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晌才冒出一句:“对不住,我……”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问“谁痛”,并不是在研究这二人一体的具体状态,而是心有内疚。忙道:“你那时以为我是虞错嘛,自然会是那样反应。也怪我……”
话说一半没好意思说下去。
也怪她矫情,赌气故意装成虞错的样子。真是自找麻烦啊。
6栖寒有些走,苦苦思索一阵,道:“昨日虞错占领你身体,可不是好苗头。她凭着对衣女术的了解,或许会找到侵占全身的诀窍。须得尽快想出对策。可惜我师父病体沉重,否则他必能想出办法。”
恰恰小师弟跑来,跟他汇报说昏睡两天的商酌兮难得清醒了。6栖寒嘱咐她好好休息,便匆匆去探望师父。
他离开后,阿裳便闭着眼歇息。半梦半醒间,忽觉气氛森凉,似有人站在旁边。睁眼看到黑衣身影肃立床侧,吓得打了个哆嗦。待看清来人,松口气,慢慢坐起:“暮声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盯着她,眼如寒潭一般,看得她毛骨悚然。许久才道:“你说得都是真的吗?”
她连忙点头。
他的目光移到她左手上。不知为何,她突觉胆寒,右手抱住了动弹不得的左手。
他出声道:“既然如此,就趁她只寄居在你左手,将你左臂切下,不就可以杀掉她了吗?”
她愣住。这个简单粗暴的办法是很轻易就能想到的,很久之前她也早就想过,甚至还动过让祝倚青帮忙切下它的念头。但那时左手是清醒状态,立刻就给了她颜色看。
再后来,在长期共处中,她对虞错渐生出点复杂情感,不知何时早已放弃了这个念头。
见她面露不情愿的样子,他说:“若你今后一只手臂生活不便,就由我照料你一世,保你衣食无忧。”一边说着,手中竟亮出一把雪亮的短刀。
她连连摇头朝后缩:“不不不,不行。”
他愈发逼近:“你不要怕,只一下而已。这里是医术第一的伏羲教,接着就会有人给你处理断臂。”
床边被他堵住,她逃无可逃,只能朝里缩,嘴里语无伦次:“暮声哥,等一下,不行,我不愿意——”
他的语调猛然狠戾,表情扭曲:“你若不愿,便一切都是假装的,你根本就是虞错本人!”
扬起短刀对准她颈部砍去!
她尖叫一声蜷缩起来,极度恐惧之下耳内尖鸣,绝望地等着刀落首断。
半响却没有感受到应有的剧痛。摸了摸脖子,也完好无损。抬头,看到屋内局势已经大变。苏暮声被逼迫到墙边,短刀已掉到地上,手上、身上被划开数道血口,而6栖寒的折扇锋锐的边刃正抵在他的咽喉上。
6栖寒狠狠道:“你竟真的要对她下手吗?”
苏暮声咬牙道:“我要杀的是虞错!”
6栖寒:“我都认得出她现在是阿裳,你与她一起长大,十数年的相处,我不相信你认不出她!”
“是阿裳又怎样!”苏暮声嘶声道,“虞错就在她的身体里,现在占了她一只左手,如果只切了左手说不定根本杀不死她,可能虞错会游走到她另一只手、一只脚上去,或者干脆就像前日那样完全占领这具身体!只有把这具身体杀死,才能万无一失,一了百了!”
第27章
阿裳听得浑身冰凉。原来苏暮声根本不是打算只切她一只手,而是要取她性命啊。她弱弱出声:“暮声哥,你为了杀宫主,可以毫不犹豫地舍掉我的命吗?为什么?宫主待你也不薄,你还是她一向重用的左护法……”
“呵……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一把推开了6栖寒。
6栖寒本也不想再伤他,顺势退开,收起地上短刀,戒备地防卫着,免得他再攻击阿裳。
苏暮声却只摇摇晃晃站着,哑声道:“你不知道我多恨虞错……我恨她,恨朱雀宫,恨衣女术。与这些有关的一切,都该去死。都该为绿倚偿命。”
“……绿倚是谁?”她问。
“绿倚……”他用极温柔的语气念出这个名字,“绿倚像你一样,是个衣女。是虞错的师父、朱雀宫的前任宫主——符姬,养的衣女。”
室内一时沉默。半晌,阿裳才问:“那绿倚她……”
“绿倚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她比我大十四岁,虽无血缘关联,我却视她为亲姐姐……”他猛然又暴怒:“符姬,虞错,还有商酌兮,都该为她偿命!”
手中突地亮出毒刺,又要再袭阿裳。6栖寒早有准备,三下两下缴了他的械,喊人进来,将他扭去关押起来。苏暮声愤怒的嘶吼渐渐远去,阿裳不由得下床来赤腿着跟着追了几步。
那毕竟是她视作兄长的人,这样被拖走,她于心不忍。
身体忽地一轻,被横抱起来。6栖寒低眼看着她:“地上凉,不要赤足下来。”
她担忧道:“暮声哥他……”
“他情绪不稳,不是问话的时机,我会让人喂他喝点安汤,睡一觉或许好些。你放心,我不会将他关进牢笼去,会找间舒适的屋子暂时软禁他。”
她这才安心些。又想起苏暮声说的莫名其妙的话:“他刚刚的话什么意思?说符姬、虞错,还有商掌教都要为绿倚的死偿命……”
他蹙眉道:“我也不清楚。对了,那天虞错和师父谈话时,我在门外都听到了,他们也说过怪的话……”
虞错说:你这个弑师夺位的不义之徒,会为了我去死吗?你骗得绿倚为你而死,又来骗我。
6栖寒不敢把这大逆不道的话重复出来,只说:“他们也提到过绿倚这个名字。今日师父的精一阵清醒一阵糊涂,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问清楚。”说到这里,眼一黯。
阿裳见他伤心,赶忙转移话题:“哎,我不沉么?快把我放下。”
他这才惊觉自己一直在抱着她说话,脸上一红,托着怀中女子慌慌地转了两个圈,一时竟不知该将她安置在哪里。
阿裳突然扬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6栖寒呆住了,阿裳也看着他脸上的发红的掌印呆住了。
他的整个脸跟着涨的红:“我……我只是不知该把你放哪里,不是故意抱着不放的……你怎么用受伤的手打我?手不疼么?”
她小小声地说:“不是我打的……”
他瞬间明白了。左手虞错醒了!
刹那间左手又扬手欲打,被阿裳用右手握住了:“冷静!你还有伤呢!当心伤口扯开了!”
整个左手哆嗦个不止,显然十分暴怒。
阿裳坐稳在椅子上,拿出小铜镜,举到面前。
她原本做好准备迎接虞错的魔音传耳,没想到镜中虞错的脸分外苍白,声音虚弱:“你……你这个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