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确有其事,兴许有人比她更着急。
傅新桃冷静下来分析一番,考虑过好的、坏的情况后,反而不心慌气短。
她闲闲吃得半天点心,复灌下几杯热茶,吃饱喝足,甚为惬意。
秋杏从外边里面,笑着说:”小姐,有您的信。”
”谁寄来的?”
傅新桃坐直身子,一面问一面接过小丫鬟递来的帕子擦手。
秋杏答:”是杨公子寄来的信。”
”师兄?”傅新桃有些惊喜,又道,”说起来好些日子没有师兄的消息。”
”快拿过来我瞧瞧。”
擦过手,将帕子递回给小丫鬟,傅新桃伸手从秋杏手里接过那封信。
一封信足足有八页信纸,是她师兄一惯爱唠叨的风格。信上大多是寒暄之语,傅新桃没有细看,飞快扫一遍,看到最后笑着抬头:”师兄说这个月会回京都。”
”从去年冬天到现在,也有小半年时间没见了。”
”只怕他医术又已精进许多。”
傅新桃九岁开始跟着她师傅学医,那时认得的杨正安。
她的这位师兄性子有些温吞,却也是十成十的心细如发、踏实勤恳。
根据她那位脾气古怪的师傅所说,原本是不怎么满意她的师兄。
之所以收了徒,不过是看她这位师兄医德很好,学成后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确实如此。
杨正安这些年云游四方,却每到一处都会不收分文为穷苦百姓看病。
她的师兄平日里一样对她多有照顾。
杨正安是孤儿,而傅新桃感觉得出来,他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看。
学医不可能不辛苦,甚至她小小年纪,便常常被她师傅要求去山里采药。
她的师兄每每都陪她一起,顺便教她识别遇到的药草。
除此之外,亲自下厨为她做好吃的、改善伙食,也是常有的事。
其余种种更不必多提。
两个人已经近半年没有见,杨正安又无其他亲友在京都,接风洗尘这件事理所当然落到傅新桃的肩上。傅诚和徐氏认得傅新桃这位待她很好的师兄,往前得知他是孤儿又见他为人良善,也一向待和和气气。
”我去和娘亲说一声。”
看罢信,傅新桃将信纸塞回信封,让秋杏收好,自顾自下得罗汉床。
只是——
尚未等到杨正安回京都,傅新桃却先等到跑来见她的沈慕。
这一天,她和以往那样在京都西郊义诊。
沈慕骑马到得庙前,翻身下马,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张口便开始背书。
背的是四书里的《大学》。
沈慕用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一气儿从”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在止于至善”背到”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背完一长篇书,他语气变得可怜巴巴,小声问:”傅小姐能原谅我了吗?”
傅新桃:”……”
王志泉那次的事情过后,傅新桃没有再见过沈慕。
因着她被劫持多少和沈慕有关系,不必见这个人对她来说反而舒心。
广安伯府迅速出事,在京都引起过一阵骚动。
之后王志泉被流放边关,继续介怀这件事没有太大意义,她也就忘在脑后。
直到此时,沈慕当着她的面背起书,傅新桃的记忆被勾了起来。
她恍然醒悟这个人在做什么。
傅新桃垂眸想一想,复抬眼,好整以暇望向沈慕:”沈公子遇到难处了?”
沈慕愣住:”你怎么……知道?”
傅新桃抿唇轻轻笑了下,没有解释,只道:”有话不妨直说。”
她如此坦然,似乎不计前嫌,沈慕反而犹豫。
其实便是在这几天,傅新桃听闻过英国公府的一些事。
是前来看诊的一位大娘无意间提到的。
会来傅新桃这儿免费看诊的,基本上是普通老百姓,里头不乏有亲戚朋友在京都各个府宅当丫鬟婆子或者小厮仆从的。他们有时候便能晓得些旁人不大清楚的。
不过大多都是些小事琐事。
傅新桃通常听过也就罢了,不怎么往心里去。
英国公府的那一桩,她是从一位有关系亲近的姊妹在英国公府做事的大娘口中听说的。那位大娘说沈家的少夫人生产之后一直卧床不起,且病得越来越严重,底下的人都猜这样迟早要撑不住。
今天沈慕突然出现,又是道歉又是不好开口,只差没把有心事写在脸上。
她既有所耳闻,便免不了会将两件事联系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