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大营虽距离小荷庄不远,但出了西城门不远便是两个不同的方向。01bz.cc岔路口,周慕寒翻身下马,从衣襟里掏出件东西通过马车的小窗子递到白素锦手里。
素净帕子工工整整包着,层层打开来看,里面竟然是好几张千两面额的银票,白素锦数数,竟然有一万两!
”将军……”白素锦诧异地看着他。
周慕寒面颊上带着丝难得一见的窘意,压低声线道:”这是日前外祖父托人捎给我的,说是当做筹备大婚之用,眼下一时也用不到,还是你来放着吧。”
纵身上马,扬鞭驰骋远去,周大将军的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自如。白素锦目送视线中的背影渐渐消失于绿意葱葱的转角,心里不停地反省。
刚刚看到银票时还在怀疑是不是大将军的”小金库”,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可耻啊有没有!
诚如汪四爷所言,由于原麻和生纱的库存限制,小荷庄织造坊内的普通布料很快全部停产,原材料和人工全部投入花綀织造。随着最后一批织工转织花綀,第一批接触花綀的织工则被安排去专门绩纱。
一时间,花綀的产量有了显著的提高,广蚨祥货架上的花綀从每天十匹增加到了每天二十五匹,价钱维持不变,依旧是100文一尺,四两银子一匹。一尺花綀十斤糙米,这价钱无疑是昂贵的,可是,花綀的目标消费群体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人家。
六月里,白叠子进入蕾期,葱郁茂盛的枝叶间现出累累花苞。郭焱来庄子上这天,天气特别好,赵管事正组织伙计们给田里追加最后一遍绿肥。绿肥是用秸秆加饲养牲畜的粪便集中在沤肥池里沤出来的,使用的时候拌上草木灰,肥力效果特别好,就是味道嘛,有些凶残。
白素锦在莲湖旁的水榭台上接待的郭焱,沈之行在将军府同林大总管商讨大婚期间宾客的住宿安排,有关册封礼的讲解任务便交由郭焱来负责。
水榭四面通透,凉风习习,石桌上备一壶清茶,静坐其中,抬望眼,一池莲叶无穷碧,远眺,是葱郁的棉田,依稀可见数多田工忙碌其中。
清秋将木漆托盘中的两碟茶点放下后便退了下去,同清晓一起候在不远处的水廊边上。
许是美景于前的关系,郭焱的脸色比预想的和缓许多,正襟危坐,语速和缓有度地给白素锦细细讲解着大婚当日的流程,尤其是亲迎前的册封礼。按照郭焱和沈之行的日程安排,明儿开始,白素锦就需要回白府了,为了册封礼,清晖院需要做适当的布置。
嘴唇抵着茶盏口,白素锦微微失。还有半个月就是大婚,也是时候回白府了。
”白姑娘,在下方才所言,不知你听清楚了没有?”发现白素锦情有些恍惚,郭焱沉着脸问道。
三十岁不到的大好青年,护鸡崽一样守着那些繁文缛节,成天板着一张脸,白白浪费了父母给的好相貌!
白素锦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始出声总结郭焱所述,提纲挈领地概括了整个大婚的流程,并着重点出了几个环节自己所需要注意的事项。
看着郭焱脸上乍起的惊讶渐渐沉淀归于平静,但在严肃中又透着几许欣赏,白素锦弯了弯唇角。再怎么说也是混迹象牙塔二十余年的学霸,这个程度的突击检查还是能应付的!
左右来一趟,郭焱顺便带了一份空白名册,白素锦知晓他的用意后,将空白名册簿放到一边,叫来清晓交代了两句,不一会儿,小丫头就捧着个红漆匣子送过来。
里面装着的,是许大管事一早就拟好的宴请宾客名单。
”烦劳郭大人先过目瞧瞧,这般造册可合适?”
大婚的喜帖要由礼部派来负责筹办婚礼的承办司统一书写,这就需要将军府和白素锦两边提供宾客的名单和身份信息。
郭焱依言翻开名册簿,越看,表情越严肃。
原因无他,依白素锦的出身,宾客名单上所列的,自然都是名商大户。
士农工商。
大历虽劝课农桑、鼓励商贸,每年国库的税收收入商人贡献大半,可商人的地位却依旧不高,这也是为何郭焱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也敢在白素锦这个准世子妃、准从一品诰命夫人面前丝毫不假辞色的原因。
虽说妻凭夫贵,但出身却是任何光环与荣耀都不能覆盖的。白素锦甚至现在就能想象得到,商家女这个身份,将会如月下灯一般,未来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光环越大、越耀眼,这个身份所形成的影子就会越浓重显眼。
说白了,无非就是忌妒心作祟,总有那么些人见不得别人好,非得从人家身上挑出些不如意的地方来平衡自己的心理。
尽管白素锦难以真心接受,但真真切切摆在她眼前的现实是:在这个绝对的男权社会里,女人的存在本身几乎就是男人的附属品。