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氏放心,傅新桃才又出门了。
从她离开到回来萧衍身边已过去半个时辰,床榻上的人依旧在昏睡。
傅新桃问苍术:”我不在的这会儿,萧大人醒来过么?”
苍术摇头:”不曾。”
傅新桃颔首,将秋杏按她开好的药方拣回来的药交到苍术手里。她吩咐苍术说:”煎药这事务必你自己盯着,我对旁人皆不放心,你应也晓得其中利害轻重。”
”小的明白。”
苍术对萧衍忠心耿耿,不可能拿与萧衍性命攸关的事情开玩笑。
接过药包,片刻不敢耽误,苍术立刻去煎药。
傅新桃在床榻旁的玫瑰椅上坐了下来,复替萧衍探了一回脉,稍微安心。
解毒丸和伤药渐渐发挥出效用,萧衍双唇不复之前苍白,脸色亦有所好转。收回手,扯好锦被又为萧衍掖好被角,看着他脸上的半截银质面具,傅新桃怔一怔。
他现在暂时失去意识。
即便她揭开面具,一探面具下的容貌,他也无法觉察反抗。
傅新桃很想知道他的脸怎么了。
看一看又如何呢?哪怕他容貌俱毁,她一样不会在意。
若是萧衍不希望她知道……
哪怕今日当真知道了,她亦可以装作不知,不会在他面前泄露半分。
傅新桃扭头瞥向春雨和秋杏说:”你们先去外面守一守。”
春雨和秋杏齐齐福身:”是。”
两个丫鬟出去了,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傅新桃视线落回萧衍的脸上,静默半晌,她伸出手,手指触碰到银质面具。
指腹传来微凉的触感。
她轻轻掌住面具,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预备将萧衍脸上的面具揭开。
但下一刻,仍旧停下动作。
萧衍相信她,才会把受伤的自己”交给”她。
脑海清晰浮现此念头,傅新桃默默叹气,放弃之前的想法。
然而,在她准备收回手的一刻,宽大的手掌忽然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傅新桃顿时一惊,胸腔里一颗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以为自己被抓个正着,傅新桃悄悄掀了眼帘去看,发现萧衍并未睁开眼。
仍在昏睡中的人口中低低冒出几句呓语。
傅新桃俯下身,侧耳凑上前去,试图听清楚梦中的萧衍在说些什么。
然而,她努力辨认也未能顺利捕捉只言片语。
只是萧衍掌下愈发的用力。
一个瞬间,傅新桃几乎以为自己的手腕会就这样被他轻易捏碎。
萧衍眉峰紧蹙,似乎被梦境魇住了。
傅新桃将另一只手的掌心覆在他的手背,轻声喊他:”衍哥哥……”
声音大约传入萧衍的耳中。他牢牢握住傅新桃手腕的手掌迟疑松开,傅新桃趁机抽回手,与此同时不忘继续低声安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你好好休息。”
一声声抚慰话语入耳。
在傅新桃手指拂过萧衍眉心的一刻间,他深深皱着的眉渐渐舒展了。
须臾,萧衍变得安静、继续昏睡。
傅新桃在床榻旁守着,一时不敢有其他的动作,确定他睡过去才松一口气。
差点以为她想要做坏事结果被萧衍逮了个正着……
坏事是没来及做,自己把自己吓一大跳。
傅新桃什么小心思都歇了,对萧衍银质面具下的那半张脸失去好。
终究是得等到他自己愿意开口才好。
但那一天,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即便她有足够的耐心,也希望这一天可以早一点到来。
萧衍呼吸变得平稳,傅新桃守在床榻旁默不作声。
一整个房间静悄悄的。
她终于分出几分心去打量萧衍的房间,立刻发现近在眼前的一只葡萄花鸟纹银香囊。这是她送给萧衍的东西,她一眼认了出来,心下诧异之余,站起身。
送给他的十五岁生辰礼……
已然过去这么多年,依旧完好无损。
这个小小的发现让傅新桃禁不住心底一阵的雀跃。
她低头去看床榻上的人,翘了翘嘴角,视线又移开,转向房间的其他物什。
虽然和萧衍自小相熟,但起居的房间毕竟是私密之地,傅新桃其实一直都没有怎么见识过。往前的那一次,至少是七、八年前了。只是今日再看,好像与记忆里的一切没有太大不同,仍是陈设简单,处处都收拾得干净整洁。
打量过整个房间,傅新桃重新在床榻旁坐下。
她单手托腮,肆无忌惮盯着萧衍,一分一分看得仔仔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