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些猜测,只是现下尚未确认,不便多言。
傅诚亦不认为荣王妃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带着多少善意。
那么,多半有所目的。
凝沉思片刻,他叮嘱女儿道:”无论是何原因,既要为宝阳公主治病便要用心,不可敷衍,先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其他的事情,为父会多留心的。”
傅新桃更在意的却是别的:”这些事会不会给爹爹带来麻烦?”
”年年不必自责。”傅诚宽慰女儿,”一家之主,合该为妻儿遮风挡雨。”
傅新桃勉力一笑:”好在宝阳公主愿意让我帮她看诊。”
”我必定尽心尽力,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谈及这些,气氛总不那么轻松。
萧衍等到傅新桃把今天在宫里的事说得七七八八,才起身告辞。
离开傅家回到萧府,他招来心腹缇骑,交待下去一点事情。
之后,萧衍在书房等到子时,终于等到人回来了。
一幅画卷在他的面前展开。
画上身穿粉色宫装的少女亭亭玉立,手里捏着一枝桃花,乌发雪肤、笑容甜美,乍一眼看过去,与傅新桃有几分相像。但画卷上的这个人显然不是傅新桃。
”宫女雪晴,大约五年前忽然间急病去了。”
”在此之前宫里有些她的传言,都与太子殿下有关。”
萧衍视线从画卷上移开:”什么传言?”
几息静默,缇骑回答萧衍的问题:”太子殿下对宫女雪晴动了心。”
夜已深,一场忽来的春雨无声无息。
赵祐景站在摇光阁顶层外廊下,压着眉眼盯住茫茫夜色,一动不动,任由细细密密的雨丝扑面。
晴风吹暖枝头雪,露华香沁庭中月。
被他教会念这一句诗的人,恍惚间已经去了那么久了。
但谁预想得到,傅家小娘子竟同她长得如此相像。
赵祐景回忆起白天的那一张脸,一双清澈眼眸盛着满满当当的灵动可爱。
却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念头闪过,赵祐景微微仰头望向漆黑天幕,嘴唇近乎抿成一条直线。
小太监福安此时恭恭敬敬站在两步外,心里不是不着急。
太子殿下已经一言不发在这个地方站得近一个时辰,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殿下……”眼瞧着雨势渐大,怕赵祐景受凉的福安硬着头皮上前,躬身语气轻柔说,”殿下,已经子时了,外头这场雨似乎下得又大了一些,您当心身子。”
赵祐景依旧沉默。
他望向远处星星点点灯火,半晌声音低哑道:”已经五年了。”
福安浑身一震,不敢接话。
赵祐景嘴边泛起冷笑:”五年了,你们以为孤全都忘了,是不是?”
”殿下息怒!”
一众宫人连同福安顷刻间跪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赵祐景只是觉得无趣。
他懒懒转过身,抬脚往前,越过一众宫人,阔步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
傅新桃开的药方,赵淑媛吃得数日,一日比一日夜里安睡。
陆逊对她态度冷淡这事,她也不再心里闷堵。
那一天傅新桃说过的许多话,赵淑媛暗地里来回细想,慢慢生出新的主意。
她自不会轻易服输,定要叫陆逊做她的裙下之臣不可。
赵淑媛信誓旦旦。
然而傅新桃又一次入宫为她看诊,见到的却是她在软塌上精不振的样子。
”殿下脸色怎么这么差?是药方吃得不好么?”行礼请安之后,傅新桃被赵淑媛招至近前,她观察宝阳公主的脸色,实在是差,又问,”殿下有哪儿不舒服?”
赵淑媛声音虚弱:”没有,之前的药方吃得挺好的。”
大宫女搬来椅子请傅新桃坐在软塌旁,她顺势坐下,随即帮赵淑媛把脉。
片刻,傅新桃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
只她仍旧觉得怪:”殿下小日子不舒服,不曾叫太医看一看么?”
赵淑媛哼哼两声,没说话。
大宫女在一旁悄声道:”是看过的……但那汤药实在苦得叫人难以下咽。”
自然是赵淑媛觉得太苦吃不下。
她若不愿意用药,没有人能强逼得了她,怕是因此才一直耽搁。
傅新桃朝赵淑媛的大宫女看去一眼。大宫女立刻会意,而后开口消除她心中疑虑,解释道:”傅小娘子开的药不苦,殿下每天睡觉前都是好好喝完了的。”
赵淑媛懒在软塌上哼哼唧唧:”他们开的那药我光闻着都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