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
侍卫从手中托出一个锦盒,锦盒之上花纹繁杂锦簇,像是极好的工艺,看起来便十分的华贵。
槿桦不解:”……这是?”
侍卫将锦盒呈了过去,”这是殿下吩咐让属下交给槿公子的。您且收好,殿下说不必过去谢恩了。”
他公事公办没有多说一句只将锦盒交到槿桦手中便拱拱手离去了。
槿桦抱着手里的盒子,愣愣地望了一会儿。先前想着的事重新涌现在心间。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槿桦随手将盒子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进书房之前她是犹豫过自己的去留的。
从前她没有选择的余地,面对万氏的算计和圣旨的威逼,她只有也只能待在王府里才能保全自己。
可如今槿榆的一番话给了她一个新的生机。她忽然可以换一个没有任何拘束的地方,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槿桦觉得自己一直没能看懂楚华樆,或许她现在已经处在离楚华樆最近的那个位置是了,可即便是这样的距离,她也无法透过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将他的想法看清。
如果楚华樆对她的庇护是出于同情或是利益相连的缘故,那么他将会是希望她走的吧。
自古侍读的身份犹如质子,是皇帝为牵制世家大族立下的一个规矩。每个被送进王府的人何尝不是进了一场赌局,赌自己的家族能不能昌盛延续,也是赌自己能不能在波澜暗涌的朝局中生存下去。
有的人是无奈之举,而有的人是用四年自由的光阴去换未来能握在手中的权力。
她是前者,槿榆是后者。
如果她就此离开王府,回去过风平浪静的生活,再不用谨小慎微行事,也不用深夜苦读那些晦涩难懂的句子,换回女子的装扮,一辈子深居府邸,与世无争。
或许未来的有一天,她也会嫁人,从一处宅院移到另一处,从此深居简出,相夫教子。
这样的日子,平静也安稳。她毫不怀疑槿榆会向他所说的那样,给她有保障的生活,无论她嫁人与否,他都会成为她背后的支撑。
如果她从来没有走出过闺阁,或许日子本该就是这样的。
可如今这还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真的,还能回得去吗?
槿桦回想着自己自入王府以来这将近一年的日子。
初来时,她曾无数次的深夜从噩梦中惊醒,梦见自己暴露了身份,梦见刘氏推她入水的画面。她知道王府之中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将悲剧再次重演。她重生归来一直想将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却始终没能真正地遂过一次她自己的意愿。
从前,她的确是想走的。
可这半年多来,这样的初衷却在这样漫长的时光中逐渐被她淡忘了。
她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她留在这里因为是无路可走,当侍读的日子还长,现在想这些事情也是枉然。可事到如今她却欺骗不了自己了。
槿桦觉得自己像是块身处于黑暗之中的寒冰,贪婪地从楚华樆那里汲取着光和热,却不想冰是会融化的,寒水流尽,冰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形状了。
既然她已经从深院之中走了出来,看过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叫她如何再回去只能守着她一眼看得到尽头的,四角的天。
这一次,她想真正地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一次。
她想继续留在楚华樆身边。
槿桦的视线在不经意间移向了楚华樆给她的那个锦盒。其实从入府以来,楚华樆赏赐她的东西不少,吃穿用度一应俱全,钱银上也从未短缺过她,甚至要比正常侍读还要多上一些。
侍读虽不是如朝为官,但是是皇帝亲命的侍奉皇子的人选,也是可以跟朝中大臣一样领到俸禄的,只不过相较于朝廷官员要少一些罢了。楚华樆在此之外又给她添了不少。
她甚少出府,就算外出也不会有什么逛街的花销,这些钱也无处可花,便在箱子里攒着,不知不觉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有钱总归是好的,待到侍读期满,她还可以取出来做其他用途,有银子在手不管未来究竟何去何从也算是个保障。
先前她心里有着别的事情,未多想楚华樆让侍卫带给她的东西是什么,只以为是个平常物件,这会子不经意间一瞥重新注意到了它的存在,忽地这么细细一打量才发现这锦盒着实要比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做工要精细得多。
淡绿色的盒面绣有祥云花卉纹,暗暗的金黄丝线衬出此物的贵气雅致,一看便出自宫廷,即便放置了很久也掩盖不住此物的贵重。能用这样的盒子装着的,必定是个不凡之品。
楚华樆为何要无故将这个东西赏给她呢?
槿桦回忆了一下刚刚在书房中与楚华樆的对话,着实想不出有什么”端倪”,猜不到对方送了此物过来是何意。这样单望着盒子猜测肯定是不能看出什么来,槿桦抬起手抚上盒面缓缓地将锦盒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