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格拉斯没有别的选择。”
“这就是我想和你谈谈的原因。”格林格拉斯先生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点上了第二根。“替我联系米丽森,我要尽快回到魔法部。”
“部里也是一团浑水。”
“我知道。”格林格拉斯先生笑了笑,目光阴沉。“保守估计,敏坎还有几个月就要下台了。一山不容二虎,我在这个节骨眼回去,能第一时间报复食死徒,也能最大程度提高米丽森的胜算。”
“那……您的打算是……?”
“我会动用我的私人关系,足以让威森加摩对克劳提出质询。”格林格拉斯先生说,平静的语气里涌现出不易察觉的狠意。“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克劳正在想办法把消息压下去。他看不惯格林格拉斯,关于阿格莱娅的案子,他不想认真去查。我动不了法律执行司,但我会用尽一切手段,逼他把这件事情彻查到底——我一定要还阿格莱娅一个公道。”
蕾多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格林格拉斯先生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中半明半暗,他脸上的皱纹、鬓角的斑白,从未像此刻这样显眼过,就像是一夕之间老去了十岁。他所守护的一切,在战争漩涡中风雨飘摇的家族,相守数十年的发妻,涉世未深的儿子,如花般年纪的女儿——其中任何一个,都是锥心之痛。无论他今年是二十岁,四十岁,或是五十岁,他都愿意用尽心血去撑起这个家。
蕾多最终颔首,轻声向格林格拉斯先生保证:“您放心,我马上替您联系米丽森。”
☆、chpter23
继隐退六年后,瑟菲尔斯·格林格拉斯重回政坛。
魔法部长哈罗德·敏坎亲自将其任命为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原司长被调为部长助理,明升暗降。与此同时,阿格莱娅遇袭的消息被刊登在预言家日报头版,引起了轩然大波。在格林格拉斯家族和舆论的压力下,威森加摩宣布质询法律执行司司长。由于巴蒂·克劳是受敏坎青睐的得力干将,两人的支持率都因此滑坡。对于本来就极具声望的克劳来说,这样的跌幅无足轻重;但对于敏坎来讲,这无疑是在他最后的政治生涯里又添败笔。米丽森趁势而起,呼吁严惩凶手、修改法案,蕾多也因此忙得不可开交。但即便再忙,她也要留出时间去探望阿格莱娅。
晚上九点,天幕的颜色已经变得很深。偌大的伦敦城在夜色里沉沦,斯威敏斯特宫塔顶的灯光像往常的每一个夜晚那样流转不息。泰晤士河宛如一位温柔安静的少女,眼眸里装着斯威敏斯特宫华美的倒影,伴随着潺潺水波流淌向远方。那些簌簌的细微声响里分明蕴藉着过去与现在,饱含着汗水与泪水,镌刻着无数人的欢乐与悲伤。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气味,满眼都是冷漠的白色,甚至连头顶的灯管所散发出来的光线也是白色的。唯一的异色是走廊尽头的一扇淡蓝色的门,它正半掩着,门背后就是阿格莱娅所在的病房。蕾多步履匆匆,高跟鞋的声音一次次回荡在夜里已经有些空旷的走廊里。所有人都很忙,因此这些日子里,在每天白天陪伴阿格莱娅的都是莱姆斯。
“莱娅?”蕾多在那扇蓝色的门前停下,推开它,轻声呼唤。“莱娅,是我。”
阿格莱娅身上穿着一套蓝白相间的衣服,坐在一把老旧的扶手椅里,静静凝视着窗外的夜色。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双颊凹陷、身形单薄,瘦的不成样子。同时,阿格莱娅也不分昼夜地消沉着,常常一静默就是一整天。
所幸,她今天心情还算不错。在听见蕾多的声音后,阿格莱娅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蕾多走进病房,关上门,慢慢来到她身边。
“你在看什么?”
“我什么都没在看。”阿格莱娅仍然凝视着窗外,没有抬头去看蕾多。“我在想我们从前的那些日子——我、你、詹姆、小天狼星、莱姆斯、还有彼得……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可惜已经没有了,回不去了。”
蕾多没有说话,而是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阿格莱娅停顿片刻,缓缓握住了蕾多的那只手。她将她拉到离自己很近的位置,仰头看着她。那张苍白消瘦的面容黯淡无光,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丝毫没有从前年轻饱满的样子。
“你知道吗,蕾多?”阿格莱娅轻声说,细细端详着蕾多的容颜。“十八岁的你和十九岁的你,虽然只相差一岁,但看起来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蕾多凝视着她:“我们谁不是呢。”
“谁不是呢。”阿格莱娅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重新看向窗外。“像我一样遭受不幸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这一次是我,下一次,可能就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我不想再看见下一次了。”
“不会有下一次的。”蕾多急忙柔声安慰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到底会不会,连她自己都没有底气。
“我甚至连走出圣芒戈都不想。”阿格莱娅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说了下去,像是在梦呓。“在这里,我是个病人,所有人都理解我、关心我。但只要我离开了这里,我就只是一个狼人,一个受到排斥的、危险的人——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被退婚了。”
蕾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知道。”
“我能理解。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们怎么还会愿意接纳呢。”阿格莱娅自嘲地笑了一声,疲倦地靠在蕾多身侧。她闻着蕾多身上熟悉的香水味,终于从中感到一丝心安。
“我从未想过,一个人会如此不幸。特别是——她还曾离幸福那么近过。”阿格莱娅低声说。
蕾多隐约觉得她话中有话,但她听不懂第二层意义到底是什么。她梳理着阿格莱娅有些纠结的长发,像是在整理自己的心事。
“你没有听懂我的话?”阿格莱娅问。
蕾多停下梳理着她头发的手:“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告诉你。”阿格莱娅低声说,“你对狼人有偏见吗?”
“我为什么要有?”蕾多反问,“特别是在你……遭遇袭击……之后。”
“也对。”阿格莱娅笑了一下,“莱姆斯是个狼人。”
说完,她就紧紧盯着她,生怕漏掉蕾多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但出乎阿格莱娅的意料,蕾多并没有惊讶。她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就微笑起来。
“还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他就每个月都要失踪一次。如果我再猜不出来,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你居然猜到了。”阿格莱娅眨了眨眼睛,“我还信了詹姆的鬼话,以为他真的有个重病的奶奶,每个月都必须回去探望一次……”
听着她用与此刻不相称的温柔语气提起那些阳光灿烂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