不理不睬,狼吞虎咽,那饼子一进他的嘴连嚼都不带嚼的直接咽肚里了。
陆清雨气得小脸发白,拿手往他嘴里掏,”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男人头发蓬乱,一双幽湛湛的眸子从缝隙中露出来,直直地瞪着她,就像深山中的饿狼,吓得陆清雨一时忘了动作。
就这么一愣的功夫,最后一块饼子进了男人的肚子。
陆清雨那个气啊,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她可是打算把他救活之后留着种地的,怎么一醒就吃了她三个饼子?
看着那人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干燥起皮的唇,陆清雨气不打一处来,”让你吃让你吃,渴死你!”
说完把灶房里的热水都端走!
她在自己屋里坐了一阵,忽然听到外头吧嗒吧嗒似有小狗舔食的声音,她忙探头从窗户里往外看,这一看不要紧,顿时给气笑了。
天!
就见她救回来的那男人浑身上下只着一条亵裤,满身伤痕,一头乱蓬蓬的发,扎在灶房门口的水缸里,正吧唧吧唧喝得欢快!
这是个野人吗?
陆清雨欲哭无泪,早知是这么个德性,让他死在义庄算了。
她娘郑氏还不知道家里住了这么个男人,要是把她惊动了可就麻烦了。她娘没她这个心理素质,说不定一吓又犯病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飞快地从屋里窜出去,三两步跑到水缸边去拽男人的胳膊,”你给我进屋!”
男人不为所动,两只青筋遒劲的手紧紧箍住缸沿,脑袋扎进去就拔不出来了。
陆清雨一个大姑娘家,也是头一次跟男人这么近距离,更别提男人还光着身子了。她又羞又急,不免口不择言,”你这不知廉耻的臭男人,家里都是女人,你给我赶紧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