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将士常年戍边,与边境外族交手,饮食口味必然也会多多少少受其影响,既然三位军爷喜欢,那极可能也符合边境人的口味,这濮茶的买卖,可以一试!”知晓来客的身份后,刘大掌柜突然信心倍增。
风险孕育机会和财富。这一点,但凡经商之人都知道,可有勇气挑战并甘于承受失败后果的,又能有几人?
碰巧的是,刘大掌柜不是安于守成之人,而萧管事也是个锐意突破的。至于许宽父子俩和林大总管嘛,典型的”主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南茶北运、北马南迁的商线就这么建起来了,当中具体操作,便交由许大管事父子、刘大掌柜和萧管事负责,白素锦又一次做了甩手掌柜。
送走两家主事后,白素锦将许大管事留了下来,从衣袖内抽出那两张纸递给他。
书房内一时陷入寂静,只有纸张翻动时细微的沙沙声。
”按赵大人的意思,梯田所有的产出都交由咱们收购,可支付银钱,也可折算成粮食,但是,头一年特殊,无论梯田秋收如何,咱们都要按照去年边田的粮食产量结算。”白素锦勾了勾唇角,”若为之,大管事意下如何?”
沉默思量好一会儿,许大管事稳声道:”凡事不破不立,梯田一事,老奴深以为是大好之举,值得一试,开始之时虽有风险,但依赵大人笔下所言,去年边田种植的小麦亩产不足两百斤,咱们即便做最坏的打算,也还是能经受得住。”
普通小麦市价十五文一斤,按边田去年的产量,一亩地约合三两。以西军的人力物力,两个月期限内围造出万亩梯田已是极限,满打满算下来,即便颗粒无收,损失合计三万两银子,以自家庄主的身家和目前的赚钱速度,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况且,再怎么说也不可能颗粒无收。
只是……
”老奴有一事不明,今年的梯田为何不种麦,而是种菽?”许大管事不解。按庄主的本意,是要将新垦出的梯田全部种植白叠子的,今年改种别的他可以理解,一来播种期来不及,二来白叠子种子已用尽。可为什么不直接种麦子呢,比照去年边田的产量直接多留少补即可,多方便。
”新垦出来的生地,第一茬种些菽类可以增加田地的肥力,我也记不得是哪本书看来的,只依稀记得看过这样的话,权当一试。而且,种菽,我尚且有另外的打算,眼下且容我卖个关子吧!”白素锦虽涉农不深,但旅游时曾参观过龙脊梯田景区,讲解员是当地有名的农家子,白素锦至今仍清晰记得他说过,梯田围造出来第一年要种植先锋作物,譬如豆科类,这样可以加速土地熟化,提高土地肥力。
不管有效与否,反正目前手头上也没有棉花种子了,还不如种些大豆,年底的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既然白素锦早有思量,许大管事便也不再多问。
三日后,许大管事带着白素锦的名帖递到城西大营,正式约见都指挥使赵大人,详谈围造梯田的合作细则,与此同时,许经年也动身前往滇北。
这时候,临西城内上流圈子的女眷聚会上,以花綀裁制的衣衫和甜味奶茶渐渐风靡起来。
广蚨祥内,花綀第一天上货架,不到一刻钟就被提前排队的客人抢光。此番情形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这天一早,白素锦前脚刚进广蚨祥,后脚就有伙计送了张名帖过来。白素锦打开一看,竟是五福织造坊和荣生织造坊的两位东家。
元味楼是临西首屈一指的酒楼,清蒸白鱼、三醉鸭、什锦素盘、水晶肘子四大招牌远近驰名。白素锦依约而来,刚进门就被迎客的伙计引到了三楼的包厢,秦、汪两位东家已经早一步到了。
说起秦、汪两家的关系,可以追溯到五福和荣生两家织造坊的创办者一辈,那两位是亲表兄弟,其后数代,两家一直保持着姻亲关系,现今的两家家主——秦五爷和汪四爷,所娶的正房太太乃是宁家的嫡亲姐妹。
”世侄女来啦,快坐!”
白素锦进门,先开口的是秦五爷,四十多岁的模样,略富态,眉目疏朗,嘴角噙着笑,在他右手边坐着的便是汪四爷,年纪与秦五爷相仿,身形相比之下却瘦削不少,脸部线条深刻,面色冷峻许多。
秦五爷健谈,白素锦色自若地陪着他寒暄,左右是他们主动找上门来,话题扯得再远、圈子兜得再大,总是要回归正题。
凭着秦五爷和汪四爷的身份,以往自然没直接同白素锦打过交道,但据织造坊的两位管事反映,是块难啃的铁疙瘩。
几次提到日前小荷庄的品茶会都被白素锦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秦五爷眉峰微挑,心想这个白家小丫头还是个沉得住气的。
两人私下交换了个眼,汪四爷放下手上的茶盏,看向白素锦,”世侄女,开诚布公地说,今天请你来,是想谈谈你手里那花綀的事。我们两家有意同你合作,一起织造花綀,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